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长空(卷一)红尘劫(下)+番外————星燃

作者:星燃  录入:11-15

  袁红玉伸出一指,轻摇道,“不,够。”

  宣昭帝闭目道,“朕应你有生之年不再北上犯境。”一语即出,身后众将皆震,这是多年的筹划,多年的夙愿,陛下就这样放弃了。

  袁红玉又摇了摇手指,轻声吐道,“不,够。”

  宣昭帝倏然睁眼,眼中寒芒暴涨,隐着幽冥鬼火,“那你说。”

  袁红玉微笑,“陛下远道而来,我等自当大开城门,还请陛下进城一叙。”

  宣昭帝却笑了,“你要朕进城?岂不是找死?还不如。”对准凤破弩架弓搭箭,冷凝了语气,“朕亲自杀了他。”

  那孩子眼见宣昭帝不似开玩笑,慌了神,怒吼道,“阮长空,你敢杀我?”

  宣昭帝看着他,满满温柔,“奴儿,放心,我射箭很准,保证你不会痛。谁让你这么蠢,竟给人逮住?与其让你受辱而死,不如我亲手杀了你。”

  “不许杀我!”瞪眼。怒颤。

  “乖,听话。”注视。拉弓。

  “呸!若不是你这笨蛋点我穴道我会失手被擒?”凤破弩大叫一声,终于一蹦而起,他骤然发难,一把擒住了袁红玉,怒叫道,“阮长空你这个混帐,我待会儿再和你算这笔账!”

  原来,袁红玉刚才那一狠掷却恰巧间撞开了凤破弩胸口的封穴,这一段时间他隐忍不发,总算挣开了浑身所有穴道。一击之下,擒住了袁红玉。

  这一骤起发难,事出突然,四周皆惊喊出声,“王爷!”

  袁红玉眯起眼,喝道,“不必管我,擒住他,逼宣昭帝退兵。”

  凤破弩大笑道,“袁红玉,若是当初你只要阮长空退兵,说不定我愿意帮忙。可惜你要他的命。”他邪笑道,“阮长空的命只能是我的,他是我一个人的!除了我谁都不能碰!”

  袁红玉瞪向四周踌躇的众人哮道,“还不快点擒住他。”

  凤破弩劈手夺过一剑,反手又杀了剑的主人,“想抓我,哼!”他怒哼一声,一手拽住袁红玉的头发,一手持剑便刺。连杀三人,飞脚连踹,统统踹下城头,便拽着袁红玉踏着尸身飞身下落。

  凤破弩身形如电,风声呼啸,刀锋掠鬓而过,只见他眼也不眨,拽着袁红玉一路拖至宣昭帝的马前。一脚踹中袁红玉的腰骨,让他折服于马下,然后他抬头,得意的笑了,“长空,这人要杀你,我为你擒来了。因为我容不得别人伤你半分。”

  踏着地上的人的头,他眼中却无甚笑意,“长空,我说过再让我抓到你,我要打折你的四肢,割了你的舌头,把你一辈子钉死在床上。”

  一怒拍碎了宣昭帝骑乘的马首,不顾身后众将的大惊的怒吼,伸手一把拽下了宣昭帝,嗜血的黑眸盯死他,“长空,你为何悔诺?”

  一脚踏着袁红玉的头,一手拽着宣昭帝的手,也不管到底有多少箭支正瞄准着他,那孩子只是执拗的问一个问题,“长空,你为何骗我?”

  宣昭帝一只手被他禁锢住,一只手向后挥动扬声道,“众将听令,血洗殷都!”

  “不准!”凤破弩扣住他的喉咙,利叱道,“今日你不给我一个答案,我杀了你!”

  宣昭帝默默地看着他,把身后大氅解下,轻轻为他扣好,掩住胸膛碎裂的衣衫,伸手握住他扣着他咽喉的手,沉声道,“血洗殷都!”

  “不准!”那孩子尖啸,扣着他咽喉的手越发收紧,“阮长空,我就是不准!”他狠戾的笑道,“你要得天下,我就是不让,我就是不让!”

  宣昭帝握着他的手也用力了,脸色涨红,呼吸困难的吐道,“奴儿!”

  凤破弩双眸冒火,纵声大笑,狞然道,“阮长空,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宣昭帝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像是不知该如何安抚一个顽劣的孩子,他叹气,“奴儿,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到底要怎么样?怎么样?”凤破弩低低轻笑,直至周身大颤,他瞬然看进他的眸底,眼光慑人心魄,“我要你大业难成!”

