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嫁他(一)
我底着头,盯着眼前的咖啡杯,死命地用咖啡勺搅着杯中的咖啡。
本人身处一家高级会员制的餐厅,正在老妈的威逼利诱下进行一种古老的仪式———
—相亲。
当然不是跟眼前的咖啡杯与咖啡相亲。
坐在我对面的女孩正对我娇笑倩兮,她才是我这次相亲的对像。看来她对我的第一映
像还算满意
佳人对我媚眼一眨,我好巧不巧抬起头来撞上她的万伏电压,可惜我属于破橡胶类绝
源体,对她丝毫没有触电反应,但,出与礼貌,我还是使劲地、努力地扯动了一下嘴
角,向她回以一笑。
可是,我如此卖力的一笑,在她看来,实属脸部神精失调导至局部抽痉现像。
于是乎,对方先是一愣,接着便低头不再看我。
我心中一阵暗喜,最好她别看我,也最好别看上我。
......
我与她沉默着。
可、可,坐在她边上的中年美妇人,也就是她的母亲,和坐在我身边的中年美妇人,
我妈,她两人并没有沉默。
同是穿着花俏唐装的两人正天南地北,东家长西家短的激烈讨论着,而且相当投机。
正应老古人的一句古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最后,她两在扯完五大洲、七大洋、埃及法老、海南岛后,终于把话题目标对准了我
们。
“我说魏夫人”我妈道:“我们两家真的很有缘呐。”
老套的话。
对方魏夫人道:“是哦,看来我们做亲家也快啦。”
“是啊,是啊,亲家!”
我差点有如被氢弹炸到般倒地身亡。
的确有够快的,刚才还是“魏夫人”,现在已经是“亲家”了。
我妈和她的“亲家”继续口沫横飞地讨论我与对方女儿的婚后大事。
“我们家已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复式商品房做我女儿的婚房......”对方横七竖
八地列了几近二十样的陪嫁物,显示其家底之雄厚,价钱数目之大惹得我那爱财的老
妈欢欣不已,呵呵直笑,完全不顾及公共场所的文明形象。
待到对方叽叽歪歪全部说完后,我妈终于开口道:“我想要我们家云孜多养几个孙儿
,我好想抱小孩,最好有三个、不、越多越好......”
我像石像般僵硬了。
有没有搞错,当我种马还是种猪。
对方姑娘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想来定和我一样有气吧。
我往咖啡中加方糖,一块、两块、三块,搅搅搅。
两位母亲依然气氛热烈地讨论着,全然不顾当事人的感受。
我再加糖,再搅。
我搅搅搅,幌镗一声,咖啡杯被搅得头昏脑涨壮烈地倒在了桌上,杯中甜度超高的褐
色液体也四散飞溅出来,桌子、我、地板,无一幸免。
几个服务员像救火队一样地扑了上来,训练有速地为我收拾残局。
我站起身,乎略我妈和周围人的责备目光,沉声道:“对不起,失陪。”
在洗手间,我使劲用水扑着自己的脸,脑子像一盘麻婆豆腐一样混乱,抬起头来,看
见镜子中那张滴着水的自己的脸,恨不得一拳挥上去。
难道真如大哥所说的,我除了一张脸外,别的一无是处?
我父母合开一家小公司,经营得当,所以家中还算有钱,大哥、二哥事业有成,只有
我,脑子不好使,却还学人做期货,结果欠下一屁股债,还也还不出,债主追上门来
,只好向家里人借钱。
我们家的家训是:自己攒钱自己花,自己欠债自己还。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厚着脸皮向父母借钱,当然他们便开出了要我相亲结婚的条件
。
爸说:“你看你大哥二哥都结婚了,现在该你了吧。”
他们已是而立的人了,该结婚。
妈说:“看隔壁李家的儿子,和你同年,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我才二十五,那是他早婚。
二哥说:“你要是娶个有钱的好姑娘,生个漂亮的大胖小子,那多好。”
你结了婚了,还没孩子,急我什么呀。
正当我纳闷,为什么大家那么急着让我结婚时。平时一直嘴坏坏的大哥终于一语道破
天机:“大家的意思是,你除了一张脸,别的一无是处,还不如早点娶个有钱人家的
小姐,对家里有点帮助,也可尽尽你唯一的可利用价值。”
我哭啊,我撞墙,我真是你们的亲人吗?太太太没天理了吧!
我抗议!!
但!!!
