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梦吗?
看看小白,他也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张大了嘴,说不出任何话。
我站起来,走过去,伸手摸他的脸。
热的,有温度。
不是做梦。
是真的。
他没有死。
萧采没有死。
我一把扑进他怀里。
我听见他不耐地吐出两个字。
"笨蛋,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他又骂我笨蛋。
可是这次我却一点也觉得不难过。
他说他没有上那辆车,是他们弄错了。
一切都是误会。
太好了,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
他没有死。
我长吁一口气,觉得全身轻飘飘地,不由得向下滑倒。
这次,是真正安心的睡了。
"滴滴滴。"
"滴滴滴。"
好吵。
"滴滴滴,滴滴滴。"
别吵了!让我睡!
我翻个身,把头蒙在被子里。
"滴滴滴滴滴......"
你爷爷的!
我猛地坐起身,伸手把闹钟掐掉。
摸摸颊边,还残留着冰凉的泪。
米色的墙壁,木制的地板,墙角挂着刚画的素描。
这里,不是宿舍。
我又做梦了吗?
32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萧采,在三年前,已经死了。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拿起了床头的闹钟。
下午两点半。
已经这么晚了。
昨晚熬夜画图到早上七点,好不容易才赶完了所有的插图。
第n次诅咒,这工作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刺骨的寒意让我倒吸口气。
窗外的梧桐树不见昔日茂盛的样子,只剩下光秃的树干。
楼下,有少年骑着脚踏车经过。骤风吹过,树上残存的几片枯叶也飘落了下来。
有一片,落在少年的车篓里。
有那么一瞬,我无法移开视线。
某一天,也曾有个人骑车,带着我走过这条小路。
那个时候,正值秋天,这条路上漫天金黄色落叶,美极了。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时很幸福。
只是,当时的我,不明白而已。
用力甩甩头,不愿再想下去。
走出房间,打开冰箱,发现里面除了啤酒空空如也。
"小白!小白!白继宗~!!"
扯着嗓子敲了半天,房门楞是没有打开。倒是门铃响了。
靠!白继宗你还敢回来!
我边开门边忿忿地骂着。
"你爷爷的!叫你小子昨天去买点吃的回来,居然又给我彻夜不归!"
呃,白大哥?狰狞的表情一时来不及收回。
门外的人并没有被我的凶神恶煞吓到,和蔼可亲地向我打招呼。
"小夏,圣诞快乐。不请我进去吗?"
"白大哥,你坐。不好意思,只有白开水。"
"水就可以了。你不用忙。"
我倒了杯水给他。
"白大哥来......有事吗?"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们。"
"噢。"我笑笑。
是来看小白吧。
你哪次来不是看小白?看我只是顺带。
"阿宗......不在吗?"白大哥拿着杯子,不经意地开口。
果然。
"他不在,昨晚就没回来,也不知跑哪疯去了。"
"这样啊......"白大哥不再说话了。
"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小白什么时候回来,不过看白大哥失望的样子,实在有点不忍心。
"好,那我在这等他。不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白大哥你坐。"
虽然已经习惯了白大哥可怖的微笑,我还是不自禁地寒了寒。
见了小白的爸爸我才知道,小白一家人除了小白和他妈妈,笑起来都是一副阴气森森的样子。那恶寒的微笑属于天生,绝对没有恶意。幸好小白没有遗传到。
白大哥是个好人,温文尔雅,心地善良且学识渊博。一点也不象需要提防阴险毒辣(据小白形容)的小人。怎么小白就那么讨厌他,宁可搬出来和我同住也不愿回家。
关于这点,三年了,我也没想通。
忽然,电话响了。
"小和,是妈呀。吃过了吗?最近怎么样?过年什么时候回来,你爸他已经没那么生气了。还有啊,你都二十六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电话里,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希望我能回家去重找份工作。
毕业后,我并没有回家乡,而是在这里找了份画插画的工作,然后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为这事,我爹气得差点不认我这个儿子。
可是,我不能够。
那天,我抱着小白声嘶力竭的哭喊。
我以为这样,萧采就会回来。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你能想象吗?
明明那个人不久前还在你身边,跟你说话。
突然之间,他就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了。
你再也看不见他,听不见他。
除了回忆,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人,会慢慢地忘掉很多事。
我怕自己会忘记他的样子,忘记和他的点点滴滴,甚至于忘记他的存在。
离开了这里,我会那仅有回忆也失去。
我希望我死的那天,可以带着和他的回忆离开。
爸,妈,对不起。
我挂上电话,看看白大哥如老僧入定似坐着,我也不好意思说我还没吃饭,只好陪着他坐。
墙上的钟滴滴嗒嗒走着,敲响了第五声。
已经五点了。
我已经饿到不行,而白大哥依然气定神闲,颇有小白不回来他就不走的趋势。[自由自在]
正要开口劝他别等了,电话响了起来。
"喂,小夏吗?我有急事,今晚不回来了。就这样,拜。"
我还没来及反应,电话就挂断了。
"呃......白大哥,小白说他......不回来了......"