  “小混帐!”宣昭帝薄怒。

  那孩子扣住宣昭帝的咽喉骤然拉近,邪笑道,“长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让你今后都听我的话。”他轻吻他的唇,腾出的一手竟然伸向他的衣襟,然后附耳轻声威胁道,“我要在这殷都门前,在天下人面前要你!”

  宣昭帝浅眸顿缩,如钢针一样钉死他,怒红了一张冷绝的脸,咬牙切齿的道,“小畜牲,你敢!”

  凤破弩同样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张狂的身体紧紧地贴住他,“阮长空,你说我凤破弩有什么不敢做的?”

  “小畜牲!你这个小畜牲!”宣昭帝几乎气的直抖,却不愿大声,让他们的话被身后众将听到。

  身后玄色大氅裹住两人的身体,那孩子的那只手直直向下探去,被宣昭帝死死擒住,他在他耳边轻笑,“长空,有什么好害羞?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无视他的怒瞪,他上面的手扣住他的咽喉,扬声道,“退不退兵?说!”

  “奴儿!”宣昭帝几乎无奈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那孩子邪狂的笑道,“方才我知道我不要别人伤你分毫,如今我知道我想让你不能得偿所愿!”

  牙缝中迸出,“你这个小疯子。”

  氅下的手探入他的长裤内,一把擒住他的命根子,他狠绝的道,“你刚才还要杀我,我先捏碎了它。”

  “不!”宣昭帝浑身大震,声音也似乎有些变调。也不知是怒的还是惊的。

  “不?”那孩子幽黑的瞳孔闪动着妖异的光,“不退兵?你是要我在这里要你?”

  “小畜牲!”宣昭帝惊怒之下顿觉腥热冲上喉头,他强忍不及,呛出一口血,衣上洒落点点猩红。这一下令那孩子立马败北,丢盔卸甲,慌乱的捂住他的嘴,叱道,“不许吐,给我吞进去!”

  不知为何,宣昭帝竟在他眼底看见深浓的悲哀,漩涡似的眸底最终化作微微的一声叹息,他闭目道,“退。”伸手一挥,眼看众军就要得令退走。

  那孩子见他松口,立即道,“现在不许退。”掐住他的脖子怒道,“我在殷门被辱,你竟然敢给我如此退了?”

  宣昭帝已经无奈到疲惫,“奴儿......”

  那孩子满面狰狞之色,他漆黑的眸子却氤氲着淡淡水雾,“我要你血洗殷都,然后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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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下袁红玉意识已经模糊,此时听到凤破弩的这一句狠毒的话,还是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凤破弩,你不要欺人太...”

  凤破弩一脚踹断了他还未说完的话。掐住宣昭帝的脖子,喝道,“长空,你说!”

  宣昭帝握住凤破弩的手,浅眸微沉,纵声喝道,“三军听朕号令,封锁四野,破殷门,遇齐人杀无赦!”他闭眼道,“申时三刻再随朕一并退出殷都。”

  刹那肃然,众军皆愣。

  那孩子的手劲终于也缓了,宣昭帝狠狠地扯下那孩子的手甩到一边,扯过身边一名兵将的坐骑跨了上去。抽剑喝道,“杀!”

  片刻之后,全场齐声高呼,“杀——”一片杀声如雷,众军将士刀剑齐齐出鞘。

  宣昭帝胸中一团怒火无处发泄,当下也不再看那孩子,策马当先,杀进殷都。坐下怒马长嘶,声裂云霄。

  身后那孩子身形快如游龙紧随其后,一把扯住那根马尾,用力一扯,立刻从后跨上了那匹骏马,从身后紧紧圈住他的身体,附在他耳边狠狠道,“长空,你这辈子也别想甩脱我。”

  宣昭帝浑身冷冷杀气,叱道,“都如你所愿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孩子枕着他的后背,紧贴着他,哑声道,“长空,你待我好一点,我自然不会逼你太甚。”漫火硝烟中,他吻着他的后颈,嗅着熟悉的气味,他徐徐叹息,“长空......”

  宣昭帝挥剑连杀几个守城的兵将,温热的血在他们四周漫延开,身边惨呼不绝。那孩子却对四周的危机毫不为动,竟然如八爪章鱼般的缠住他,在他耳边时而诉着绵绵情话,时而诉着恫吓威胁,最后他狠狠地紮紧他的腰,森然轻笑道,“不要以为我这就原谅你了。”

  宣昭帝错马回身,又是一剑结果了一个向他们砍来的敌人,怒道,“奴儿,你不长眼睛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就这样不加遮掩的让人砍?”

