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弛恩匆忙把家务放到一边,过来招待馨,尽管知道机器人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他还是泡了茶。
「是啊,肖维尔公爵的宴会之后就没有再见面,我原本以为你们一定会回到警察居住区,估计着你们会乘坐的航班,却听到宇宙站爆炸的消息,那段时间真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确实是出了很多事。」弛恩苦笑。
「都是好事啊,你不必这样的表情,」馨微笑起来,「你的事情公爵都已经告诉我了,还有勇敢的小黑。」他说着摸了摸小黑的头。
小东西乖乖的蹭上来,却早已忘记自己一个人寻找公爵拯救游霖的事情了。
「那些事情有什么好多说的,我对权力、名誉都无所谓,只要有小黑就足够了。」弛恩轻叹一口气,把小黑抱到腿上。
「别这么说,权力和名誉是能让你们生活的更好的有利工具,你应该好好珍惜机会,不管怎么说,恭喜你即将恢复原来的身分,英雄王高尔斯华耶过去我也非常仰慕,你现在的容貌,真的和那些画像里的他一模一样。」
「只有脸像而已。」
「有容貌的相似已经很重要,我确信你的出现,将能够很大程度的稳定如今动荡的局势。」
「连你也这么说,看来目前的态势真的很紧急。」
公爵虽然经常对弛恩说明目前的紧张局势,电视新闻里却从来不会播出,以至于弛恩对「紧张」只停留在知道的层面上,现在看见馨也这么说,才似乎有一些真实的感觉。
「你调动部门了吗?」想起离开前曾经听费尔洛斯说过,弛恩问了一句。
「是啊,警察系统进行了很大规模的人事调动,现在更加忙了,有时忙的就连这机械的身体都觉得有些累呢。」馨在沙发上坐下,敲了敲胳膊。
「虽然你是机械身体,也要注意保养啊。」弛恩说着,突然觉得房间里有些奇怪,四下张望之后才发现游霖不见了。
「怎么了?」馨看见他张望的样子,奇怪的问。
「没..没什么事。」弛恩只以为游霖是不想见陌生人,并没往太深的地方去想。
「其实我一直想把这个大脑也换成机械的,」馨说着拍了拍脑袋,「但是刚刚提交报告,进入审核阶段,就发生了宇宙站爆炸事件,彼德洛夫又背叛失踪,警察和军队都进入一级警备状态,我个人的私事,当然只能缓一缓了。」
「如果把大脑也换成机械,你的记忆不是会..」
「会全部消失,但是我不在乎,人工大脑可以自由挑选记忆重新植入,有些事情,还是忘记的好。」
弛恩望着馨消沉的表情,总感觉是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知该怎么问。
「对了,费尔洛斯没有和你一起来吗?」他突然想起新的话题,「那时..你们好像吵架了..」
当初在酒店的时候他不敢问,过了这么久,说话才稍稍随便些。
可是听到费尔洛斯的名字,馨突然浑身一震,接着低下头去,抓着自己的头发,过了很久,才重新抬起头来。
刚才还温和的表情突然变得冷酷无比,冷酷到了让人觉得,这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也许不久之后,这个名字之前就必须加上一个头衔,」他凄然一笑,「反叛者。」
「你说什么?」弛恩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段记忆却突然闪现出来,自动将费尔洛斯与彼德洛夫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彼德洛夫..不就是..费尔洛斯的姓氏?
