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春寒 上 （生子）————素梨竹影

　　“极强的法力。”立禅苦笑，“我就是最佳时候，也很难做到。”

　　“大人，您一定要救他，影妃人很好，您、您是那么、爱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有几分勉强。

　　“闵池，你也觉得我对他的爱也很肤浅，爱他的容貌。”他苦笑着说，“我爱他，不仅仅是爱他的容貌，以前我从没怀疑过，可是，我竟然没认出他，刺伤了他。但想到我可能彻底失去他，我就受不了，我还是爱他，以前的他，现在的他，都爱。”

　　“大人，您会救影妃。”闵池激动问他。

　　“会，我会尽全力救他。”

　　“如果老大人不肯。”

　　“不管付出什么，我都要他活，我可以死，但他一定要活。”他的声音虽然弱，但充满坚定。“让我去看看他。”

　　苏蝉影就在立禅的隔壁，虚弱地躺在药浴盆中，看着他满脸的纱布，苍白的身体，谁都可以感觉到他随时都可能死去。

　　立禅伸手轻轻碰着他包扎好的脸，无力的身体，怕碰疼他，手指似触非触。他轻声对苏蝉影说：“蝉影，我不能失去你，不能。我的心你早知道，但是不愿接受，接不接受都不要紧，你不愿为我，可要为你的瑛儿，你不想让他真成没爹没娘的孩子，我知道你绝对舍不得。蝉影，为了瑛儿，你不可以离开，不可以的。”

　　“大人，请尽快。”任恩提醒道。

　　立禅点点头，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大殿。他很想快一些，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殿上聚着他所有的部下。

　　“大人，您真想为一个凡人请回老大人吗？”

　　“大人，您的做法老大人绝对不会同意的。”

　　“大人，不可以因为一个凡人而这样，就让他死前吧，忘记他，您是蛇神大人。”

　　他们纷纷劝说立禅。

　　立禅只说一句话：“做法吧。”他救定苏蝉影。

　　耀眼的光芒在天空闪烁，为云彩添上一层神光，太阳也为之变得谦逊。凡间的人们慌忙对着天空跪拜，没有人知道，这次神圣的景象是为了一个凡人。

　　苏蝉影，立禅爱的人，痴情的人。

　　大殿之中，只剩下立禅，平日尊贵无比的蛇神跪倒在地，额头触地。

　　两百多年不曾听见的脚步声响起，向他走近。

　　“为什么，要把我从九天请回，你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父亲大人，求求您，求您救蝉影。”

　　“为了一个凡人，你就可以让自己的父亲折损法力吗？如果为了这个凡人，要你的父亲失去生命，让你丢掉我族最高荣誉，你也会干吗？”

　　“父亲大人，救蝉影不会有损您的生命，而且我并没有为了他而丢掉神位。”

　　“竟然你知道神位才是最重要的，你为什么还要救那个扰乱你心神的凡人。他的容貌已经没有了，就算恢复，也要许多年，恢复了也不是国色天香，你可以得到更好的，只要你想要，三老会为你准备的。”

　　“我知道，我会对着一张可怕的脸很久，我可以得到千千万万美得令人不敢直视的美人。但是父亲，作为神，也需要有人和自己分享心情，需要有人真的关心自己，关心的是自己而不是神。父亲，我得到更美的是多么简单，他们会比他美，比他好，但是父亲，蝉影只有一个，美人可以有无数，但蝉影只有一个，他们都不是他，我不能没有他。”

　　“你。”岑屿清明的眼睛开始变化，“你也愿意为他死，明知道他心里没有你。”

　　“是，他不会因我而生，但我会为他而死。”

　　“我不会救他。为了神位，为了保住我族最高的荣誉，历代蛇神和我族的勇士做出多少牺牲，做了多少准备，你能够击败逆谋的浮尧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这些，可是你现在的做法，和失去神位的粤明没有区别。”

　　“父亲，并非钟情就会失去神位，如果没有蝉影，我的荣誉是多么苍白无力，在拥有他之后，我才发现，曾经的生活是多么的空虚，拥有他，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才是有意义的，生活才是生活，荣誉才是荣誉。”

　　“够了，当他死去，你会伤心，但有一天你会发现，没有他，你的生活仍会继续，荣誉永远是荣誉，不会因为一个凡人改变。他，我决不会救。”岑屿震怒道。

　　“父亲。”立禅突然激动地抓住父亲的衣摆，“我不能没有他，生活会继续，但失去意义。父亲，求求您，救他。”

　　岑屿看也不看儿子，不理会他的哀求。

　　“求求您，救他。”

　　“求求您。”

　　“求求您。”

　　“快一点救他吧，他撑不了太久。”

　　立禅哀求的声音一直在大殿回想，连殿外的部下都不忍闻。

　　可是岑屿依然不为所动。

　　“老大人，”任恩突然闯进来，跪倒在地说道，“老大人，请您看一眼跪着求您的大人。”

