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是打架啊﹗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即使被我无视﹐姐姐还是插嘴道。
今年刚开始工作的她强烈表示对妈妈的过度操心感到不满。对她来说﹐「教育妈妈」根本是一种病态﹗
「说得也是。不能够给老师不好的印象。」妈妈也不理会她﹐上楼去拿粉底。
姐姐瞪向我﹐表情充分说明了她当我是变态。
「男孩子偶尔就是要打打架﹐还要像个女人似的﹐怕脸上有伤吗﹖」
「说的也是。」我不反驳﹐只是微笑着。
「你……」在她还来不及继续说的时候﹐妈妈已拿着一盒粉底下来了。
「妈妈来帮你擦。在学校如果真的觉得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看你是要回来还是在保健室躺躺都可以。」
「我知道了。」
「妈妈妳不要太宠他﹗良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姐姐受不了地喊。
「什么话﹐良也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在这段时期当然要小心翼翼的才行啊﹗妳以前不也是那样吗﹖」
「所以我才反对啊﹗除了念书还是念书﹐一点人生乐趣也没有﹗每天只以上大学为目标的对着书本﹐要是上了大学以后怎么办﹖你有想过吗﹖」说到最后一句话﹐姐姐用手指着刚打好粉的我。
「成为医生﹐到大医院去工作。或者做律师﹐以后做上法官。」我犹如背咏般地回答。
「就是这样了。」妈妈高兴地说。
「那根本不是你的愿望﹗你不要只为别人努力﹗」说完﹐姐姐气冲冲地抓了公文包便离开。
「真不晓得那孩子是怎么了﹖工作上遇到困难吗﹖」
「大概吧﹗」我微笑着说﹐一边把杯子里的热牛奶喝完。
***
到学校后﹐我直接往学生会室走去。书记的浅野香子已经在里面了。
「秋山会长﹗你已经好了吗﹖」看到我﹐她高兴地叫着。
在干部里﹐香子是唯一的女孩子﹐而且一直都很有朝气﹐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让妳担心了。」我笑道。
这时候﹐副会长的中村一贵也进来。
「刚才在想看到了会长的影子﹐果然没错呢﹗」
「一贵也来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你们商量。」我对二人说道。
一贵和香子面面相觑。
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才拖着病得要死掉的身体来学校的。不能任他们为所欲为﹗
***
「再对社团做详细调查﹖」听了我的话﹐香子和一贵异口同声地喊道。
「可是为何忽然……」一贵不解地问。
「其实﹐我受到某个社团的威胁﹐强迫我提高发给他们的经费。」我避重就轻地道。
「难道会长昨天没来就是因为……」香子担心地说。
「不﹐昨天只是生病而已﹐没有关系。」
要是让他们知道有暴力事件发生﹐传到校方的耳里﹐这件事可不会轻易收场的。到时一定会牵扯出整个事件的内容……
「等一下﹐我们的钱多还没发出去﹐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呢﹖」一贵插话。
「这是第二个项目。在社费发出去以前﹐是规定要对所有社团保密的﹐在学生会里﹐也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那到底是谁告诉他们的﹖」
一扯到金钱﹐永远都会发生意见或不愉快﹐所以一年一度的社费都必须对外人严行保密。前天的那一帮人很明显的知道他们将会得到的金额﹐而且对它非常不满﹐所以才会对身为会长的我动粗。
「会长是说有内奸﹖」
「也有可能是外面的人潜入。总之﹐比起这个﹐我比较在意社团的活动和内容。」
「有什么原因吗﹖」
「居然有人认为他们得到的太少﹐那么我们就要重新检讨一下了﹐不是吗﹖」我说出之前就想好的台词﹐脸不红气不喘地微笑。
当时有几个人呢﹖五个﹐六个﹖每个一看便知非一般善类。总之﹐这种数量足以组成一个社团﹐而那个社团要是就他们几个以社团之名拿取学校的金钱的话﹐事情就严重了。
「把社费先扣留着﹐去调查一下每个社团﹐之后再做打算。」我吩咐。「派几个人去办就好了。我不想把事情搞大。」
