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莫诀轻应道,他的右掌微微一摆晃,紫霞似的光烟在他的指缝之间流过,它卷覆住了他的手掌後转瞬即逝,徒留下一管白玉笛在他的手心。
风无释从床上拿过条被单,然後走到昏昏欲睡的男人身边,见简古明撑不开双眼了就轻悄地把被单给他盖上,把被子捻到他的锁骨处,在他的额际印上深吻……最终,风无释蹲在简古明脚边将脸颊贴上他的腹部,每次都会自心里感到奇妙,当他听见了孩子顽强健康的声音,它是值得珍惜呵护的生命。
莫诀的白袍简洁却衬得他气度翩翩,做工精细的白玉笛碰触上了他淡红的薄唇,他低垂着眼帘,冰冷透彻的感觉自他的唇上传开,只见他的指尖灵跃地弹动,那唇间吹呼出的气息也就变成了清越悠长的乐曲。
很好听的笛声,很温暖的抚摸,简古明睡着了,他安详的睡脸有点儿稚气。
日落,它在逐渐被黑夜侵蚀,但在那残阳晚照的地方,有两个男人正相守恩爱地依偎着,另一位儒雅的男子则面对窗外而伫立,他悠然吹笛,奏响着玄妙的古曲。
这宁静唯美场面,这三个男人,他们亲密得如同一体,仿佛完全没有供第四人立足的余地,哪怕就是连空气,它都介入不了。
……
一袭垂落地面的窗帘往两边敞开,如血的光芒穿过窗寂静地铺淌在毛毯上,在这片艳红当中,有个器宇轩昂的男人依旧半躺在椅上,这副高大健硕男性躯体并不陌生,他的腹部仍如孕妇般高隆着,可不同的是这个男人。
男人独自眺望着仿若燃火的天穹,英俊刚毅的轮廓蒙上了层暖光显得柔和了些。他微闭着深黑的眼瞳,那残阳似乎染红他的眸底深处,而且他一直都沈默不语。
他的姿态看起来很是悠闲,可龙士紧锁的眉宇流散着几许不适之色,他没有表现得很明显,这些体内无可避免的疼痛他也完全受得住,只是源自心理的折磨放大了这份痛苦,他的双手握在椅沿像在忍耐着什麽。
莫诀刚进门来见到的就是这画面,他忖想了下就知道原由了,这距离简古明不在以及他最後哺乳的时间,也快满二十四个小时了,按照他身体平时的状况,现在估计是龙士会很难受。
85
“需要帮忙吗?”莫诀走近了他的身边问道,轻柔且温和的嗓音很容易使人放松心情,然而龙士偏不领会地闭上了双眼,他一语不发,并且还冷冷地笑了笑。他的自尊和骄傲可不允许他接受这种帮助,更勿论去正视他现在所用的躯体出现的毛病。
莫诀不易察觉地敛眉,他平静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打量着龙士的身体,他说:“简的体质很特殊,如果不弄出来,是没那麽容易退的,还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他选择了隐晦的措辞,龙士还是无视莫诀这善意的劝解,他压制着因两边胸脯的胀痛引致节节上升的怒火,某些东西让他的胸部绷紧得好像有硬块了,这本质上毕竟是属於人类的体质,於是他现在的前额都有些发烧……这身体是简古明的。
龙士似乎对这痛觉蛮不在乎,但他不能够去想象这煎熬的根源,很有自知之明,他只要稍微幻想了下,他的理智和自控就有崩溃的危险,那份对所有的厌恶就更深了。
莫诀默声静望着龙士片刻,他了解这点疼痛对龙士来说是不值一提的,所以与其说他在担心龙士,不如说他在担心简古明的身体。他很清楚,心高气傲的龙士连承认都不愿意了,更别说会运法去治疗长时间涨奶引起的发炎了,他的意识是受得住,可估计简古明这身体是吃不消。
“很抱歉。”有些无可奈何的话语拂过耳际,龙士闻言便下意识浅睁起眼睫。他以尖刺般的目光斜睨着莫诀,那种可恨的不适感让他阴郁得根本不想开口说话,而莫诀丝毫不受影响地伸手扯下了衬衫上的领带,慢步绕到他後方,重复地又说:“抱歉。”
