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你未来的主人。”
“哼!先打过再说!”
展翼话音未落,身体已经旋起,另一条腿又快又准地踢向闻衡的面门。不料闻衡早料到他这一招,突然放手,后撤两步,不等展翼站稳枪已经抵在了他的头上。
“还打吗?”
“你用枪,不公平!”
“在这个世界从来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你必须承认,技术也是一种力量。我有枪你没枪,不是我的不对,而是你太天真了。”
“你……”头一次被人奚落天真的展翼虽然想驳斥闻衡的话,但却在心里对这番话深深点头。
出手利落,不作无用挣扎,不诡辩自己的错误——好,很好!
闻衡已经为年轻的展翼拟定了一个最适合他的位置,“我可以徒手跟你较量,但不是在这里。跟我来,你不会后悔的。”
他收起枪,转身就走。不用回头,他确信,展翼一定会跟上来。他需要展翼那强有力的翅膀,而展翼也需要有人提供一片能让他展翅飞翔的天空。
闻衡在自家的练功房把展翼打得鼻青脸肿外加两根肋骨骨折,徒手。
展翼一生中只和闻衡认真较量过两次,这是第一次。
闻衡说得没错,在火枫,展翼如鱼得水。他用三个月的时间摸透了所有枪支的型号、脾性,并做到了90%以上的命中率。然后他又用两个月的时间学会了枪以外的杀人手段,比如小刀、钢琴线、玻璃,以及怎样一下扭断别人的脖子。
第六个月,闻衡的父亲就派了第一个任务给展翼:拔掉陆马帮安插在火枫分部的暗桩。
展翼不仅漂亮地完成了任务,还大剌剌地把尸首扔在了陆马帮老大别墅的大门口。这个还不到18岁的少年,一夜之间让黑道上的人闻风丧胆。
闻衡也没闲着,在展翼杀人杀得如火如荼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他忙着在上流社会、政府官员之间打通关节。年方22岁的他,却已经有了把火枫漂白的念头并积极地付诸行动。因此,名义上展翼是闻衡手下的左膀右臂,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几乎是分头行事,无暇见面。
直到——
我进入火枫三年,20岁,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女人。
她叫明染,她让我叫她染染。
染染17岁,正是我遇见闻衡的年龄。
其他同龄人或者比我还小的人,早就是情场老手。而火枫老大几次送女人给我,我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不喜欢有女人。
像我过得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女人只是一种负累。而且睡在一起,就必然要或多或少的共享一部分生活,我不喜欢被打扰的感觉,所以我宁愿寂寞。
没错,我也会寂寞。所以当我发现染染适合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接纳了她。
染染聪明,善解人意,从不过问我的生活我的来处去处。有了染染以后,我搬出了总部,搬入了火枫产业之一的某一套公寓。
我杀人,只是因为我喜欢,并不以此要求报酬,只要有的吃有的住就一切都好。但老大仍旧给了我一张信用卡,随便我刷。
我没有跟染染说我是做什么的,只把信用卡给了她,让她随意支付穿着用度。染染从来只是微笑着,安静地靠在我身边。
我想,我是很喜欢她的,虽然我从来没有表示过。
直到我失去她的那一天。
我回到我们的小窝,房门大开,不见染染的踪影。雪白的墙壁上,用血写着两行大字:想要人,到郊外的废钢铁厂来。
我去了,看见染染被吊在半空中,浑身是血。
染染看见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我没有愤怒,只是感觉血管里的血液全部冻结了似的,让我全身发冷。
“你们动了她?”问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决定让这些绑架的家伙死无全尸。
那些不入流的混蛋猥亵地笑着:“哪里哪里,我们只不过让你的女人流了点血罢了。谁叫你那么嚣张,居然一夜之间挑了我们3处分舵。只要你乖乖地废自己一手一脚,我们就把她还给你。”
我还是大意了,我早该知道不论多么善解人意的女人,始终改变不了她们会成为累赘的事实。
我冷笑着掏出枪,抬手就解决了暗处的一个家伙。
“喂你!”他们没想到我毫不顾忌染染的生死,顿时慌成一片,四处躲藏。离染染最近的那个人用力砍断绳子,染染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凄惨的呻吟。
那个人立刻把染染拖到自己身边,把刀架在她细长的脖子上。
“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我认真的!”他是认真的,可惜他的声音抖得太厉害了。可笑!
染染又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身上似乎有一处致命的疼痛折磨着她,令她面色扭曲。但是终于她压下了疼痛,用温柔的眼波看着我,给了我一个微笑。当我意识到那微笑的含义,她的脖子已经抹上了刀刃儿。
鲜血狂喷到挟持者脸上的同时,我让那人的脑袋开了花。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幸免。
当我平静下来,抱起染染已经冰冷的身子,看到她裙子底下干涸的血迹,终于知道是怎样的痛苦令她发出那么凄惨的叫声……
那一天起,我决定,不再喜欢女人。
在只身挑了犬狼帮、轰动了黑白两道以后,展翼失踪了。
闻衡放下手边所有事情,动用了火枫情报网80%的人力物力寻找展翼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展翼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他到底在哪里?
