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易言爱————祁莫

现在，向你忏悔之后，我要睡了．
陪伴你，但愿在梦中．
　 感觉到温热的气息袭向颈部，我浅眠地醒了．一睁眼就看到银邪肆冷魅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拍拍他的脸，我起身．
”去哪里？”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媚态撩人．
勾住他优美的颈部，我狠狠地亲吻他诱人艳丽的双唇．撇开他戏谑的笑意．
”去见路已．”我故意温柔地对着他笑．
银惩罚性地咬破我的嘴唇，柔情似水地看着嘴唇上涌起的鲜血，眼睛因嗜血的兴奋而晶亮．
”兄弟情深，恩？”他讽刺地舔尽破涌的血液，冷冷地问．
”他可是你最重要的一颗棋，怎么可以怠慢？”边穿衬衫我边轻松地说道．
”原来你还知道他只是颗棋子．”
我无辜地看着他：”我从来就没忘记过．”
银赤裸着身体起身，厌烦地皱眉：”可惜他不这么想．”
好笑地套上裤子，我尽责地替他披上遮体的浴衣：”管他怎么想呢？他能改变什么？别总是小心眼地瞎操心，再下去你就成妒夫了．”
他恼怒地挥开我的手，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恼羞成怒：”别他妈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让你提防他的诡计．”
”是，是．是我多想了．”我敷衍地任他自圆其说．
安抚好他的情绪，轻吻了一下他水润的唇，我示意要走了．银异常地拉住我的手，有些羞于启齿：”今晚我等你，一定要来．”
我有些奇怪他的郑重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银直直地看着我远去的背影，落寞溢于言表，可惜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的担心，只有一意孤行．
不同于平常，这次与路已见面我一个人也没带，主要是为了取得路已的信任，另外就是不愿意节外生枝．
与路已约在一间隐蔽的咖啡馆里，平日里很少有人会去光顾，对于我们这些干非法勾搭的人来说，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把车停在一旁的路边，我目测了一下四周，都是路已的人，实在是路已疑神疑鬼的性格．

不以为然地推门进入，与路已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荷兰人，明显地看的出他与路已关系匪浅，否则以路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在身边带个人谈生意．
路已率先看到了我，起身让荷兰人坐到旁边去，示意我坐在他旁边，我顺从地坐在他身边，冷眼看着那个荷兰老外嫉妒的眼神，多熟悉的眼神啊，明显刺激到我敏感的神经，神情愈加冷淡．

”最近好么？”路已眼神热切地问道，似乎他以为只要不在他身边我一定会过得残不忍睹．
”很好．”向服务员点了杯摩卡，我冷静地回答他．
”睡得不好？”路已意有所指地问道．
”心灵感应？”我嘲讽地不拆穿他．
”别这样，坤坤，我很担心你．”路已投降地低声道．
”我们今天不是谈私事的吧？”我有意转移令我不舒服的话题．
”他们不会来了．”路已阴沉地对着我开口．
”谁？什么？”我本能地反问． l
”日本人根本就不想惹麻烦，你认为他们还会来么？”路已嘲笑地点烟，表情狠毒好似换了个人．
”你什么意思？”眯起眼睛，我警觉地观察周围，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生意谈崩了，就这意思．”路已淡漠地把方糖放进我的咖啡杯里．
我倏然起身：”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路已沉着地笑笑：”知道为什么会谈崩么？因为他们早就已经全都与我合作，不要以为只有你的银会使诡计耍阴谋，人人都会，当然，有必要的时候．”
我颓唐地涩笑：”真是小看你了，路已．”
路已闻言挑眉：”连一声哥哥都不叫么？你还真是一样的倔强．”
讽刺地看着他，挑衅地指着他的脸：”你算什么哥哥？别他妈假惺惺了．”
”看来你的脾气渐长啊，是不是病情加重了？”路已不在乎地盯着我．
”够了，你才有病．你真是会装啊，路已．”我铿锵愤怒地说道．
”彼此彼此．”路已受用地微笑，俊美绝伦．
”你想怎么样？”看了看周围的保镖，问道．
”跟我回去．”路已决然地吩咐．
”你脑子进水了吧？”我夸张地笑．不相信耍这么多手段只为逼我回去．
路已抓住我的肩膀，突然柔和地对我说：”乖乖跟我回去，坤坤．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有任何牵扯．”
我冷笑：”做你的梦去．”
路已脸色微变：”不要惹恼我，这点你小的时候不早就清楚了？”
”你是个神经病，路已．”看着他，我肯定地说道．
路已猖狂地笑，从荷兰人手里拿过针筒，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玩意儿，是可卡因．我皱眉，猜到路已那疯狂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疏忽给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我怎么没想到路已会在饮料里下迷药？所以当干掉几名保镖后，明显感觉精神散涣，体力不支．第一次重温路已带给我的恐惧．