「费尔洛斯是彼德洛夫将军的独生子,彼德洛夫家族唯一的后代,」馨确认了弛恩的猜测,「他们现在是一条战线上的,费尔洛斯早已被取消警察资格并成为通缉犯。」
他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将军是议会之中唯一有子嗣的成员,他完全可以在退休之后将权力传给自己的儿子,可是他居然放弃一切,甘愿做叛徒。」
弛恩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浮现出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
「别人的思想或许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我虽然对统治和权力不太了解,却知道在政治中没有所谓的正确和错误,只有理念。」
弛恩静静道,这是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从儿时就明白,从来没有疑惑过的真理。
馨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是的,理念,我没有办法阻止他,现在只能希望,将来在战场上,我们不要见面。」
弛恩很想安慰他,馨却已经站了起来。
「我还有些事,必须先走了,其实早就想和你电话联系,但是还是觉得亲自来看看好,既然你们都平安,那我也就放心了。」
「要注意安全的是你自己,我知道你从来就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即使是铁块,用的太凶也会坏的。」弛恩打趣道。
馨笑了笑,「我明白。」
他的笑容看似温和,却充满了苦涩,弛恩知道,费尔洛斯的背叛对他的打击很大。
关上门,他闭起眼睛平定了一下情绪,叫了一声小黑,沙发上传来小东西迷糊的鼻音,因为不想听大人说话,馨来之后不多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小黑,你知道游霖去哪里了吗?」他拍了拍小黑的脸,小东西迷糊的摇头表示不知道。
「馨来了之后..他就不见了..」他说着又闭上眼睛。
弛恩无奈的离开,自己去找游霖,没想到刚走到楼梯拐角,就看见游霖抱着膝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你怎么躲在这里?」他奇怪的问,伸手想去摸游霖的脑袋,却被一掌打开。
「我不跟和警察交好的人说话。」他瞥了弛恩一眼,冷冷道。
馨是穿着警察制服来访的,弛恩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游霖被狱警伤害过,对警察有着很强烈的敌意。
「馨不是坏人,他很善良。」他试图解释,游霖却突然站起来。
「那是你的朋友,你当然会替他辩护!谁知道他背着你的时候是个什么样!」他大声道,身体里强烈的不适与对警察的敌意混合在一起,让他的脾气比平时更加暴躁。
「游霖,说话也该有个限度。」弛恩冷下脸来,他虽然脾气温和,但是游霖这样没有礼貌,让他非常生气。
「限度?我没念过书,深奥的东西不明白,只知道操人和被人操!」游霖冷笑着反驳,还没等弛恩说话,便一把推开他,愤愤的跑上楼去。
「游霖!」弛恩追上去,游霖却已经跑进自己的房间里,重重关上房门。
「游霖!游霖!」
弛恩焦急起来,用力敲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又伤心又气愤的游霖随手抄起房间里的东西乱摔,一阵混乱之后,地上一片狼藉。
听到吵闹声的小黑也跑上了楼,跟在弛恩后面一起叫游霖的名字,听到小黑稚嫩的声音,游霖的鼻子突然一酸。
他停下了发泄的动作,默默钻进房间黑暗的角落里,捂住脸。
澄澈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从手指缝隙里无声的渗出来。
原来,他终究还是不能适应与弛恩一起的生活,他终究,还是不能变得像小黑那样天真可爱,他有悲伤,有仇恨,还有肮脏的过去,即使再精妙的表面伪装,也掩饰不了他被侵蚀的黑色灵魂,稍有刺激便会原形毕露,就像是今天,刚才。
即使弛恩再温柔,再善良,他也不可能爱上这样的自己,他的心里永远只有小黑一个人,也只有纯洁无瑕的小黑,才能配得上放在他心里最高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渐渐停止了,门外传来弛恩冷静下来的声音。
「游霖,你想自己待一会儿,就自己待吧,不过晚上要记得下来吃饭,不要饿肚子。」
游霖没有回答,爬到床上去,抓住被子咬在嘴里,不让自己哭泣的声音被听见。
弛恩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见任何动静,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弃了说服,叹着气下了楼去。
他知道游霖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有真的生他的气,可是他却看不见,那个黑暗的房间里无声哭泣的游霖,还有那温暖的被子上渗出一大片湿润的痕迹,随着他低低的呜咽声,一点点的扩散开来..
