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特伊斯却摇头。他知道这是事实,却也不愿相信。梅茔寒其实是善良的,却因为他爱的人而变成今日的模样。
“你傻呀?为这种事自责值得吗?他们已经就不回来了,你还能怎样?”红澜嘲讽地道。
而星运看来却很碍眼。特伊斯似乎很是信任红澜呢。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也没有资格说什么的。不知道特伊斯知道是因为他们的犹疑才害得他们二人被压在乱石中,弄得这幅样子的,他会不会对他们嗤之以鼻呢?
事后,虽然他们的尸体已经完全消失,特伊斯还是坚持给他们立了碑。但在写碑文时,他却犹豫了。写什么呢?若是让人知道他们的真是身份,不知会不会被挖坟呢?
正在他犹豫时,红澜却突然将他推开,在碑上唰唰地写了几道。
“一对苦命鸳鸯?这是……”
“他们难道不苦命吗?你也不想他们死后仍不安宁吧?那就这样写吧。”红澜笑道。
特伊斯点头,看着墓碑,沉默良久。
红澜看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呢。其他人早就离开了。红澜起身,道:“回去吧。再不走,今天就不能下山了。”
“嗯。”
下山的路似乎特别的长。特伊斯一直低着头,红澜也知道他难过,没开口说话。
“诶,你相信来世之说吗?”特伊斯突然问。
红澜一怔,随即想到他的意思,便笑道:“你蠢哪?梅茔寒是妖,他又犯下如此重的罪过,是不可能会转生的。至于秦漾,你也知道,他受到灵魂的侵扰已久,恐怕也是很难转世的吧。不过,不用担心,即使他现在不能转世,但你不是为他们修了墓吗?这样他们就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而且,说不定等几百年之后,秦漾的灵魂在这山中灵气的洗涤之下,可以转生了呢?”
“是这样吗?”特伊斯疑惑地问。
红澜肯定地点头。
此时的特伊斯好似不能思考一般,看见他点头,就真的傻傻地相信了。红澜无奈地叹息,他这样子是很可爱啦,不过更多的是叫人担心吧!
回到客栈,特伊斯也没吃饭,失魂落魄地回自己的屋子去,也不理小白,就倒在床上不起,知道次日清晨,当红澜当心他来找他时,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不见了!里里外外找了一大圈儿,确定他是趁着大家熟睡之时悄悄溜走之时,他们都放弃了。不过,李绍钦和星运可不允许他再次消失!因此,他们丢开红澜和秋灵,便循着特伊斯留下的气息追去。
而红澜也不屑于和他们同行,也和秋灵不熟,就独自走了。秋灵原本就是来找特伊斯的,如今他不在,就只好先回去向丐爷报告。
再说特伊斯那晚独自离去,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不知为何,自从看着梅茔寒死后,他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即使觉得自己被人监视着。而且,似乎自己周围阴谋的意味也很浓!这就是术师的直觉,虽然他的直觉向来不怎么准就是了。但不安的心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他们一起留在那个地方。
不过,细想也很对不起红澜呢。红澜,和梅茔寒一样,是自己的朋友吧。他知道自己向来倒霉,和他分开也好。
现在,陪着他的,就只有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的小白了。
“小白,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好呢?不如你来选一个方向吧。”
小白呜呜怪叫了几声,最后选择向东的一条路。特伊斯笑笑,走了去。
时至中午,特伊斯和小白在林中休息,却突然发现似乎有人靠近!特伊斯警觉地在四周布下结界,小白也紧紧靠着他。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特伊斯头上已经落下冷汗。此人似乎破了他的结界呢!好厉害的人物!不过确实是人,而不是妖,而这人显然也不想为难自己,想到这里特伊斯不禁松了一口气。
突然,前方灌木丛走出来一个青衫的人。由于是逆光,他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结界是你布下的吧?”阳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特伊斯有一瞬间的闪神,但很快又恢复,不好意思地道:“是,我独自在山中,难免有些怕万一是妖怪什么的怎么办。”
“这也是人之常情。”他走过来,特伊斯渐渐看清了他的长相:玉冠束发,英气的轮廓,斜飞入鬓的剑眉,灿若星子的鹰目,刚毅的鼻梁,微微上扬的薄唇,肌肤则是健康的小麦色,好一个英俊不凡的人!特伊斯看得有些呆。
而那人似乎是习惯了,竟不觉得怎样。想特伊斯没有对着他流口水,就已经是很好了吧。不过,看清楚特伊斯的相貌时,他也是一愣,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飘然若仙之人呢!
“我也是独自在此,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坐在一旁?”他客气地问。
“当然不,请便。”
他找了一棵离他稍远的树坐下,说:“我叫宇幻,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特伊斯。”
“哦?你不是东土人士吧?西域来的?”
“嗯。”
“你旁边那个对着我龇牙咧嘴的,是灵兽?”
