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会水。
那,很可惜,你就是我们的牺牲了。这样隆重的庆典,总要有一些像样的祭品,不然神会生气的。
我听了,心中一动。
慕容天裴,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了我,是吗?
你还真的厉害,不过太晚了。其实我已经放过你很多次了,这次,也许是你最美好的终结。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算是个坏人了,不应该感觉到难过的。
他笑的甚至比原先更加的邪美,而那双晶亮的眼睛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我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然后自己都不禁乐了,这个问题很俗气,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心中开始合计,风毅和林峥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我要发一个什么样的信号才可以让他们来救我呢?
京里,我给你府上留下过痕迹,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
你,……,那个什么所谓的白草?
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不用那么讽刺,我知道你现在是强装镇定。和你说实话吧,知道你要来,所以带的都是我天决门一等一的好手。陆大人的那些侍卫早被我的人制服了,恐怕连他自己现在都受制于人,你就不要再妄想他会来救你了。……,不过呢,其实你不用那样的绝望,只要你可以活着拿着降魔杵走出河水,你就是我们的英雄,而我从此就永远都不会找你麻烦了。
你的生死可以交给天来决定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不想和你闹下去。
我想走开,可他扯住了我的领子,他的手甚至已经按住我的咽喉。
信不信,我的手可以立即掐死你?
……,你为什么那样的恨我?
他这次才笑的和原先一样了,那样的讽刺和冷清。
贪官污吏,不该杀吗?
我慕容家名震江湖靠的就是天道二字。这些道义你明白吗?想想你几天中午看到的那些吧,那些人可都是为了新州浴血奋战的将士,可他们都得到了什么?被别人的讥笑,旁人侮辱,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银子来支付一桌子酒钱,……
而你呢,骏马轻裘,美人在怀,……,其实上次我就想一剑结果了你,要不是那个女人挡在你前面,你根本无法活着到新州,……,不过这样也好,总也让你死个明白,省的到了阎王那里说不清楚,也做个糊涂鬼。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文弱全然不见,一种凛然存于眉间,此时的他到真的有了一中领袖江湖的过人气势。可这个时候,我真的四下看,想找风毅他们,结果就看见了他们和一群人打了起来,不过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是下死手的,只是在拖延。这个时候,就看见一个人捧了一个粗陶大碗走了过来,把碗给了慕容天裴天裴,他这才放开了手,然后双手接过碗,把他举到了我的唇边,一股很浓烈的酒气冲了出来,我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高粱酒,喝下去最是暖身子的,也许会保佑你可以活着走出来。
慕容天裴冲着我笑了笑,然后又说,我好像忘了,周大人从不饮酒的,啊?
慕容天裴,我也不是任你摆布之人,你的这套也真的是浪费了,要是想杀我,其实你应该动作麻利些。
说完,我就想走下台子,可面前的那些被鼓动起来的人围住了我的出路,像潮水一样挡在了我的面前。
你走不了的,这里的人是不会让你离开的。每年被选出来的人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永远不要回来了,二则是拿着降魔杵走出来。当然,每年我们会先找出三个这样的人,要是他们都无法回来的话,只有祭祀自己下河去了,……,我从十四岁的时候就取过降魔杵了。
怪不得,连这里的父母官也要敬你而远之。这里的小民百姓恐怕把你要当成是神一样来拥护吧,……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拖延时间了。任何违背了古老祭祀典礼过程的事情都会为新州带来灾祸的。如果你不喝,我会灌你的,同样,如果你不下去,我也会推你下河的。
河水?对了,这河是什么时候凿开的?
什么?
慕容天裴,我问你,这河是什么时候凿开的?
我上前扯住了他的衣服领子,他好象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问,我趁他一个没有留神打翻了他手中的酒,然后周围的人仿佛看见了多么不寻常的事情,都安静了下来。
他突然回了神,一把扯过我。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问你,这条河一直连着京师,新州北面是运河是依照这条河而兴建的,我问你的是,运河是什么时候凿开的?
这些都没什么关系吧。不过既然你也不想喝酒,那也好,我也省了一些事情。
于是他不由分说的,推着我到了河边。我本能的要挣扎,无奈,终究不是练武之人,被他制的牢牢的。
就听见耳边是他的声音,其实,我不想杀你,可是,你到底还是周离呀,……
突然人们的身后一个声音,住手,你们知道他是谁吗,那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内阁大学士周离,要是他有个闪失,你们还想活吗?
是风毅的声音,因为喊的急切,所以在旷野中传的十分的悠远,顿时,刚喧闹一些的人们又安寂了下来,……
连慕容天裴的手都停住了,……
风毅脸上还有伤,他急切分开人群,走了过来。而远出那些人也停止了打斗,看来风毅表明了身份,并且震着了那些人。
身后突然有人小声说,天呀,那是巡抚陆风毅陆大人呀,……
慕容天裴,放开你手中的人,我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大人,您是新州的父母官,应该知道,这祭祀意味着什么?您也不想新州招致灾祸吧。
如果他有个什么闪失,我保证,新州已经完了,你相信吗?