***
只上了两堂课﹐阿部真司就来到阳台睡觉。在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里﹐露天睡觉无疑是一种享受。
当他睡得正熟的时候﹐有几个人冲上来找他。
「真司﹐你果然在这﹗」带头的人看到躺在正中央的他便出声喊道。
「混小子﹗你到底在这儿睡多久了﹖」
真司因为睡眠被人干扰﹐很不满地皱眉。
他昨夜在女人那儿﹐彻夜未眠啊﹗
「喂﹐真司﹐你有没有看到秋山良也那家伙﹖他今天就来了﹗」
「我还以为他大概要躺上一个星期呢﹗」另一个笑道。
秋山……﹖啊啊﹐是他……
脑子里描出秋山良也的面孔﹐真司精神为之一振。
「那小子看起来还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也一点伤也没有。是我们下手的不够重吗﹖」
「脸上的伤算什么﹖该注意的是他的屁股﹗搞不好他连躺的时候都要用扒着的呢﹗」
说毕﹐五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还笑﹗」个子较大的一个向每个人的头挥一个拳头。「真司﹐我们刚刚收到消息说秋山那小子决定先扣住社费﹐要对每个社团做详细调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真司大个大大的呵欠﹐完全不当他们的紧张是一回事。「查就查啊﹗怕什么﹖」
「你还敢说﹗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的社团只是挂名的而已的话﹐钱就拿不到了啊﹗」
「那么一点钱你也要抢﹖」他对大个子做出不可相信的表情。「我打一开始就说了﹐要做的话就要有所觉悟。现在才开始穷着急﹐有鸟用﹖算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说着﹐他起身﹐欲转移阵地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
「喂﹗」大个子叫住他。「你不会去告密吧﹖」
这句话一出﹐其它的人也同时望向真司﹐露出严肃的表情。
你奶奶的﹗什么时候我阿部真司跟这么没种的人混在一块儿了﹖
「我才没这种闲功夫﹗告密又没钱拿﹐你当这是世界第二次大战﹖」
对后面的人挥挥手﹐他一步一步地踏下楼梯。
「……山田﹐你看他会去告密吗﹖」
「只要他说不会就不会。」被唤作山田的大个儿说。「但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当时﹐虽然真司在场﹐可是他由始至终都只在一旁冷眼观望﹐已经不能算是「同伴」了。
不是同伴的人﹐是要多注意些的。
***
「调查过后﹐值得怀疑的社团一共有五个。这是名单以及每个社员的名字。」
我接过一贵手上的资料﹐五张纸上是每个社团的名称﹑过去的活动﹐还有加入的学生的名字。
「另外一件事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他指的是社费外露事件。
「不急。」我对他说﹐同时注意到里面有一个社团有六个人﹐和当夜的数目符合。
「是否要把五个社长叫来呢﹖」一贵继续问。
「那样不好﹐还是我们去好了。」
「我知道了。」
「一贵﹐你以后要做什么工作呢﹖」我忽然换话题问道。
「工程师吧﹗为何这么问﹖」
「没有﹐只是想你如此工作能力﹐以后进哪家公司就是他们的福气了﹗」
「会长过奖了……」是平常很少受人称赞吗﹖只见他露出难为情微笑﹐开始不自在起来。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把资料收进书包里﹐起身离去。
「会长是搭电车吧﹗这个时候人潮汹涌哦﹗」
「对啊﹐真是挑错时机呢﹗一贵是骑自行车吧﹗」
「要我载你一程吗﹖」他笑着问。
「只怕到我家的时候﹐你会累得回不去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婉拒他的邀请。尽管如此﹐他还是推着车陪我走到车站﹐二人才在车站前分开。
这时候的下班时分﹐虽然疲倦得很﹐每个人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来往﹐车站里充满千千万万个人在走动﹐但月台上还是很不可思议地挤满了一群又一群的人。
