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子离宫出走啦!
此等爆炸性消息一在宫中传开,立刻惹得惊天动地!
虞香妃头戴玛瑙宝石后冠,腕上各有两只翡翠,焦急徘徊于太子殿上,走动时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这都何时了,凤麒竟然离宫出走!若不是畏姐姐在天之灵,我如何也不会在皇上面前谏言他做太子!”
转身望见背后的凤凌,他乃她所生。如今已成为一个风流倜傥的皇子,鼻梁高挺、目如星漆,愈发衬托出鬼斧神工般的俊美轮廓。
虞香妃深觉对不住凤凌,可凤麒之母生前对她极好,深宫之中,二人情同姐妹。在她香香消玉陨前,虞香妃已答应要将她唯一的儿子凤麒扶上正轨。
还好凤凌这孩子生来大度,不把皇位看得极重。到是凤麒,做了太子仍玩心不减。
凤麒的贴身宫女在一旁哭哭啼啼。虞香妃顿时又来了气,劈头就道:“我不是叫你守着殿门,不让凤麒出去,这人怎会又跑了?”
绋绿在旁抽噎不已,一时答不上话来。半晌才道:“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守着殿门的。”
太子失踪,凤凌也感焦急,凤麒天生调皮捣蛋,离宫后或许会惹上什么麻烦。无意之中,见绋绿左肩沾有灰尘,他问道:“这是如何弄的?”
绋绿一惊,颤颤微微答道:“这……这是殿下踩的,他说娘娘命奴婢守住殿门,可没说连墙也守住,他命奴婢蹲下垫他翻出去。奴婢心想这也不无道理,便只好遵令了。”
虞香妃气得浑身颤抖。跺脚道:“没用的东西,这等鬼话也可把你唬过去,入选佳丽今日皆要待他选挑,现在该如何是好呀?”
凤凌见她大怒,连忙上前安慰:“母妃莫气坏身子,凤麒定是出宫走走,不待几日便会回来。”
绋绿知道自己闯了祸,干脆全招了,又道:“太子说这些庸脂俗粉都配不上他,他上月冒名参加科举,中了榜眼,说……说普天下只有新科状元才看得上眼!”
“太子冒名参加科举?”虞香妃怒得几乎岔气,转而一想,突然怒道:“一派胡言!新科状元梵少瞳,我已经将外甥女雪云许配予他,凤麒怎会找个男的?”
见绋绿战距兢兢似是又有话说,便稍显和气地命她开口。
只听她轻道:“太子说这是流行的,娘娘土得掉渣,不知民间若为大户人家,便有两三名男宠。他贵为太子,怎么说也要他百八十个!”
虞香妃刚喝入一口茶就全喷了出来,太失仪态道:“我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扶植还不是为了他。他到好,替我大捅漏子,找!给我找!天塌下来也要把凤麒找到!”
若说京城最热闹之地,莫属书画行了,城中有赏识之人都到此来开开眼界,书画观赏由为兴盛。
此刻店家正将一幅画卷小心翼翼地推开。画一呈现立刻引得四周皆赞。
卷中,秀色山川间,坐有两个貌胜天仙的男子。二人皆是如霜似雪,十指纤纤,秀眉亮眼。相依而坐,无不让人畅所遐想。
店家得意道:“此乃西晋张翰所画,卷中一人正是西晋第一美人周小史。此画流失数年,终于在洛阳栾川被觅。可谓无价之宝啊!”
众人都被这画中之人所迷,忽然有人问道:“这画中一人是周小史,那另一个是何许人也?”
店家语塞,吞吞吐吐道:“这等美丽相貌,想必是周小史的兄长!”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此言有理,忽闻身后传来“哈哈”笑声。
回首一望,见听一个华衣少年缓缓步来。他长得俊美可爱,一双大眼灵动有神,配上嘴角甜甜的酒窝,实在可爱至极。
所有盯着看的人,竟都忘了眨眼。
凤麒见别人这般看他,也觉欣喜,含笑走到中央,大声道:“西晋美人周小史在家排行老幺,上头就一个姐姐,何来什么兄长?他对爱人从一而终,最后寻爱跳崖,这画中之地必是洛阳栾川。那身边之定是他的恋人咯!”