风毅沉稳的看着他,反到不着急上前了。
大人,在你心中,他和新州孰轻孰重?
那在你心中,新州和个人私怨孰轻孰重?
慕容天裴,我一直敬重你是个汉子,虽然年纪轻轻,可是有情有义。但很多时候,人世不是江湖,不可以快意恩仇那样的潇洒简单。你手中之人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再说,灾祸从来不是祭奠水神就可以避免的。
然后他由凑近了一些,以只有我们可以听的见的声音说,其实这些慕容天裴你都明白,你也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这些不过用来欺骗世人的伎俩,不然你也不敢在这样神圣的祭奠上报私怨的,这话我要是说了出去,慕容天裴你要好好想想呀,……,不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呀。
你,……,不要自以为是了,……
可他饶是这样说,也还是松了手,风毅一把扯过了我,紧拥住。
多谢慕容天裴兄申明大义,风毅先告辞了,我想你自有办法对付那些人的,……
说完,拉着我走了。这时候,林峥他们也都过来了,他们还牵过了马,风毅搂了我同乘一匹。
可走不远,就听见一老者,用他那苍凉空旷的声音喊了一句,新州的灾难就要降临了,……
所有人的神智都为之一慑,看来,这里的人还是很相信这些的,……,不知道慕容究竟说了什么?
路上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慕容天裴和我有什么私怨,他说,慕容天裴那人是出了名的行侠仗义,他最看不惯像你一样名声的官员了,不是我故意要这样说的,而是,……,怎么不害怕吗?
不,刚才有很多事情都占住了心神,就无暇顾及了,到是你,看起来好像被吓的不轻。
钦差大臣在新州出了事,并且是新州巡抚带出来游玩的,那我们怎么交代?
仅仅是,我是钦差吗?
他却没有再说话。
我又和他说,刚才慕容天裴和我说,他也感觉到难过,那些为了新州浴血的战士,仅仅是因为没有酒钱而被人讥笑奚落。俗话都说,皇上不差饿兵,拿不出军饷银子,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可,这样的军队,早晚会失去了控制,……,你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他们真的就像一触动就会暴怒的野兽,谁也无法控制。
今天那几个人,打了几下,教训了也就放了吧,……,军律严明之外,也要看人情的,上次你奏的新州哗变,估计那些当兵的也已经憋这股子邪气,好久了,……
都是我带出来的兵,战场上哪个不是把脑袋挂在刀尖上去拼命,我知道,也体恤他们,好,我这次回去就放了。
半晌,他又说,永离,刚才为什么松开我的手?
……,因为,我仿佛,……,看见了新州的未来,……
对呀,既然封已经自顾不暇了,那龙泱为什么会来这里?虽然那一眼之后,我再也没有找到他,但是我深刻的感觉到,他就在新州,这让我有些不安,但奇怪的是,我却没有想到到底要发生什么。
周围就像浓重的雾,我们甚至也无法看清楚脚下的路,一切都只有慢慢的摸着走。
回到了新州巡抚衙门,早有人等候在那里,一见我们回来,赶忙过来。
陆大人,……
风毅止住了他的话,没看见周大人现在身子不舒服,有什么事情一会再说。然后他扶我下马,拉着我走了进去。
风毅,我没什么,看样子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不要我也听听,现在这样的关口,不宜出问题呀。
可他还是送我到了我住的地方。
没什么事,明天应该会来另一位官员,然后是新州的交接,都是这些小事。
你在瞒着我很多事情。
他一笑,很多时候,人还是糊涂一点好。而且,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我不想你趟新州这混水。永离,听我一句话,现在,如果我们两个人都陷进去,我们都完了。可如果你没事,那我们还不至于处于孤立无援的绝境。
好了,今天睡个好觉,明天就上路,也许我们还可以在新州的城外看见一些野兔什么的呢。
你,……
听话,恩,……?
然后他拥了我一下,转身走了。清黄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并不是十分的清晰。
我看了一会,感觉头又有些疼痛难忍,于是赶紧转身要进屋,结果看见凤玉站在了门口。
怎么,吵醒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林峥这一身的伤,天呀,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赶紧安抚她,没事,没事。刚才在树林子里,林峥他们练了练拳脚,结果被树枝子刮伤的,你看,我不是一点事也没有。
说到这里,我还故意在她的面前转了个圈,可是眼尖的她扯住了我的领子,我一看,都撕开了,许是刚才和慕容天裴拉扯的时候弄坏的。
我赶紧堆笑,衣服不结实,衣服不结实。
你,……,大人,……
真的没事,……
我转身对林峥说,赶紧回去搽些药,快休息,明天我们要走。
是,他说了一声就走了。而我拉着凤玉进了屋子。
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回去。
大人什么都知道了吗?
