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 雪暮情 中————慕容小狐

金雪晴看大哥和钱老爷还有正事要谈，便也不想打扰，而是微一欠身，道："雪晴不便打扰，就此告辞。"说完，又看了眼金炎风，便离开了。看着金雪晴远去的背影，钱老爷不禁暗叹道："都说京中的名媛淑女都对金雪晴情有独钟，已嫁其为妻为人生第一乐事，今个一见，果然不假！人中之龙
"谈笑间樯栌灰飞烟灭"的三国周瑜便是如此吧，怪不得自己的孙女见了他后竟也念念不忘！"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金炎风才和钱老爷商谈完毕，待让下人送走他后，自己便也出了院门，透透气。看到院中的日晷所显示的时间，方知以有下午三时左右。
解决了连日来一直萦绕心头的大事，金炎风也松了口气，人也跟着清爽起来，他顿时便来了兴致，想到街上逛一逛。忽又想到自己已久很久没和弟弟一同出去了，便也想带着他一同走走。想着，便快步向门外走去。
一出月亮门，金炎风迎面便碰到了府中管家-凤琴言。这凤琴言今年二十有四，已在府中做事十五载，因自小与金炎风一起长大，所以感情甚好。
"琴言，你刚才见到雪晴出府了吗，我正在急着找他。"金炎风一看来者是凤琴言，便问道。
"呵，我说大少爷，您怎么也有这么着急的时侯，这还真是怪了！"凤琴言迎了上去，唇也是微微一翘。他想了想，又道："二少爷出没出去我到是不知，但刚才我没看见他出府，想必现在应在后院吧！"
听完凤琴言的回答，金炎风道："这就太好了，我去找他。"语毕，金炎风便走了出去，可谁知，他刚要离开，却又转过身来，冲着凤琴言嘱咐道："琴言，我的桌上还有一些今晚要用的文件，你去帮我收拾一下。还有，今天我不在府里吃晚饭，雪晴也不吃，你就不要准备了。"叮瞩完了这几句，就见金炎风离开了。
因为背对着凤琴言，所以他没有看到身后的他眼中流露出一汩浓浓哀伤。
绕过后廊，穿过一片密密的古树翠柏，便到了金雪晴住的后院，其实金炎风的本意是让弟弟睡在自己隔壁的厢房，但深知弟弟爱清静的他，却怕因此而扰了他的休息。便索性依了他的性子，让他睡在了府中的后院。别看这后院面积不大，但却是依山傍水的人间仙境。后倚碧波荡漾的镜月湖，前倚府中的大花园。这花园种植的是苗疆等地的奇品，一年四季常开不败，引得蝶儿蜂儿莲舞翩跹，竞相采蜜。而后湖更加美丽，不仅钟灵丽秀，千娇百媚，最奇的是--临水相望，竟能看见相隔千里终年云雾缭绕的挽仙山第一高峰--触瑶峰。此等美景，怎不样金雪晴留居至此？
敲了敲门，却不见屋内有人回答，金炎风心里一急，便索性推门而入，走了进去，进到了里间，可却见真的没人，又想着雪晴不曾出去过，便知他定是在后湖。
果不其然，绕过金雪晴住的后院，就到了庭后的镜月湖。远远的，便见金雪晴正悠哉的倚着岸边的凉石，用手中的馒头逗着湖中的小鱼，然后看着湖中泛起的阵阵涟漪，和竞相追逐的小鱼，他不禁开心笑了。
看到弟弟这副开心的样子，金炎风不禁心中百感交集，不想破坏这难得一见温馨的他，于是便远远观望远处的弟弟，眼中的温柔恰如一江春水。
过了好一会儿，金雪晴忽然觉的身边有人，便回头一看，竟看见大哥在不远处望着自己，他忙放下手中的馒头，笑着奔了过去。"大哥，你怎么在这，事还顺利吗？"看着一见到自己就问着问那的弟弟，金炎风心情也大好起来。"恩，事办的不错，苏州的钱运茶庄从明日起便要归属于金家的雪雾茶庄，虽然大哥我也把锦绣街的两间店铺换给了他，但总体来说，咱们也是获利不小。两大茶庄合并，意味着我们已垄断了苏州的茶业。"
"呵，这就好，我就知道大哥这么厉害，由你出马一定没什么问题。不过，不要搞的人家家破人亡"。看金雪晴如此夸奖自己，金炎风不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呵呵，雪晴什么时候也学会讨我欢心了。这回大哥答应你，绝不会再要类似沈家的事情发生。对了。"
话峰一转，金炎风又道："今天大哥有空，要不要陪我上街走走？"
"好呀，很久没同大哥一同出去了，今天难得有机会，怎能不去。"金雪晴先是惊讶，而后又满面春风起来，面带笑容的他与金炎风一同出了院门。