不久﹐电车到站﹐我是以被推的方式进入电车内。大家都紧贴着身边的人﹐中间没有一丝空隙。
虽然是天气凉爽的初夏﹐但这么多人挤在一齐﹐抢夺着车里少数的空气﹐瞬间周围都闷热起来。
原本应该是在电车正中央的我在经过几个站以后﹐被人推到门旁。为了平衡自己﹐只有抓住门旁的把手。我身后的人似乎也被挤得透不过气来﹐身体紧贴着我的背。
在这种状态下﹐想转个身也难啊﹗
……是错觉吗﹖那人的手似乎贴在我的屁股上。
我不安地试图移动﹐却徒劳无功。这一动﹐反而制造机会让他的手得以滑到我前面﹐按在我的股间﹗
那绝不是无心的﹗感受到自身的危机﹐我回过头﹐却很快被对方扳回﹐根本无法看到他的脸。
「不想你小弟弟受伤的话就乖乖不要动。」那人在我耳边细声说。
接着﹐他的另一只手再度摸上我的臀部﹐感受其线条……
我怎么这么倒霉﹗前几天才被人侵犯﹐今天又遇到变态﹗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手摸到秘所的地方﹐手指隔着布料按下去﹐使我倒抽一口气﹗
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变态﹗我呼吸开始急促﹐双腿不自觉夹紧﹐也夹住了他的手。
「怎么﹖开始兴奋了﹖这么有感觉吗﹖」那人继续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对我底喃﹐手指更加使力。
王八蛋﹗你到底想怎样﹗我心里骂到﹐抓着把手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
「我也有点受不了了呢﹗你看。」说着﹐他将下体贴向我﹐让我感觉到他裤子下的——鼓起﹗他居然有反应﹗
还没从之前的恐惧逃开﹐我一发觉是什么顶着自己的臀部便开始害怕起来﹐连站也站不稳。
「我好想上你……」对方把头埋进我的头发道﹐手指不断在我的入口出摸擦。「在你里面的感觉一定很棒吧﹗只是想想就湿了……」
住手﹗住口﹗不要再说了﹗
恶魔的笑声在我的头脑里响起。明明穿著裤子﹐秘所却痛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贯穿它……
「把脚张开些﹐让我进去……」
手指的力道加强﹐配合他说的话﹐我几乎要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正在被他侵犯……
「同时被不同的男人干很爽吧﹐秋山良也﹗」
思绪被他的那句话拉回现实﹐我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才说了什么﹖﹗
这时候﹐电车的门打开﹐我逃命似的冲出﹐急忙转过头望向电车内。
没有熟悉的面孔﹐就连我们学校的制服也看不到。
电车门关上﹐缓缓离开月台。我眼睁睁地看它远去﹐思绪却一团糟﹐被玩弄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回到家里﹐我发现自己还未停止因恐惧而引起的颤抖……
***
也许我是个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强的人也说不定。
一般而言﹐受到这么多威胁﹐早该抽手不再管任何事了﹐可是我依然持续调查社团﹐誓要找出虚名的害虫。
这究竟是勇敢还是愚蠢呢﹖就算知道了自己并没有因事件而留下无法抹去的阴影﹐我却担心这么一来会越陷越深﹐把自己推向黑暗中……
「第二空手道部就在前面了。」一贵指向眼前的一个小建筑物说。
那看起来像个仓库的破烂地方是第二空手道部﹖我不禁皱眉。
依资料上所写﹐部员一共六名﹐成立才三年﹐没有出过赛﹐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得奖的记录。
拉开门﹐一股可怕的味道从里面冲向我们。
「这……这里有清理过吗﹖」一贵忍不住喊道。
是个一目了然的小地方。除了年久失修而破烂以外﹐在墙上还有新增的涂鸦和香口糖﹐角落堆满了不晓得是哪儿拿来的废物烂铁。
这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一贵﹐为何从没人报告过这里是这么一个样的﹖」
「我也不清楚……」感受到我的怒气﹐一贵也紧张起来。「可是﹐是有传言空手道第二部是不良少年的聚集场所﹐没人敢靠近……」