2个月过去了,闻衡命令所有人马停下寻找展翼的工作,各回各的岗位。展翼再重要,他也不能为了他一个人而拖垮整个火枫。但是,他自己心头却始终放不下展翼的去向。
展翼会为了一个女人消沉、自暴自弃,甚至是自杀吗?难道他看错他了吗?
闻衡定定地看着展翼的训练录像,这个疑问一直徘徊在他脑子中不去。
三年来,他与展翼的直接接触少之又少。他只知道这个男孩子很强,总是能出色的完成任务,却没有参与到展翼成长的过程中去。
看着录像中的展翼,闻衡才惊讶地发现当时那个还很瘦弱的孩子,已经是个挺拔的成人了。他有些恍惚地想起,这几年与展翼匆忙擦肩而过的瞬间——还是那么冷的表情,只是越发的血腥了。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还没有睡熟,一把冰凉的刀子忽然贴住了他的脖子——
“浑身都是破绽。”外加冰冷的嘲弄。
敢这么做能这么做的,除了展翼还有谁?
闻衡睁开眼睛,身体却纹丝不动,“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私自离帮要受什么样的惩罚?”
“我什么时候守过帮规了?”展翼随手一甩,刀子死死地戳进了硬木茶几。没有满身酒气的颓废,没有深受伤害的失落,展翼还是以前的展翼。
闻衡站到展翼身后——这或许也是唯一被展翼获准站在他身后的人,握住他的肩膀说:“明染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
展翼身体一僵。
“我知道你不想说,可是我必须知道这两个月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说话的同时,闻衡已经举起另一只手,瞄准了展翼的后颈。
“唔……”
展翼毫无防备地倒下了。
“我早晚会回报那一下的。”
展翼一清醒,30秒之内就掌握了自己的处境。不论对方是谁,他一向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让韩飞给你洗了澡换了衣服,让王医生给你做了全身检查,然后我亲自给你理了头发和胡子。”闻衡像是没听到,很愉快地报告在展翼昏厥期间,他都干了什么,“然后我顺便发现你的身体很能引起我的‘性趣’,就继续顺便在你胸前的两粒小可爱上面各咬了一口,还顺便在你的胸口和脖子上面留下了一种叫做吻痕的东西。”
展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扁人!
“再顺便告诉你,韩飞本来给你穿了衣服,但是后来我忍不住帮你脱了,所以现在被单下的你是,一、丝、不、挂。”他转了转手指上的钥匙圈,“而且,你的四肢都被警察叔叔最喜欢用的那种东西铐住了哦。挣扎是没有用处的。”
“你想怎么样?”
闻衡笑眯眯地直陈中心思想:“上、你!”
生平第一次,展翼失控咆哮了:“我他妈的是男人!!”
偶尔趴在门板上偷听的韩飞十分遗憾没带录音笔,没能记录下展翼唯一一次骂大街的经历。恐怕火枫高层中,唯一不知道少主人喜欢男人的就是高来高去冷漠孤离的——展翼了。
我一生中只跟闻衡认真较量过两次,这是第二次。
当我能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我找到闻衡,当着众兄弟的面,把他一拳打飞。他似乎也手痒很久了,爬起来就还了我一脚。
我边咳边笑:好,很好,太好了!
我简直开心极了,打架是我的天性,我的身体里埋藏着与外表极不相称的暴力倾向。越痛我就越兴奋。
所以当我又一次被闻衡打断肋骨的时候,我任凭骨头扎破内脏,也仍然用尽全力打折了他的鼻子。
倒下去之前,我放声大笑:
平手。
失去明染后,又是三年。
我依然如我,每一天每一天沉浸在鲜血、枪声、以及衣着光鲜的大人物们死前苦苦哀求的丑态之中。不同的是,我更加寂寞。
寂寞是一种无法根除的慢性毒药,让人不能好好的死,也不能好好的活。
我没有再找女人,但是我的暴虐在男人们之间星火燎原一般迅速传开。开始只要我随便走进一家GAY吧,就会有人主动贴上来供我玩弄,可是没过多久,不管我走到哪里,所有人都像见到洪水猛兽一般远远避开。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点招——拿枪抵着他们的头。
没有人害怕坏人,他们害怕的只是死亡。
能掌握别人生死的人,就是君王。
我高高在上,君临天下。
可是,并非没有人敢挑战我的权威,不怕死的人就可以。
“你放开他,我跟你走。”
一个眉目清秀的孩子,拦住我的去路,恍然间,我以为又看到了明染。
“你不怕吗?”我放开手里的人,用枪托起他瘦削的下巴。
“怕就不会来了。”他的五官很像明染,但是他没有明染的笑。
“很好。”我一把抓过他,冷笑着,“我们就在这里做。”
四周一片抽气声,可是我眼前的男孩子却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当下就脱光了身上的衣服。
我当然也不会客气,把他摔到一张沙发上,掏出已经坚挺的阳具,掰开他雪白的臀瓣,强行捅了进去。他忍不住尖叫出声,我知道他很痛,我也很痛。这种强奸式的性交,没有前戏,没有润滑,双方都不会舒服的。可是我喜欢。我喜欢鲜血润滑的感觉,喜欢看到别人因为我而痛苦。
这场性事只持续了15分钟,我射在了他的体内。他的下半身一片狼藉,红红白白,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兴奋,完全成了我发泄的工具。