凤麒自小不爱学习治理朝政,更不想做什么太子,到对历代野史极感兴趣,一番耍宝解说将众人弄得专注不已。又指着卷中一个略高的少年道:“清洌似是水仙,到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定是周小史!”
看客刚想仔细打量,又听一人吟诗道:“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
从屏风后走出位长眉俊目的风雅青年,其余人一见他,立刻拱手作揖。
此人正是今年科举头甲梵少瞳,见他风采熠熠、俊美非凡,却不像往年的状元一般温文儒雅,反到让觉得带有几分玩世不恭。
梵少瞳信步走至画前,望着凤麒道:“小兄弟,张翰诗中有云,周小史应为一个暖日般的少年,你所说之人过于清洌,应该是他的恋人而不是他!”
凤麒来了兴致,说道:“你对诗辞到有研究,那我出个上联你可对得出下联?”
少瞳见他年少轻狂,笑道:“请出!”
凤麒轻咳一声,亮完嗓子道:“听好了!上联是站也坐、坐也坐、行也坐、卧也坐!”
上联一出立刻引来唏嘘一片,少瞳听出他有意刁难,故而也给了凤麒一个下马威,朗声道:“下联是站也卧、坐也卧、行也卧、卧也卧!外加横批‘我吃你’!”
凤麒一听此言,立即气得变了脸色。四周众人却仍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少瞳大笑:“他这上联出得精妙,‘站坐行卧’皆是坐,世间只有青蛙才是如此。我的下联皆以‘卧’字独挡,指的就是蛇。外加横批‘我吃你’,一语双关!”
联意一揭,店堂中猛然赞叹之声此起伏彼。
“状元郎果然厉害,竟将这儿戏之联对得如此风趣…………”
状元?
凤麒猛然抬首去瞧,他偷逃出宫就是为找此人。可左顾右盼却又不见了他的踪影。
京城五里外有个小村,村中有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村花,此女姓黄。年轻时候因不懂规矩,入京参选贵妃未给画师犒赏,而没被选中。
黄女一心痴等,不料岁月不饶人,一晃眼已人老珠黄,成了朵昔日黄花。无计可施,她只好嫁予京城中一个梵姓男子。
梵夫人任性刁蛮,又已至更年之期,常将脾气发在丈夫身上。如今孩子已高中状元,因他原先就长得就英俊非凡,鲜少有人可以比拟,外加是一张极会哄人的嘴,硬是将城中所有花龄少女逗得芳心荡漾。
可黄夫人仍觉青春已逝,当年之痛无法抹灭,仍是痛恨所有宫中之人。
如今连儿子也要为皇宫卖命,她更觉心中不爽。
“爹,你身体不好,大夫说要多多出来走动,此处有山有水,风景怡人,以后我会多带你来此。”
说话之人的英俊脸上此刻挂着正经的表情,他正是今年新科状元梵少瞳,传言说只要接触过他的姑娘,皆会被他的样貌才华迷到以身相许的地步。
梵老爷望了望面前的秀丽风景,也觉身心宽畅,点点头道:“是个好地方,往后也带你娘一块来。”
少瞳见老父额上冒出汗珠,轻轻帮他拭去道:“娘回村里看望乡亲,爹若是中意,等她回来,我便会带你们一块前来。”
“好,那就等她回来。”
少瞳脸上露出笑容,刚想扶老父去别处看看,见听梵老爷忽然低叫一声。
少瞳一惊,连忙转身,只见老父一脚踩空,大半个身子已悬于山涯外侧。
老父体力已经不支,拉着一根大树的根系,摇摇欲坠。
少瞳浑身冒着冷汗,连忙伸手去拉,可任他百般努力,连试几次仍是够不到。心中一急,踢下一块巨石卡在爹的脚下,保证他暂时不会下滑。
虽是轻而易举考得功名,但他不希望爹还未享什么福之前就死于非命。
“爹!你在这儿稍等一会,我去寻人来一块来救你。”
少瞳手边没带任何的工具,必须向人求救,见爹点了点头,他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转身奔离。
轻哼着小调,凤麒推着辆二轮车,撞开状元府的宅邸大门,一见里面的景致便嫌弃起来:“什么状元府啊,怎么如此破!”
