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同性恋————akiryo

1
他们是同性恋。
他们，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陈德。
今年，我和双胞胎的弟弟考上了不同的学校，我们第一次分开。
我不习惯，太不习惯。
早上弟弟赖床，我叫他起来，我习惯。
我总是喝咖啡，弟弟喝茶，他总是在我的咖啡里加糖，我习惯。
一起陪伴着上学，坐差点赶不上的电车，我习惯。
但一切从今年变了。
一切都不再是自然。
我的生活里总有他，弟弟，我们是一样的，生命中片段点点滴滴，有我，
有弟弟。
2
他们是同性恋。
他们，一个是陈德，一个是我弟弟。
今年，我考上了陈德也考上的学校，我们在一起。
陈德的鼻子挺挺的，嘴角总是笑笑的，我喜欢。
陈德人缘好，功课好，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我喜欢，我喜欢陈德。
但我觉得陈德有点怪怪的，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怪怪的。
我告诉陈德「弟弟不在时有点寂寞，我还没有一天离开过弟弟这么久的，
从今以后得过这样的生活了。还好有你。」
我说「还好有你，有陈德。」
陈德喜欢我爽朗的个性，他说我活泼，说我率性。
他可以喜欢我。
「我弟弟就像我，你一定也会喜欢我弟弟的。」
我很高兴，虽然弟弟不在身旁，但有陈德。
3
我每天回家都会告诉弟弟我发生的事情，我就像弟弟，我们有同样的感觉。
我们一起分享，像在一起一样。
我说越多我和陈德的事，他听着。
我问他「喂！陈德这样，你说好不好？喜不喜欢？」
「陈德人真好，有他，我也不会寂寞了。」弟弟说。
我知道，我和弟弟一样，有陈德，我不寂寞，他也不寂寞了。
我说「你就像我，陈德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所以我们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种生活，接受了即使分开，也有陈德出现当
我们桥梁的生活。
陈德，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中。
然后，我和陈德成为男女朋友。
然后，弟弟和陈德相遇。
4
事情总是那么突然。
弟弟和陈德相遇。
下过雨的傍晚，弟弟帮我去医院拿药，我病了。
药要拿两份，弟弟自己身体也会难受，所以要拿两份。
还有不要忘记顺便帮妈妈买一罐酱油。这是妈妈交代的。
所以，在雨过的傍晚，他们相遇了。
天灰蒙蒙的，又下起雨来。
他们一见如故，弟弟认识陈德好久了，我都会和弟弟一起谈论陈德。
他们一见如故，陈德认识弟弟好久了，弟弟哪里都像我。
弟弟提着酱油，陈德最喜爱的那件白色衣服变成遮雨的工具，被两人撑着
挡在头顶上。
急急忙忙的跑出杂货店，好不狼狈。
是午后的雷阵雨，所以他们两人都湿了。
「你，跟我女朋友长的一样。」
「陈德，我是你女朋友的弟弟。」
两人都笑了，他们一见如故。
灵魂就再也不分开了。
5
「姊姊，我好喜欢陈德。」
我知道，因为你是我弟弟，因为我们一样，因为我喜欢陈德，我知道你也
一样。
「姊姊，我和陈德相遇了，你觉得他会喜欢我吗？」
我微微笑，如果陈德喜欢他，那我也幸福。
弟弟真的恋爱了，在那天下过雨的傍晚后。
我看着弟弟幸福的样子，真快乐。
我知道，我会让陈德作决定。
这是公平的爱情。
6
「我会喜欢你，我一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会喜欢上你，喜欢上你就好
了。」
这是陈德的告白。
「其实我是喜欢男人的。」
「但是我还是得面对这个社会，一定要改，我尝试过去喜欢女人，但没有
用，让我痛苦。所以即使是骗我自己也好，你大方，你率性，我在面对你
的时候，不用一直对自己强调你是女的，我爱女的。」
他深了一口气。
「跟你在一起，很自然，很好。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是你弟弟，我喜欢
他，就如同我喜欢你，我到底还是个同性恋。」
「所以，你是真心的？」
我不敢肯定的问，我不知道同性恋的世界，但我能支持他们。
我十分冷静的接受了这个讯息──他们是同性恋，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
陈德。
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7
我让陈德来到了我家。
弟弟和陈德的关系绝对不能曝光。
陈德来我家找我，找弟弟。
我们出门逛街，弟弟跟去。
吃饭，约会，有陈德就一定会有弟弟，有陈德和弟弟就一定要有我。
陈德和弟弟恋爱中。
他们的恋爱里有我，我成了他们最喜欢的女人，他们最爱的还是彼此。
我习惯，他们很美好透明的爱，我习惯。
陈德喜欢亲弟弟，每次只能在我房间里。
他们成了无法公开的甜蜜小两口，只能在有我的地方约会。