他这一说,特伊斯才发现小白不知为何竟然真的很不友善地对着宇幻。特伊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好意思地制止小白,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它有些不懂人事!你可千万不要介意。它其实很好,小白,是吗?”
接收到特伊斯你不收敛一点儿我就要你好看的威胁,小白呜呜几声,乖乖地缩到一边儿去了。
宇幻只是笑笑,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不熟。他打开包袱,拿出一块大饼和水壶,吃了起来。
“咕咕咕~~~~~~”
嗯?宇幻怔怔地看着特伊斯。而特伊斯则是脸红脖子粗地低下头,尴尬地讪笑。小白在一边也呜呜怪笑。这可怪不得他了,因为他的事物不知怎么的就掉了,他自己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掉的。这荒山野岭的,让他上哪儿却找食物?他又不是丐爷,什么都吃!
“你是不是没带食物?”宇幻憋着笑,问。
“呵,呵呵……见笑了!我的食物半路上掉了,不过不要紧,一会儿到了前面的 镇上就好了。呵呵……”糗死了!特伊斯真相找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
噗哈哈哈……宇幻终于还是没有憋住,大笑出声。
他也太失礼了吧?特伊斯郁闷地想,噘着嘴,不满地盯着狂笑不止的宇幻。真是的,有那么好笑么?不就是肚子叫了几声而已啦!嘁!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一样很粗心,总是丢三落四不说,还尝尝迷路,像你这样的情况是很常见的。每次我们师兄弟都很替他担心,不过他却全然不在意。前日他回去,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他遇见一个来自西域的人,那人虽然俊美非常,却是霉运连连,都比过他了!”
西域的人?霉运连连?“敢问尊师是?”
“丐爷。”
果然是他!想起丐爷,特伊斯的心情就好了一些。不过,没想到以前他也是这样的呢,和他在一起时完全没看出来呀!
“师父和他不同,师父只不过是自己粗心,不过听说那人却好似命犯衰星,注定一辈子倒霉。对了,不介意的话,吃一个吧,我这里有多的。”
特伊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过来就吃,当然不忘分给小白一半。看到小白,他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因为以前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它一定会想办法弄吃的可今天不知它究竟是怎么了,好像是故意整自己,居然死也不干了!而小白自知理亏,只能乖乖地背过身去,在特伊斯发飙抢它的食物之前将它吃完。
看着这对好玩儿的活宝,宇幻淡淡地笑。
“对了,你们这是去哪里?”
“随处走走,也没个确定的地方去。”
“这样啊。啊,对了,你刚才说你是特伊斯?我想起来了!师父说过,那个西域来的术师就是这个名字!莫非……”
“正是在下!呵呵……”
汗!宇幻居然脸红了。他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坏话耶!真是太没有休养的做法了!
“你不是和星运他们在一起的吗?”
“本来是的,不过走散了。”
走散了?看他那落寞的表情就不像吧?不过他和星运也不熟,也不愿多管。但丐爷说过的话却让他很是挂心,就是关于“钥匙”的传言,难不成眼前之人真的就是大家寻找多时的“钥匙”?宇幻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心中叹息,不像啊!
“我也和你一样呢,师父要我出来看看,也没有目标。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如何?”
结伴?特伊斯想了一会儿,好像对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他就爽快地答应了。宇幻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特伊斯。原本丐爷派了秋灵来的,不过他不放心,才让宇幻跟了过来。他还没得到秋灵的报告,所以还不知道特伊斯是自己跑掉的。
20.番外:梅漾分飞
天地苍茫,事态变迁,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没有人知道天地之初的景象,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神开始控制这个世界,什么时候人开始出现,什么时候妖横行大地。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千古不变的河流川流不息,缠绕在青葱的山脉间。严冬,河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河底却依旧流水淙淙,滋润着沉睡的万物。但是,就在万物萧条之时,却有一个是例外的。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它是山中唯一的特例。四周几乎看不见了生命的迹象,一片死寂,原本应该活跃的动物们也躲了起来,它却在凛冽的风中傲然独立,显示出它的倔强与独特。
它是一棵梅树,嫣红的花瓣的寒风中绽放着,享受着只有它才能享受到的美妙。它不知道其他的同伴在哪里,也不知道世上还有没有其他生物。从它有意识开始,他就是孤独的一个,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生,为何而活,也不知道是谁给了自己生命。它记得好像是一个什么修行的人经过这里,待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的头发从黑变白,从一个浑身浊气的人变成一身纯然气息的所谓的仙。然后,它就知道了,知道自己是有生命的。不知绽放了多少次,它的意识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有自己的愿望。他想像那个人一样可以自如地走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只能借助风的能力摇摆几下。虽然不知道 还要等待多久,但它却隐隐约约知道,那样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它依旧等待着,知道那天,他的到来。
那是一个一身淳朴的琴师,一个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的人。他的笑很让它感到平静与安逸。他不知道什么是琴师,那是听路过的穿山甲说的。现在他知道了,那个是琴,人类很喜欢的乐器。他手指修长,就那么轻轻地波动那琴的弦,就传出了美妙的声音,让它动容。除了风声、水声、雷声,它就没听过其他的声音。它还记得那个修道者曾自言自语过,不知天上仙乐是何等动听。它想,这就仙乐了吧。
那个男人每天都来,弹奏着不同的曲子,偶尔他也会在这里做琴,然后一边吟诗,一边给他的得意之作取名。它不明白,人类不是怕冷的么?如此严冬,连那些树都受不了,它来做什么?它不懂。
有时候,他看起来很忧伤,不知为何,它也会跟着他难过。它不希望他忧愁,不想他皱眉。它突然发觉,自己是多么地希望看着他一边淡淡地笑,一边弹琴享受的模样。那才是真正的他!它是这么觉得的。
日子悄无声息的过着,它每天地盼着他的到来,不知不觉间,它发觉自己的花瓣开始凋零!
