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恋曲 上+番外————陵小羽

"你喜欢的是他吗？"云喃喃地开口，不知不觉间放开了拉着我的手。他眼底有伤，带着抹无奈和失望。
"我也喜欢云呀。"我绝对公平，绝不偏爱溺爱。
云才黯淡下去的眸子突然亮起了一丝希冀的曙光，他不死心地继续问道："那，桥，你可以只喜欢我吗？"此刻他的甜颜竟有几分楚楚可怜之色。
"我每个都喜欢啊，洛云，品言，汶，你......"我转过头望了眼表情平静，似乎像在看着一场闹剧似的她，"还有洁。"我坚定地说，"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呀，我怎么会厚此薄彼呢。"
只听见某重物轰隆坠地的声音，地板被震得猛摇晃了几下，我寻找开去，发现汶正直直倒在地上，面无血色，就差口吐白沫了。
这时云拉起我的手。他的额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汗，连手心里都有些湿湿的。我发现他的神态明显的轻松了许多，只是褐眸抹过丝难言的情绪，一闪即逝。
"他死不了的。"云朝我天使地笑开，"桥，我们到旅馆拿你的行李去，顺便出去玩玩，不要管这个白痴了。"
"嗄？"未待我开口，云就已经硬拽着将我拖出了汶的房间。下楼梯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洁说道："洁，今天不用跟着我了，你帮我盯紧那个老三，不要让他破坏了我的约......我的愉快。"
洁的脸上有微微的错愕，身子一滞，但脚步还是停了下来，轻轻"嗯"了一声，再深深望了我一眼，然后就掉头往楼上走去。
我却读不懂她那双眼里传递的讯息。洁，你是在怨我吗？怨我当初的一走了之吗？
"桥，就是这间房吗？可恶！你不要拉我，我要杀了那个变态，竟然敢上我的桥！早知道就把洁给带过来，好好教训一顿这个家伙！可恶！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快点滚出来！"此时云正在大敲旅馆的218号房，他抡着拳头大声叫嚷着，好几次都有几个人开门出来看,但每个人都被云给狂吼了回去。
我真的后悔把昨夜差点遭到"非礼"的事情讲给云听。本来咱俩还开开心心地收拾着行李呢，讲到昨一天的悲惨，我特别愤恨特别抓狂地向云讲述了一个大灰狼的故事。
觉察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拳头拧得愈来愈紧，我就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果然，当我颤颤抖抖地讲出最后一个字后，雷雨交加，狂风怒作，小天使终于堕落成小恶魔。当他从大堂柜台得知218房的客人还没有走，可爱优雅的云完全丢掉了自己的形象。他怒气冲天地跑到218房门前，然后就发生了我先前叙述的那一幕。
可怜我急得火烧眉毛，却一点都拉不住云。我们两个差不多身高，但我的力气就远远不如他了。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危险分子，如果超级可爱的云被他看到了，难不成会被他活生生地吃掉。不行！再给他这样胡闹下去，说不定那男人会在一怒之下痛下杀手，将他......不对，很有可能将我们先奸后杀......不对不对，说不定是先杀后奸呢？......拜托拜托，乔桥你是不是脑子抽风了，紧急关头竟然还想这种无聊的顺序问题！天呀，你杀了我吧！我情愿用自己的一命，换来云的平安无事啊！兄弟！到时候送死我来，逃命你去！
云的嗓子都喊哑了，却依然没有人前来开门。于是他使出爆裂疾风腿，扫荡的动作倒和我昨夜踹门时有几分相似，"死变态，死变态......"云不依不挠地吼着。
一分钟过去了。
几分钟过去了。
N分钟过去了。
N+1分钟过去了。
云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但双眼仍是死瞪着那扇紧紧关住的门。我走上前去，拉拉他的衣角，他看过来，脸有些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眼里有不甘心。
我爱怜地凝着他，说道："走吧，别小孩子脾气了。你看你，胡闹得满头大汗。"
他听后，竟然一把甩开我，愤愤地吼咆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桥，我不是在胡闹！"
我没料到云会大声地吼我，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发作了，于是好声地安慰道："云，乖。我知道云长大了。可是你这样大吼大叫又踢又踹的，不是任性不是胡闹是什么呢？"