  那孩子狠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嗤笑道,“我高兴。”

  宣昭帝狠瞪他一眼,伸手护好他,抽剑又杀一人,怒道,“你再发疯就给我滚下去。”

  那孩子还未回话,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轰然大作,大地震颤,直震得地动山摇。尘土飞扬,殷都城中,四处都腾起火光浓烟。

  宣昭帝策马急退,四周火光落地竟似雷火弹般炸开,碎裂的大石和垣木四下激飞,到处是散落的残肢断臂。

  凤破弩也被这一声巨响震得口舌皆涩,猛然回过神来,脱口惊呼,“袁红玉!”

  袁红玉这厮竟然炸了整个殷都?!

  一时间,烟雾尘土漫天飞扬,四周情形莫辨,顷刻间,人声呼喝与惊马嘶鸣混杂成一片。宣昭帝立刻回过神来,纵马回身,威严沉稳的声音穿透一片惊乱,高声喝道,“众军听令,撤出三百里外。速退!”

  他身后大军得令速退。幸亏大队军马还未进城,而紧跟宣昭帝进城的兵将们仅有数百人。此时都紧随其后迅速撤离。

  轰炸声震天响起,劲风如刀,卷着硝烟和碎石狠狠刮过脸庞。一片狼藉中,宣昭帝握住了凤破弩的手,突然回头,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奴儿莫怕,抓紧我,莫要松手。”

  那低沉温柔的语气,听在耳中,凤破弩微微一怔。

  这光景,似曾相识。

  他十五岁那一年,灵山之巅,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拉住了他,也曾温柔的说道,“奴儿莫怕,抓紧我,莫要松手。”

  他的心中一时恍惚,那一年,他记得自己对他说,“我不怕。”

  凤破弩笑了。这一笑,已不是方才的狞笑,冷笑或残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那个在桃花树下灿然一笑,夺走了帝王心魂的少年。他笑着从身后紧紧圈住他,一手圈紧他,一手抽剑而出,这一次他骄傲的告诉他,“长空,我会保护好你。”

  就在这几乎同一瞬间,周围的兵将群中,几条人影幽灵般的掠出。银光乍现中,一道黑影凌空跃起,兜头向他们洒出铺天盖地的一蓬石灰粉末。满天茫茫白雾中,横空穿出左右两人就地一滚,刀光一左一右,眼见就要横斩马蹄。

  电光火石间,凤破弩明眸细眯,扯下身后玄色大氅,仰天一挥,卷走了漫天石灰粉。宣昭帝纵马一提,连人带马掠过地下两人。大氅兜起石灰粉被凤破弩凌空扔飞,长剑瞬间抽出,纵横如练,一剑寒光照九州!一片雪亮银芒中,马下二人立时血溅三尺。

  见他扔了遮羞的大氅,宣昭帝立刻紧缰,飞马接住,回身又把身后的人罩了个严严实实,面罩寒霜,低喝道,“小畜牲,给我穿好!”

  周遭轰炸声滚滚而来,风卷硝烟,怒似狂潮。无数伤者死者身体遍布殷都满城。粉身碎骨,血肉无存的并不仅仅是宣昭帝的人马,而是整个殷都百姓军民。袁红玉竟然在整个殷都地底都埋下了火药,就为了这玉石俱焚。

  硝烟中,宣昭帝一边纵马飞奔,一边回首调笑道,“这下好了,你也不用逼我退兵,看来不退也不行,呵呵,小家伙,你还有什么不满啊?如今可不用为你血洗殷都,这整个殷都都炸没了。”

  凤破弩挥剑又斩了几名阻击他们的敌人,掐住身前的人的脖子,又开始算起了老账,“你为何对我悔诺,踏平了西北?”

  被人掐住脖子,这次他也面不改色道,“做都做了。”

  一手掐着他的脖子狠摇两下,“把它还给我叔父。”一手又一剑连斩两人。

  “不行。”冰冷了语气。

  “长空!”他恨叫一声,狠狠咬住他的脖子,“你怎么老叫我为难!”

  宣昭帝痛吸一口气,怒道,“他与你亲,还是我与你亲?你爱他还是爱我?”

