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麽?”宇文这才稍稍远离了他的脸,情欲让他此刻的表情带了点些微的不耐。
方奂言终於看清了男人久违了的面孔。
这张并不比欧阳天赐逊色的英俊面容,曾经让他想到快要发了疯。如今心里虽然仍有些许的悸动,却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种含义。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比较无情,这样快就移情别恋,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宇文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
“宇文……”方奂言制止了男人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手,盯著他那虽然充满欲望却依旧锐利的眼眸说:
“我有了别的男人……”
36
“我知道啊!”宇文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
“……你知道?”
“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幼齿的小男生吗?我记得你不太喜欢这类型的。”
是说小行吧,方奂言摇了摇头。
“不,不是他。”
“让我猜猜,是上次回来的时候正在你怀里的那个比女生还可爱的小家夥吗?脾气超火爆的那个……叫什麽来著?南……”
“南楠,我们已经分手了。”
看著这个趣味迥然,似乎在玩猜谜游戏一样快乐的男人,方奂言突然有一种微妙的酸涩感觉。他大概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有离开他的一天吧?
“好了好了,管他是谁呢?”宇文把方奂言拉向自己大敞的胸膛中,急不可耐地让嘴唇吸上那白皙的颈项,“我们继续吧,我很想你啊……”
若是以前,自己大概会兴高采烈地用更加热情的吻和拥抱来回应这句“我很想你”吧?用一句话就轻易收买的自己还真是可怜……
方奂言这样想著,用手挡住了宇文的嘴唇。“宇文,我是认真的。”
盯视著他平静的脸,被屡次打断了兴致的宇文终於也有了一丝不耐。
“奂言,你是在生我的气?因为我很久没有回来了对不对?”男人始终都一厢情愿地认为方奂言是在跟自己闹别扭,“……告诉你,这次回来我就不会走了。怎麽样?高兴吧……”
方奂言扭过头躲过了他再次贴上来的嘴唇,宇文懊恼地用拳头重重锤了一下门板。
“……你到底想怎麽样?你以前不是这麽──!”
“我爱上了一个人……”
方奂言保持著脸别向一边的姿势,轻轻地掀动著嘴唇。
视线所及的地方,是一片暗色的瓷砖。光滑的表面浮现出两个人模糊的身影,方奂言兀自把高的那一个在脑海中替换成欧阳天赐的影子。
好像因为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才发现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方奂言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什麽……?”宇文眯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这个向来不会拒绝自己的男人。
“宇文,你对我而言,很重要……没有你就没有方奂言。”
无论什麽时候看都带著妙曼流动的媚态的丹凤眼,此刻看著自己时并没有昔日的依赖和亲昵。即使这样表白,似乎也在强调著和另一个男人根本性的不同。
“即使我爱上了别人,你对我也依然很重要。但是,我不能再跟你接吻、上床了。”
什麽叫很重要……重要在哪里?!宇文克制著不让自己在害怕暴力的方奂言面前有肢体上的粗鲁行为。
“方奂言,我是不是太宠你了。”宇文站著不动,方奂言依然感觉到他散发著暴怒和危险的气息。
身体不自觉地恐惧起来,可是抱著即使被打也不能退缩的想法,方奂言脸色苍白地孤立在门板和宇文的身体之间狭小的空间中。
“我不在的时候,任你跟其它的男人乱来……我以为我足够宽容了……而你现在要背叛我跟别人跑掉?!你以为我会答应你吗?”
“宇文,我很感谢你为我所作的一切,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除了不能保持肉体关系之外,和以前并没什麽不同。”
其实方奂言自己也很清楚,除了过去和性,似乎没有什麽别的能把他们连在一起了。
“别说这种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你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
阴影笼罩在方奂言的头顶,宇文将高大的身体逼近他,两人脸孔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公分。
“为什麽要这样……宇文,你根本就不爱我……”
“你是想说那个男人他爱你吗?”
“不,是我爱他。”
宇文的手指慢慢覆上了他细瘦的脖颈,“……那麽我呢……?”
方奂言闭上眼睛,“以前,在我以为我爱你的时候……不,是我还没有确定是不是爱你的时候,你总是从我身边消失……我始终都不知道对你是爱多一些还是依赖多一些,或者是其他的什麽感情……可是现在,宇文,我只能说: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不爱你。”
双脚有一瞬间离开了地面,身体被一股蛮力扳倒在地板上。方奂言躺倒在地上的时候,肩膀和脊背被撞得很疼。
下一秒锺,衣物被粗暴地剥离了身体。
“你被那个男人抱过了……?”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脯上还有点点淡红的痕迹,宇文在喉间低吼著完全用不著本人回答的问题。
“宇文──!?不要这样!”方奂言的挣扎让宇文更加恼怒,他抽出不停反抗的男人的腰带,把他翻转过来将双手反绑在身後。
脸孔贴在冰凉的地板上,裤子被褪下的下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双腿被分开的时候,方奂言有些微的恍惚。
这样……算不算强暴……?
他几乎想笑,原来这样滥情的自己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天……这是懦弱和逃避的报应吗?
