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车子后,果然,车上有空位。乘坐在车上的人都没有在交谈,有一半人带着口罩。在窗边的一个位子坐下,打开玻璃窗,对着窗外呼吸。流动的空气在这时显得由为重要。
忽然有人在车上发出咳嗽声,全车人的目光全一下刷的射到那个人身上。那人满脸通红,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
可能是实在忍耐不住吧,那人又连续发出咳嗽的声音。坐在他旁边的人纷纷起立躲避。大家都忍不住都纷纷用视线责怪那可怜的家伙。
在下一个车站,那家伙似乎受不了大家无言的控诉下了车。车厢内原本有点恐慌的气氛也随之降了下来。大家似乎都有送走了一个瘟神的感觉。
这一幕,让我看的有点想笑。大家似乎也太草木皆兵了。可是,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也怕死。既然大家都是同样胆小的人,又何必在心底相互鄙视呢?!
活着的意义我说不出来。可能有很多人和我一样觉得活着很累。可是,即使是疲惫的人生,却还是勇敢的继续着。未来就是这样充满魅力的字眼,寄托于未来的很多梦想也许就是最大的动力。而我,即使口口声声不再奢望什么,不再渴求什么。可是心底那无尽空虚和寂寞却像个冰窖吞噬着我的温度!我还是在找寻温度,一个温暖的温度。如母亲般温暖的温度,如朋友般温暖的温度,如恋人般温暖的温度……
16:52 2003-8-20
第十六章
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看还有时间,就倒头补睡了一下。谁知一觉醒来,竟然已经下午五点。把冰箱里的速冻食品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以后,混着牛奶就吃下了肚。冰箱冷藏室里有放西红柿,我怕时间放久了会坏掉,自己又不高兴动手做饭菜。就洗了几个西红柿当水果在餐后吃。
等忙活完以后时间已经是六点多了,我急匆匆的抓起钥匙锁门后,就一路小跑去车站等公交车。
等到了咖啡店,刚好是整七点。我推门进去,发现同事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做着开店前的准备。
[怎么啦?小赵?]
我在小赵身边的空位坐下,小声向他询问原因。店里的气氛十分低弥,经理也正愁眉苦脸的一个一个对员工说着什么。
[哎……要失业喽!我们店要暂时关门了!]
小赵猛叹冷气。他向我解释,市里边SARS病人又增多了,闹的人心惶惶的。现在每天的营业额都不够付租金,老板决定先停业再说。等SARS过去了,再重新开店。
[我啊,看样子只有回乡下喽!乡下那边还比较安全,人员流动小嘛!现在没收入住城里,一两个月还好,时间长了我也负担不起啊!我决定先回乡下再做打算。兄弟,咱们可要分道扬镳后会有期了!]
小赵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去向经理领这个月的薪水。我无言的从经理的手中领过薪水,心情十分复杂。经理安慰大家,等SARS过了,马上就通知我们上班。到时候大家都还是同事,不要太难过了。
大家领完了工资,在店里聚了一下餐,算是做了暂时的分别。
小赵推着他的摩托车,和我走了一段路。这些日子下来,我和他结交最深。小赵虽然是乡下人,但是为人十分热情豪爽,很好相处。想到这一分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不免也有点伤感起来。
[公交车来了,你上吧!再见了。]
小赵催促我上车,然后自己跨上摩托车,冲我挥挥手就开车走了。
没有多余的语言,没有虚伪的心情。我做在窗边的位置,望着他远远去的背影,直到消逝看不见为止。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和小赵做好朋友,好兄弟!可是,我的性向却又让我退却,也许,小赵会认为我是个变态也说不一定。我所拥有的已经太少,所以也越来越胆小。我并不是可以无视别人眼光生存的人,以前是因为有爱的信仰,所以才有那份勇气。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自己,伪装自己。
我是一个普通人!