虽然已近下午四时，但锦绣街却比正午更显繁华，或许是天气便凉的关系，只见街上车水马笼，行人络绎不绝。
金雪晴拉着金炎风东逛逛，西溜溜。一会儿看到路旁有卖画的摊子 ，便前去看看。一会儿又看见街旁有卖玉器的，便也凑过去，挑选几件。金炎风看此，不禁无奈一笑，暗想："这那里是他陪自己逛街，分明是自己陪他逛才对。"可看着金雪晴一幅专注的模样，想着自己惟一的至亲，金炎风心中便泛起了无限甜蜜。
突然，背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却让金炎风回过了头。
"真巧，想不到金老板也在逛街呀。"金炎风转头一看，原来是云锦绸庄的步老板，便忙回了个礼。
"是呀，没想到步老扳也是好兴致。"胡乱的问候了几句，金炎风就想转身离开去找金雪晴。
可步老板却是着实不识趣，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一劲的问着问那。弄的金炎风也不好意思走开，只得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回头一看，还那里还见得金雪晴的影子。
原来金雪晴看到大哥又遇到了生意上的人，便不想打搅，独自离开了。在大街上，金雪晴左看看，右买买，不一会儿，肚子便被街上算不得精致的小吃添满了肚子。本以为在没有可逛地方的他，就在刚要转身的时侯，却被古庙不远处的人群吸引住了眼睛。本不爱管闲事的他，也一想去探个究竟。于是金雪晴快步走上前去，扒开了厚厚的人墙，好不容易才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只见苍松翠柏之下，一个少女身穿缟素，跪坐在一张大大的宣纸前，而那纸上竟赫然写着这样几句话。
"家父因病去世，此子不孝，无钱厚葬"
"今愿于吾身换银钱一百两，为父安葬"
"已遂余卖身葬父之愿"
看了这么凄凉的笔墨，字字透出的无限心酸，金雪晴便也不由的伤感起来。想不到这女子竟和自己一样命苦-未成家就已丧失双亲。出于怜悯，金雪晴当下便掏出了二百两银子，放在了少女的面前。这少女见有人投银，便抬起了微垂的头，露出了自己的容颜。
这一瞧，不禁让金雪晴大吃一惊，暗想："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人！"
只见这少女面如春晓之花，肤若白玉膏脂，口如朱丹入水，眼若杏核桃仁，眸如碧湖秋水，发若黑绸飞瀑；说不出的秀气柔美，灵气逼人。 再看眼角，微微上翘，又平添一丝娇媚。
此人间一绝色，"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装"的佳人也不过如此吧。这一看，金雪晴便是呆了半晌。
心，此时跳的好快 。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美人。金雪晴以前从未有这种感觉。虽说自己阅人无数，其中也不乏仙姿玉貌，惠质兰心的传奇女子。可从来都没使他像这样这么留意伫足过。美，真是美，不但人长的精致秀气，并且，最奇的是，她还有一种轻灵气质深在其中，更增添了她的韵味。使人一见，竟觉耳目一新，顿时清爽。美而不妖，魅却圣洁，雅却明丽，真是难得的世间极品呀！
水欲静而风不止，风欲停而人不息，人欲息而心已动，心已动，覆水也难收。
"公子，请问您是要买我吗？"
细嫩柔美，但带着男子口音略显清朗的话一出口，金雪晴方知自己错的竟是如此离谱
这根本不是什么姑娘，分明是一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金雪晴想此，叹了一口气。不由暗想："怪不得这般漂亮的美人当街叫卖竟没人要，原来以为是价码太贵；或是京城人不识东施貂蝉；但今天却是自己不长眼，长的这么漂亮的人，却是个男人！"
虽有些吃惊，但金雪晴却没有失望之感，而心中对这位少年的那种倾慕感竟然有增无减，兴趣也是越来越浓。
"公子？"，那名少年见金雪晴半晌不语，便又蹙了蹙秀眉，音量又提高了一些，转而重复道："公子，请问您是要买我吗？"