可能是相信自己或者相信契约对莫诀的束缚,龙士并不慌张惧怕,就连莫诀将领带蒙到他的眼睛上他也不具有防备,不加以反抗,他放任眼前的景象消失布料的遮掩下,只有橘黄的光线还能穿透过了领带给他微弱的光感。
莫诀末了将领带尾在他的後脑打上了结,龙士一动不动地躺靠着不挣扎,他现在看不见别的东西,除了淡蒙蒙的光。
“如果接受不了,那就什麽都别去感觉,别去在意,您会发现一切都还是很美好。”莫诀在他耳边低沈地说道,龙士没有反应,他面无表情地等待着下一秒。
此时,龙士整个人都如雕像般冷硬刚强,在这绝美的夕阳里,环绕在他周围的却是很阴鹜的气息,仿似在他身上形成了灰暗的色彩,像头将要捕食的野兽透露着危险。
莫诀并不忌惮他散发出的一种冰冷又狂躁的犀利感,他无声地回到龙士面前,握着他的双手把他拉站了起来,紧接就不言不语地牵着他往浴室走去。这举动,莫诀很莫名其妙,可奇怪的是龙士还真就随他走了,也许他觉得再这麽安静很无趣,没有战斗他甚至是有些无聊。
回来至今的情况让他的脾气暴躁,龙士对腹中的胎儿没有感情,如果不是顾及後果,他会选择和任何人打一场来发泄他心口灭不了的火。
浴室内,莫诀把龙士牵至梳洗台前站好,他凝望镜子中的他们,略有复杂的目光在身边这张俊脸上停留了三秒,他很快低下了头,从墙边的横杆拉下了条毛巾,然後就打开了钢制的水龙头。
霎时,热水伴随着烟气从水喉中流出,镜面上渐渐氤氲了水雾,模糊了镜内倒影的图像,也模糊了他们的表情。
室内的空气有些潮湿了,龙士微皱着眉头,他看不见莫诀的动作,只听到前面有哗哗不断的流水声,他开始丧失耐性了,他正要扯掉眼睛上的领带,却感觉背部忽然一暖──莫诀从背後抱住了他,双臂分别穿过他的腋下,手指探到他的衣襟上就要揭开他的袍子。
“慢着!”龙士严厉地喝斥着问,他倏地稍侧过了头,用力抓住了莫诀的手背,虽然蒙着双眼,但依然不减他那股浑然天成的非凡气势,“你做什麽?!”
“嗯,热敷一下会好受点。”莫诀不愠不火地答话,估计是怕不小心会刺激了龙士敏感易怒的情绪,他的态度保持得非常平和自然,双手也慢慢挣脱了龙士的掌控,拿起了放在边上的热毛巾,跟着就把他的前襟往两边拨开,半裸了他的上身……
龙士将信将疑,察觉到有冒着热气的东西在接近他的胸膛,长久的习惯让他变得戒备了,这也让他的神经敏锐了许多,因此当毛巾接触到他的皮肤时他立即反射性向後躲避,却更加贴近莫诀宽厚的怀抱,意外的,发现他的身体有种如阳光一样暖和的温度──龙士有点不悦地蹙额,他不适应和别人有身体接触。
“嘘……相信我,我什麽都没做。”这是很难让人产生排斥的声音,莫诀淡淡地安抚着,热气熨红了他的手,他没知觉似地将摊开的毛巾从龙士的胸上沿盖到他的胸侧,手法熟练地顺着毛巾给他按摩,不过却仍露着他两颗肿硬欲裂的乳头,也没有去碰它。
源源不绝的热气仿佛穿过了他的肌理渗进他体内,胸脯内的胀痛被舒缓了,龙士不由得松懈下了,而每当毛巾冷却了,莫诀就再度沾上热水。
这样重复热敷了几次,莫诀的下颚暧昧地压靠在龙士的颈窝,他呼吸怀中阳刚的男性体味,双臂抱着这具属於简古明的身体,开始不动声色地收拢着手指抓弄他的乳肉,推挤他的奶水──
小心控制着力度规律性地夹捏他硕满的奶蒂,莫诀富有技巧地将积储在简古明身体里的奶白的汁液给逼了出来,并且还垂眸凝视着他那两个紫红的乳尖,定睛看着两边尖端处不住喷射着细细的微小的水柱……
简古明的乳孔其实喂奶喂得很通了,挤奶是不会有痛苦的,只是龙士紧抿着唇,他的感觉既清晰又怪异迷蒙,直到他体内甜美浓稠的乳水都落在陶瓷的水盆里顺着水流冲走了,他还不能明白过来是怎样的。