我竭力使自己这样相信。所以,即使无法爱女人,我也不想再爱男人。可是,孤单的心情却不由自己控制,寂寞的身体也不是自己能够打发。我在尝试戒掉一些东西,却发现那些东西已深入骨髓,怎么也戒不掉!
摇晃的车厢一路颠簸,随之震动着身体。晃着思绪混乱的脑袋,我木然的下车回家。
晚上八点半,正是电视黄金档的时间。我打开客厅的电视,整个人埋进沙发里懒洋洋的按着遥控板。电视节目除了哭哭啼啼的清装戏外,就是所谓的青春偶像剧。一个一个台快速的跳跃着,直到看到一个综艺节目,我才停了下来。
节目里是笑闹成一片。按杨森以前的话来讲就是没营养的节目。不过,我就不明白他表面正经下偷看那些A片又算是有营养了?只能说他是个虚伪假小资的人的吧!
说到小资,来咖啡店的小资不要太多!她们大多穿着名牌的衣服,烫着精致的卷发,手上还提个手提电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边喝咖啡,一边上着网。走时,也不用打的,自然会有名牌车来接。我一直怀疑她们是否真的是白领阶层还是漂亮的花瓶。
上班无聊时,同事们就会凑在一起,讨论哪一桌的客人像是什么什么的。于是也正是因为太无聊吧,才会对于每一对进出咖啡店年纪差距差大的男女,做出一番猜测。刚开始,我是不屑于参加这样无聊的讨论的,后来也就入乡随俗跟着他们一起开始乱猜八卦。特别是店里的几位女同事,想象力更加丰富。连人家脖子上挂的项链,也要猜一番价格,然后嘘嘘不已。
同时青春年华的女孩子,自然对于漂亮昂贵的东西十分敏感。看到客人拎的手袋也会私底下大呼小叫咋舌直喊贵!女孩子虽然有点吵,但是本质还是很可爱的。她们说我像个老头,话都不多。不然的话,她们早就追我了!
对于她们的看的起,我自然是笑笑就带过了。我知道她们之所以说出来,还是带有一定的试探性质的。我既然无法回应人家,就只能装傻拖过去。
工作虽然辛苦,但从总体上来说,还是蛮快乐的。
突然停止了工作,我反而觉得无所事事,更加的难打发时间了。
就在我无聊看着电视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我懒懒起身抓起电话,喊了一声话。
[喂……]
[阿霖?你在?我试着打打看的,没想到你在家。今天休息?]
杨森热情却略带疲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我眉头一皱,不想向他解释店里停业的事情,就随口“恩”了一声。
[吃过晚饭了吗?不高兴做的话,可以打电话叫外卖!号码就在电话机下抽屉里的纸头上。那边老板我认识,可以记帐的你不用担心……]
[我吃过了!]
打断他的话,我说明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
[阿霖……你好象很讨厌我和你谈钱的问题。]
杨森并不是笨蛋,他听出我不善的口气。的确,和杨森谈钱,我总觉得像是和他在做交易一样。我不想欠他什么,也不想和他有什么金钱关系。
[哎……]
他见我不回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不要这么敏感。我是说,万一你钱不够用的话……我房间床头柜里有一些现金,你可以用来救急。阿霖,我只是关心你,希望你能过的好一点,并没有其它意思。]
[谢……谢……]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反正只要我不动那笔钱就可以了。对于杨森,我总是有一定的防备心。或许我还在后悔上次和他上床的事吧!