"恩？"听到这话，金雪晴才从天籁回过神来。道："不，我不是要买你。我只是看你一个男子竟沦落到当街卖身，真是可怜。那些银子就算是我送你的葬父钱；你好好留着，用剩下的银两干点有用的事。毕竟你一个大男人当街卖身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我给了你银子后，你就别再卖了，这也不成样子，还有，还有，你......"
再原地吭吱了半天，金雪晴才道："你......你长的也太美了......，我，我一时竟弄错了，竟把你错看成女子......"
听着这么露骨的话从金雪晴口中说出后，那个少年脸便是微微一红，但还是说道："多谢公子的好意，沈暮妍感激不尽,但今世之恩,沈暮妍必报。"说着，他便俯身下去,冲着金雪晴深深一拜。看少年如此大礼，金雪晴赶忙扶起了少年，轻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助人本是人生一件乐事，又何需行此大礼？"
"话虽是这么讲，但公子宅心仁厚，帮了在下这么大忙，我感激不尽。古人云：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此话却是如此。"
"哪里哪里，公子你太客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区区小事。对了，你是叫暮妍么，真是好美的名字！"
看金雪晴夸自己的名字好听，那少年面颊也是红了起来，就如新鲜红樱一般。
"公子又笑话在下了，这名字乃父母所起，就是像女孩子那也没办法......"
"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的名字非常的好听，就和你的人一样的相配！貌若朝辉，态有余妍，真是难得的佳人"看少年错解，金雪晴忙解释道。
俩人正说着，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让他们二人不由同时回头一看。
"雪晴，我可找到你了，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转过了头，金雪晴看来人正是金炎风。
原来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步老板后，便忙着寻起了金雪晴。他左找右找，却也不见弟弟的踪影，正着急的他，突然发现这里聚集了很多人，便想碰碰运气的凑了过来，却没想到金雪晴竟真的在里面。
"大哥，我在这，你怎么来了！"看见所来之人是金炎风，金雪情忙站了起来，笑着冲他挥手道。由于是背对着沈暮妍，所以金雪晴没有看到他眼中那种奇异的神彩，但着那种眼光却被全数收在了金炎风的眼中。
只听一个宛如天籁的声音从金雪晴身后缓缓响起，却不知怎的竟夹杂了几丝愤怒和轻颤。
"他真的是你哥？那你就是金园的二当家金雪晴了？"
"是呀，他就是我大哥，这有何疑问。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不明所以的金雪晴疑惑的回过了头，可看到的却是少年向自己投射的忿忿眼光。
那种眼光，包涵了对欺骗的痛恨，包涵了......是那样的复杂。"
"没想到你是......你怎么就会是......那好，即然不卖身，那这银两我不能收，还你！"有些愤闷的说着，沈暮妍便把银两狠狠砸向金雪晴。虽说金雪晴有上好的武功护体，但这次却也闪避不及，一时愣住的他竟被这两个银锭击中了腹部。
"唉呀！"，金雪晴不由疼的叫出了声，过了一会儿，他才缓过疼痛， 刚想质问少年为何出手伤人，却见那少年早已卷起了地上的宣纸，像云雾般的散走了。看着他不盈一握的瘦弱腰身，金雪晴不由的呆了，嘴里的话也噎在了嘴里说不出口。
在回家的路上，金雪晴一直沉默不语，好像颇有心事的样子。而看着弟弟如此不开心的金炎风，也不禁发怒了。"沈暮妍，我本想放你一马，可如今你却如此对我雪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一大早，金炎风梳洗完毕后，便出了府门。只见他骑着一匹俊马，而身后还带着几个随从，一副兴师动众的样子。金雪晴因睡在后院，却也浑然不知前院的动静。