熟练地在胳膊上扎完针后，路已满意地看着我看他的眼神，他真是个疯子．
失去意识前，想起了银的脸．
突然明白他的郑重其事，嘴边笑意荡漾，深深刺眼．
　吃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陌生的酒店房间里，房间很大却很暗，窗帘拉得一丝不苟，严严实实，仿佛与世隔绝般地真空在地球上．
路已端坐在正面的椅子上，闭眼凝神，蓄实待发．
我神情潦倒地想着逃离的方法，暗自伤神．
”你醒了？”路已敏锐地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含糊地应了声，仔细地看着他．
蓦地，他笑了．”别打什么鬼主意，坤坤，你逃不掉的，再说，”他含讽地说道，”你离不开我的，马上你就会痛不欲生了．”
”路已，你才别给我打什么鬼主意了，别痴心妄想地以为毒品就能控制我，告诉你，把我逼急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余地．”我郑重地警告他．
”记得那个故事么？”路已话锋一转，面带惆怅地看着我问．
我沉默，盯着他．路已不受影响地回忆道：”小时候你总是不睡觉，谁都哄不了你，到最后就只由着你一个人去哭去闹．后来有一天你爬到我跟前，抓着我的衣脚呓呓哑哑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后来我跟你讲了个故事你就不闹了，乖乖地睡了．那时的你真的很可爱．”说罢路已低头叹了口气．

”我不记得了．”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也难怪你不记得了，那时你太小，说了什么你也不懂，但你的眼睛好象会说话似的，看人的时候特别认真，有些人甚至都不敢抬头回视你．”路已豁然地微笑．

”什么故事？”我有些好奇地开口．
路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偏头回想，侧面柔和：”从前，天堂里住着一个恐惧天使，专门收集人间所有的恐惧，人类的恐惧对于他来说是他必不可少的生命力，他赖以维生．他的运气很好，人间到处都是恐惧．疾病，洪水，地震，谋杀，抢劫，失业，离婚．一切甚至都会令人感到恐惧，所以他在人间快乐地茁壮成长，每一天他都可以满载而归，轻松自如．就这样他在人间住了很久很久，有一天终于决定去收集一些特殊的恐惧，他已经感到麻木厌烦了．后来终于给他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女孩很穷又艰苦地生活，恐惧天使以为她的恐惧一定是贫困，可是当他问女孩的时候他得到了一个不同的回答．他很兴奋，他觉得自己终于收集到一种特别的恐惧了，于是他把女孩的恐惧装得满满的，乐不可支地飞回到天堂想与别的天使一起分享．他飞呀飞呀，他已经飞了很久，但天空好像还是离他很远，他摸不到，也触不到，他慌了，于是他用力地飞，就在他欣喜地以为自己快要触及天堂的时候，他堕落了，像一颗流星迅速地闪耀迅速的消失．他死了．”路已无辜地摊摊手．