说来惭愧,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看来也没有知道的必要。风毅到是什么都知道,所以,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好了。
大人,你的脸色不好。
没事,那是冻的,……
可冻的应该是红色的,而您的脸色是煞白。
……,呵呵,凤玉,灯这么暗,难免看差了。
对了,还有你的事还没有解决呢,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她这次低了头,声音不大。
还这样过好了,……,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
当然不会了,凤玉,其实我是舍不得你。说出来好象很轻松,到了你找到你喜欢的人,我可以风光把你嫁了出去,可到了现在我才发现,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过去的一切,即使那些都令我难过,……
凤玉,有的时候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你的,……
大人,不要这样说,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我多想你叫我永离,而不是什么周相,什么周大人,……,那样我会感觉,你对我好,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周离。
我今天看见周桥了,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就是容貌变了,……,我觉得我应该看见的是他。 让我奇怪的是,其实我也许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恨他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凤玉摇了摇头。
因为我已经原谅了他,同时也原谅了我自己。他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因为他是龙泱,……,我们都是各为其主。而我其实也没有什么错,当初遇见了他,就算是他故意的也好,是真的巧合也罢,信任一个人原本是没有什么错的,只不过,我选择信任的那个人,是龙泱而已,……
我说的话,凤玉你可明白了吗?
我们都是有过去的人,所以,其实我们需要的是自己原谅自己,而不是旁人的宽恕。人,终究是自己一关最难过。
大人,……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听见你叫我永离呢?
大人, 凤玉真的不配,……
她躲到了一旁。
我轻叹一声。
今天慕容天裴要杀我,他是一个疾恶如仇的人,很看不惯像我这样的人。连风毅都这样说,说我名声不好,……,如果我要取得他人的理解才可以做人的话,怎么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呢?误解我的人是那样的多,当然我不是说我是什么好人,可我的确也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所以我决定忽略了这些,因为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凤玉,原谅你自己吧,不需要再痛苦下去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我都累了,咱们早些休息吧,我等着,你真正可以叫我永离的那一天。
我竟然不知道的是,我再也没有等到那一天,生命其实很神奇,很多时候它处于一种暧昧不明之中,可等我们真的要明白的时候,也许就是失去的先兆了。
那天晚上我居然睡的很沉,还做了个很好的梦,梦里,仿佛一切都已经过去,或者还没有到来。我还是那个至于十六岁的少年,已经登了龙门,一切都那样的宽阔明朗。每日里征歌逐酒,和一些同科进士吟诗作对,到也快活。
很多时候我只有看着以前的诗才可以想起来,我曾经也有过那样的时光,……
那些,快乐的记忆是作为我遗忘那些往事的代价,我不可能选择记忆的,所以,我忘了很多往事。
左箴,其实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那个时候的我毕竟还年轻,他的事我也都是旁观和听来的,即使是痛苦,也是如隔靴搔痒一般,有些做作和强装的味道。但是在我心里,他的名字等同的却是一件我永生难忘的事,和一个人几乎毁灭的绝望。
再想起左箴,我记起的全是另外一个人,散乱的眼神,极其消瘦的面颊,不能停止的画笔,还有那一声一声向天的呼喊,为什么,……
当他终于把玉玺加盖在处死左箴的圣旨上,他的生命也就出现了衰败的迹象,从此再也没有恢复过来,一直到可以预知的终点。
那两个月,我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正在死去,但是他却在犹如摧枯拉朽的悬崖边上,竟然活了下来。他说是我救了他,我也曾经这样认为的,可现在,让我记得最清楚的却是,我可以救他那一次,却终究无法救他第二次。那个浅薄而疯狂的女人,竟然把鸩毒放进了他的酒杯,而他也竟然喝了下去,……
看来,无法治心,就无法救命。
那以后,我成了内阁大学士,而他则彻底毁灭了雄心。
我不想向任何人解释那两个月发生了什么,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一个君王在迫于无奈而自毁长城后的疯狂。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认为,我是惑媚君王,人世间,其实只有旁人的可怜是最令人难堪了,……
忘了吧,忘了吧,……
可只有自己最清楚,当我清楚的想忘记什么的时候,其实就是更加清楚的记得,……
忽然睁开了眼睛, 看见从窗子外面射进来的明亮,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连汗都出来了。于是安定了心神,坐了起来,长长的伸了伸懒腰,看来噩梦醒来是黎明呀,
自己对自己说,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穿好衣服刚说想打开门叫林峥进来,可一看,就见他们已经全副甲胄整齐的站在那里。林峥就在我的门前,手按住腰间配剑,一种待发的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