但是幸福没来的那么容易，或者是说，没持续的那么久。
8
每天都是这样快乐，陈德老是来我们家，没有人怀疑过。
妈妈老是跟我说「出于，你让弟弟别老是跟着你，你们长大了，迟早有一
天要分开的。」
「出于，你和陈德，总是厌倦了出与了吧，别让你弟弟当你们的电灯
泡。」
每次我只能尴尬的笑，不是吗？没有人知道陈德和弟弟的事，没有人会接
受。
我心里想着这些事情，他们到底有没有结果？
靠在学校走廊的栏杆，陈德突然走过来看我：「怎么了？」
我问陈德：「你这个样子，你家人都知道吗？」
「有什么好让他们知道的，他们都不懂的。」
「有次我被家人看见和个男人在一起，全家几乎都闹革命了，我爸抓着我
就打，痛死了。」
「我觉得压力好大。我是独子，总有要背负的。」
「但你这样没有错。」我看着他，也许他们真的是见不得光，我不想他们
见不得光。
我才觉得，他们脆弱的心情，怎能有人了解？
放学时，我看见一个长的挺标致的男孩，站在大门口像在等人的样子。
「请...请问你认识陈德吗？」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男孩认识陈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问题，陈德早已经出现了。
「陈德！！」
男孩很高兴似的，我猜想他们应该很熟稔。
我看了陈德一眼，读不出他的表情，里头有太多的复杂。
陈德难看的对我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9
晚上接到陈德给我的电话。
「出于，他是..... 」
「他是谁？」还没等陈德说完，我已先开口。
「如果你是真心对我弟弟的，那他就不算什么。」
陈德没说什么话。
「你有的压力，你会不安，你知道那辛苦，所以别这样对出与。」
「恩....我不知道....... 」
「挂吧，电话费可很贵的呢！」说完我挂了电话。
陈德早就是同性恋了，他经历的太多。
出与在一旁翻着漫画：「姊，怎么了？陈德打电话？」
我看着弟弟的脸，心里一阵难过，好像现实这才慢慢的现身。
「没什么，约明天一起去玩。」
「不行啦，我明天要去买酱油，跟妈说好了。」
有时候我想，同性恋到底是怎么回事？

10
弟弟到了杂货店，弟弟买了酱油，像每次总要发生什么事一样，下雨了。
弟弟在下着雨的傍晚，淋的湿湿的回来，我从不知道，是怎么让全身湿成
这样的？衣服上还滴着水滴，但却让我震惊的是那唯一没被林湿的脸上，
淌满了泪水。
我难过。
冲过了澡，我泡了一杯牛奶，我静静的待在他身旁。
感到束手无策。
我想若他不愿开口，我就等他开口。
「姊......」
「我今天，在杂货店里，遇见了一个女孩。」
「我在想，也许我..... 」
弟弟定了一定神，彷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也许我是不是搞错了？」
「其实我对陈德只是依赖？」
那你为什么哭呢？这么想，还是忍着没有问出口。
「喜欢，能不能当爱？」弟弟换了一个很欢心的脸，淡淡的说：「那个女
孩很可爱喔，微笑美美的，很有气质呢！在这种乡下地方，真是好难
得。」
「你说，我是不是搞错了？姊姊？」
「没有，也许你爱他不是一辈子，但是那不是假的，我怎会看不出来
呢？」
「至少现在还是。你在逃避。」
我们双眼直视，弟弟手上那杯牛奶早已经冷了。
「恩恩......」弟弟笑了，是让我感到安心加恐惧的微笑：「姊，你对了，
因为我还是好难受，我看到他们在公园里，看到陈德，还有另一个男
孩。」
是在门口等的那个男孩吧。我觉得事情糟糕。
「好难受..... 」
11
弟弟那天，只是留了几下泪，上床就睡了，但我知道，弟弟气陈德。
我也气陈德。
尤其是过了即使三天，陈德一句话不说。
「陈德。」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你都不解释。」
「他是我以前的伴，我们没什么。」
「那你怎么不敢来我家？不敢跟出与说？」同性恋的世界，很复杂吗？复
杂到让你连道歉的话都不敢说出口，连爱都没有勇气说？
「陈德，你总是害怕，有什么好怕的？顶多你道歉，哄哄出与吧。」因为
他已经憔悴的不成人形了。
我哀求的看着他。
「出于，我今天去你家好吗？」
到了家，但弟弟不肯见陈德。
我也没办法。
「出与，你听听我说，他都过去了，他要到国外去，是来跟我道别的。」
楼下有爸妈在，也不能说吵就吵，又怕爸妈起疑心，陈德早早就回去了。
我进了弟弟的房：「陈德走了，你为什么不愿听他说呢？」
「其实你不相信他。」
「我不相信我自己，姊姊，你懂吗？」
「但是你总得承受的，不然就算了吧！以后你还得承受更多，趁这时离开
陈德，反正还是朋友。」
「陈德跟他过去的情人道别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德有过去，你为什
么不宽容？」
「姊姊，你对陈德是怎样的看法？如果我不爱他，我都知道该怎么做。但
是我没办法，我什么都变了。」
弟弟和陈德的爱情，让我感受到第一次和弟弟的不相同。
「姊姊，你说爱可以多久？多久？」他问。
我哑口无言。