白大哥苦笑,"是吗?"叹了口气,"那我......"
咕噜噜。
白大哥看向我的肚子。
"那我们去吃饭吧。"
临行前,拿起手套,犹豫了下,终还是没有戴上。就这么出了门。
下了楼,白大哥拿出钥匙开车。
我望见拐角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很象是小白。
他不是不回来了吗?躲那干嘛?
"小夏,上车吧。"白大哥打开车门。
该不该告诉他?
我犹豫了下,还是说了。
谁让小白害我饿肚子。
白大哥朝拐角看去,顿住了,高兴地喊。
"阿宗!"
小白听了转身就跑。
白大哥急踩油门,追了过去。
四个轮子和两只脚。
小白输定了。
我幸灾乐祸地笑。
咕噜噜。
只是可惜了一顿大餐。
走到大街上,到处可以看到圣诞树和Marry Chrismas的字样。
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圣诞节。
买了几个包子,先填饱了肚子。
看见电影院的门口张贴着大幅的海报。
《大话西游》,主演:周星驰。
搞笑片吗?
待我回过神来,已捧着大袋的爆米花坐在影院里了。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
我爱你。"
"搞什么啊,这么烂的对白你还哭。"前排的男孩一边看女友擦眼泪一边翻着白眼。
真的,好烂的对白。
可是这么俗烂的对白,竟然让我泪流满面。
有些东西,是不是一定要到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走出电影院,夜已很深了。
夜晚的冬天更显得寒冷,我开始后悔没有戴上手套。
虽已很晚,路上的行人却并不见少,其中情侣居多。
不想回家,我漫无目的的走着。
"呀,下雪了!"
身边有女孩惊喜地声音。
我抬头看天,白色的雪花缓缓地下落。
这一幕,象极了三年前的那个冬夜。
那个,我知道自己爱上他的夜晚。
忽然无法控制自己,疯狂地思念他。
想他离开那天,唇舌的感觉,手指的力度。
想发烧那天,他温柔好听的声音。
想公园内,他暖暖的怀抱,身上的烟草味道。
想从医院出来,那场金色的雨。
一直想到,刚入学时,他身上穿的那件黑色的休闲衫,想到他那微微上挑的眉,想到他淡褐色的漂亮眸子。
想到他当时跟我说的话。
他说。
笨蛋。
我曾说过什么来着?
如果有人能够一眼看透我的本质,我一定把她娶回家。
"为什么......为什么......"忍不住哭出声。
我是个笨蛋!
全世界最笨的笨蛋!
为什么他站在我面前我竟然认不出他呢?
为什么我竟忘了只有菜头会叫我笨蛋呢?
为什么我竟忘了只有菜头知道讨厌就是喜欢呢?
为什么我竟傻得以为他是真的讨厌我呢?
讨厌我,就不会在我受伤时那么担心我。
讨厌我,就不会三番五次的撩拨我。
讨厌我,就不会......就不会那样对我。
当他问我为什么躲着他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说呢?
萧采,你他妈给我回来!
回来......回来......呀......
蹲在街中,我放声哭泣。
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随即便化了,和我的眼泪溶在一块儿。
[自由自在]
为什么,冬天,会让人觉得这样的寒冷和孤独。
此时,在炎和公寓楼下的路旁,有个人斜靠着墙壁,正点燃一支烟。
如果你仔细看,你会发现,他点烟的右手似乎有些不灵便。
这人的发略有些长,遮住了眼睛。在他的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从左眼下方直到右颊。可是你不难看出,他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笨蛋,怎么还不回来。"
望着天上飘飞的雪花,男人不耐地用手扒了扒头发。
露出一双淡褐色的,很漂亮的眼睛。
有些故事会结束,而有些故事,永远不会。
漫天漫天的白色羽毛,纷纷落下。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完)
后记:
终于完坑了,鞠躬,感谢您可以耐心看到最后。感谢Jnf365,咖喱,karka,史提芬,喜欢耽美......还有众多亲亲(在此沉香就不一一列举了*^^*),没有你们的鼓励和支持,恐怕永远也不会完结|||。
故事里的很多事情,比如,炎和小时候挖蚯蚓(沉香小时候真的做过),还有篮球场打群架(就素偶们班的真实写照)、骑脚踏车撞上门前大树(= =沉香干的|||)、袜子被塞进杯子里(偶舍友的妈妈做的,强!)......还有很多都是现实中发生的。
看到有朋友回帖说"怎么又是车祸""太老套了吧"。可能大家觉得车祸很老套,现实社会中不可能那么巧。可是,很多事都是难以预料的,沉香两个朋友的亲人,在同一周内都发生了车祸,一位去世了,一位受了重伤,现在还没有康复。报纸上每天都在有人死去,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只是没有发生在你的身边而已。
沉香写的时候想到她们,所以就把结局这样安排了。因为希望炎和和萧采经历这些,他们会更成熟,更珍惜彼此。而且以笨蛋炎和的个性,不给他吃点苦头他是不会明白的......汗|||
我们无法预料明天,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偶素不素在说教?晕......