再说那金炎风上路后，一路便奔向了昨天沈暮妍卖身的古庙，而此时的他，心里却也驳不宁静。想到都是十几年前那刻骨铭心的大仇。
回忆：
一个早春的时节，十一岁的自己正和母亲金氏（颜婉卿）在大街上散步，当时自己很不懂事，非要急着去对面的金玉街逛一逛 。而母亲不胜脚力，只得跟在后面。突然，自己一个踉跄，居然摔倒在地上，而母亲怕自己受伤，便急着跑了过来搀扶自己。可不巧的是，迎面却来了一辆大轿。母亲怕伤到自己，忙叫那矫夫停下来，可那些人实在刁蛮，竟还是不肯退让。就在这时，那矫中突然有人说话："放下矫子，扶我下去。"说完这些话，那矫子便应声落地，然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中年男子。母亲刚想说话，但看了那个男人却突然变了脸色。而那人却也同是是一惊，然后嘴角慢慢荡开了笑花。
只见他走上前来，慢慢的扶起了母亲。
"卿儿，没想到在街北居然能碰见你，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那么美。"说完后，便紧紧的拥住了母亲。
"你放开，我是金夫人呀，这么多人那！"母亲看那人搂她，忙想闪开，可无奈却被他的手紧紧桎梏住。
那人不肯放手，依就说道："卿儿，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没娶妻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抛下我这么多年。其实我很想去找你，非常非常想，但又怕那个姓金的怀疑你，所以我忍了整整六年了。可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却不想我，着实一点也不想我，难道就连一句话也不想和我说吗？"
"不是,穆雪,你想错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真的，但我......我......"母亲见那人渐渐变的失控的脸，也跟着哭了起来，话也变的语无伦次。慢慢的，他们的说话声音就越来越低，又过了好一会儿，母亲就和那人上了矫子，只留下了在地上发呆的自己。
不出半日，母亲便回来了，她本来很美的眼睛此刻变的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而我本来已经不小了，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很气愤的的告诉了父亲。 父亲听完此事后也是勃然大怒，当下便取消了同沈家的生意。并从此两家势不两力。而母亲知道这事后，反而生了一场很重的病，连最好的大夫也治不好，不过三年，美丽的母亲便香消玉损了。而父亲见母亲离他而去后，也是日日流泪，不理商事。不出一年，便也伤心过度，同母亲而去了。
所以，从金炎风十四岁那年起，他就恨死了那个叫沈穆雪的人，发誓要让他沈家血债血偿。
完
不一会儿,马便绕过了西北街,不远处,便是古庙的翠柏下。只见一清秀佳人跪与树下，身上的长袍仍是那么的清丽耀眼。可这一切却完全没被金炎风看在眼里，只见他拳头紧握着，眼中闪出了仇恨的火花，慢慢的向他步步逼进。
缓缓的走到了沈暮妍的面前，金炎风便从上向个下俯视着他。而沈暮妍看面前有人，也抬起了头，但一见是金炎风，眼中便闪现出了一丝惊讶和慌乱，但稍纵既逝，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原先的冷漠，只见他慢慢的低下了头，不再说话。金炎风看沈暮妍对自己不理不睬，不禁有些恼怒，只见他用手中的折扇轻挑着沈暮妍的下鄂，一字一字的说道。
"我要买你，开个价吧！"
沈暮妍看金炎风如此戏谑自己，脸也微微泛红，但他还是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