我能站在什么样的一个角度去安慰他？我能用什么身分去为他们俩的爱情
尽一点力？
不要说我不了解爱，而同性的爱，能这样厘清吗？
12
「唉.... 」我没办法。
「你要面对，弟弟。既然爱他，你就要面对。」
陈德和弟弟再也没见过面。
我说：「这样下去你到底想怎样？」
「你不见陈德，你不听他解释，你们不合好，你就是在让陈德难受！」
「你难受，陈德难受，我看了也难受！你还敢说你太爱陈德？」
「弟弟，感情的事，谁去回忆那些不堪？陈德一路走来也很辛苦，他心中
有苦痛，有太多，你一定要大家在这里都胶住，不能往前走？」
「至少听听他，合好，日子就会放晴了。」
弟弟沉默。
我也对陈德说：「你们了解彼此的太少。」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他？」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他又让他看到？」
「爱情总是胡思乱想，你们又是同性恋，我不是早告诉你，别这样对
他？」
「很多东西，来的太快，你没有争取怎么会得到？陈德，你知道不安，你
知道失去的感受，所以你宁愿不抓，就算抓了也不紧握。陈德，你到底在
怕什么？你不是真心的吗？」
13
一整天我都在想他们的事情。
我是不是考虑的太少？？
如果将来弟弟伤心，我可不希望。
踏着不知所措的心情回到家，该怎么面对出与？
但是我一回到房间，出与早就在里面等着我了。
意外的是，弟弟那种期待的样子。
「怎么了？」我还是想知道，因为想听弟弟说说话。
「我今天逃学。」
「什么？！」我吓了一下，这样是不行的，天哪！陈德你还我一个弟弟。
「嘿嘿~~」弟弟儋的笑了一下：「我是骗你的啦！！」
何时我已不再了解出与了呢？我知道我们不再一模一样。
「不过接下来这是真的了，我去找了陈德。」
我认真的听着。
弟弟深了一口气，终于决定要一次说到底：「我去找他，一开始他看着我
不说什么话，我也觉得一切没什么好说，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就是不让
我的大脑做决定。」
「我给了他一拳，然后再补上他一脚，狠狠的把他给践踏下去！！」
看他说的好像很过瘾，我想他们是完了。
「我们完了。」
听完出与冷静的说完这句话，我想等会应该要花时间去开导一下陈德。
「事情总算结束了！！！」语气一下子转变，变得兴奋又欢欣？！
「我们又和好了！我跟他说不管那天那个人是不是什么东西，以后不准再
去残害其它人了！」
「『你只能有我』，我跟他说你只能有我。」
「我只是气不过他，气死我了！不过我总算气消了，我还是好爱他。」
看到出与又露出的幸福表情，我还是想继续支持我的弟弟。
14
隔天陈德看起来也雨过天青了，我朝他凑过去：「怎么样？」
陈德看了我一眼，腼腆的笑了一下说：「今天要去你家约会。」
看来是没事了。
陈德却跟我说：「其实我很惶恐。」
「之前交了男朋友，也没想过两个人要怎样，出与是第一个。」
「在我就要随着一切的正常而失去自我的时候，想说就这样，取个老婆，
至少骗过身边人，别再想自己的事情了。之前的一次失败就够了，伤害别
人伤害自己的心，好痛。」
「我不要再承受第二次，毕竟要考虑的太多，尤其我们又不只是为自己而
活。」
「但是我想和出与一直在一起，虽然我还是逃避，我觉得他能给我勇气。
还是我只是想做回自己？」
「我想，只要不抓紧，就算最后离去，我也能自己安慰自己，就代表我能
放的开。就像你说的，我怕。但是出与，我怕我即使抓紧，他也会离开，
我好自私，我希望他能一直陪我。」
「这次的事，我想说如果真不行我就全放弃吧！也只是变回一个正常的
人。但是我不会忘记。」
「我被打那时候还以为我们完了，已经无所谓了。但他却笑吟吟的看着
我，我一时楞了，才发觉我好爱他，我好爱他。已经后悔了！」
「但是出与抱住了我，我好想得到幸福。」
陈德一下子讲了好多。
陈德考虑的，弟弟不知道有没有想过。
我说：「反正都过了，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陈德说的，我懂。
「我想我只能告诉你了，我讲起来好难过，好沉重，我不想告诉出与，我
如果跟他分享我的快乐，我希望他快乐。所以我不想他听到这些会破坏心
情的话题。」
只希望，他能跟你分享快乐。
只希望，他能跟你一起快乐是吗？
原来没什么理由，爱情总是想的太多。
当局者迷，当局者爱的太多。
15
家里，我的房间，陈德、弟弟、我。
一切又是像从前一样。
恩恩爱爱的两个人，老是在我的房间里甜甜蜜蜜。
我不耐烦的跨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对破镜重圆的小恋人。
「唉~」叹一口气：「我看我也去找个恋人好了。」
最近的生活实在无聊透顶。
「什么？？」两个人都惊了一下。
「好啊好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弟弟先反应过来。
「三个男的跟一个女的吗？」我淡淡泼他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