「你是谁?以为我这是收容所吗?想住我这?拿三千万...。」
我微笑的拿出尚方宝剑,「吴阳岳给我一张你国中毕业旅行被拍的裸照,他说你要是拒绝,就把这照片贴在网路上。相信你那撩人的姿态,一定可以冲上下载率排行榜的前十名。」
「那个死白鸡,竟连这种事情都跟你说。干!死白鸡果然是变态、下三烂、无耻、低贱、不要脸、没羞耻心...。」
看来董哥偷学了我家的泼妇骂街宝典口诀,而且还学得有模有样。
18
我走了半小时才到董哥的公寓,此时董哥已经穿着运动服,站在警卫室迎接我。
不过似乎不认为我就是他要等的人。
我想我还是先开口,「嗨!我是吴阳岳的朋友庄凯祥。」
董哥双眼如雷达,在我身上扫瞄,「你跟白鸡是什么关系?」
「他车祸时我帮过他。」我说了一小部分的事实。
「车祸?」董哥立刻紧张的追问,「他没事吧?别告诉我他已经变成死鸡。」
「小伤罢了。」
「小伤他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你竟敢跟我说谎。给你一分钟把事情交代清楚。」董哥揪着我的白衬衫,凶狠的追问。
我沮丧的心情,都在董哥关心的话语下,有了抒解得出口,「我出了一笔钱帮他妈整修杂货店,所以他才告诉我你的事,让你帮我。」
「你既然有钱帮他妈整修杂货店,怎会需要我收留你?而且单凭你身上的衣服,绝对是个有钱人。」
董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总能在我之前看出端倪,因此我很喜欢把事情都跟他说。但这交换灵魂的事情,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怪力乱神,谁信呀!
「我在躲人,所以不能住饭店。」躲谁?躲我自己,躲庄凯祥,躲所有让我心烦的人。
董哥松开我,「打算住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跟着董哥走。
「我先申明,住我这儿有三个规矩,第一...。」
我在董哥这睡过百次,已经会背了,「第一:要爱干净,第二:要像空气,不打扰你的生活,第三:要分担所有生活上的工作。」
董哥讶异的看着我,「看来白鸡跟你说的很清楚。」
其实董哥这三个条件,我没有一次投宿有乖乖遵守。但董哥都只是把我家的泼妇骂街宝典口诀背一次,就饶了我,但现在我的身份是庄凯祥,恐怕没有以前的好待遇。
进公寓后,我看见了熟悉的抱枕,正想重温旧梦,董哥却把抱枕拿走。
「这东西是白鸡的专属品。」
唉!自作孽呀,我对董哥许下的第三十六个愿望就是:不可让别人碰我的抱枕。
董哥把抱枕放入他的卧房后又出来,「白鸡好久都没跟我联络,他在干嘛?」
「忙着他的大事业。」我有如自己家搬的躺在沙发上。
「大事业?这么说来,他已经开了杂货店。他在哪里开杂货店?我找朋友去帮他增加人气、买气。」董哥给了我一杯水。
还是董哥了解我。
「他说这是秘密,等他的店门庭若市时,他才要跟你联络。」
「门庭若市?哈哈哈哈...凭那小子的死脑筋,杂货店没倒闭就该偷笑了。他休学时都没让我知道,我想他有意避我。」董哥有些难过,「下次你遇到他时,告诉他,是兄弟就别别扭。否则等我主动去找他,我跟他的帐可就算不完了。」
董哥真得很了解我。
「董哥。」我顺着以前的习惯开口。
「老头子,你都几岁了,叫我董哥?叫我董熙英。」
「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就是要叫你董哥。」我要过吴阳岳的日子。
「你性子怎么跟白鸡一样拗。」董哥起身走向他的书房,「客房在厨房的旁边。我要念书,就不招待你了。」
董哥跟我不一样,考上的是毕业证书比一张百万元支票还有用的大学。就因为这样,大学成绩放榜后,我拗着不跟他联络。连我自己都不懂,为什么我的脾气这么拗。
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转个身看地板,在转身看董哥房间的门板,我像只猫偷偷的走进去。