状元府是宫中赐予的,雕栏亭柱、假山湖泊,无不尽显奢华之色。而凤麒就是嫌这边楼台不好,那边摆设不好,边看边嫌,粗粗看了一圈,也嫌了一圈。
二轮车上躺的正是当今状元的老爹,车上凌乱不堪,二人如同游街般回到府上。
府中的侍女闻声赶来,一见老爷子落破成这样,惊讶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没见到你家老爷连站也没法站么?快扶他下去,回房里好好休息!”
凤麒说话嚣张至极,但因为他语气调侃顽皮,反而让人觉得挺可爱。
侍女正眼望向他。 看凤麒长得极为甜美,嘴角的笑容俏皮纯真,让人好不喜欢。
凤麒见那小丫头看他看得有些发痴,裂嘴笑道:“我长得是好看了点,可你一个大姑娘家家这么看下去,如何了得,若是以后传出去,找不到婆家可不要怪我!”
仍不见她有所反应,凤麒一跳脚大声道:“还不赶快把他扶进去,再看下去,你家老爷没病也要冻出疼了。”
凤麒虽然俏皮可爱,但毕竟生在皇家,训话时颇具威严,有板有眼。
仆女被他一训,赶紧扶起梵老爷,却忘了打听究竟发生了何事,直接把凤麒请进府中。
在状元府好酒好菜地吃了大半天,凤麒仍是没看到他真正要见的人回来。心中一乐:这呆子,不会回去见不着他爹便以为是掉了涯而亡,现在正痛哭吧!
离开画行,他一路寻找,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风景怡人的山上。刚想好好欣赏,却听到一个老人连连呼救。
找到声源所在,凤麒二话不说,解下腰带便把老人拉了上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所救的老人正是他心心念念想找的状元郎的爹。
自从凤麒看了少瞳科举时的试卷,深感原来世上还有与他一样写出如此烂文章的人。或许是天下才子辈出,正须要他们这些奇才异士方可胜任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因此这次科举,他二人当仁不让地成了状元、榜眼。
偷溜出宫就是为看这位志同道合的盟友生活中又是何等模样。在书画行里遇到梵少瞳,凤麒顿觉原来才子之中也有丽人,就像自己一般。
唉!现在才貌双全的人真是少啊!
正这般想着,侍女已将梵老爷扶到堂中共用晚膳。梵老爷对凤麒的救命之恩深表感谢。刚要向凤麒说起家中之事,只见梵少瞳心急火燎地从门外冲入。
他一看到梵老爷,吃惊地几乎尖叫:“爹?我带了人去山上救你,见石头还在,你去不见了。我急得要命,你怎么就自己回来了!”
梵老爷指指凤麒道:“是这位小兄弟救了我,他送我回来的!”
不必他近一步介绍,凤麒一手支颊,一点也不难为情,直盯着少瞳看,竟还向他狂眨俏皮无比的眼睛。
少瞳刚想向他言谢,一看竟是书画行中被自己戏弄的少年,不由脱口道:“啊?是你啊!”
他此言说得热烙,像是二人很早就认识。
凤麒听了开心,跑到少瞳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是状元,不过我的才学也不差,只跟你相距一点点。就像刚刚救人,你也真笨,这山里又没别人,你不能先解下腰带救你爹啊?等你把人叫来,要是他已经掉下去了怎么办?”
说着他又眨动双眼,这动作实在是可爱透顶且灵气逼人,少瞳被他天真烂漫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又道:“多谢你救了我爹。你叫什么名字?”
凤麒不想让人知道他太子的身份,随口道:“你就叫我小麒吧,我从乡下来,想在京城找份差事。”
少瞳一听,道:“小小年纪就独自出门在外,你的乡下是在哪里?”
凤麒除了皇宫京城还去过哪里。一时想不出来,便道:“乡下就是乡下呗!怎么还分哪里的乡下?”
