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他的亲弟弟,许幽蓝!"幽蓝笑容依旧,在"亲"字上加了重音,向陈非伸出手。
陈非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弯弯双眼笑得更媚,握住了他的手"你好,我是你哥‘同床同梦'的兄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幽蓝的手突地握紧,可立即又松开,这些都没逃过许水的眼睛。"咳咳,你不要乱讲,陈非!蓝蓝,别听他胡说!我们只是,只是..."
"不用解释,你的私事和我这个亲弟弟没关系!"幽蓝说完,又转向陈非,笑容更灿烂"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搅你们老友相聚了!"
两人仿佛在竞争最美笑容大奖,一个比一个笑得耀眼,让许水差点晃了双眼,直到幽蓝走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急地冲出门去,街上哪儿还有幽蓝的影子。怏怏地回来,看到陈非一脸戏谑地朝他眨眼。
"你TMD究竟要干嘛!?"许水终于发作了。
"啊啦啦,你不要这么吼人家呀,我好怕怕的!"陈非仍旧不怕死地惹他,"我们这么多年不见,才一见面你就对我凶,你好无情啊!"说完,还假装摊倒在吧台上,委屈万状。
"最好永远别见面!"许水大吼。
陈非突然直起身,正色地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见陈非一脸正经,许水原本酝酿了无数的骂语,全部被吞了回去,只剩一声长长的叹息.
"水水,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第七章
"蓝蓝,怎么啦?不是说要回去找你哥拿瓶酒来庆祝吗,这么快就回来啦?"小贝正在看一个方案,突然听见幽蓝使劲摔着门进来,门几乎发出了痛苦的吱呀声。
幽蓝一屁股把自己摔倒在沙发上,狠狠地窝了进去。
"蓝蓝?"虽然幽蓝一直都很容易发脾气,可这次,小贝却感觉他有点不一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他从案桌前起身,走到幽蓝面前蹲下,两眼望着他,不说话,只是蹲在那里。
直到双腿完全没了知觉,被注视的人才有了点反应,蹩出一句话"我是不是个坏情人?"
"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好情人,除非他是个爱情白痴。"
"那我一定是最坏的那种!"
"是吗?也有可能啊!"
闻言,幽蓝从臂弯中惊异地瞧着小贝。
小贝笑眯眯地接着说"如果你认为自己是个坏情人,那就说明你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足,这样的人起码不是最坏的吧?不过,光是意识到而没有改正是不行的,那样的话,你就会真的变成个最坏的情人了!"
"贝贝,我可能要失去我哥了!"幽蓝说完,再次痛苦地把头埋进臂弯里。
听到他的话,小贝的心里一惊,可他还是尽量用平静地声音询问"怎么会呢?蓝蓝,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今天,我哥的大学同学来找他,他说自己是我哥‘同床同梦'的兄弟!"闷闷的声音模糊地传来,"我记得曾经看过他和一个男人的照片,两人很亲密的样子,好象就是那个人来找他了。以前不在乎,可现在......"幽蓝说不下去了,有什么堵在胸口,哽住了喉咙,连整个心都被紧缩了起来。
小贝伸出手,轻柔地抚摩着他的头,温和地劝慰他"我不能简单地怀疑你的判断,可我知道有些事一定不能逃避,必须逼着自己置身其中,才会了解真相!"
"贝贝,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小到大,哥哥总在我身边,仿佛是永远的存在,我根本没想过失去他会怎样!就连他对我说喜欢我,我也只认为是换了种爱的方式,坦然接受了,完全没认真考虑过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变化!可现在,可现在我才意识到,这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感情!我是不是太漫不经心,所以注定要失去他!?"
"哎哟!"不合时宜的一声呻吟-小贝的腿又有知觉了,疼啊~~~
"怎么了!?"幽蓝也发觉他的不对,着急地问。
小贝歉意地一笑"腿麻了。"
"你..."幽蓝意识到小贝是为了劝慰自己一直蹲着,心疼不已;可看到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又想发笑,脸上呈现出哭笑不得的神情,立刻遭到小贝一记爆栗"这么多年真是白疼你了!看我这样还笑得出来,也不想想是谁搞得我这么狼狈啊!?"
"哦哦哦,大人恕罪,小的一时不察,罪该万死!"说完,幽蓝笑着伸出手扶起他,又使了点劲把他连拖带抱地拉到沙发上,"小贝贝啊,你说我这人是不是一直都太粗心了啊?"
小贝揉揉腿,又摸上幽蓝的头,象是在对小狗般地回道"蓝蓝乖,你只是太随性了,别想太多哦,做你自己最好了!"
"可是我没把握啊!今天一看到那个什么非的,就知道他一定不简单,很有手段的样子!我怕会刚意识到自己对大哥的感情就失去他了!"幽蓝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小贝扑哧笑出了声"什么呀,难得看到你也有为难的时候,真不象你了呢!就凭你现在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怎么和人家抢啊!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即使要调查人家都不行!好歹你也跟我混过,当初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弟弟呢?"