"我说了，我不是在胡闹，更不是任性！桥，我这是在保护你！别人欺负你我怎么可以充耳不闻？以前都是你保护我的，现在换我保护你了！桥，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这是在保护你呀！"云走上前拼命摇着我的双肩，情绪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激动。
我被摇得头昏眼花，涣散飘忽。云，你这种摇晃法实在是残忍得令人发指啊！有话好好说嘛！......天啊，这小孩子的力气怎么那么大？我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云，够了，我们回家去吧，你别再瞎折腾我了，我都快要成不倒翁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在很努力地保护我，可以了吧？我真的知道了！"我虚弱地喊。
"桥。"云低唤了声我的名字。
"嗯？"这时非人道的摇晃速度渐慢，我才觉得好受了些。
"桥。"又唤了下，云的嗓音哑哑的，最终无力地垂下了双手。他的两眼通红，眼底闪着挣扎和斗争，"你真的知道吗？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好？"
"做你想做的，云。"我很有成就感地讲出了这句话。还很好心地作了一个英译版，"Just do it! My dear brother
Yun!"
然后。
我遇到了二十年来人生中最惊讶的事。
云。
吻上了我的唇。
轻轻的柔软的碰触。
蜻蜓点水的一吻。
我懵了。
再然后。
我碰到了二十年来人生中最嘲讽的事。
218房间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昨天那个男人此时正双臂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
再再然后。
我看见云目光乍异，惊讶地喊了句："二哥，是你！"
3、前进
"哎哟我的妈呀。"我的腿"唰"的一下子就软了，幸亏一旁的云及时扶住了我。没听错吧，二哥？我们家老二乔洛元？老四的经纪人？昨夜企图非礼我的变态？掉下浴巾让我鼻血狂奔的男人？我发誓老死都不会再见面的......同同同......同性恋？
五雷轰顶！苍天啊，大地啊，哪位神仙姐姐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下意识的，我向他招了招手，神经兮兮热情洋溢地"Hi"了一声。
他望望我，也回了一声干脆的"Hi"，眼里有些玩味。嗯，他一定是在想，昨天我还不是很恨他的吗？现在怎么会主动示好？
"乔云，你喜欢这种类型的？"他转过头去看云，只见穿着大睡袍，硕长的身体半倚在门上，嘴角噙着笑。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不是善意的笑容，他微微上扬的四十五度嘴角里藏着阴谋和危险的味道。
"二哥，昨天那个人是你吗？"云并没有回答洛云的问题，而是急于求证他是否与昨夜那个变态是同一人。
"你为了这件事情大白天的在我门外当‘活闹钟'？云，他有那么重要吗？"
洛元这样说，等于间接承认了昨夜的事，我瞧见了云眼里的愤怒，指关节在紧握的拳头里咯咯作响，同时牙齿用力地咬着下唇。我知道他的挣扎和无奈。那是他二哥，不是阿猫阿狗的小变态狂，能怎么办？冲上去揍他两拳？扇他两个巴掌？踹他的命根子两脚？
"当然重要。在我心里，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他。"云的目光坚定，声音温柔，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昨天的事，我可以当成是场意外不再追究，但是请二哥，以后决不要碰他。"他很认真地说。
洛元的视线不经意地瞥过我，然后又回到云的身上，眼里有掩不住的兴味，"那么你的桥呢，云？我还以为你对他的感情可以天荒地老呢。他才一出现，你就把想了六年的人给忘了？不过也是，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向来能磨淡许多东西。"说完，还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我。
看什么看！我实在是对老二没什么好感。又不是我带大的，本来感情就不深厚；而且他可是被列入国家一级危险动物的豺狼虎豹啊！我总有种直觉，万一太靠近他，很有可能会被吃得一口不剩。