莫诀很有心,他给龙士营造了最方便逃避的条件,遮蔽了他的眼睛让他不能看,一直开着水喉让他不能细听,把所有尖锐的棱角都磨得很平滑,不能让它消失,但至少让它不明显。
他那句话有一定道理的,不能接受,那就不去知道不去想,让事情过去,再次睁开眼界,一切就还是能很美好。
在所有结束了,莫诀擦拭干净他的胸部,抹去那残留在肉蕾的乳白,最後扔开毛巾默默地帮龙士把衣襟拉上,这样里外都给他打理整齐了,还边说:“我待会拿些药过来。”
“这代表什麽?”某件事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龙士忽然意有所指地开口问,他自己解下了蒙蔽眼睛的领带。
从简古明的记忆力找寻到那些淫乱得不堪入目的欢爱场面,龙士轻蔑地哼了哼,同时也觉得现在发现的事情实在很有趣,他感觉着莫诀贴在他後面却完全没有半点反应的胯部,阴冷又促狭地笑问:“同样的身体,你没有反应?还果然是认定灵魂的麽?”
86
终於日落在尽头了,天边黑透了,时间这样剥夺走了最後的光亮。
浴室内的水流总是不止,热气嫋嫋,於是继续弥漫的烟雾也为他们之间渲染上煽情的朦胧,但而渐重的夜色和水声掩埋不了龙士问语里若有似无的怒意,只是莫诀没有答话,他沈默着稍微在他们之间拉开了距离。
浴室里有扇别致的小窗,它开启着送进了徐徐的夜风。
“这天,又黑了。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莫诀的视线投掷在漆黑的窗外,他深沈的目光显得若有所思,有些事在他眼前闪现,当他倏忽想到了什麽,他张开的双臂就重新紧抱住了身前的男人,低首闻着他发梢的气息,黯然地哑声乞求着说:“……你能不能留一点光给他?他没有说过,可我知道他很怕黑,天黑之後,他从来不敢自己一个人,我也从不会让他一个人。”
所有事都没有按照既定的轨道进行,老天这玩笑似乎开大了,无可挽救了。在黑暗中他们谁也没看见谁的表情,龙士的眉头深锁着他理不清的情绪,他僵立着不语,感受这有力拥紧着他的强壮的双臂,他不禁扯着唇角勾起了抹讥笑。
他想,在他身後的莫诀,这份的拥抱无疑是渴望着穿透了他的身体去温暖另一个人。
莫诀静默着,他的眸底隐约有着叫人不能读懂的内容。龙士的眼尾瞄着他,只见到那银亮夺目的长发。
依稀记得这匹他从小养大的银狼,他印像里的莫诀举止风流,气质温文,他和善却对谁都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远,总是带着淡然得接近冷漠的微笑,如今,他竟也会有这样具有情感的时候,他或许一直都很冷,是那所谓的爱情改变了他麽……
无声之中,龙士的思绪顺着回忆急涌的河漂流得很远很远,他随着河水在浮沈起伏,河内倒映着许多画面的激流送他一路直下,远到了超出了千年以前──他费心创造了那两只幼小狼崽的一天,那时候还没有战争,胸怀大志的他还年少,也还没体会到获得权力的满足。
在那片碧绿的安静的草地上,只有树叶摇曳的沙沙声不绝於耳。他迎风站在榕树下,怀着少有的兴奋和紧张的心情把尚未开眼的它们放在树荫内。
他耐心等待着,忘记是过了多久,他总算是见到那两团毛绒柔软的小肉球会动了。
在他的注视下,它们笨拙地颤抖着站了起来,两兄弟还摇摆着相互碰来碰去,小的那只黑色的脚步踉跄着还不小心滚了好几圈,它趴在地上疼得含泪咬着草,见前面的银狼走远了,它急忙就爬过去用嫩嫩的小爪子按住哥哥的尾巴,它怕哥哥走了,结果害银狼也摔了一跤……这俩只小狼崽,让旁观的人都有些忍俊不住了。