"什么狗P弟弟啊,你还真好意思说!哪次不是我带着兄弟们去顶你啊!?"幽蓝握紧拳头,回想起从前,一脸骄傲。
小贝的笑意更浓了"是是是,你最伟大了!所以啊,伟大的弟弟,你怎么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失去斗志呢?抢,是一个动词,光是坐在这里嘴里凄凄哀哀是不行的!"
"嗯,我知道了!一定不会把大哥让给任何人的!!!"象来时那样,幽蓝又一阵风似地蹿了出去。
窝在沙发里的小贝摇头苦笑,讷讷地自语"真是白疼他了,都不知道帮我揉揉的呀。"
揉了揉酸涨的双眼,抬头一看,时近9点。小贝起身,伸了个大懒腰,稍稍整理了一下,拿起杯子,发现咖啡早就冷掉了,懒得再去加热,还是喝了下去。冰凉的咖啡倒是提了神,可胃里却有点受不住。小贝忍住隐约的不适感,披上外套离开了公司。
把车停进院子,小贝走出来,看着黑漆漆的房子,心里的苦涩又再次降临。曾经以为会有一盏灯为自己亮着,可现在,房子和夜色融为一体,巨大得仿佛要吞噬整个自己。所幸,在台阶上,一如既往地有一杯装在保温杯里的热可可。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每当自己回来,就会有一杯热可可等着自己。曾经有很长一段日子,自己的记忆是缺失的。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那个始终关心自己的幽蓝给予自己的热度。可今天,小贝第一次意识到这杯可可的温暖来自别人。因为,幽蓝正在为他自己的幸福忙碌,绝不可能有闲心供他取暖。
那个熟悉的名字窜入脑中,接着是以为已经渐渐淡忘的音容笑貌,一个声音自心中温柔地响起"小贝贝~"小贝猛地一转身,什么都没有。大眼睛汽车瞪着他,清冷的街灯昏黄无力,树影绰绰,花草退进黑暗中。
"文!"小贝控制不住,凄厉地大叫起来。
管不住了,心里的墙一下子崩溃了,碎成一片片,尖锐地割裂了那些细细的伤口。悲伤的感觉倾巢而出,不知道往哪里去,蔓延进每一个细胞里。胃的抽搐更加深了这种莫名的痛苦,嘴里隐隐有了咸腥的铁锈味,小贝一张口,立刻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模糊间看见一张放大了的脸,温暖的象太阳,无尽黑夜里的太阳,明亮而耀眼......
再次醒来,浑身疼痛,尤其是胃,简直象是有东西要从里面将它割开个口子似的。小贝费力地翻了个身,压住那里,似乎觉得好过点。睁开眼,熟悉的房间,软软的床铺,是自己的房间。太阳不见了。太阳原本就不可能在夜里出现的吧。小贝颓然地想着,失落感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他受不了。泪水涌出来,渐渐地,声音也控制不住溢出口中,小贝失声恸哭。如果这是个梦,他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就让他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刻,享受着太阳的温暖吧!
小贝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个爱哭鬼,哭声大不说,泪水也象有了声音,淅沥沥,哗啦啦的让他心烦不已!等等!淅沥沥,哗啦啦!?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吗!?小贝霎时止住了哭泣,耳边却仍有水声传来,声源似乎是......浴室???难道是......小贝大气不敢出地瞪着浴室的门,上天仿佛为了怜悯他,那门慢慢地打开了。
(兔:是偶,是偶怜悯你啦!小麦:还敢说!?这么晚才让我出场,你是想弄死我的小宝贝么!?兔委屈状:人家是想你们一人吐一次,扯平了嘛!被小麦一脚T飞~~~兔遥远的声音传来:孩子们,偶还会回来的~~~)
"文?"小贝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猛地坐起来,这么大的动作果然扯到了腰,顺带着揪心的疼从胃部传来,令他龇牙咧嘴地闭上了眼睛。一闭眼,深怕自己是做梦,赶紧又睁开眼,麦文的脸几乎贴到自己的脸上。他在微笑。熟悉的笑容,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让人温暖到四肢百骸。伸出微颤的手去,轻轻碰触着那张在梦里捧着的笑脸,真实的触感带来再次泪水决堤。一瞬间,狂喜、惊异、失落、悲伤、不甘、不知所措一古脑涌进了心里,小贝转过脸,不愿让麦文看到如此脆弱的自己,握紧的拳头塞进嘴里,强硬地想要止住痛哭声,咬紧了牙关,手背的骨骼生生的疼。
一双略毛糙却散发着好闻的香皂味的手温柔地将他的小脸转过来,记忆中柔软的唇轻轻地吻上去,慢慢吻干那些泪痕,无比爱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贝贝乖,把手拿出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小贝倔强地冲麦文嚷起来。
麦文先是一愣,即而大笑,笑到倒在床上滚啊滚。
"你笑什么啦!?"小贝更加恼怒!这个人,一声不响地出现,本来还想为了照顾自己感激他一下,结果现在居然乱没形象地笑倒在这里!?小贝气得连身上的痛都忘了,小嘴一撅,怒火中烧地盯着麦文,恨不能用眼光杀死他!