「董哥你在看什么?」我小声的说。
董哥一如以往,被我吓了一跳,生气的转身大骂,「老头,你怎么跟白鸡一样,属猫,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把那本厚厚的书翻了翻。
董哥很不爽的把书抢走,「老头,你忘了住我家的第二个规矩吗?要像空气,不可以打扰我的生活。出去。」
董哥从没对我这么对我,我刹时无言,睁大着眼睛。我不要当庄凯祥了、不要当庄凯祥了。
眼泪再度流出。
「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哭。」董哥无奈的起身,「老头,你怎么连哭这点,都像白鸡。」
所有的人都认不出现在的我吴阳岳,连我的爱犬:小巴也一样,只有董哥认出我,从这庄凯祥的身体看到我吴阳岳的灵魂。
这念头让我不再感到孤独、感到难过,眼泪也慢慢的止住。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董哥让我坐在他的椅子上,他则拿出抽屉里的优碘和棉花棒。
「小巴咬了我一口。」
「那只野狗,除了白鸡和他的爸爸之外,不让别人靠近。我劝你看到时闪远点。」
突然很想知道,对董哥而言,我是个怎样的存在。
「董哥...你觉得小岳是个怎样的人?」
董哥直视我的眼睛,想看出点端倪,「为什么问这个?」
「我的...我说小岳的脾气这么硬,个性又拗,死脑筋,你怎么会跟他成为好朋友?」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董哥不高兴了,「看在白鸡的份上,我收留你,但别试着探我隐私,否则就算是白鸡亲自上门拜托,我都会把你扔出去。」
我不喜欢这样的董哥,于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转开话题,「我想吃蚵仔煎,蚵仔煎很好吃,但如果不加蚵仔,会更好吃。」
董哥没有回应,我困惑的抬头看。
「每次我凶白鸡,白鸡就是用这样的话敷衍我。老头你竟然一字不差的说出。」董哥很困惑,「你被白鸡附身了吗?」
「我不是老头,我是...是...。」我怎么也无法把白鸡两字说出口。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我拿出来看显示萤幕,果然是庄凯祥。我瞪着手机,不打算接听。
「怎么不接?」
「这不是我的手机。」我赌气的说。
「哈哈哈...老头,你真得被白鸡附身了。白鸡不想接手机时,都是这样耍赖的。」董哥爽朗的笑。「要不要我帮你接呀?」
我大方的把手机递出去,「接通时告诉他,这里是0204,美国女郎请按3、俄国女郎请按2、中国妞请按1,打错电话...。」
董哥笑着接话,「打错电话请挂断,是吗?」
我的心情完全恢复了。这世界上还是有人认得出我。
董哥掀开手机盖,我突然想到,现在的庄凯祥是冒牌的吴阳岳。我的声音董哥怎么可能听不出。
我慌张的想拿回手机,却因慌乱而摔个大跤。
「哈哈哈哈...老头,你真得被白鸡附身了,连摔跤的姿势都是五体投地的朝拜类型。」董哥把手机还给我,「别慌,还你。」
我接过手机,不高兴自己在董哥面前出糗,「干嘛?」
「已经六点,要吃晚餐了,快回来。」冒牌的吴阳岳声音闷闷的。
「我今天不回去,晚餐你跟凯伟两人吃。」
「你人在哪?」
「在朋友家。」
「你哪来的朋友?」
我生气了,就是因为遇到你这倒霉鬼,才搞得我一个朋友也没有,「你管我哪来的朋友。」
「马上给我回来。」
「我不回去。」我也是有脾气的。
「吴、阳、岳,给我仔细听着,你半小时内没回来,我就到同性恋酒吧,找三、四个男人轮着干到天亮。」
「庄、凯、祥,你敢?」我咬牙切齿。
「你如果觉得我不敢,那就别回来。」
我把被挂断的手机用力的摔在地上,「庄凯祥你这个变态、下三烂、无耻、低贱、不要脸、没羞耻心...。」
