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前（男男生子）————弥霄

序
"呵呵......，哈哈......"小孩子清脆的笑声从庄园的草坪上传来，纯粹的，清澈的，使原本就容纳在自然环抱中的宁静天地，更添加了一丝乡村的安逸气息。
男子拿着酒杯，站在打开窗户的大落地窗前，看着这副如画的景色和景色中俏皮的小人儿，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宠溺。
"爹地，嗨，爹地......"小人儿看到自己的父亲，高兴地向他挥着小胳膊，灿烂的笑容，漂亮的连太阳都要失色。
男子也朝他挥挥手，继续看着草坪上两大人，一小孩乐得直打滚的场面，仿佛这就是他的全世界。
"叩，叩......"
敲门的男子并没有走进开着门的房间，只是庸懒地靠着门框......
窗边的男子看着属于他的世界，门边的男子看着他要保护的人，以及那人要保护的世界。
安静的氛围继续着，谁都没有开口破坏这难得安宁的氛围......
但是总会有人先开口。
"Jay，决定了吗？"
"恩......"男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欣欣的话，今年就可以上幼稚园了，你怎么想的？"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麻烦你多照顾他了。"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男人连头都没回一下。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男子骤然提高了声线，但并没有产生相应的效果："你知道欣欣的户口本里不能永远写着‘父母'不详吧？"
男子原本笑意的脸上蒙上了淡淡的哀愁，但却没有改变唇角充满微笑的弧度。
"机票帮我定好了吧，我过三天就出发！"转回身，看着依旧靠在门边，不动如山的男子。说是男子但那漂亮的脸孔很会被误认为女子，和那个正在看着他的男子平凡无奇的脸比起来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算了，算了，跟你说简直是浪费感情。放心，宝贝儿我会替你照顾，谁让我是他枫爹地捏，倒是你，一定会碰到那个人的！"像是做了一场斗争般，男子拖着沈重的步子离开了。
"那我就放心了......"像是自言自语般，男子看着离去的身影，却也看到那人摆摆手，仿佛听到他的声音给予的回答。
男子笑笑，继续看着他的世界，但是从他握着栏杆发白的手指看来，刚才的话其实并不是不在意的......
（1）
男子从侯机厅出来，早春淩晨的寒冷着实让他瑟缩了一下，再次裹紧身上的驼色长风衣，提起不算大的旅行包等待往市区的Taxi过来。
虽然只过了十几个小时，从西雅图到S市，但他已经开始想念自己可爱的小人儿，希望能够尽快完成任务早点回去。
不过那小人儿有这么多人陪着，不至于太孤单吧？
正想着，为儿子来电设置的特有铃声就想起来了。
男人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开盖子，按下接听键，那流畅的动作带着特有的温柔味道。
"Hello，是淩志欣小朋友吗？"他低声询问着，背向背风的一面，不让机场强劲的风吹散对面来的童言童语。
"淩志欣小朋友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那孩童特有的圆润细腻的声音，让男人的整颗心都化开了。
"那你是谁啊？我是淩志欣小朋友的爹地，他吃过饭了吗？"因为时差的关系，S市的淩晨恰好是那边晚餐刚结束的时段。
"淩志欣小朋友已经吃过晚饭啦，您放心。淩志欣想让我转告你，他很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会想你的......"
话筒那边传来一片嘈杂声，之后，男子低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Jay，还好吧，到了是吗？反正跟儿子也问候过了，那我先挂啦，之后在聊......"
接着是小人儿不服气的吵闹声，和男子"臭小子，臭小子"之类的喊声。
"不说了，你好好休息！"
吧嗒一声，电话线切断了。虽然看不到那一大一小互不相让争执的样子，但是可以想到小人儿再接再厉的泪眼攻势、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男人快被气炸时跟小孩子有的一拼的执拗样子。
想到这些，他顿感再冷的天气，也不会让他感到寒冷了。
"您好，很抱歉，请问您是从西雅图丹姆斯顿大学来的Jay教授吗？"
转身看向后面的人，那是一位长者，笔挺的西装，饱经风霜的拘谨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连站姿都像是从军队集中营出来的。
男子笑笑，朝他点头。那笑意让他平凡的脸看起来充满着智慧和儒雅。特别是因笑而微眯的眼睛，弯弯地让人不免亲近起来。
"过来也没有通知您，非常抱歉！"长者鞠了一躬，那标准的程度会让你怀疑那是否真正做到了90度的弯度。
"没有关系，其实我应该觉得抱歉才对，为了我这么早让你们过来，而且这边叫Taxi也很方便。"
自动的将手中的箱子转交给来人，男人将一直握在手心的手机放到袋子里，但是机体却不小心划出口袋，掉到了地上。
马上弯腰去捡，但是有人早他一步将手机捡起来，交到了他手上。只是在看到覆盖整个机盖的大头贴时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但即使这个动作，男人也注意到了："这个是我儿子，今年刚好4岁，很淘气的，呵呵......"