果然，此时门内传来一声缠绵悱恻的呼唤："我的大零（darling），快点进来呀，人家等得你好心急啊～～"顿时，我的汗毛孔全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掉了满满一地。好恐怖，这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啊！看来，有人自动送上门替补我并且不幸地成了大灰狼的夜宵。
云没有理睬他，而是直接拉起了我的手往尽头的楼梯出口走去。他的掌心腻湿，透着股暖洋，"二哥，你喜欢挑拨离间，我管不着你，但我绝对不允许你来破坏我和云之间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的复仇心一直很强。"
只见他俊秀的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没有回头地一路领我往前走，"忘了告诉你，他就是桥，我日思夜想的桥。二哥，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他天籁般的声音穿透了整条走廊，像春风，轻缓地抚过每个听者的心头。我不清楚也猜不到洛元此刻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只是直到我走出二楼，都没有听到过任何关门的声响。
"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红豆冰沙店里，坐在我身边的云眨着他神圣明亮的大眼睛，其样极其无辜，仿佛在说，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我没生你的气啊。"我用勺子搅动着玻璃杯碗里的冰沙，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不介意我吻你？"云的表情转为惊喜，眼里跳动着闪亮的光芒。
"你这小孩子从小就这个毛病，一生气就喜欢乱亲我的脸，这次最过分，你竟然敢碰我的嘴唇。知道当时我有多惊讶吗！云，说好了，下不为例啊，以后只能亲嘴唇以外的地方。"
"......"云的头哐当一声倒在了桌子上，乌鸦满天飞。
我有些脸红地说："其实我看过汶写的书，里面讲的亲吻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应该是要把舌头放进对方的嘴里吧......"
"桥，你再敢看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我就狠狠地亲你的嘴唇！信不信？"云阴恻恻地打断我的话。看！天使的光芒消散了，此刻天空正乌云密布。我怕怕地瞅着他，点头如捣蒜。呜呜，恶魔出现了。
"云，你和洁不去上课要紧吗？"我担心地询问道。
"其实我和洁早就毕业了。"他笑眯眯地说，"我只是想，万一你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所以每个星期二都会去学校主持一下‘乐之音'。假若你回来，问起有没有‘乔云'这个人，也可以很容易地打听到我的消息。"
"你们两个不是才十六岁吗？"我讶异极了。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成了家里最不成才最没有出息的一个？
"十六岁就不能进大学吗？桥，我想快点毕业，能早些自食其力。其实我已经打了些零工，偷偷存了一笔钱。你再不回来，我就想跑出去找你了。"
听到这里，我是忍不住地热泪淌淌啊！长久以来我省吃俭用，穷得连电脑都买不起，打工赚来的钱全都拿去缴了昂贵的留学生学费。一直以为没个家里人惦记我，不给我写信，也不过问我的生活。逢年过节的，我眼巴巴地望着一轮明月，心里充斥着孤独和思念。好不容易回来，又发现家的不翼而飞，说实话，那一刻我还真有种被抛弃被伤害的楚痛感。
没想到，有人是这样用心惦念着我的。思念了我整整六年，说我在他心中的重要，说他会保护我。呜呜，云，我就知道从小疼你是个英明神武的决定！
"桥，等会儿你想去哪里玩？"云斜支着脑袋问我，褐眸里噙满了天使般的笑意。
"游乐场游乐场！"我兴奋地说。好久没有玩了，真是想念啊。
"好，那等晚一点我们再去。天黑以后的游乐场很漂亮的。"云也很高兴，"波"的一记亲吻响亮地印在我的脸颊上。啊！竟然玩偷袭，可恶的家伙！我愤愤地朝他看过去。
只见云盎然的笑意泛在脸上，编贝皓齿露了出来，红唇勾出深深的笑痕，眼神中敛聚着狡猾之色，"以后我生气也会亲你，高兴也要亲你，桥，你逃不掉的了。"
"......"