他像个残破的布娃娃,瘫倒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扳起他的脸,看到他咬破的嘴唇和泪湿的双眼。
“后悔了?”我舔吻着他嘴唇上的血,满意那腥甜的味道。
他动了动嘴唇,说了几个字。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清楚,因为在那一瞬间,我又把他和明染重叠在了一起。所以我没有再多想一秒钟,抱起他回到了我的住处。
他将是我唯一的男人。
随着日子渐长,我对他越发得温柔,因为他与明染是那么的相似,除去五官,还有沉静的性格。从不过问我的来处去处,不对我的吩咐有半点质疑,不管我的要求多么无理也全部顺从。慢慢地,我开始喜欢他在床上那种欲迎还拒的呻吟,喜欢他舒服地叹息,喜欢他颤抖着释放在我的手中,喜欢他摇摆的腰肢和诱惑的双臀。
我对他很放心,因为经历了明染的事情以后,再没有人敢挟持我的人,因为他们都明白那除了会激怒我以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有一天,我杀了人回来,浑身是血。对这种情形,他已经司空见惯,立刻拿了药箱出来,剪开我的衣服,检查我有没有受伤。我有的时候会受伤,但大多时候都是别人的血。如果找不到伤口,他就会拿湿毛巾帮我擦身体。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该剪了。
我拨开他额前的刘海,看他低垂的眼睛。他无动于衷,专注于我身上的血污。
“你多大了?”我也问过他的名字,但他说他既然没有问过我的名字我也不该问他的名字,我只好任他去了。
他换了块毛巾,“17。”
巧合吗?那是明染遇到我的年纪。
我拉他到我怀里,“别擦了,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给他讲了明染的故事,告诉他他和明染有多么地相似。
“我不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当我给他讲到这段从没跟任何人提起的往事时,他忽然僵住了,“我不觉得对不起她,但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当我意识到自己是怎样事无巨细地将明染的一切讲述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心。
所以,我才会接受这个男孩子。
这一夜,我温柔极了,温柔到让他一直哭泣。
第二天,他不见了。
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是在火枫总部的审讯室。
我透过单向玻璃看见他苍白的脸。
闻衡手里拎着一张薄薄的报告:“他是陆马帮的卧底,17岁,名字是——邵华染。3年前,他相依为命的姐姐惨死于一场火拼之中,他本人也失去了踪影。根据最近的调查,我们才知道他加入了陆马。”
“最近是指多近?”
闻衡叹了口气,“从你认识他开始。”
我又一次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凝结,“我要单独跟他谈。”
“可以。”
闻衡走了,留下我和华染两个人。
我走进审讯室,他见到我一点也不惊讶。
“你都知道了。”他笑。
“我不知道。”我却笑不出。
“这是我和姐姐的秘密。你杀了那么多人,一定记不清了。可是有一个人,我和我姐姐却终生都忘不了。那个人利用他的职权陷害我们的爸妈坐牢,强奸了我姐姐。是你杀了他。我姐姐把你当英雄一样来崇拜着爱着,你以为她出现在你面前是偶然吗?”他停下来,看着我。
“继续说。”
“姐姐总是跟我说你的好。可是你却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他在哭,也在笑,“是你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你那么自私!姐姐又怎么会死!又怎么会死得那么惨!”
“所以你就加入了陆马,想伺机报复我?”
“没错,我就是想报复你!姐姐是我最爱的人,我不允许有人辜负她!!我恨你!!”
头一次有人说恨我,这么近距离的,直戳我的心脏。
我终于还是笑了,冷笑,“你有很多杀我的机会,为什么没有下手?”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我的姐姐,你一直没能忘了她,你爱她。”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应该杀了我的。你不杀我,我就一定要杀了你。你透露给陆马的情报,害火枫损失了几百万外加十几个兄弟,你以为你还活得下去?”
他摇摇头,“姐姐说,如果她死了,就让我代替她好好的照顾你,报答你。这些事情我都做过了,我可以安心地去见姐姐了。”
他抬头看着我,眼波温柔,笑如春风,“杀了我。”
他终于有了明染的笑,可是他也死了。
那一天起,我决定,不再喜欢任何男人。
闻衡对待展翼就好像目送乌龟过马路那样有耐心。
他把他收在身边六年,可是只跟他有过一次肌肤之亲。闻衡觉得欲求不满。所以他要求父亲把劳苦功高的展翼还给他,让这个怪小孩成为他真正的搭档。
展翼被调回闻衡身边有两个月了,他想杀人,因为他已经两个月没有杀过人了。闻衡不派任何任务给他,而是每天送他玫瑰花。他想杀人,杀了闻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