他也注意到了,看着梅树淡淡地笑,抬手轻轻接住飘落的花瓣,眼眸弯成一个好看的形状。
“可怜呢,再美的花,也终究是有凋零的一日。短暂的生命啊……”他手一覆,花瓣盘旋着落下。
可怜么?它不知道,因为它从未想过自己可怜。它的花瓣虽然消失,但自己却仍旧活着,只是看起来,用修道者的话说,就是很像死去了。
现在,它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了。一刻他不出现,它就会觉得每一根枝条都不自在。难道它已经老了,快要枯萎了?它很担心,有朝一日若自己真的枯萎了,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了?不!它不要!它的内心在挣扎,它想永远陪着他,抚平他紧皱的眉,陪他看太阳东升西落,看大雁春归秋往。
他不记得那天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早上的阳光好刺眼。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是喜欢阳光的。身体有些奇怪,冰雪从来不能让他感觉寒冷,但他却感觉到了修道者口中所说的寒冷。想摆脱不适的感觉,他竟动了!动,对于一棵树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却真的动了!天哎!究竟是怎么了他?他站了起来,伸出了手。月华般剔透的肌肤比他见过的最美的冰晶更漂亮,纤长柔嫩的手指甚至比那人的还好看得多!这……是他吗?
“你是精灵对不对?我早听说这山中有精灵,却不想今日有幸得见!我叫秦漾,你呢?”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没听过那人的声音,但是,他知道,就是他!他不可置信地转身,惊喜地看着秦漾。他是不是和秦漾长得一样了?听修道者说过,人类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在一起,那他是不是人了?
“啊……”他张口,却发现只能发出单音节。他为什么不能像修道者那样说话呢?他摇头,不语。他想说,自己没有名字,修道者告诉他,他是一棵梅树。可是,他不知道如何传达自己的意思。
秦漾见他不语,有些失望,有些尴尬。他不想秦漾有这样的表情,于是情急之下,他抓住秦漾是手臂,拼命地想发出声音,却只是“啊啊”地,表达不出任何意思。可秦漾却似乎是明白了,接下披风给他裹住冻得有些发紫的身子,安慰道:“你不会说话是不是?不要紧,我听你会发音,看来只是暂时不能说,以后经常练习,一定可以说出来的。”
好温暖!披风上还残留着秦漾的体温,让他受冻的身子顿时暖了起来。他想要更多温暖,于是,不懂情事的他就靠近了秦漾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希望吸取更多的温度。
而秦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他是他见过的最为漂亮的人,连最美的女人也及不上他的十之一二。秦漾小心翼翼地搂住他,生怕他因为受惊而推开自己。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用写的。”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和胸腔传来的鼓动,他只是摇头。他没有名字,只是一棵梅树而已。
而秦漾似乎又明白的他的意思,道:“你没有名字是不是?”感觉到怀中的人点头,秦漾心中莫名地高兴,他真的是精灵呢!“那……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我日日来这里弹奏,这里又一颗十分优美的梅树,今日却不知为何不见了,不如,你就叫梅茔寒吧,喜欢么?”
他只是点头。梅茔寒,他有名字了呢!他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他的下巴。而这时秦漾正好低头,就看见了他水汪汪的眸子兴奋地望着自己。秦漾心头一紧,身体莫名地一阵骚动。梅茔寒的唇已经恢复了红润,那水色的出红十分诱人,他身上更是不是传来一阵阵梅花的清香,让人心痒痒。秦漾情动,低下头,细细品尝起那看起来可口的柔嫩。味道真好!去不甘于浅尝辄止,他捏住梅茔寒的下巴,迫他打开牙关,将灵蛇滑入他滋润的磹口中,轻轻卷起他的舌尖,与他嬉戏。
梅茔寒只见过修道者,哪里知道这是什么?他只知道很舒服,就笨拙地迎合着秦漾的动作,让他大吃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