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银元客栈』的外表是家普通饭馆,
然而在暗地里,做的却是只要奉上了银两,
你所想要却无能得到的东西自会有人替你手到擒来的勾当。
而实际进行「偷东西」这任务的,却是那四个气质、面貌皆属不凡的男子。
青龙接下了窃出钟家绣坊祖传的织谱的任务,以下人之姿混进了钟家绣坊。
钟家的「女儿」钟灵,
拥有「绣花能生香,绣鸟能听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美誉,在北京城内声名大噪。
只是「她」平静的面容之下,
压抑着许多不欲人知的真相,
难道这一辈子就以这面目、这身份见人?
难道这一辈子就甘愿照着别人的期望而活下去?
难道永远也无法为自己而活吗?
如果……「她」能鼓起勇气,奋力挣脱这一切——
如果、如果他知道他爱上的人其实不是女子……
有情人终成眷属,谁不乐见,
只是深刻的爱情必须经得起磨炼,
必须经得起考验,方能开花又结果……
第一章
“银元客栈”,乍听之下,直让人有种掌柜的必是手不离算盘,嘴不离钱,心不离银票的势利兼小眼睛又小度量的讨人厌掌柜,想是见着了脑满肥肠、腰缠万贯的某某员外时,立即像只涎着口水的哈巴狗摇头又摆尾,跟前又跟后地揣着算盘精打细算。
若是见着了上门前来望施舍一口饭,喂那小如针头的五脏庙的乞丐时,必是冲进后室,出来时,手扬着扫帚,凶神恶煞地大声嚷嚷:“滚开!
臭乞丐!这儿可没好心让你讨饭吃的人!”
驻足于前,第一次上门的客倌总是会慑于“银元客栈”如此响亮却又贴切的名字,心中浮现的便是之前的念头,当下,不知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可,鼻子嗅进了那传至百里之外还能引得人饥肠辘辘的香味儿,旋即咬着牙,豁进去了。
一进门,笑脸迎人的店小二忙不迭地送上一壶酒,细心地帮你注入酒杯。一入喉,甘美醇香的香气立即在口腔内扩散,久久不散。
不多时,像是跑江湖的耍杂戏人的店小二,双手上捧着四盘菜,一看,怎么黑糊糊、黏稠稠的一片?要不就看不出盘子上盛着究竟是何种食物!
总之,看那外观,让人举至一半的筷子硬生生地收回来,忍着作呕的倒胃感就要站起身,但,一抬头,毫无防备地望见站在桌柜后的掌柜,说是晚娘的面孔也不为过,恶狠狠地瞪着你。
大惊失色之余,只有在心底淌着血,悲叹自己好死不死竟寻上间黑店,伸出巍颤颤的手,筷子夹住那一小撮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慢如老牛拖车似地送进嘴巴,抱着必会泻肚子的决心,咬了两三下。
转眼间,垮下的脸变成不可置信,接着变成惊喜的脸,再来就是眼眶微红的感动样,而筷子如掌柜拇指与食指间拨动神速的算盘珠子,不停地在嘴巴与盘子间来来回回,心底想着,这世上竟有如此美味的东西!
盘底朝天,酒足饭饱,顺便打个响隔,站起身,来到柜台付帐。
“三两。”宏亮的嗓子唤醒了还兀自在回忆那残留在舌尖上的美味,迟迟未醒过来的脑子。
揉了揉眼睛,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怎么方才一副吃人面孔的掌柜,下一秒却变成佛堂上供着的弥勒佛,笑得一双小眼睛变成了一条线!
他怀疑掌柜的是否有其他面貌相似的兄弟,要不,怎能变脸变得那么快?
“三两。”以为自个儿的嗓门不够大,客倌没听个仔细,掌柜的又再喊了一次。
才三两而已?他还以为至少要五两以上!不不不,凭这可媲美御膳房的美味佳肴,即便要他掏出十两,他也是给得心甘情愿。
见掌柜的笑得和善,怯生生地问了个心底的疑问。“敢问掌柜,你这东西是如何做得这么好吃?”眼底闪着好奇的光芒。
“这——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独门配方自是从不让外人知道的。”掌柜笑得神秘,笑得……奸诈?
“客倌吃得满意,咱们见了自然欢喜。”磨擦双手,眼珠子盯着那白花花的银两。
“是了、是了,这三两真是吃得开怀呀。”笑颜逐开,将银两放上柜台,心满意足地正要踏出客栈门。
谁料,一名衣衫褴楼的乞丐儿挡住了路,本想好心地帮掌柜轰出门外,有人却快上一步地走上前。“来,这是刚出炉的小馅饼,虽然不多,但好歹饿着肚子,拿去分给你的一些兄弟吧。”
飘溢着面粉及肉馅香味的小馅饼将小篮子装得满满的,掌柜的毫不心疼地全递给了乞丐儿,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欢喜的乞丐儿。
看来,这“银元客栈”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么一回事,东西好吃不说,价格又便宜,掌柜的又是个广施善缘的大好人,只可惜……这地方偏远了些,上门的客倌不多,像他这么有勇气进去的人更是不多。
真是可惜了!