“啊……………………!!!”
疼得让他差点儿昏过去,温热的液体从後庭顺著大腿流下来──应该是血。
没有任何前戏和爱抚,宇文进入了他的身体。
37
汗珠一滴滴地从脸颊上滑落,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一阵阵地钝痛。膝盖骨直接在地面上摩擦,已经疼到没了知觉。
流血了……宇文没有戴安全套,回去後有必要做个血液检查,一直保持得很健康的身体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麽差错。
被贯穿的部分一次强过一次的疼痛,让方奂言的脑子格外的清醒,思考著一些与他现在的处境完全不搭调的东西。
这之前,宇文从来没有对他动过粗。
刚和宇文认识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什麽个性的人。看他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实际上,宇文怕他想起在唐家时候的情景,从那以後只要在方奂言面前,不管发生什麽事情他都忍住不使用暴力。
这样的体贴是方奂言当初依赖他的一个重要原因。
即使现在遭到这样的对待方奂言也并没有太多的抱怨,如果说这样能让宇文觉得好过一点也未尝不可。毕竟先叛离的人是自己。
只是有点疑惑,宇文对他,没必要这样执著。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牵扯深一点的情侣而已,况且每次主动粘上去的人向来都是自己。
宇文对方奂言而言很重要,可是方奂言对宇文而言,根本就没那麽重要吧?
身後的攻击不知什麽时候结束了,方奂言失去支撑咕咚一下躺倒在地上。
连喘气的时候都觉得後面在疼,希望撕裂得不是很严重,感染上什麽病菌就不好了。
宇文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方奂言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徘徊。
“呜……”方奂言动了动腿,伤口疼得要死,“惨了……我晕血……”他喃喃地说。
宇文低咒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也知道这对方奂言而言意味著什麽──这也许比唐利威对他所作的行为更加恶劣。
宇文隐约地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说不後悔是骗人的。鲜红的血流在方奂言白皙的大腿上分外刺眼,可是被激怒的瞬间完全忘记了他比平常人更怕疼这件事。
起身向自己的行李走去,因为长期从事野外活动的关系,自己的包裹里总是带著简易的医疗用品。“妈的哪儿去了……”一边这样咒骂著一边把其他无关的东西丢在旁边,宇文从行李的底部把装药的盒子掏出来。
用干净的药棉沾上消毒药水轻轻地擦去血迹,触碰到伤口时有点迟疑。
“忍一下吧,我要消毒了。”他口气恶劣地提醒著受伤的人。药棉沾上去的时候,方奂言细细地尖叫出来。
还好,伤口并不严重。
动作已经尽量快速轻巧,还是让方奂言疼得浑身都缩起来。闭紧了眼睛,牙齿把下唇咬得发白,差点儿又要见血了。
止血、上药,做完这些之後宇文抱起他轻放到床上,解开被绑出痕迹的手,却又重新系到了床头。
“宇文……”方奂言颤抖著没有血色的双唇,虚弱地说,“放我走……”
“闭嘴!你不要再次激怒我!”宇文对著他咆哮,在床边来来回回地走。
“……为什麽要这样,你明明就不爱我……”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说爱你就可以了吗?!”
“不是那样的,从以前到现在……我都不认为,我对你而言有什麽重要性……所以……”
“少罗嗦──!!”
宇文拒绝再继续谈这件事,抄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大踏步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折回来,把床上卷起的被子盖在方奂言身上。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脑子已经清醒了!”宇文粗糙的手掌抚过他的脸,低头在那薄薄的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听著他离去的脚步声,方奂言低低地叹了口气。
今天又失约了,天赐一定会生气的……要好好想想怎麽跟他道歉才行……
时间像水一样慢慢地流淌,房间里已经完全地黑暗下来。方奂言曾经少少地有过一会儿短暂而浅薄的睡眠,但马上就被走廊里的经过的脚步声惊醒。
下体的伤口仍然火辣辣地疼著,可是相比最开始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不少。他试著换了一下躺著的姿势,可是被束缚著的双手似乎并不允许。
他再次哀叹自己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时,门口的灯光应声而亮,宇文回来了。
38
宇文提著两个塑料袋子走进来,拉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饿了吗?”
方奂言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袋子,里面是几个白色餐盒。“不……”他摇摇头。
“要喝水吗?”
“不需要。”
男人的眼睛很快又聚集起怒气的火光,“你到底要闹脾气到什麽时候?又不是小孩子!”
方奂言无奈地笑出来,像小孩子的究竟是谁?难道在遭遇了这样的对待之後还能秉著闹脾气的心情被绑在床上吗?他方奂言的脾气可没那麽大,神经也没那麽粗。
“我没有……宇文,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宇文根本不打算跟他在这件事上浪费唇舌,“不吃算了!”