”为什么？他为什么死了？”我感兴趣地问道．
”因为他装了他负担不起的东西．”路已意有所指的对我微笑．
走过来，路已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与我对视：”你知道那个女孩恐惧什么么？她恐惧爱，多可怕．而那个愚蠢的天使竟然把他们装得满满的，他回不去了．知道为什么么？因为爱太重，不论你有多强大，不论你有多坚强勇敢，只要一旦你把他们在自己的身体里装满了，就一定会把自己拖下水．最后就是死路一条，你明白么？”

”爱并不可怕，路已，”牵起嘴角，我玩世不恭地笑，”可怕的是你爱人的方式．这是畸形的爱，无益健康．”
路已不以为然地说道：”就是因为你有这种愚蠢的想法你才会着了银的道，你真是上等的饵，有了你他不愁不成功．因为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好骗．”
深呼吸一下，我平和地笑笑：”总要有人牺牲，总要有人去付出．你们都不愿意？那好，我来．反正到现在这种地步，不论牺牲掉多少都已经无所谓．为什么这样斤斤计较？你得到的同时也相应的失去，我失去的同时也相应的得到．你们以为自己是赢家？你们赢什么了？你得意自大的脸后面不一样是看不到边的虚无？”

路已狠狠抓劳我的头发，发狠地问道：”你又赢到什么了？”
”至少看清了你们，看清了你，路已．看清了原来你路已早就沦为疯子．什么才是你的真面目？伪善还是残冷？你知不知道在这之前我对你还无法彻底摸透，让我头痛了好一阵，不过现在，还真他妈感谢你的原形必露，你路已的路数我总算看得一清二楚．”

路已闻言不断神经质地点头，突然一拳打向我的鼻梁，又狠又准，顿时鼻血奔涌而出，我本能地弓起身体，血液流进嘴里．
路已用嘴橇开我的嘴，共享我温热的红色液体
十一　暗涌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没什么能摧毁我的了，但是此时此刻我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天真．可卡因真是厉害，平稳地发挥着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神效，手关节青筋暴起，冷汗一阵一阵地往下淌，喉咙里全都是压抑不了的痛苦的呻吟．真的很想，再碰一次那该死的毒品．

倒在床上，我浑身虚弱，眼睛散涣，并且神志不清．天花板刺眼地晕旋在我的眼前，路已坐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我狼狈痛苦的模样，手里拿着针筒，偏头对我微笑．这个魔鬼．

我不断地咬破嘴唇，看到鲜血才能让我短暂清醒，恍惚间只记得死也不能让路已得逞．这几年，我唯一坚持下来的就只有犟气，即使躯体残破不堪，但我依旧精神昂扬，不管是谁，是什么，也摧毁不了，我．

世界肮脏，人情肮脏，难道我也要肮脏么？路已是纯粹的变态，这是他本人无法控制的残酷的欲望，践踏在别人身上，他感觉安全，他感觉安心．他是世间普遍存在的怪兽之一．他犄角突出，掩盖不了，他是异数，他的存在是我的灾难，他让我永无宁日．

相比之下他才是让我上瘾又使我痛苦的最终毒品，永不停息地追逐我扼杀我玩弄我，你为什么存在，路已？
”怎么样，还是逞强么？”路已声音温柔地问道．
不理会他，闭眼沉默，现在的我经不起诱惑．
他把针筒放在桌面上，语带戏谑地说道：”放这了，别说哥哥没好好疼你，你自便吧．明天就跟我回去．对了，”他有些兴奋地告诉我，”听说恰克斯正在紧急找你，似乎对你的失踪很是焦急。希望听到这个消息，会让你好受些，我想你的小情人大概也开始了解到我的可怕了吧，毕竟他老头子不是白死的．”

闻言我使劲张开嘴，气弱地问道：”老头子，死了？”
路已耸耸肩，表示同情：”昨天晚上干的，中了１１抢，要知道请这个杀手可费了我不少人力．”
不再说话，我嗜血地笑．感觉痛苦的波浪似乎淡去一点，耐心地等待路已离开，头痛欲裂地打量着房间的设置漏洞，发现窗子是不封闭的，这不奇怪，因为路已对空气流通格外注意，我跌跌撞撞地来到桌边拿起针筒果断地注入体内，我必须趁现在逃跑，否则就永远也跑不了了．

