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妃——宁江尘

十八个人，手笔不小啊。
我拿出电话，拨通总线。
“七号，下午三点，丽花大厦，杨新。”
“十二号，下午三点十分，永胜停车坪，周一慧。”
“三十一号，下午三点十五分……”
纸上写得很全，除了组员的分配，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没办法，只有我掌握着全部隐刹组成员的资料，派谁去才能达到目的只有我知道。
我念完之后，重新靠回椅子，闭目养神。
谁也没有离开，为了保密，只有行动结束后才能自由活动。
一群人也不能大眼瞪小眼地干等，周围几个小型的休息室里所有娱乐设施一应尽全，如果你能忍受数台摄像机从各个方位不停地对你进行人体扫描的话。
一个人走了出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会议室慢慢空下来。我欣赏他们的识趣。
我从后面抱住了霍秋然，他今天穿的是休闲服，米色。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穿这个颜色的衣服吗？”
没有回答。
习惯了。如果他突然出声，我不吓死才怪。
“因为它会让你看上去不那么冷冰冰的，让我感觉我是拥有你的。”
“无聊。”
他站起来，我还巴拉在他身上，也没有放开的打算。
他皱了一下眉头，我猜的。
“秋然，对我温柔一点，我会很高兴的。”
“那你去找温柔的人吧。”
……呜，好绝情。
我被扔在地上画圈圈，他大少爷还一副你吃多了的表情冷漠地看着。
我重新振奋精神，离晚上那些人把事情了难还有若干时间，我必须拐亲亲秋然来做点事情，不然非得无聊死了。
色咪咪地上前，我伸出狼爪，“秋然——”
“回家再说。”
“啊？”我张开嘴，口水有没掉出来尚待证实。
他没说滚开没说白痴没说所有以前说过的话，他说的是“回家再说”？
这是不是可以表示回去之后我可以对他这样那样再这样再那样……
在我发花痴的时间里，霍秋然低头批改着各种文件。
小山似的一堆东西，在他的健笔如飞下迅速减少。唉，有这么一个能干的老婆，夫复何求？可是，我还是喜欢他不那么能干啊……
敲门声，闲闲的我走过去拉开。手下递过一张纸，我瞄一眼，转交给霍秋然。
他看完后，一掌击在会议桌上，出现一道裂纹。
我额头上冒汗……幸好……不是打在我身上。
十八个人，回来九个，一半一半。
其实在以命相争的道上，这是很平常的事，但霍秋然是半道出家的贵公子，他要求完美。
我看着他的表情，想的是今晚看来是没戏了。
到底老天没有让我晚上学狼嚎几声的计划成功，因为霍爷的一个电话。
这个老头，年纪一大把了还老爱玩高科技的玩艺。
我站在与人同高的显示屏前，听他说：“杀了御桓。”
郁闷啊郁闷，又要我杀人。杀完之后还要洗手洗脚洗篷篷，好麻烦的说。
我答应得很勉强，然后进入军火库先武器。
选的自然不是枪，和御桓比枪，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就算撑得再厉害，我也绝对不可能和他比枪。我讨厌噪音。
霍爷为我准备了一套刀。看到之后我问老爷子，我可不可以先吃完晚饭再去。
霍爷说可以。我拿起一把，准备待会去割那三分熟的牛排。
于是我去了。
带着几个手下。他们很厉害，个个都是N位数才能请得动的黄金级人物，我带了这么多，应该够了吧。没办法，有了老婆之后人就会比较爱惜生命，不然以秋然的天姿国色，我一走肯定有排到阿拉斯加的狂多候选人在后面追着喊着要死要活，那不是破坏世界和平吗？我有很强的正义感，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霍秋然看我出来，走上前来，想说什么。
我揽过他的头，给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法式热吻。
“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一下表，“两个小时之后。”
他抬起手与我的相对，“快了四十三秒。”
“我的？”
“我的。”
“哦，明天我帮你拿去修。”
“恩。”
我放开他，手下已经打开了门，他们都准备好了。
霍秋然在后面，我没有回头。
半个小时后，我与御桓面对面。
他问我：“吃饭了吗？”
我说：“没有。”☆油炸☆冰激凌☆整理☆
他说：“那正好，我们一起吃。你要吃什么？”
“牛排，三分熟。”
牛排端上来了，血淋淋的。
我吃得津津有味，他很好奇，“你不是不喜欢吃生的吗？”
“牛肉再生也比人肉好吃吧。”我抿一口酒。
“你吃过人肉吗？”
我微笑，“没有，但可以试一试。”
随话音一起落下的是枪声，他的枪。
有点伤脑筋的是，我的牛排还没有吃完咧。
飞刀射出手的时候，我想起了这个决定性的问题，我待会用什么切那难吃的要命却是我的晚餐的该死牛排。