　　屿岑的神情变了，不敢置信，他看到立禅的墨绿色的浓密长发竟然开始脱落，一根一根变成白色，眼里流出的泪水染红他的衣摆。

　　血泪，他竟在流血泪。苍白俊美的脸上，两道鲜红的痕迹从眼角顺着脸颊流到下巴。

　　岑屿一把抱住儿子的臂膀，痛心说道：“你为什么会对他动心，值得吗？他对你的情义如何？”

　　“父亲，他对我怎么样已经不重要，只要这世上还有他，我还能看到他，就够了。父亲，求求您，救他。”

　　岑屿长叹，道：“我救他。”

　　“父亲，谢谢您。”滴滴血泪落在地上，渐起朵朵红花。

　　“老大人，请您快一点去医房，为影妃护住心脉。”

　　苏蝉影已被穿上一件薄衣，移到床上。

　　岑屿看着立禅面对容貌尽毁的苏蝉影目露深情，心中连连叹息，没想到立禅会动情，还是如此的痴情。

　　岑屿施法护住苏蝉影的心脉，苏蝉影的呼吸渐渐平稳，没有刚才的虚弱。

　　立禅握住苏蝉影软弱的手，轻声说道：“蝉影，你受苦了。”

　　岑屿感觉到禁术对他身体的损害极大，心想：就算我现在护住他的心脉，就算救活他，你能集全所有他需要的神药，让他完全康复。他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容貌，你受得了他现在的样子吗？

　　可是看到立禅痴情的样子，他又不得不承认，他也被立禅的爱震撼。

　　看来立禅的蛇后也会是他。屿岑明白，如果让立禅失去他，情况会有多糟，要想让立禅稳稳守住神位，最好把他牢牢锁在立禅的身边。

　　第三十三章：拔毒

　　当英武洒脱的不落烟看到立禅青丝之中夹杂着根根白发时，不禁错愕。蛇族近似妖艳的俊美在神界是颇有名声的，这也是风流的不落烟喜欢在这里寻花问柳的原因。

　　不过不落烟得知是海娇得到自己的血做成毒药的成分，他忙着向立禅解释：“我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凡是立禅临幸过的他绝不会碰，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我还以为是朋友妻不客气。”立禅没时间跟他说这些，一把拉住他往医房跑，“他需要快点医治，带上你的鹰医。”

　　“立禅，等等。”不落烟停下快速的脚步，说，“我没有带鹰医。”

　　“那你来干什么？寻欢作乐！”立禅怒道。

　　“我来就够了，我可是精通医术的。”精通你所不通的。

　　立禅警告他：“我不管你和谁有关系，但是你要是敢打蝉影的注意，我管你是盟友还是什么，反正我要吃了你。”

　　“好的，我不会的。”当不落烟看到苏蝉影时，再一次坚定自己不会动花心的决心。

　　“做个交易，你也知道现在他身上的毒还没完全弄清，我需要你派个药蛇帮我。”他在立禅耳边说道，“我需要闵池。”

　　立禅轻声道：“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能不顾他的一生。”

　　“我不是在玩，明白吗？我也有认真的时候。”

　　“你还是先看看蝉影。”比浮尧好不到哪去，这个家伙。

　　“你没找义夫？”

　　“义夫过几天会来。”

　　不落烟在苏蝉影的手臂上轻轻划了一个小口，伸出舌头舔了舔。

　　“你干什么？”

　　“任恩前辈也是这样查出毒的成分。我这样做是因为里面可能有我族的密药，所以任恩大人查不出是什么，但是知道需要找我们鹰族。”

　　“那是什么？”立禅急切问道。

　　当不落烟说出时，立禅上去就掐住他的脖子，怒道：“你还说你和海娇没关系，你知道蝉影受了多大的苦？”

　　“好了好了，我说实话，我跟她妹妹有关系，但早结束了。”

　　“你给我听好，明天，给蝉影拔毒。”

　　“你这也是请我帮忙。”他看到立禅猛然收缩的瞳孔，“就算是。”

　　宫中景致仍如以往美丽娇娆，但是阴沉的气息无处不在。

　　不落烟没有心情像以前一样欣赏美景，意味索然的端起杯酒。

　　“您不该饮酒。”闵池进来阻止他。

　　“自己来的？还是立禅让你来的？”不落烟带着具有深意的笑。

　　闵池不理会他，说：“我来是为明天的事情，不过大人早告诉我，如果鹰帝敢无礼，让我先忍这一天，然后大人会亲自动手阉割了你。”

　　不落烟无奈道：“闵池，我也有认真的时候。”他走上前，伸手摘下闵池的面具，“阿池，你比以前更美。”

　　“这么说我没有了美丽的容颜你也就会放弃我。”