“客倌慢走呀。”送走了人,掌柜转头向店小二吩咐。“我进去一下,这儿你就先看着。”
没客人上门,店小二无聊地啃着花生,一只脚抖着抖着,手上的毛巾甩来甩去。
“掌柜的在吗?”一听就是那种惯用颐指气使的口气说话的人。
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店小二唯唯诺诺地招呼眼前最近在北京城内新窜起的暴发户——姚员外,靠着木村的买卖大发利市,这姚员外恁地贪心,竟动起了开织坊的念头,想与颇负盛名的锺家锈庄一较高下。
这木材与织编本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两样东西,这姚员外还真是不怕死,天真的以为这买卖木材的道理和绣坊是相同的,没听人说过,隔行如隔山。
想来,这姚员外定是没听过这句话。
不仅被人批评这织法歪七扭八,丝线没两三下就翻落,构色又不成体统,买了之后又退货的人比比皆是,这绣坊开了一个月,就已亏损了十万两,不得不调用木材行的银库,勉强撑了下去。
可这姚员外死要面子,硬是不承认自家的绣坊亏钱,还夸下海口地说,有一天,要让锺家绣庄俯首称臣,让旁人刮目相看。
“姚员外,您要——”讲没几句,就让人不客气地打断。
吱!真没礼貌,要不看你有钱,我哪还要看你脸色吗?店小二在心底咒骂着,表面仍装得和颜悦色。
“不用废话,我找掌柜的。掌柜人呢?”神色不耐烦探头。
“您稍等一会,我进去里头叫。”店小二转过身,这肩上的毛巾正好甩上了姚员外的脸,登时灰了半边脸。
“唉呀,小的真是该死,竟让姚员外这张富贵脸沾上了不洁的东西,姚员外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小的是怎么比也比不上,让小的帮您擦干净。
”店小二边说,手拿着毛巾往这姚员外的脸擦来抹去。
原本吹胡子怒瞪着眼的姚员外,被店小二一番吹嘘的话捧得心花怒放,整个人如身外云端般的飘飘欲仙,当下就非常好心地不计较店小二的失礼举动。
“啊。掌柜的出来了。”语毕,店小二连忙退了下去,躲到一旁佯装整理东西,实则竖起耳根子,偷听他们说话。
掌柜的在看了一眼姚员外后,脸上倏地浮现怪异的表情,像是想笑却又不敢笑得太明显的怪样子,嘴角还严重抽搐着,很是痛苦的神情。
奇怪了?这掌柜的发什么毛病?直盯着他不说,还露出奇怪的表情,好似……他的脸上有什么怪东西。管他的,反正这掌柜的看来本就是怪人一个,还是先说正经事要紧。
姚员外从怀中掏出了一包东西,咚的一声放在柜台上。“掌柜的,天字第一号。”
哦!生意上门了。意识到情况特别的掌柜,终于敛起了要笑不笑的唇,一本正经起来。
在手心掂了掂重量,沉甸甸的,都快把他的手折断了,看来是笔大生意。“姚员外,您想在‘银元客栈’找到什么东西?”
“锺家绣坊祖传的织谱。”
掌柜的歪着头想了半晌,才又说道:“一个月,一个月后姚员外挑个时间来‘银元客栈’,就能找到您想要的东西。”
“我姚员外别的不多,就是这晃眼的银两特多。”言下之意,就是这价码还可以再提高。
“做人不可太贪心,更不可急在一时,等姚员外东西拿到手了再来商量商量也不迟。”细心行事的掌柜不疾不徐地回道。
“好,我一个月后再来,那时,希望能找到那东西。”
“我掌柜的办事,姚员外可放一百个心,要是没办妥,这包就原封不动地还给您,外加五万两。”这可是他有生以来做过最大的保证了,尤其要他将到手的银两归还物主,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再说,偷东西这门功夫,楼上随便哪个家伙不是个中高手的,他们若要偷东西,绝没一样能逃得过他们的手掌心。是以,他才敢说大话,才敢不怕死地舍命赔老本。
点了点头,表示这项交易开始,姚员外得意地笑着离开,“银元客栈”又剩下掌柜和店小二。
“老爹,这姚员外找你做什么?”私底下,店小二是这么唤掌柜的。
方才,两人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听得一两句,却像是中元猜灯谜一样的毫无头绪,不知他们在打着什么哑谜。
“小孩子多事!赶快把东西收一收,今日就做到这里。”一把将算盘敲上贼头贼脑的店小二,小心翼翼地将抱着那包沉重的包里。
“咦?才刚过晌午,那我的薪饷怎么算?”提高八度,店小二连忙提出攸关自个儿权益的问题。
“放心,今日照算,保证一个子儿也跑不掉的。”啧,真是的,这小子头脑不甚精明,就是对银两特别计较,这么小就一副穷酸样,长大了还得了?