所幸,最後它们跌跌撞撞挨靠到他的脚边蹲下,乖巧却又心急地仰高头望住他,两只都是眼巴巴的可怜样儿,它们饿得呜咽小声叫着,那两双清澈的大眼睛有点湿润,有点讨人喜欢。
蓦然回想起来,一切仿佛不过转眼之间,不太真实,可在他们指缝里流逝过并且绝迹了的,却已是再也抓不住的许多年。
87
莫诀和风无释各自有自己栽培出的护卫,他们效忠的是判官,这是不包括在审判司内的,而归属在审判司的旗下的有十二分组,分别以十二时辰命名,各组的负责人也以时辰命名,他们名下会继续有分支,操作审判司的运行。
各组负责的事宜都不同,他们各司其职,在龙士的要求下,现在全都加入了负责搜寻的分组工作,也就是辰组。
龙士说要在七天内找到龙神封印的所在地,他们费了不少的人力了,只可惜五天了还渺无踪迹,负责搜寻主要工作的风无释忙得有些焦头烂额。
他和莫诀都搬出了越天居住进了其他的楼层,不过他这些天基本很少回去,原因之一是相信莫诀会把内部事务处理好,另外是觉得回去也没什麽必要。
其实,风无释并不怎麽负责任,在没遇见简古明之前。不比莫诀对待任何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他向来就是兴起了才会去办正事,否则就是在居无定所地四处飘泊、游玩,所以在还没带简古明住进越天居的时候,他本来就很少回去。
现在,不过是恢复成从前的日子,当然,他始终相信简古明迟早都会回来,因为他耐不住寂寞和孤单。他需要有人纵容他的任性,有人陪伴,如果没有人,那他会变得不是他。
十二分组之中,只有辰组和未组的负责人是女性,搜寻工作进行到第五天晚上,她们都跟着风无释到了这座森林。
不知名的虫鸣扰乱着人的听觉,杂草丛生的泥土地上有很重的湿气,他们越接近森林的中心,那种沈重的阴暗就愈发折磨着每根神经,不安也犹如散着寒意的冰丝缠绕着他们的心脏,随着环境紧勒得他们的心血痕斑斑,他们不由得戒备了──这座森林到处都笼罩着阴冷的紫色,那是鬼气。
“大人,我们上次来并没有这个地方。”辰略有紧张地说道,她的紫眸警惕地在周围巡视着,这里的阴息太重了,重得影响了她,让她有点恐惧。在森林里是很难确认方位,很容易迷路,可她的专职就是搜寻,辨位能力很好,所以她一下就发现这是她没来过的地方。
“我想,我们是进了他们的结界了。”风无释停下了脚步,他很冷静,留意到这里有光,但他仰首却看不见天上的月亮,他又在空寂的四周巡视了一圈,转过头对右手边的未命令道:“你上去看看。”
“是!”未郑重地点头领命,注视着黑沈沈的上方,她的背部旋即展开一双灰色的巨大鸟翼,足尖一点,她倏地腾身往空中飞起──她飞离了地面好多些丈高,心里涌出一种异样像是奔向了光明,在她觉得她快要逃远这些污浊黑暗时,有一层由能量形成的坚固屏障挡住了她。
“这是……?”肉眼见不到的障碍怎麽也冲不破,未按捺住心神,她只能停留在空中转身俯视着大地,当她看清底下的局势,她的瞳孔顿时缩放了几下,愕然地微张着唇,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极度的震惊。
这是她没见过的法阵,她也没想过,不是画的,是有谁竟能够将这样大的森林变了法阵。借用了这里的阴气,再以林中的古旧树木排列编成诡谲的阵,每条图线很复杂,在森林的外圈有五个方位耸立着五棵古树,它们这样严密地将森林包围了起来,还有林内所有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