现实是无比残酷的,为了还钱,我只能跟着打算把我卖掉的老妈来相亲了。
呜呜呜~~~~~~
望着镜中的我,半长的头发剪修得当,因为淋了水的关系,黑柔的头发紧贴着脸庞,
发上的水珠正沿着不像是男孩子的尖细的下巴滴落,仔细端详自己的五官,的确还是
蛮令人满意的。
看着看着,我竟然自恋地傻笑起来,看来我的神经果真是有够大条的。
有一个人站在了我的身后,我没太在意。
是服务生吧。我想。
“需要我帮助吗?”那人问道。
“不用了。”我可没小费给你。
“你的西服脏了。”他说,向我走近了一点。
是噢,都是咖啡渍诶。
我连忙脱下外套,放在水龙头下浸湿,然后揉揉搓搓打算把咖啡渍洗掉。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我觉的该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把外套拎了起来。
一看。
呦,乖乖,原本挺括的西服外套咋咪变得像咸菜嘎答似的,而那咖啡渍仍赫然存在着
。我呆呆地瞪着湿淋淋的咸菜、不,是西服,不知所措起来。
那男人这次站在了我的身边,很近,他低着头看着我,以无奈的语气说道:“这西服
......该干洗的。”
我汗......汗......
糗到家了我,二十五年来,我第一次知道西服是要干洗的,以前总是钟点工、保姆之
类的拿去洗的。
我放下西服,脸上像涂了辣酱般,辣辣烫烫的,十分的不好意思。
尴尬地抬头看了看那男人,此刻我才发现,他居然比一米七七的我高出大半个头,我
咧,他是吃什么品牌的钙片长的(改明儿个我也去弄两瓶)。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混血种(难怪难怪),蓝黑的眼珠,有东方人的血统,且还长得
蛮帅气英俊的。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两圈,正宗的桃花眼,眼含笑意(该是在嘲笑我吧),一边嘴
角微扬,邪邪的,痞痞的。
正当我打量他时,他的脸凑了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从这家店的后门出去的话
,谁都看不到你,包括大堂里的三位女士,我认识一家很不错的干洗店,还有很多有
趣的店,怎样...跟我走吗?”
我的脸和耳朵都感受得到他阵阵的温热气息。
好听的男中音,每一个字,都像是盅虫一样从我的耳朵钻进大脑里,我开始莫名兴奋
起来,呼吸也开始急促,脑子热热的嗡嗡做响。
即危险,又有趣。
我舔舔嘴角......
跟......还是......不跟......
我不要嫁他(二)
跟还是不跟,这是个问题.
* * * * *
世上有那么一种便宜事儿,让我这个活了二十五年,从没在路上拣到过一分钱的人给
碰上了。
信不信,托店家干洗一套衣服,竟然还可以免费送一套衣服,而且这样的好事竟发生
在著名的品牌服饰专卖店"M.G.S"里。
难道"M.G.S"的老板和我一样是个只会做亏本生意的人。
应该......不太会。
问题不在这里,有谁听说过,服饰专卖店里,有干洗衣服的?
当那男人告诉我"M.G.S"里,有那么条优惠政策时,我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不相
信。
我承认,也许我的思维是有一点点迟钝,注意,只是一点点,我还分得清什么是可信
,什么是不可信的。
基于此,我是不想去"M.G.S"啦,可是,我在洗手间里认识的那个家伙,那个
电线杆样痞子男,愣是死拉硬拽地把我带进了"M.G.S"里。
此刻,我从更衣室里出来,又一次站在大镜子前,虽然身上穿着的一套“免费赠送”
的衣服,既合我身,又合我意,但我还是怀疑地拿起吊在衣角的标价牌看了看:
“M.G.S FML A系
三千五百元/件/上装
......”
我的呼吸顿了顿,三千...五百...啊元,还只是一件上装,那裤子呢?真要把
这么一套衣服“免费赠送”。
骗人、假的、打死我才信。
诶?会不会是在做梦?那,拧一下自己先。
哎哟,疼,早知道就不用那么大力了,自虐啊。
扭过几乎快机械化的脖子(可以听见脖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回头用十分怀疑的
目光盯着站在不远处正与店员谈笑风生的男人直看,希望从他那里看出点端倪。
他......看上去虽有点邪,但不像是骗子。
也不会是敲边的托儿,这麽家正规的大店,要那种人做什么?再说,我也付不起那个
钱啊。
那......这个问题......基本上......很难。
我挖空心思地强迫我那PⅡ的大脑能像PⅣ般运作,给我想出个“第三种可能”来,
可惜,收效甚微。
正当这时,那个一进门便被店内的工作人员热络地称为“Mark”的男人,也就是
硬拉我进来的那个男人,似乎感应到了我的目光,向我这边瞧来。
接着是一声流氓式的口哨。
他满脸欣赏,笑盈盈地向我走来。
“很好很好,这款FML正在找model代言,该让你来试试。”
“哦?”
“真是太合适了。”
“真的?”