打开窗户，发现底下竟然没有路已的人，不过想想也对，此刻路已一定为老头子的死与恰克斯斗得焦头烂额，况且现在的我在他眼里根本就像一个废物一般不需劳神．所以他是铁了心地认为我不会轻举妄动。

　该说什么好呢？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小心地跨出窗外，把身子固定在窗沿上，看到底下凛然的街景，冷风不断吹来提醒着我这是十层的高度，我屏气劳劳抓住排水管道，试图顺着它能划下减少伤害。攀上管道，我不断地发抖，拼命压抑内心的恐惧，忽略掉所以可能发生的事故，在命悬一线上，拼死一搏。

这是唯一的机会。
路已察觉到不对劲，一把冲到窗边，不可思议地看着渐远渐去的我，嘲讽地对他露出胜利的微笑，背面一片狼籍，虚汗淋漓。
没有人再能困住我，包括你，路已。我用唇语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在他震惊的目光下，着陆，微笑．
尘土飞扬，似新生一般，眷恋地迎着我爱的方向远去．
再见，路已．
再见，路坤．
我不知道可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似乎我这一生就注定漂流无望，孑然一生．
加上身体里不时激发的毒素，更证实了我的绝望．我不想死，不想垮，不愿意再回到悲惨的过去．所有的牺牲，所有的苦难，才换来今时今日的地位．任何人都妄想去掠夺这一切，权利闪闪发亮，迷醉人心．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美国的雨天，我身无分文，恰克斯的人到处找我，我既不想露面也不想报复．只想把毒尽快地戒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雨水浸透我的脸，我的身体，瑟缩寒冷，孤冷绝望．蹲在路边，掏出从超市里偷出来的香烟，掩护着点燃，靠此取暖．大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感觉似乎只有我一人停顿存在这样的一个空间里．很冷清．

有一双昂贵的女士高跟鞋停在我的面前，我本能抬头观望，看清来人，笑了．
齐孜悦微笑着看我：”你落难了么？”
”希望美丽的公主能搭救．”我绅士地对她还以微笑，真挚的．
她闻言素净地笑，很美．”是我的荣幸．”
跟着她，我仿佛看到一丝希翼，心口温暖．出乎我的意料，齐孜悦不问我的遭遇，我问她为什么，她黠慧地笑：”从你第一次来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不单纯．”

我夸张地挑眉表示惊讶：”为什么？我可是拿过奥斯卡的．”
”因为你不诚实，你是这么熟练，或许你生涩点就不会有破绽了，影帝．
”她同样开玩笑地对我眨眨眼睛，俏皮可爱．
”这可未必，也许我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位火眼金金的淑女．”我顽皮地学她黠慧地笑．
她点点头，表示受用
”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我难得严肃地对她．
”请说．”她见我态度认真也正色道．
”请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我在你这，这有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离开．”我诚恳地告诉她．
齐孜悦听了，释怀地笑了：”知道么，路，一分钟前我还在担心你是否是不值得信赖的人，但现在我已经完全信任你了．不用担心会有麻烦，况且，谁会没有麻烦呢？”

我第一次对她露出真实的微笑．
之后我就呆在她的诊所里，每天依旧会发作毒隐，路已给我注射了大量的计量，我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的毅力才能不依靠毒品存活下去．我让齐孜悦在我快要发作的时候把我绑在浴缸里，每每当欲望快要吞噬我的时候就把头和身体埋进水里，到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抬起头，就这样一次次，一天天，痛苦地不间断，我不知道我上哪来这么大的毅力，发现在被逼无奈时，人的潜力真是无限的．游荡在绝望边界，我只有一条路走．就是活，我要活．

从很早，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命由我，不由天．
往往齐孜悦都会被我的惨像弄红了眼睛，她真的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女人，聪明却不张扬，善良却不盲目，豪爽却不泼辣，看着她会想念从没有见到过的母亲，是这样令我感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