[今天有没有出去啊?周围的环境不错,你可以出去散散步。]
[哦……]
我随口应着,明显心不在焉。
[很累吗?那早点休息。]
[好。再见。]
不等杨森再说些什么,我马上挂断了电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关掉电视上楼洗澡睡觉。
15:08 2003-9-24
第十七章
就这样过了好些日子,我试图去找份新的工作,却发现是徒劳。关门的店铺越来越多,连一些平日里口碑不错的酒楼都歇业了。我百无聊赖,天天在家看电视。蒋律研有时带着女儿来窜门,我打起精神接待一下,也算是打发无聊的时间。
对着电话和杨森越来越没话说,他好象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电话也逐渐少了。本来是一日起码一个的电话,也减为三日一次。这不,到今天为止,我们都已经五日没通电话了。他说病人越来越多,有点累。从电话里他沙哑的喉咙,我也能听出他身体的疲惫。
不过,我想,工作所导致的不止是身体的疲惫,心灵上肯定也是有一定的负担的。可是,我却说不出什么安慰和鼓励的话,只能是随口应着。
不打电话也不代表我们没有联络,杨森每天都会发几条短信息到他送我的手机上。我一般只是看看就删除,难得回一条。他倒也不介意,依旧发着。
昨天,蒋律研拜托我一件事情。他又要去外地出差了,这次光是坐火车就要花两天时间。要是平常,他会带上妙妙一同前去。这次,因为也有报纸上报道列车员也有感染SARS的。所以蒋律研才决定留下妙妙在家。他知道我暂时没有工作,就委托我照顾妙妙一个礼拜。本来他还想给我照顾妙妙的工钱的,我笑着拒绝了!既然他把女儿托付给我照顾,就是信任我,把我当朋友。我又怎么能收他的钱呢?他见我不肯收,也不勉强,但依旧留下了妙妙需要的花费钱。
我见他那么坚持,再加上自己的确也有些经济紧张,再推脱也就做作了。他给我了一千块钱,我想,妙妙一星期哪里用的上那么多钱,即使天天带她去吃肯得基也花不完啊。不过,还是等他回来,再把余下来的钱还给他吧。
一大清早,他就把妙妙送来了。他要赶清晨六点的火车,所以四点多就起床了。我起床应门,妙妙还穿着睡衣蒋律研的怀里熟睡着。
我接抱过妙妙,让蒋律研放心去出差。他把妙妙换洗的衣服和玩具装成一个袋子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又留下了他们家的钥匙。说万一什么遗忘了,让我去他们家取去。
我点头表示明白,他冲我笑笑,伸手招招和睡梦中的妙妙说再见,然后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
我关上门,把妙妙抱进自己的被窝。她睡的很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家了。我也回到床上,以为那么早醒,还可以补睡一下,结果,脑子竟然很清楚,怎么也睡不着了。看着睡梦中妙妙可爱的小脸,我不由伸手去摸。她的小脸蛋很嫩,摸着软软的,很好玩。
看她像是感觉不舒服皱起了小眉头,我马上停了手。轻轻的下了床,我走下楼梯到厨房去做早饭吃。
舀了一碗米放在电饭锅煮粥。发现冰箱里没有可以下早饭的菜。看看时钟,已经快六点了。我换上衣服,口袋装上钱。跑到住宅区边上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去买东西。
等我在便利店里买好东西回家打开门时,只听见二楼传出妙妙哭泣的声音。
马上放下手中的袋子,我跑到二楼一看。原来妙妙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爸爸又不在身边,害怕的哭了起来。
我抱起妙妙开始哄她。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会哄小孩子。我也不过才是二十二岁的毛头小子。幸好刚才在便利店买了一些颜色鲜艳的糖果,我给妙妙换好衣服后,把她抱下了楼。她依旧抽噎着,我掏出五颜六色的糖果,暂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电饭锅里的皱已经煮好了。
我盛了两碗米粥,撕开便利店里买的菜心和咸鸭蛋的包装袋,哄骗妙妙开始吃早饭。结果,妙妙似乎不喜欢那两样东西,没办法,我只能给她倒了杯牛奶,喂了两块饼干。
她似乎比较喜欢牛奶和饼干,乖乖的吃了下去。吃完以后,她的情绪明显好多了,我一边给她洗脸,一边向她解释她爸爸出差,她要和我生活一礼拜的事情。她似乎有点懂,乖巧的点头,可能蒋律研已经和她说过这件事了吧。
洗完脸后,就要给妙妙梳头了。给女孩子扎小辫子,这对于我来说,的确是难度很大的挑战。先是梳头的时候动作重弄痛了妙妙,她哎哟的出声喊。被她喊过后,我更加小心翼翼的轻轻梳理着,好不容易扎起了两个辫子,妙妙却不买帐。硬说是不好看,她要重新扎。
也难怪连妙妙都不满意,两根辫子一上一下,总是扎不到同一水平线上。我感叹蒋律研心灵手巧,能翻着花样给妙妙扎各式各样的辫子。这可真是难住我了,又扎了半天,勉强算是通过了妙妙的验收。我呼出一口气,心想这孩子还真是不容易带。我特别佩服蒋律研,能独自带妙妙。前两年妙妙年龄还要小,不是带的难度更大?