照片里男孩搂着自己父亲的脖子，两父子头碰头亲昵的靠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俩人一般。
看着年老长者的眼神一直游移在自己脸上，可能是觉得对方惊讶吧，男子又开口道："其实我已经30了，有4岁的儿子也很正常的。是不是不像，儿子比老子英俊多了吧？"
对方收回了视线，又鞠了一躬："抱歉，老奴放肆了。"
那话冰冷的就像是从机器中碾出来一样。
Jay笑笑，表示他并不在意，接着就随老人家向不远处停着的劳斯莱斯房车走去，那走路的姿势有稍微的僵硬，但是不仔细看是很难察觉的......
远处，红色法拉利里，戴着墨镜的男子一直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从他走出机场开始......
那微微勾起的唇角是遇到猎物时候的满足感和兴奋......
"阿楠，这么早叫我来就是为了吹风的吗？"一双细致的手臂环上男子的肩膀，接着是张年轻男孩的漂亮脸孔。
"宝贝，要我补偿你吗？呵呵......"
"你真大胆，会被人看到的！"
"这样你不是更喜欢？"
"呜，别那么快。啊......"
"你瞧，这里都已经湿了。告诉我，我让你舒服吗？"
"你最坏了，恩，用力，插地深点......"
男人使劲的用着腰力，但那邪魅的眼睛却紧盯着放在后座的一堆资料上，其中一张是一大一小两张紧紧依偎的脸。
那图片随着车子的剧烈晃动飘落到了座位下......
（2）
坐在豪华的车厢里，Jay沿路一直望着窗外的一切，静谧的空间里除了司机打转向灯所发出的滴答声和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外，什么都没有。
半个小时之后，车顺利载送他到达提前预定好的饭店。那是非常豪华的大酒店，坐落在一片湖区边，楼层不高，但面积非常宽裕，分为南北两楼，南楼稍矮，北楼稍高，中间由大厅衔接在一起，呈现半月形，大厅露台是大型游泳池和露天咖啡吧。
他的房间在北楼顶端的总统套房，那是这家酒店的唯一一间总统套房，复合式结构，上层卧室可以将天花板打开，在晴朗的晚上，可以抬头就看到星星，下层还有个室内花园，虽不豪华，但非常别致。
对于这间由普通单间换成的总统套房，他的反映除了惊讶外还是惊讶。从没想到这次的雇佣对方会如此大手笔的为他安排此次行程的暂居点。
其实，对于他本人而言，与其这种奢侈，还不如早点完成任务更有诱惑力。但有更多的，他不理解换房的原因，而非自己预定的房间也给他带来隐隐的不安......
这是他在闲时受聘外出，从没有过的经验。陌生的环境，他不喜欢事事操纵于他人之手。
而此次，从接到受聘通知开始，就已经感知雇佣方的强大势力和不容质疑的态度。以他淡薄的性格，并不喜欢争名，争利。但更大的原因促使他不得不接受中国之行。
服务特有的铃声响起，适时拉回了他的思想。
接着和服务生一同出现的是精美的早点，还有旁边的一束节节高。
显少有人知道他对节节高的喜好。这不得不让他联想到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同伴的细心安排。但，那些人应该不会这样懂风情吧？
笑着，将花束插在原本就蓄水的水晶瓶，那花瓶在那里就像是为了这束花而存在，相得益彰！
手机的铃声再次响起，满心欢喜的翻盖，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儿子的声音，但入眼的却是个陌生的电话。从区间号显示，那是本地号码。
按下接听键的一刹那，疑惑弥漫他的心头。到底是谁会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而且在没有事先取得美国那边同伴联系之前？
耳边回响的是对方低低的笑声，那笑声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但始终他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对方不动他亦不动，这是他的处事原则。
"非常抱歉打搅到Jay教授，但是打电话只是想询问一下，教授对这些安排还满意吗？"略微沙哑的声音夹带着轻狂的语气，显得非常轻浮。
他对这个声音的主人没有好感，这是他对对方的第一印象，相对的原本对人并不热烙的他，对此更加保持谨慎的距离。
"谢谢圣淩的安排，这是我的荣幸！"商业化的语气，但听起来却又非常亲切且诚恳。
"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圣淩这边这次主要由我负责，以后还要请教授多多关照了。我是圣淩那老头的外甥，也是肖氏财团未来的接班人，我叫肖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阿楠。"
Jay的心中猛地一震，但立刻又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后又是原本温柔的语调："肖先生吗？那明天可否见面详谈一下这次的事情。"
"OK，不能耽误了教授的行程，那么明早我会派车来接您。祝您今天愉快！"最后的几个字拖了长声，显得跟说的语句格格不入，带着相反的恶劣意味。
"那么，之后在见！"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打开白色的丝织窗帘，那轻柔的触感甚至让人不忍心扯动它。
看着头上的天空，他已经不知道原本S市的天空是否如现在这般灰蒙蒙的......
沙发旁，台几上，玻璃瓶中，节节高孤零零的在那里，等待着开花的日子......