闻言,店小二立即对方才的事没了兴趣,只想着等会要去哪消磨这多出来的时间,嗯……街角的弈棋馆、东巷的麻将楼……还是城中的翠芳阁,温暖满怀抱,岂不乐哉!愉快地吹着口哨,白毛巾敷衍了事地从桌子的一头拖到另一头,旋即一抛,不偏不倚地落在柜台旁悬挂着一列毛巾的架子上。
“老爹,我走喽。”踏着轻快的脚步,寻乐去也。
怀中揣着方才姚员外拿来的包袱,掌柜将门关起来,落上门闩,转身走进内室,拾阶而上,到了二楼,停在唯一的木门前,推门而入。
“生意上门来了。”话一落,从四方窜出四道身影,转眼间,四个人端坐在桌子旁,一个也没少。
“又是哪个不满足的人?”语带讥讽的低沉嗓子从南边的方位传出。
“呐,就是那个钱多到吓人的姚员外,目的是锺家绣坊的祖传织谱,时间是一个月,按照老规矩,六四分帐,你们自个儿协调看要派谁出马吧,事成之后,才能拿到银子。”毫不停顿地说完,掌柜的便转身离去,顺手将木门掩上。
原来这“银元客栈”的外表是家普通饭馆,然,在暗地里,却是干着替人偷东西这种不入流的事来着。而姚员外突然冒出“天字第一号”这毫不相干的奇怪话,正是暗号。
只要奉上了银两,说出想要的东西,定出了期限,你所想要却无能得到的东西自会有人替你手到擒来。
而照方才他们之间的谈话,这掌柜的想来只是个中间人,实际进行“偷东西”这任务的,却是那四个气质、面貌皆属不凡的男子。
简陋的房里,四个男子各据木桌的一方对峙着。
“好个贪得无餍的姚员外,竟动起歪念头想要染指锺家不外传的织谱,想要用在自家开的绣坊上。”
说话之人是坐在北方,身穿白色长袍,手执落款白居易之“忆江南”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眼带桃花,唇含迷人的笑意,带点女人家的脂粉味,却又恰好到不会惹人生厌,风流惆傥,温文儒雅。
“这掌柜的干什么接下这姚员外的任务?”如寺庙的钟声般宏亮的大嗓门,来息脸粗犷,肤色黝黑,眼珠儿又黑又大,眉毛又黑又浓,像极了从画中跳出的降魔大师锺馗。
“见钱眼开,没瞧见掌柜的那双小眼睛全睁得老大,闪得比街尾那盲眼婆婆的白眼珠子还亮,把那银子当亲生儿子似地宝贝,现下,想必是开心地数着他那愈来愈多的银子了。”低沉富有磁性的嗓子名副其实地长在完全阳刚味的男子身上,五官如一笔一划用力雕刻出来似的,有棱有角,目光炯炯,鼻梁挺直,双唇却吐出嘲讽的话来。
“真是的,掌柜的已经够让人讨厌了,尤其这点更惹人厌恶。”白衣男子皱了皱眉头,不表赞同地摇着头。
“如何,你们有谁要自愿去的?”落在南方的刚毅男子开口询问,却换来一阵沉默。
看来这姚员外留了个臭名,竟没人想帮一向狗眼看人低的他偷东西。
因为,那等于是自贬身份,竟为了区区银子而甘愿替那种比人渣还不如的败类工作。别以为干偷子的人就没有偷子的尊严,品德败坏之人他们可是不愿纡尊降格。
“掌柜的都已经接下了,咱们自然也必须摒除成见,将它视为任务。”一脸公事公办,毫不妥协,炯炯的目光在三人间搜寻着,仍是无人回应。
叹了口气,男子决定一个一个来。“白虎,为什么不去?”
第一个被点到名的白衣男子收起了扇子,神色庄重的说道:“人说,辜负女人家的青春最是要不得的,其罪孽可比抛妻弃子、红杏出墙、强盗掳人、误人子弟、不孝顺父母……”啦哩啦喳列举了一大堆,还是不知男子究竟要说什么。
“重点是?”
“翠芳阁的丝丝姑娘正等着我,要我这众多女子垂涎的美男子慰藉慰藉她寂寞的心灵,还说我要是没去,从此不让我踏人翠芳阁一步,瞧,这事多严重!”白衣男子义正严辞,没有一丝惭愧的神色。
“哼,是慰劳她那一身满是狐狸骚味的身体吧。”粗野男子不屑地嗤哼。
“呦,有人吃不到葡萄,偏要说那藤上的葡萄酸,这种女人家的小心眼可是使不得。”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
顿时,在两人的目光间击出了一道闪电,肃杀的气氛随之弥漫。
赶在两人一触即发之前,刚毅男子转过头问道:“玄武,你呢?你又是什么原因?”
“咦?我?”霍地箭头转向自己,粗犷男子顿了顿,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黝黑的脸浮上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红,艾艾地说道:“我家妹子最近要临产了,我要回老家帮忙帮忙。”
闻言,名唤白虎的白衣男子又忍不住是一阵讥笑。“唉呀,一粒米养百样人,我还没见过有谁这么变态,竟喜欢自个儿妹妹,想起来就令人感到恶心,你最好离我远点,免得把你那脏东西沾染到我完美无缺的身子。”眉毛一撩,表情嫌恶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