跟妙妙一起生活,时间也觉得过了比较快了。因为不知不觉围着妙妙忙活完,时间就过去了。第一,第二天的时候,带着还觉得有些累,后两天就感觉顺手起来了。
其中,杨森难得一次过来的电话,我都没空听他说什么,匆匆就挂着电话。
眼看一个礼拜就要过去了,我想蒋律研也快回来的。我清算了一下钱,妙妙花了也就一百多块,其它的余额我装进一个信封,塞在妙妙的衣服袋子里。因为我怕明还,蒋律研会不肯收。
结果,到了第八天,蒋律研还没有回来接妙妙。
我开始有点担心,但是转而一想,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延误了时间。
到了第十天,妙妙也催着问我:爸爸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骗她说火车跑的慢,所以爸爸还在火车上,就快回来了。
心里的忧虑越来越大,我想,蒋律研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仅是蒋律研,连杨森的消息也开始明显减少了。自从上次挂他电话后,他一直就没再打电话回来过。不止电话,连短信息也都没发了。
有电话的时候,我嫌杨森烦,没电话的时候,我又开始觉得惶惶不安。
到了第十二天,安静许久的电话突然响起。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抓起话筒。
[喂……]
天晓得,我的声音竟然是颤抖的。
我能听到一些脚步声,以及一些类似仪器发出的声音。可是,就是没有声音回过来。
[喂?]
我抓紧话筒,紧张的继续喊话。
依旧没人应答。
[喂?杨森吗?杨森吗?是杨森吗?快回答!不要吓我!]
我焦躁的神情和语气像是吓到了妙妙,她停下手中正在搭建的积木,愣愣的看着我。
[哥哥?]
[嘘!]
我朝妙妙比了一个安静的动作,妙妙扁扁小嘴,似乎想哭。
[喂!有人听见吗?回答一声好吗!]
我几乎是对着话筒狂喊。
[喂……]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电话线的另一段传来。
[你是谁?!]
我确定我没听到过那个声音。难道是打错电话的?难道是恶作剧电话?
[你好!我是杨森的同事……]
我忽然感觉耳朵一下子轰鸣了。
[你……你说什么?请再说一遍……]
我颤抖着嘴唇,努力压下心底的恐惧。
[杨森他被传染了,现在已经到最危险的时候。他的气管已经被割开,不过神志清醒。你是他的亲人吧?我把话筒放到他耳边,你说一些鼓励的话给他听。他还很年轻,只要意志足够,一定能够挺过去的!]
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对方已经没有声音了。我想,他已经把话筒放在杨森的耳边了。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难道说加油?难道说要有勇气战胜病魔?说这些有用吗?脑海里闪过他一个礼拜前发过来的短消息:[你过的怎么样?每天要准时吃饭啊。我感觉有些无力,不过祸害留千年,你放心吧,我过段时间就可以出来了。]
当时看了,也就一眼带过,连慰问的话也没发回去。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恐怕就已经被传染了!所以他说话的声音才是嘶哑的!
[杨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