再次看到小贝倔强又可爱的样子,麦文的心象是快乐地飞上了天。他设想过一万种再次相见时的情景,却怎么也没料到是这个状况。小贝就是小贝,他永远最可爱的小宝贝!"小贝贝啊,乖啦,不要闹别扭了哦!你那小嘴再撅,就能挂油瓶啦!"麦文笑嘻嘻地调侃着,几个月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哪里有油瓶?你倒是拿一个来挂挂看,要能挂上我就不姓林!"不是不想控诉几个月来的相思之苦,可一看到麦文那张笑脸,心里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唯一想到的就只是要和他打嘴仗,这样反而能令自己那颗飘荡的心安顿下来。
"好好好,我的小贝最可爱了,油瓶哪能挂得上去呢,多不和谐啊!来来来,我们不闹了,你才刚好一点,别直着身体,靠着吧。"麦文边说,边把枕头拍拍松,扶小贝靠下。
屋里没开灯,只有浴室里的灯光延伸到房间里,窗户外的月光似乎也想掺一脚,淡淡地透进来。
"麦文,你怎么会在这里?"心静下来,小贝急于求证这个太阳的真假。
麦文替他盖上被子,微笑着回答"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每天的热可可似乎在此时才积聚起它温暖的作用,小贝心里一热,眼睛又开始酸涩。
麦文调整了一下坐姿,娓娓道来"我听见了,你在我梦中说的那些话。"看了看小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又继续"既然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已经是伤害,不愿意再相见,我就尊重你的决定,离开你的视线。但事实是,我无法忍受看不到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你刚失踪的那段日子,我象疯狗一样地到处找你,甚至会在空气里想要闻到你的气味!"
小贝有些心悸地问"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半年后,我相信你一定是离开了这个城市,心灰意冷地想到要死。死前,我想再来看一看我们生活过的地方,这么巧,居然被我看到你象个游魂一样走出门。你都不知道我那时的感觉!那种狂喜到让人痛到发疯的感觉,我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你那时一定是很痛苦,完全没了朝气,就象个失掉灵魂的破布娃娃,让我心疼地恨不能冲过去拥抱你!可我又害怕看到你的反应,如果你一直拒绝我,当时的我,一定会立刻死在你面前!"
小贝感到呼吸不畅,他对那段日子一直都没什么太清楚印象,就象麦文说的,没了灵魂,不过是行尸走肉,心疼只会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发生,所以他反而没有感受到太多的伤痛。可是,刻意地忽视,并没有将那些悲伤消散,只是静静地蛰伏着,沉淀着,等待着一次性的潮涌,顷刻间把人吞没。而眼前的这个人,却一直都沉浸在没顶的苦海中,想要挣扎,却因为那是心爱之人给予的束缚,只能一次次任潮水令自己窒息而不敢挣脱。他一定挣扎得很辛苦吧。
"可我也不能再让你消失在我眼前。于是,我决定,搬过来!"
"搬过来!?"小贝失声叫起来。麦文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你的隔壁就是我!"
小贝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来。
"小贝贝?小贝贝!你怎么啦!?又发不出声音了吗!?"麦文骇到手足无措,紧张地拍着小贝的背,帮他顺气。
半晌,小贝才缓过神,结结巴巴地回了句"我,我没事,只是太吃惊了!"书
"你吓死我了!"麦文擦了把额头的汗,重新又坐下来,继续说"你可别再吓唬我了,最近这一年,我的心脏越来越有衰老的迹象了!经常看到你游魂一样荡来荡去,有时连车都不晓得避,看得我每次都心脏停止跳动,又不敢贸然地冲出去拉你,干着急!"
"哦。"小贝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立刻换来麦文一声怪叫"就一声‘哦'啊!?你个小没良心的!"
说完,作势就要去咯吱他。小贝习惯性地躲,一个不小心,两人抱在一起失去平衡,倒在床上。夜深人静,只听到两人规律的心跳声,砰砰地,有种活着的真实感。下一刻,麦文的双唇附上了小贝的,这个久违的吻,让两人都陶醉得忘乎所以,深深的唇齿相交,心也被深入充满,挤掉了那些压抑了一年的郁积,所有的悲痛、伤心、凄苦瞬间化为前尘消失殆尽。浑身轻飘飘的,就象获得了新生。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