  “我!”他藐然冷笑,气道,“你悔诺在先还有理了不成?”这一气,一不留神被人斩了一刀,刀锋贴着他的臂膀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虽不深但血流的也吓人。

  宣昭帝狠瞪一眼,怒道,“小畜牲,你再不长眼睛,我扔你下马。”

  “你敢!”

  “你要再不长眼睛,再被人伤了一刀,你看我敢不敢?”

  “好!”凤破弩怒火中烧,一下子跳下马吼道,“不用你扔,我自己会跳下来。”一柄单剑为身后的男人打开一条大道,满腔怒火全部发泄在厮杀中。从当空血雨中跃过,身上发上尽是鲜红一片。

  周遭四处炸药,十步一里都是一处爆裂,他这不要命的跳下马,宣昭帝惊出一身冷汗,纵马上前,伸手捞起,“小畜牲,你不要命了?”

  凤破弩回瞪一眼,“不是你要扔我下马的吗?”

  “住嘴!”伸手把他扔到前面的马背上,罩着他的臀部狠打一巴掌,“给我老实点。”提马跃过一记暗雷,身后被炸得一片废墟,熊熊大火,黑烟四起,他对着怀里的人斥道,“再要给我乱发疯,出了殷都看我不抽死你!”

  殷都炸城之变,袁红玉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只待宣昭帝一进城中,就遣人点爆了城中四周埋放的炸药,不仅如此,无数死士俱是舍了性命,近身格杀,招招玉石俱焚,硬生生将一众兵将团团缠住,只为劫杀宣昭帝一人。

  如此情况,当然是险状环生,宣昭帝策马回奔,只要出了殷门自然就能脱离危险。

  身后死士厉声长啸,飞身追击,与宣昭帝身后众将搏杀在一起。死士又是一轮又一轮的前仆后继,不断地涌出。宣昭帝身下怒马长嘶,声音直裂云霄。终于纵马杀出重围。座下的那匹骏马已经被染血成了赭色。身上紫衣一身腥湿。随他一起陷入城内的几百精兵如今只剩数十人而已。

  前方殷门被锁,宣昭帝浅眸更冷,抽出一支金箭,挽弓搭箭,他两臂发力,怒吼一声,箭矢如电摄风而去,霎时无影。

  这一箭,势大力沉,飞跃数十丈,直直洞开殷门紧锁的刚精玄铁。他一手鲜血,弓弦尽断,直起胸膛,振臂高呼,“大晋的好男儿们,随朕冲出殷都。”

  爆裂声中零星的火苗借着风势,不一会便燃起了大火。宣昭帝一抖马缰,护住身前的孩子向着殷门夹风而去。

  就在这时,突地,碎石飞溅。

  霎那间,身侧一人身影袭来,铁枪横扫,伴随着一个人的狂吼,“阮长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一把月牙金刚戟挟风袭至,欲一击就将宣昭帝刺于马下。

  这骤然一击被一道耀眼的惊电照亮,寒光飞起,凤破弩持剑隔挡,怒叫一声,“叔父!”

  凤平英怒啸道,“畜牲,今日你若再护在他之前,就莫怪我不念舔犊之情!”

  轰轰轰的一声声炸响不断传来,响声清晰无比。时下,风势越来越急,骇人的火舌漫空四串,热流扑面而来,烟焰涨天,城中俨然成为一片火海。四周碎体残肢,焦味刺鼻,惨叫连连,生生一个修罗地狱。

  天边的朝霞犹似烈火,凤破弩只觉得火热的气流满满充斥鼻尖,脸颊被烤的焦热,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他跳下战马,抬头眺望。天空流云转动。挡在宣昭帝的马前牢牢护住,他微微一笑,眼中信念坚如磐石,“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他分毫!”

  凤平英仰天长啸,“好好好,我凤氏竟然出了你这样一个畜牲!”他提起画戟,大吼一声,“今日我必杀了你这个畜牲!”

  凤破弩低头沉声道,“叔父你不是我的对手,放我等离开,袁红玉已经把殷都炸成废墟,你我再在此处拖延时间,必会粉身碎骨。”

  身后宣昭帝提马上前,俯身勾起那孩子置于马后,他灼灼目光微微笑道,“小家伙,不用理他随我走吧。”紧紧马缰,一声厉啸,凤破弩只觉得身子骤然腾空,风声过耳。宣昭帝一剑虚斫,趁势倒掠而出,跃过凤平英向城门飞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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