男人转身看着它，手轻轻抚摩右腿内侧，因疲惫而苍白的脸上还是一贯的笑意......
（3）
因为时差的原因，他整晚都睡得不是很安稳，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次的任务，想着太平洋对岸的儿子，一张张脸孔走马观花地从脑海中闪过。
后来实在是睡不着了，就一直盯着从窗缝中漏出影射在贵妃椅上的月光发呆。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了，大概从有了欣欣后，就没有了因为噩梦而失眠，或者整夜睡不着觉，靠安眠药打发的记录。
月光的残影渐渐西移，直至消失，亮光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薄薄的晨曦。他就出生在三十二年前的这样一个早上......
而现在他有了儿子。
想到儿子，心中开始甜蜜。过了一天，不知道小家伙怎么样了，是不是想他？
从枕边摸出手机，拨了那个最最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呼叫无应答，请稍后再拨......"无论接通多少次，从大洋彼岸传过的永远是冷冰冰的机械的英语声。
那小家伙跟枫该不会趁他没在家，逍遥快活到天边去了吧？
不过以前出差儿子总会很准时的在这个时候守在电话机旁边，等他的电话，真是儿大不由娘！
介意管介意，但也没生气。
看着手机盖上笑得天花乱坠的脸，男人点点他可爱的鼻子，脸上的笑意也被沾染般，从唇角扩散开来......
早早的起床，梳洗完毕后，走出室外，沿着酒店的湖区走了半个多小时。一来呼吸早上清冷的新鲜空气，二来舒展一下倦怠的四肢。回到套房，长年冰冷的身体已经暖了很多。
用完餐厅准备的特制早点，换好正式西装，已经是8点以后的事情了，那边应该马上有人来接他。
果然，服务台的电话过来，通知他下面有车子在等他，让他准备下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男人提起公文包，神情气爽地出门。
半个小时后，他人已被带到了圣淩大厦顶楼的高层会议室门前。隔着一道门，他犹豫了，迟迟没有敲响他。
"高层会议室"几个烫金的字，熨烫着他的心底。莫名地将手抚上脸孔，当手放下时，像是得到确认般，他又是那个如沐春风的Jay教授了。
"叩，叩"
几乎立刻的，得到了"请进"的回音。
会议室里似乎没有开灯，只是把一排落地窗的厚重窗帘给打开了。因为逆光的原因，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孔，只看到5，6个人的轮廓。
"很抱歉，失礼了，莫咫开一下灯。"或许是对方看到自己用手遮住眼睛这个动作，才非常有礼貌的表示歉意。
"HI，HI......"漫不经心地应着别人下达的命令，坐在会议桌上的人晃动了一下身影，之后整个房间大亮。
"丹姆斯顿药研生化机构的Jay，很高兴认识你们！你们可以叫我淩谨......"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
坐在首位的男子首先回过神来，跟他握手："圣淩的现任总裁，淩莫夜！"
"我就说嘛，只是有五分像，怎么会是大哥呢？"看到旁边传来的冷气，那人忙改口："抱歉，圣淩营销部经理淩莫咫......"
淩谨略显尴尬的笑笑，跟他握手。
"盛源企业的沈擎风，很高兴认识你。就跟表弟说的，有点误会......"
"你好！"对方的笑容非常和煦，也宛转了整个局势。
"同化集团范斯臣，外公这边的事情烦请多关照了。"虽然是极其刻板的商业用语，但是淩谨却觉得非常真诚。
"我会尽力的。"
"越洋科技的简淩，也是圣淩的下一届总裁候选人，是不是啊我亲爱的二堂哥。"对方虽然跟他握手，但眼睛却一直看着淩莫夜。
"小淩，我并不想跟你争什么......"
"跟别人说话，却一直握着教授的手可是很失礼的哦，哼......"坐在椅子上，却把腿放在会议桌上背对着他的男子缓慢将头转过来。因为靠地近，只是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已经介绍过了，肖氏财团的肖楠！"
那是一张介于成熟男人和青涩少年漂亮的近乎邪气的脸孔，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淩谨觉得自己都在被剥光衣服观赏。
"谢谢你的安排，本人由衷感谢！"
"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进来的长者就是那天接他的人。
"二少爷，小少爷说想见您！"
"既然他想来，就让他进来吧......"
淩谨的心咯！了一下，但马上平静下来，端起原本就为他准备的咖啡小口地抿着。
门被推开，低着头，耳边接收到的不是鞋底接触毛毯的摩擦声，而是车轮！辘！辘滚动的声音。
（4）
"二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进来的人，将轮椅停在淩莫夜面前，语气中充满着疲倦。
"要单独谈吗？那我们现在就出去。"扫了周围的人一眼，他推着轮椅中人朝门口走。
淩谨一直看着他，从那还算得上清秀，但毫不出跳的脸到紧紧握着轮椅的手，再到那双盖着厚厚毛毯的腿。
似乎感觉有人看他，轮椅上的人也转过头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