董哥把手机捡起来,「看来你也会白鸡家祖传的口诀。被抓到把柄,必须要回去,是吧。」
我点点头。
「欢迎你下次再来。」
19
人都是有脾气的,何况是我这个脾气太硬、太拗,脑袋太死的人。每次跟我老娘呕气,我老娘都说我像厕所里的石头:又硬、又臭,以后谁嫁给我,谁倒霉。
晚饭后,我这块厕所里的石头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打算把自己这块石头,修练得更硬、够臭。
敲门声从传入我的耳朵。
「我这个水准很低、智商更低的庄凯祥在、大、便。」
我当然知道是谁在敲门,因此故意把话说的一点水准也没有,存心气死正牌的庄凯祥。
厕所的门被推开。
青春、阳光、健康的美少年吴阳岳对着我皱眉,「我还没问你罪,你倒先发火。」
我坐在按摩浴缸里,转身背对他。
当年苏俄和美国冷战,若让我当参谋,绝对到现在还没和解。
「还在气我要你去赴岳扬轩约的事吗?」
哼!冷战的最高指导原则就是:敌动我不动,敌不动我更不能动。
「大都会开发案,是个抢手的生意,多了解对我们有利。」
古有明训: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就先跟你冷战个三年,三年后再好好的凌迟你。
「算了,你要是真得那么不愿意,那我会打电话帮你去消赴约。」
我不敢置信的转身看着冒牌吴阳岳,「真得吗?」
「真的。」
我开心的完全忘了要冷战,起身跨出按摩浴缸,「那你现在马上去打电话取消,告诉那个大变态,我宁愿饿死,也绝对不跟他吃饭。」
「电话等一下再打。」庄凯祥又把我吴阳岳活成杀人弃尸的凶手,「你整个下午跑去哪?」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大事不妙。惨!在这五坪大的浴室,我根本没地方逃,「我回家。」
「回家?」不要用我吴阳岳的眼睛杀我。「庄、凯、祥,你回哪个家?」
「其实我只是站在杂货的转角偷看而已。」我还是坦白点。
「然后呢?」
「然后我去找我朋友。」
「你哪来的朋友?」
我讨好拉拉冒牌吴阳岳的手臂,「就是董哥。」
「庄凯祥,你口中的董哥,是我:吴阳岳的朋友,跟你,庄凯祥,可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知道跟我说谎会有什么下场吗?」
「是真得,我先打电话告诉董哥,我是吴阳岳的朋友,吴阳岳拜托他收留我一晚。」
「我打电话给你时,你就是在他家?」
「对。」
「他都没有问些什么?普通的交情,可不会因朋友的一通电话,收留一个陌生人。」冒牌吴阳岳逼近我。「你跟那个董哥是什么关系?」
我贴在墙壁,不敢动,「他是我的死党。」
「再说仔细点。」冒牌吴阳岳把本该是我的脸,挪到与我现在的脸相距五公分。
「我跟他从国中就认识。高中时他自己租屋住外面,每次我被我娘追打,都是躲在他家过夜。久而久之,就变成好朋友了。」
冒牌吴阳岳似乎在揣测些什么,「他对你很好,很了解你?」
「嗯。今天去他家,他一直都说我被吴阳岳附身,好像可以从你的身体看到我的灵魂一样。我很高兴。」
冒牌吴阳岳瞪着我,「高兴什么?」
「他是真得用心交我这朋友,把我放在心上。」
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坦白,只是让自己死得更快。
「不许再去找他。」冒牌的吴阳岳把我跟他的距离缩短为三公分。
「为、为什么?」我心跳加快。
「因为我不准。」
冒牌的吴阳岳,把唇压在我现在的唇上,我脑袋一片空白。等脑袋重新运转,我才想到要推开他,可是我老娘生给我的蛮力,让我这个冒牌庄凯祥,一点也没办法推开。
感觉下巴被捏,我下意识的张口,温湿的舌头闯入我的口腔,探索,纠缠。
直到我胸腔的空气被抽光,这蛮横的吻才停止。
「吻自己的感觉真糟。」冒牌吴阳岳似乎不满意,「得要想办法换回身体才行。」
我本来很开心,因为又可以到那间没有招牌的高级餐厅吃饭。而这次来,如同上次,依旧不能点菜,一切由老板决定。