梵老爷感激他救了自己的性命,见他俏皮可爱,也心生喜欢,立即开口道:“小麒若是不嫌弃,可愿意在这状元府做些差事?”
此言正中凤麒下怀,也顾不上太子不太子,急忙点点头。
只要能与志同道合的梵少瞳一块切磋写出更多的怪异文章,他做什么都好。
他开心地对少瞳说:“状元郎,你可是天下第一的读书人。我以后日日跟着你,你凡事可照顾着点,以后有你享不尽的好处!”
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少瞳觉得莫名其妙,他将凤麒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像是摸小孩子一样的摸摸凤麒的头,靠近那张可爱无比的脸,又想起早上的对联,道:“你不怕我吃了你么?”
凤麒顽皮的呶呶嘴,唇边的酒窝如同花朵盛开一样美丽:“其实‘坐站行卧’皆为卧的,除了蛇外还有毛毛虫啊,青蛙也可以吃毛毛虫的,那又谁说得清究竟是你吃我还是我吃你呢?”
少瞳也没想他竟会如此反应,笑道:“不错,有前途!”
凤麒心中自得。
当然有前途啦!这样傻的对联除了状元也只有他这个榜眼才会想到。
凤麒知道少瞳就快成亲了,对像正是虞香妃的外甥女雪云。心中不知为何暗骂虞香妃多事,连别人的终生大事也要插上一脚。
他在宫中早听说新科状元的老娘因年轻之时未能入宫,受了刺激,故一直忌恨宫中之人。就连少瞳此次入宫受封,她还百般阻挠。
凤麒一根肠子通到底,也不顾什么忌讳,直接道:“你娘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入不了宫就恨了这么多年,动不动就生气,宫里的人又没碍着她!”
才说到这里,就被少瞳打断。他脸上的表情显然变得严厉。
“好了!你若要住在此处,最好先学得乖巧一点!”
凤麒被他一唬,气道: “凶什么凶?我又没说错,你娘她啊,入不了皇宫便恨所有宫中之人,那投不了胎,岂不还要杀了阎王全家?”
“住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出口污蔑当今状元的娘!”
少瞳虽知娘这块心病是有所不妥,但他极为尊敬娘。不愿听到他人对她出言不敬。
凤麒也来了气,哼道:“状元算个屁!你若好好疼我,绝不会只是个状元!”
梵老爷见他二人要吵,立刻打圆场道:“少瞳,既然小麒想跟着你,你就收了他吧!”
看爹像是累了,少瞳不再跟凤麒废话。狠狠瞪他一眼,让他不要再糊说。却遭来凤麒捷足先登的一个鬼脸。
厨房之中,凤麒正在边擦边骂,谁能想到他堂堂一个太子竟要帮忙刷碗洗碟子,而原本想好要与少瞳好好切磋的计划却因几日来从未见到过他而流产。
想到少瞳不久就要娶雪云过门,他更觉得气不往一处打,越骂越气,越气还刷得越起劲。
“本太子如此甜美可爱,他竟几日不来看我,定是与虞香妃的外甥女私会去了,等我回到了皇宫,不撤了他的状元的头衔,赶他和他的老娘一起回乡下种地,这他们一辈子去忌恨皇宫吧!哈哈哈……”
笑到最后,他自己也觉没了底气,明明是自己跑出来找乐子的。怎能动不动就想着太子的特权?
发泄过后仍是要完成手头的工作,凤麒板着一张苦瓜脸,他分来状元府几日皆是做些粗活。
突然背后有人碰他,凤麒将脸转了过去,他虽在生气,但样子仍不减可爱。
来了的人是自称状元府的炊事老大,见凤麒美丽无比,竟傻傻地看了半天,淌下口水。
凤麒递给他条毛巾,老大这才回过神来,问道:“这是做什么?”
凤麒嫌他恶心,挥手道:“老大,你口水流下来啦,擦一擦吧!掉在碗里等会我又要重洗!”
见老大真的去擦,他又嘟嘟囔囔发起牢骚:“真是什么宅子出什么样的人,跟一辈子没见美男子似的?都没素质!”
第二章
凤麒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从没做过这样苦苦差使,如今要他每日像仆役一般任人呼来唤去,心情当然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