"桥，你不要告诉我，你来游乐场就是为了玩旋转木马。"云走在我的身边，神情无奈。
我激动坏了！拉着云像个没头苍蝇似地乱走，嘴里嚷嚷道："还有碰碰车，摩天轮，想要吃蓝色的棉花糖，薄荷味道的雪糕！"
"......"
"新秀歌唱大赛今夜开唱，当红偶像明星乔品言作表演嘉宾，倾情奉献首支单曲《神秘礼物》。"巨大的海报挂在游乐场内，年轻貌美，穿着迷你短裙的女孩子们四处发着传单，游乐园里人声鼎沸，拥挤得跟商场里二折大甩卖时一样，人群壮观得实在是令人发指！
"这个就是老四吗？"我指着海报里大大的头像问云。
"嗯，没错。唉，四哥又要出来妖‘颜'惑众了。"他唏嘘了一声，补了句，"是容颜的颜，不是他名字里的言。"
"......"
妖‘颜'惑众？呃，这个形容嘛......哈，真是非常的贴切呀！海报上的品言穿着墨绿的圆领无袖T-Shirt，双手合拢呈祈祷状掩住半边脸，双臂上露出的肌肉饱满，匀称而结实，曲线健美，是完美性感的古铜色。一张亮暗对比强烈的精致脸孔微微上扬，妖美得几乎超脱了性别，透着似漠视一切的冷酷，并从东方味十足的丹凤眼里溢出迷离和叛逆。
"哇塞，老四很有明星相嘛。"我笑嘻嘻地说。
"是啊，迷死一大票无知少女和老弱妇孺呢。"他没好气地两眼一翻。
"老弱妇孺......太夸张了吧？"我睁大眼，不可置信地说道。
"桥，你不许被他勾去噢。"云半开玩笑半带威胁地警告我。
"怎么会。"我咕哝道。"我喜欢的又不是这种类型咯。"
"你不喜欢他，但万一他喜欢你怎么办？一般很少有人能抗拒得了他的。"
我万分惊讶地望向云，"老四难道也像老二，是个......同同同......"
"不是啦。"云打断了我的话，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
呼。我松了一口气，赶紧抹了一把汗。家门万幸，家门万幸啊！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双性恋，男女同吃。"云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像是说着什么平常的事情。
"......"我的眼前突然幻想出了品言左拥右抱的场景，一手一个俏佳人，冷酷瓦解，他笑得洋洋得意。跪在地上给他按摩脚的女子一直低着头，很努力地按着他的脚底板。品言"喔喔"乱叫，因为穴道被按到痛的缘故。这时那名女子转过头对向镜头，于是观众们看见了一张露着黑色鼻毛满脸浓妆的脸，他抛了一个媚眼，地上的蚂蚁蚂蚱顿时全部死翘翘，然后就见他勾起小指头挖了挖鼻孔......
恶！不行了，快要吐了。天啊，我竟然联想到这样的场面！唉，怪就怪今天刺激受得太多，我有点胡思乱想消化不良。
云见我难受，连忙拍拍我的背，"怎么突然就难受了起来呢？"我对他摆摆手，连说没事没事，只是有些小小的中暑而已。云却不太相信的样子，紧蹙着眉，一脸担忧。
"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排队买薄荷冰激凌给你，你吃完就不会难受了。"云突然冲我笑笑，然后就快速地涌进了人群之中。我刚想说"不用了"，结果他已在人山人海中不见了踪影。
我只好等在原地，不敢走开。很可悲的是，我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个人力量的单薄，群众力量的无敌。自己被无形地包裹在夜色里，不由自主地被疯狂涌动的人群推搡着前进。努力转过身想要退回原来的位置，试图挣扎着回头，可后面的人却不给我机会，一切都由不得我作主。人流涌涌，我被湮没。无法停下的脚步，领着我离等待云的地方愈来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