关于萧采和炎和小时候的事,沉香会在番外里说明。然后会把炎和永远制成电子书,大家若有兴趣可以去偶的坛子下载,地址在番外里偶会贴出来。
想看吗?想看就给偶回帖~~~
一直在看霸王文的!
喂,别看了!就素你!
还不快回帖!
什么?不回?
看来你们不想要番外了是吧~~~~~所以!要番外,就给偶回帖。
奸笑的沉香上
番外──被我爱上,你就要小心了
这小子绝对是个笨蛋。
这是萧采第一次见到夏炎和时所得出的结论。
那个时候,五岁的萧采正牵著四岁的弟弟,路过自家附近的小路。就见这长得圆圆胖胖的笨小子正努力地挖著某家篱笆墙下的狗洞。(据後来炎和解释,挖狗洞是因为人家告诉他那里有好玩的东西= =||)
其实本来萧采没打算过去,只是这笨小子高高蹶起的屁股,这麽晃啊晃,他的脚就忍不住有踹下去的冲动。
然後,他也真的踹了。
可怜那正努力挖土的夏炎和,猛栽了下去,吃了一嘴泥。
他回过头来,眼角含泪气急败坏,"谁踹我?!"
萧采面不改色,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弟弟。
"他。"
小弟小脸一白,正要辩解,看见哥哥威胁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炎和瞧见那踹人的似乎比自己这被踹的还要委屈,嘴一撇,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一时间,魔音穿脑。
萧采忍住再狠狠踹这小子两脚让他闭嘴的冲动,挤出一个微笑。
"别哭了,我帮你教训他。"说著,作势打了弟弟几下。
再次被诬陷,弟弟哇一声,哭得比那笨小子还要凄惨。
不过这下,炎和倒是不哭了。
只见他看看萧采,又看看萧采的弟弟,眨巴眨巴眼睛,吸吸鼻子。
笑得乱灿烂一把,指著萧采大声说。
"好人,你是好人,我讨厌你!"
这就是萧采和夏炎和孽缘的开始。
也不知夏炎和从哪儿知道萧采的住处,三天两头往他家里钻。还每天都跟他说上几遍,他讨厌他。
我还讨厌你呢!
萧采在心里暗骂。
可时间久了,他才知道这笨蛋以为喜欢是讨厌,讨厌是喜欢。
还真不是普通的笨!
尤其是这笨蛋居然笨到弄不清他的名字。
"陈菜,你在吗?"矮矮胖胖的笨小子从门缝里探出头。
"我叫陈采!不是菜!那个字念第三声!"萧采攥紧手中的铅笔,咬牙切齿。
"我有念第三声。陈菜!"炎和露出一口白牙。
"啪"一声,铅笔应声而断。萧采的手被划出一道血痕。
"啊,不痛不痛,痛痛飞走了......"炎和急匆匆跑过来,拉起萧采的手小心翼翼地吹。
"笨蛋!"
"呼呼。"
"笨蛋!"
"呼呼。"
"......"
"呼呼。"
"别再吹了!把你的口水收回去!!"
夏炎和把萧采的名字由陈菜改为菜头,是在他们认识的第二个年头。
那日,炎和拉著萧采出去玩,硬是要萧采陪他玩摔交。
"没空。"
萧采冷冷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可偏偏咱们炎和不死心,从後面追上来,死死抱住萧采,一个过肩摔。
"!"一声闷响。
萧采跌坐在地上,只觉头上一阵剧痛。抬眼就见笨小子张大了嘴,脸色发青。
"菜......头......菜......头......"
热热的液体自额头滑下。萧采伸手一抹,血。
这笨蛋!
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後来,听说炎和跑回去找大人,哭得肝肠寸断,说来说去就只会菜头菜头这两个字,好不容易才让大人弄清了是怎麽回事。
从此,"菜头"便传为佳话,连他父母也这麽叫他,成为萧采一生无法摆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