可我的好心情,却在那个金发变态大帅哥出现后,消失无踪。
「我可以坐下来吗?」金发变态大帅哥很有礼貌的问。
我瞪他一眼,「你可以闪远一点吗?」
金发变态大帅哥很明显不懂识相两个字,竟然大方的坐在我旁边。我立刻拿着碗筷,挤到冒牌吴阳岳的旁边。并且快手快脚的把桌上的菜,往我这边挪,硬是让桌子呈现楚河汉界的景象。
「凯祥,给我个机会。」金发变态大帅哥依旧是温文儒雅。
但是我依旧是龇牙咧嘴,「掐死你、踹死你、砍死你、踢死你、劈死你的机会?」
冒牌吴阳岳在桌底下踢了我一脚。
老板开始帮金发变态大帅哥上了一道翠玉四喜白菜,我气呼呼的拉住老板,「老板,有变态进你的店,你还端翠玉四喜白菜给他,这样是养虎为患,危险呀!」
我挨了更重的一脚,痛得放开了老板的手,「痛、痛。」
「庄董,您怎么尽说一些奇怪的话?」冒牌吴阳岳冰冷冷的声音暗示着我『庄凯祥』该有的言行举止。
哼!反正金发变态大帅哥是个『不识相』的人,我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今天的我,冒牌庄凯祥,就算桌底下的脚被踹断,也会对金发变态大帅哥『不识相』。
金发变态大帅哥,似乎看穿了冒牌吴阳岳桌底下的动作,「凯祥,我最近在大雅区买了房子。我记得你对装潢有研究,有机会到我那儿看看,给我点意见。」
「找个养猪的农家,请他让你参观一下猪舍,你就知道该怎么装潢了。」我火力全开。
桌子底下的又一阵骚动,我的脚更痛了。
「你变好多。」金发变态大帅哥感慨的说。
「这是理所当然。古有明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远离某个金发变态后,就朝着光明、健康的人生大道前进。不像那个金发变态,依旧在变态圈子里称王称帝。」
「呜。」金发变态大帅哥闷忍一声,「吴助理,你踢的太大力,殃及到我。」
「抱歉。」冒牌吴阳岳浅浅的微笑。
竟敢当着我的面,用我的身体勾引那个金发变态大帅哥。我正想开口大骂,却接到杀人弃尸的眼神,委屈的收住脾气,拿起我最爱的蟹脚,用力一啃。
喀、喀、喀的蟹壳碎裂声,在我心中,有如金发变态大帅哥骨头的碎裂声,愤怒稍稍的平复。
我桌底下的脚,又惨遭到攻击。我生气的抬头,顺着冒牌吴阳岳的目光,注意到金发变态大帅哥瞪大的眼睛。
「没看过帅哥吃东西吗?」我更用力的咬手中的蟹脚。
「你真得变好多。」金发变态大帅哥摇头感叹。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古有明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远离某个金发变态后,就...痛...好痛,庄凯祥,你不要再踹我了。」
冒牌吴阳岳活生生的将杀人奸尸妖孽放出人世间,「庄董,您才是庄凯祥。从刚刚开始,您就胡言乱语,真得是生病了。我看,我送你回家休息比较妥当。」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美食,「要走也是他走。」指着金发变态大帅哥,「我要吃饱才回去。」
「凯祥,你表情变多了,不再冷冰冰。」金发变态大帅哥抓着我指向他的手,「我从没有忘记过你,即使你现在有些改变。相信我,这次我是认真的。」
我用力的抽回手,「也就是说,你上次是在跟我玩。我告诉你: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庄凯祥就是孤老终身,也绝对不会跟你有任何的瓜葛。」
「我爱你,凯祥。」金发变态大帅哥,深情款款。
我只感到恶心想吐,所有的食欲通通都消失了。可恶!可惜了我眼前的美食。
我拉着直瞧着金发变态的冒牌吴阳岳,也不管还没付钱,就直往外面冲。当我停下脚步,早已经错过停车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