恼怒地把东西丢进垃圾桶,他自顾自地点上一根烟看电视,把音量开得很大。方奂言只好怔怔地望著天花板,等待著不知何时才会大发慈悲放自己走的男人能尽快改变主意。
从他不停地切换电视频道就明白,相比被软禁的方奂言而言,宇文的心情更加烦乱不堪。或者正是因为方奂言表现得太过平静坚定了,自己才成为被动的那一方。
“妈的!”他把遥控器掷在地板上,不去管那些什麽乱七八糟的电视节目,脱光上衣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隔著浴室的门也能听见他在里面劈里啪啦地摔东西,估计把瓶瓶罐罐扔得到处都是。
方奂言看著那块毛玻璃门上映著的影子,真正地感觉到:错过的错,比错误的错更加难以挽回。
如果是在不久的以前,哪怕是在他还没有这麽依赖欧阳天赐以前,别说被绑在这里一个晚上,就是一年他也绝对没有半个“不”字──只要是在这个男人身边,只要跟他在一起,没有什麽比这更能让他安心的。
可是那个时候宇文没有,连一点点要他留下或者为他留下的意思都没有。
他并不是在埋怨什麽,只是过去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如果”也只能是如果,再多的如果也堆砌不成事实。
晚上,宇文紧紧地抱著他睡了一夜,甚至把两个人的手系在了一起。对於这种明显是幼儿化的行为,方奂言除了苦笑之外什麽也说不出来。
长时间的捆绑和捆绑物粗糙的质地,方奂言手腕处的皮肤已经磨得破了皮,稍微动一动就是一阵刺痛。
他不知道从被绑在这里以後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天黑了又亮大概也有两次了。这期间他拒绝吃任何东西,只喝少量的水。宇文因此而暴跳如雷,即使强迫他吃最後还是会吐出来。
等发觉到方奂言的身体出状况了的时候,他已经短暂地昏迷过一次。
宇文并不知道自己回来之前,方奂言所经历的事情。连续长达十几天的严重睡眠缺失,精神紧张和饮食不连贯,肉体和精神上的疲劳使得他已经虚弱到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的程度。
宇文的行为可以说催长了这种糟糕状态的发生。
可是方奂言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张,这种奇异的冷静让宇文的焦躁和不安直线上升。
这并不是方奂言在逞强或者故作姿态,而是他从心底里认为,现在的自己,比宇文要清醒而且成熟多了。
空荡荡的胃部又一次痉挛和抽搐,方奂言干呕了半天,宇文不得以解开他的双手。
“方奂言!你到底要怎麽样?!”面对从卫生间里一脸湿漉漉地走出来的苍白男人,宇文如此咆哮著。
方奂言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我只是想离开。”
“你想离我远远的对不起?再也不想见到我对不对?!”
“不是的,宇文,我从来没那麽想过……我们还是朋友,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啊。”
“去他的狗屁‘朋友’!!!谁会和‘朋友’上床!!”
“可是你对我并没有别的感情成分在吧?宇文……”方奂言直视著男人的眼睛,“你之所以生气,只是因为一直属於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这样不甘心的想法而已,不是吗?”
直觉地吼道“不是的”,却又在对方反问“那是为什麽”时而答不出来。
“我曾经想过……除了你就不再需要别人了。”方奂言无意识地摸上了手腕上的手链。“我经常想,你能不能不要走,不要消失,能不能一直留下来陪我……可是我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你为什麽会离开……我们当时都还太年轻,有些东西没办法承担──你不能一直在我面前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宇文,我也不能总是像一只受惊需要保护的小白兔。”
“……你在责怪我?”
“没有,我只是说,当时的我们都不够成熟。”
“……”宇文盯著他,忽然问道:“是个什麽样的男人?”
“啊……怎麽说呢……是个跟我一样恶劣的家夥吧……”
方奂言说这话时不自觉浮现的微笑,让宇文眼中升起嫉妒的火焰。
“很有钱?”
不明白他为什麽会这样问,方奂言皱了皱眉头,“嗯,没错……不过……”
“哼哼,”轻蔑地笑著,宇文站起来一步步逼近他,“我记得你从来不喜欢戴首饰的,这个是那家夥送的吧?”
他倏地捉住了那细瘦的手腕,手指勾住了手链,对方脸上终於出现紧张的神色让他愈发不高兴起来。
“这东西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吧?!凭这个就收买你了?!你终於也变成这麽势利的家夥了吗?!”
终於明白他原来是这个意思,方奂言无力地垂下肩膀。
“是,他有钱,长得帅,就是这样。”
高大男人的瞳孔收缩起来。
自己的想法有多麽恶毒,宇文比谁都清楚。他明知道方奂言不是这样的人,令他激怒的是为什麽宁可承认也要离开他呢?
那个东西像个不可逾越的障碍一样让人越看越恼怒,宇文不由分说地想把它扯下来。
“宇文!不要这样!!!”方奂言激烈地挣扎扯动著自己的手腕。
被自己做到流血都没有吭一声的男人,却为了抢回情人送的礼物而如此激动──你真的那麽重视他?!
手链的锁扣很紧,双方大力的撕扯间,不可避免地在断开时刮破了某人的皮肤。
黑曜石摔在地上,成为或大或小的碎片。
39
方奂言发出长长的、沉重的叹息,把流着血的手腕从宇文手掌中用力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