眼泪可以缓解激烈的情绪,却对发情的身体毫无帮助,泪眼朦胧中,游霖感觉到身体内部散发出一波一波不正常的热潮,让他晕眩。
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跑进洗手间,向脸上泼冷水,却一点也没有用,除了直接的刺激,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拯救他。
这间屋子里当然没有能帮助他的人,他也不愿意求助,犹豫了一下,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着二楼与下方的草地之间的距离。
咬了咬牙,他一脚踩到窗台上,跳了下去。未染小坛的棋和tyrenmj萤和白
花园里的草地比想象中的更柔软,游霖落到地上以后,就地一滚,然后立刻敏捷的站起来,趁没有人发现的时候一路向别墅后门跑去,离开这里。
悲伤和愤怒的情绪还没有发泄殆尽,擅自离家出走的后果他也知道,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现在必须到外面去,去找可以让自己发泄欲望的人。
根本不会预料到意外事件的弛恩,知道自己平时忙碌,担心游霖和小黑在家时间久了会觉得无聊,给他们配了进出的钥匙。
钥匙原本是为了他们的方便,现在却成了游霖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家出走的好工具。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下来,他悄无声息的溜出大门,来到街上,虽然在闹市区里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公爵的领地里却还是像平时一样安静,鲜有人经过,为他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他并不太认识路,只能漫无目的的乱走,凭着记忆寻找通向市区的道路,他不想被任何人注意,来到主干道上乘坐公共汽车,去热闹的地方。
因为不认识路,坐错了车,终于到达闹市区的时候,已经完全是晚上了,经济极度发达的谢莱斯,居民习惯于夜生活,灯光旖旎中,热闹的程度似乎更甚于白天,游霖把手反插在裤袋里,一边闲逛,一边寻找自己的目标。
他凭直觉找到了一条酒吧街,刚才还灿烂的霓虹灯一瞬间暗淡下来,路边一排排店家招牌已经不再是正常的金银亮色,而是换成了更加暧昧和热情的红色或者紫色,周围一片嘈杂,混乱而肮脏。
人类聚集的地方总少不了这样的娱乐场所,即使在发达的谢莱斯也一样,游霖感到一阵庆幸。在这样的混乱中他感到自由,并且有信心寻找到合适的伴侣。
刚才的热波似乎过去了,没再感到发热和不舒服,但是他知道下一波的刺激会更强烈,他必须快些找到对象。
发情中的小受,全身会散发出连自己都感觉不到的诱人气息,游霖经过之处,不断有人投来诱惑的眼神,还有招呼和口哨的声音。
突然,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游霖愤怒的回过头去,没有找到手的主人,但是他锐利的眼神却把有所图谋的人吓走了大半。
他有自尊,即使发情也不会随便找个人当街就做起来。
之后再没有人企图接近过他,他转上一条小路,走上街道相对僻静的地方,即使是酒吧街也有层次高下之分,有一些不错的人会嫌俱乐部嘈杂,而选择相对安静的小酒吧。
这里或许会有他喜欢的类型。
街角恰好就有这样安静的一家店,复古的尖顶建筑,灰瓦红砖,散发出柔和的灯光,游霖一眼便相中它,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挂在门上的铃发出清脆的声音,靠近窗口的顾客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看见游霖后又立刻低下去,继续聊自己的话题。他们不像街上的人一样,露出露骨的眼神,令游霖对这里好感倍增。
「冰水。」他随便挑了一张吧台凳,酒保递来一杯加上冰块的清水,平常的时候他当然会选择酒,现在却不行,他担心万一热潮再次涌上来,加上酒精的力量,而自己却还没有找到发泄对象的话,可能会当场失控,那太可怕了。
酒吧里顾客不多,他一边啜下冷却体温的水,一边玩耍似的转动圆椅,透过玻璃杯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人,视线涉及的范围内,没有找到什么有特色的对象,所有顾客看起来都是正经的样子,衣着得体,和朋友小声说话。
游霖习惯凭第一感觉挑选,在这里却没有找到让他眼睛一亮的人。
他有些泄气,放下杯子,把椅子转回去,就在旋转半圈的一秒钟里,一片鲜艳的颜色闯入他的视野。
就在吧台的尽头,一个独自喝酒的人与他视线相撞。
第十章
那甚至说不上相撞,对方只是偶尔抬起头来,或许根本没有发现游霖的存在,而游霖却已经决定,今天晚上的情人就是他了,他从来都相信偶然中存在着必然,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