“不!”
“嗯?”
“不是合适,应该是完美,完美得像是专为你设计,并量身定做一样,呵呵,※∮∑
≯〥Öø®Ž。”他开始说起我听不懂的话,像是意大利语,大概
是吧,意大利歌剧里不是常有那种“得啦得啦”的卷舌音吗。
听不懂他后面叽叽呱呱的外国话,不过被他一说,我还是很受用地飘飘然起来,而之
前的怀疑早飞到住毛里裘斯的姑妈家去了。
我在镜子前摆了几个自以为很帅气的pose,又向镜中的自己眨了个埃及艳后式媚
眼。唉,傻样。
店员用小剪子为我剪去了衣服上的标价牌。
Mark先生对一个店员说了明天将来取干洗的衣服之类的话后,便拍拍我的肩膀说
:“走啦,埃及艳后大人。你的美貌快让我震惊了。”
我被他夸张的赞美惹得差点笑出声来,我问:“Mark先生,这件衣服,他们真的
送我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有那么好的事吗。
他朝我一挑眉,讶道:“你真的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瞪眼瞧他。
“你不是Mark吗。”
难道不是吗?别跟我说,你用的是假身份证或者这“mark”是你家狗狗的名字。
他眯起眼,笑意再现,抿抿嘴,接着是一阵闷笑声。摸着鼻子,他笑着说:“这样吧
,我们从这里出去,如果有人拦你,就用衣服盖在我头上,把我暴打一顿,再把衣服
还给他们,怎么样?”
我们两人安然无事地站在了街上,Mark先生丝毫没有被我殴打过的迹象,他在"
M.G.S"里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
“Mark先生......”
“叫我Mark好了。”
“那...Mark,你到底是谁?”
“我是凯撒,你老公啊。”他拦了辆计程车,头也不回地说。
我愣了愣,坐进车里时,才反应过来,大笑道:“我要是赫丽奥佩特拉,才不要嫁你
呢。对了Mark,你说的有趣的店...嗯,在那里?我好想要去哦。”
他坐到我身边,嘴角勾起了一个坏坏的笑容。
“你真的很想要吗?”
“嗯!”我点头,“我要,我要!”
“我也很想要呢,不过,还是得一点点来哦。”
他的手轻柔地摸上了我的脸,语气暧昧。
男人和男人可以那么亲密吗?
正当我有点疑惑时。却瞥见司机从反光镜里向我们投以怪异的目光。
看什么看,你没被人摸过脸吗?你有偷窥癖吗?
我瞪了司机一眼,司机心虚地收回目光。
我仿佛看见他的脑后有一滴冷汗。
Mark把一个地址告诉了司机。
车驶出。
接着会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呢?
我,很期待。
我不要嫁他(三)
"韩云孜!你死到哪去了!?"
手提电话的另一头传来老妈的一声咆哮.
"吱"一记刺耳的刹车声,计程车猛地停了下来,害我差点从后座翻到前座.
"出什么事儿了?"司机被我手机里传出的超高音量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出了什么
状况,连忙刹车.
"没你的事."我说,有事的是我.
老妈在电话那头,使用她的毕生绝学:佛门狮子吼.并通过当代千里传音术――电信
,不断地对我脆弱的耳膜及听觉神经进行一再摧残,大有一浪高过一浪的势头.
为了我的后半辈子能以健全人的身份在有声世界中度过,我把那只传出的音量足有100
分贝的手机举得远远的,能有多远有多远.
结果是,坐在车里的三个人:我\Mark\司机,都被迫清楚地听到了手机里传出的每
一句话.
内容是:*%︿&#@-+(省略标点符号一百零八个),你小子是被ET绑架了还是被
人拐骗了,限你十分钟内出现在我面,%&︿$#*(省略标点符号一百三十七个)
.
我现在的情况的确有点像是被人拐骗了,不过,如果我现在回去,轻则活扒一层皮,
重则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相比之下,被我身边的那位帅哥拐了说不定还好一点.
在整个"逃亲"事件中扮演"诱拐者"角色的Mark,终于忍不住手机超高音量的折磨
,接过我手中的播音器,我看得出他竭力忍住把手机扔出窗外毁尸的冲动,很有礼貌
地对电话另一头说:"韩夫人您好,我是Mark,云孜的朋友......"谁知我妈
她来了一句"我管你马克还是英镑,叫我儿子听电话!"真是秀才遇上兵.
这时的Mark却显出了超逾常人的涵养,竟笑着说:"韩夫人,我可以很明确告诉您,
您儿子他今晚是回不去了...放心这不是绑架,是的,我知道...你不会交赎金
的,我说过不是绑架."Mark忍俊不禁地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