「而学生会竟然还拨会费给他们﹗」
「对不起﹐是我监管不周﹗」
一阵咆哮过后﹐我立刻内疚起来。
怎么可以把责任推给一贵呢﹖他和我一样是今年才上任﹐哪有时间去管每个小细节﹗既然已存在了三年﹐通过前两代学生会的允许﹐没有人会在多事地去查探了啊﹗要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就连我也不会知道的……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吼。」我老实地道歉。
「要谈情说爱也不是在这里吧﹗」
忽然﹐后面传来声音。
我们回过身﹐看到一位把长发染成金色的男子双手插着腰地站在树荫下。
「我们是学生会的人﹐前来调查社团活动……」一贵连忙解释道。
「学生会的﹖」对方上下大量我们﹐然后蛮不在乎地走进第二空手道部。
「等﹑等一下﹗请问你是这里的社员吗﹖」一贵问。
「只是挂名的而已。干嘛﹖」
「你的名字是﹖」
他转过来﹐用很鄙视的眼光望着一贵。
「阿部真司。」
***
是那个声音﹗我就算死也记得那声音﹐而它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
阿部真司瞄向我﹐嘴角充满恶意。
——没错﹐那个在电车上侮辱你的人就是我。你要拿我如何﹖
我的头脑激烈地膨胀﹐似乎想把头壳撑破逃走。被他手指摸过的地方再一次疼痛起来。他眼睛在我的身上游走﹐所到之处都仿佛被他的手触摸过似的﹐让我动弹不得。
——想要我再碰你一次吗﹖你也受不了吧﹗
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微张的双唇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会长﹖」见到我的异状﹐一贵开口唤我。
这时候﹐我的思考及神经犹如断了似的﹐眼前忽然一片昏黑……
***
醒来看到的第一张脸是一贵﹐然后是香子。
「会长﹗」香子因为松了一口气而流下眼泪。
「我……昏迷多久了﹖」
「才15分钟而已。是阿部真司抱你来保健室的。」一贵说。
是他……我的身体不自觉打个冷颤。
「秋山﹐你有被欺负吗﹖」保健室老师走来问我。「虽然快复原了﹐可是你脸上那个是打架来的吧﹗」
我出于反应地伸手摸自己的嘴角。
是刚才冒汗把粉底糊掉了吗﹖再看衣服﹐虽然领口的扣子被解开﹐可是应该没被发现吧﹗
「你的父母知道吗﹖要我通知他们来接你吗﹖」
「不﹐不用了﹐老师。他们知道我受伤的事﹐是我拜托他们不要张扬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了。」老师无奈地说。「你们可以在这里待﹐我会去告诉负责老师的。」
「谢谢﹗」
看到门紧紧的关上了﹐一贵和香子二人立刻逼近我。
「会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香子焦急地问。「为何不告诉我们呢﹖」
「我只是想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这样叫做没什么大不了﹗难道要丢了命才严重吗﹗﹖」
也没这么夸张……
「会长﹐这和你要我们调查的事有关吧﹗」一贵皱起眉头。
「……我不希望学校有不良组织﹐而且学生会还出钱让他们使用。任谁听来﹐都像是学校允许的吧﹗」我叹气﹐只好老实从招。「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他们会越来越强﹐到时候才想办法的话就太迟了。」
「你是指第二空手道部﹖」
「八九不离十吧﹗」
「……我明白了。会长请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会想个名义把他们解散的。」
「做得到吗﹖」我惊讶地看一贵。
「我们是学生会呢﹗随便给他们按个什么理由﹐他们不解散也不行。」说着﹐一贵瞇起眼睛笑。
这是那一直都温文有理的一贵吗﹖怎么会露出这种像贱商一样的表情﹗
「一贵好帅哦﹗像古代的坏人官吏一样﹗」香子在一边支持道。
……都到这种地步了﹐惟有继续做下去了。
我发现现在的我豁然轻松起来﹐恶梦被白天驱走﹐不在我身边徘徊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