他远远的看着,默默观察着那个陌生人,他有一双很特别的眼睛,如同纯净红宝石一般的颜色,刚才那一瞬间的鲜艳,就是来自他的眼睛。
而他的头发却又是雪白的,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模样,像是肖维尔公爵一样的颜色,却不似年长的表现,而是基因的作用,呈现出的奇妙视觉。
他穿着一件华丽的花边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高质量的衣料在金色灯光照耀下,呈现出柔软的浅黄,显得与周围的顾客略有不同。
灰白外套迭的整整齐齐,摆在身边的椅子上,外露的袖口别着一枚徽章,游霖辨别出这套制服和徽章,都属于政府的中高层官员,原来还不是一位普通人。
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被人观察,无意识的动了一下之后,继续一边喝酒,一边阅读面前摊开的文件,全然不受周围的影响,看来是把工作带到了下班以后。
无论是外貌还是表面的人品,游霖都很满意,他向周围看了一下,确认没有人注意自己之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靠近那个人,凑到他的身边。
他伸出脑袋,像个调皮的孩子似的,轻轻顶了顶男人的胳膊。
对方理所当然的转过头来,看见游霖的一瞬间,露出一丝惊讶,但是立刻不留痕迹的隐藏起来,游霖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漂亮给吓到了。
不过,这个人自己也足够漂亮了,与漂亮相比,说是英俊更为恰当,他的年纪看起来和弛恩差不多,却有着大叔完全没有的冷酷气质,甚至比肖维尔公爵更加难以亲近。
这种高贵却又不失可靠的外表,让游霖相信他在自己的工作环境中,不会有太多的朋友,却会有无数仰慕者和臣服者。
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这令他警惕而又兴奋。
「一个人?」他凑的更近一些,感觉到外衣包裹之下,柔韧而强壮的身体。
「我不买春。」对方一眼看破他的意图,冷冷拒绝。
游霖微微一愣,还从来没有人会无视他的美丽到如此地步。
但是他不可能就这样退缩,继续温柔的凑上去。
「不要这么冷漠吧,请我喝杯酒怎么样?」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半个身子都已经贴了上去。
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男人终于放下手中的文件,半侧过身,懒洋洋的用一只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游霖的脸。
「小孩子应该早点回家,不要玩大人的游戏。」他微笑起来,刚才的冷漠和严肃一扫而光,居然露出一丝诱惑的神情。
游霖感到这个人并不像他看起来的这么严肃禁欲,或许还是一个床上的高手。
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故意露出赌气的表情,把男人为他叫来的酒一口吞尽,刚才被冰水冷却下来的肠胃立刻燃烧起来,进而扩散到全身,这过分的热度让他感到一丝不安,酒似乎太烈了。
「这酒很厉害,你会受不了的。」男人果然露出惊讶的表情,探了探他的额头。
「我没事..」游霖逞强的一甩手,用力站起来,没想到一阵毫无征兆的晕眩猛然袭来,他眼前一黑,顿时脚下发软。
有力的手立刻将他稳稳托住,游霖动了一下,发出模糊的声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就失去了意识。
男人望着怀里醉倒的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游霖从微弱头痛和越发强烈的热意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全身赤裸。
没有衣物覆盖的身体传来微微凉意,却抑制不住从更深的地方散发出来的炙热,让他明白该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那么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因为酒精而麻痹的头脑,无法立刻思考出一个完美的答案,过了好一会儿,游霖才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洗发精香味,知道自己也许是洗过澡了,而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也印证了他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