　　“阿池，你对我的意义不一样。”

　　“不一样的是在您第一次轻薄我时我打了您，把药材扔到您身上，还到大人那里告状？”

　　“阿池。”

　　“这盒药可以帮助您放松精神，明天曾外祖会和您一起为影妃拔毒，而我会作为助手。我该退下去了。”

　　“阿池。”不落烟拉住他的手不放开。

　　“我想我要找伴侣，不管是男是女，首先不会是爱玩的。”闵池挣开他的手，戴上面具快步走出房间。

　　闵池走到木棉树下，停下脚步。他摘下面具，一手摸着发烧的脸。

　　他很讨厌，为影妃拔毒的机会还要寻欢，轻浮至极。

　　为什么还会脸红呢？

　　好像在看到大人对影妃那么好，心里就开始出现些期盼，或许他真能改变……

　　“风流惯了的鹰帝是不会为谁做出很大的改变，当他没有兴趣时，他的日子仍然过的有滋有味，而你的生活却回不到从前。”任恩出现在他身后。

　　“曾外祖。”闵池转过身。

　　任恩替他戴上面具，说道：“孩子，我希望你幸福，不想你受到伤害。”

　　“我明白，我也不想自己受伤害，也不想您为我担心。”

　　“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今晚好好休息，那药你也用一些。”

　　“是。”

　　……

　　苏蝉影一直陷入昏迷之中，任恩说除了因为他受到伤害过大，他本人似乎在抗拒苏醒。

　　立禅得知后，不免有些沮丧，他想他是因为我他不愿醒来。

　　“也许是因为其他事，禁地之所以是禁地，就是因它本身具有伤害性，何况当时影妃是和浮尧在那里，光是心理上就很难承受。”任恩安慰他。

　　“但愿如您所说。”立禅觉得自己对苏蝉影犯下了很大的错，要不然他不会一次一次受到伤害。

　　立禅看着苏蝉影毫无知觉地躺在医房中，俯下身轻声对他说：“蝉影，对不起，今天又要你受些苦，等你身上的毒被解掉，你受的苦就会少一些。蝉影，若是我让你痛苦，等你康复后要怪我打我都可以，蝉影，如果你不醒过来，我……”

　　任恩打断他的话：“大人，要开始了，请您在一旁耐心等待，影妃会没有事情的。”

　　立禅点点头，说：“蝉影，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别忘了你关心的家人。”

　　不落烟对闵持耳语道：“他和苏蝉影在一起时都是这样？”

　　闵池转过脸不理睬他。

　　不落烟耸耸肩，对任恩说：“任恩前辈，我们开始吧。”

　　立禅在一边刚想坐下看不落烟和任恩如何为苏蝉影拔毒，就听不落烟说：“那边那个不做事的，麻烦出去，不要影响我们做事。”

　　“你……”

　　“为了你的爱人。”

　　立禅没有心情和他斗嘴，黑着脸走出医房。

　　医房中浓烈的药香使立禅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清新的茉莉花香。素白的茉莉花被串成花串，放在一本医书上。

　　岑屿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叹道：“你什么时候变得一点自信都没有？你对他有多好，多用心我这些天我都听说了，给他那么多，他该有感激的心，他应该也必须对你做出相应的报答。”

　　“父亲，爱情和恩情不一样。”

　　“只要你付出就该有回报，什么事情都是，你对他付出的柔情都可以暖热石头，何况他的心。”

　　立禅闭上眼，靠在墙上，喃道：“他不一样，不一样。父亲，他和您的男宠不一样，不是给点好处就激动得不知怎么好，何况您那不是爱情。”

　　“只是你觉得不一样罢了。”岑屿递给立禅一碗药，说，“你也该照顾好自己，我把侍卫和侍女都遣开了，我不想再让他们看到你那副不该有的样子。喝药吧，孩子，或许我该让任恩也给你拔拔毒，你中情毒太深了。”

　　“父亲，谢谢您。”

　　“要是为了他，就不要谢我。”岑屿看看摆在一边的茉莉花串和医书，皱眉道，“我想当初为了联合盟友答应的条件太宽了，不过我不记得答应鹰族在我们这里寻欢作乐。”

　　立禅看了眼道：“不落烟可真会送礼物掏闵池欢心，但是没用，闵池连接都不接。”

　　“看到了吧，你的生活不管是在继续还是停止，其他人的生活却在继续，如果你只专注于一点，那你就看不到生活中的其他点，更不要说其他人的精彩生活。”

　　立禅无奈一笑。

　　岑屿转身离开：“本来你的这种事我是不管的。”

　　立禅拿起花串，摆弄着，想起他和苏蝉影的那一夜，缠绕在他身上的花串，遗留在他身上的花香。

　　我爱你，蝉影。不知道里面情况的立禅，在心里默默说，蝉影，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