 

8

当我捂着流血的胸口站在霍爷面前时，他的眼睛就像刀子一样。
是我的错。
我不该带那么多人去。
他们的枪口在最后一刻同时指向一个方向，我。
御门的势力不知何时已经渗透到任何你想不到的地方。包括霍氏。
御桓这一次，可谓是有备而来。
我很平静，不平静的是霍爷。
他扔出了一把枪。
金属的东西落在我脚边，里面躺着一颗子弹。
黑道的惯例，失败等于死亡，没得例外。
我捡起，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幸福着，幸福到好像把这辈子的幸福全部用光了。黑道，我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举起枪。
“放下！”
凄厉的声音，我没有动。
霍爷的人一定挡住了他。我希望他没有哭，虽然想看的笑他吝于给我，但至少不要哭。
“你要是敢动我就一定会追过去！”
我望着霍爷，无声地说：看好他。
霍爷点头。
我闭上眼，扣上了板机。
“不——！”
没有痛觉。
我睁开眼睛，瞪着霍爷：“老头，你又耍我！”
霍爷呵呵笑着，“调剂一下身心啊，呵呵。”
我想轼主！
“你先下去包扎一下吧。”
算了，这老头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他补充一句，“秋然，你留下。”
前言收回，他是个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变态欧吉桑。
我吃了一堆药，然后开车去圣蒂安诺。
游飞雪站在繁花飘飞的树下，可爱的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
“裴。”他跑过来，撞到我怀里。
——痛！眉头绞起来，将他拉开，“你故意的！”
他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没力感。
“谁叫你自己捅自个儿一刀，活该！”
我倚站在树旁，“不捅一刀的话，这里就有一个洞了。”
游飞雪眨眨眼睛，“裴，你真的要进行下去吗？”
我低低笑出声来，“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我生下来，就注定了是黑色的，无论在阳光下多久，还是要回到原地。游游，我以为你懂我的。”
“裴，我与你不同。”
“自然，我怎么能与你相比？”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摸摸他的头，“不要想那么多了。”
“别抢人家的话嘛！”
“随便啦。”我忍不住笑。抱着他的感觉果然很好，没有那么冷了。
“裴学长……”
怯怯的声音，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芭比娃娃睁着眼睛看着我——与游飞雪。
我松开手，耸耸肩。
游飞雪笑得好贼地走掉，我来到美人面前，微俯身，“美佳子。”
“是。”她微点一下头，好可爱。
“你找我吗？”
“没有……我……我只想看一眼学长就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快埋进去了。
我伸出手，将她的脸抬起来，红扑扑的，让人想咬一口。
事实上，我已经付诸行动，这下子她的脸红得快烧起来。
哎呀，真是有点糟糕。虽然这样想，我还是上前搂住了她的腰，往某个隐秘的地方带。
这不是背叛，只是习惯了。习惯就懒得改，或者不想改。我不想再次因为他人而改变自己。受得了我就留下，不行就离开。
美佳子看到我的伤口吃了一惊，然后举起了刀。
那是一柄弯刀，像新月的形状，我狼狈地躲开。
花丛被削得惨不忍睹，我在反省不该带她来这里。我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身手有好到十个回合我还擒不住，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胸口，真的很痛。
脚下一滑，我暗骂声“SHIT”，身体歪下去，刀直朝眉心而来。
花飘在云的下面，粉红，奶白，好像糖果一样。
我胸口的绷带里渗出血来，染红了白色的衬衫。
刀停在眉心一寸处。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是霍爷的命令。”
“我知道。”
“知道还离开霍秋然身边？”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那你就认命吧。”
我微笑，闭上眼。
风拂过脸颊，很舒服。
人的体温，触动着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裴卿。”
他终于来了。
我坐起来，看到他在面前，美佳子退到一边。
“她就是第四个人。”
不是问句，他也没回答。
御桓伸出手，我侧过脸，还是被他碰到。
他说：“可以收网了。”
我默然不语。
“舍不得霍秋然吗？”
我抬头，“是。”
他皱起眉头，“你不能再想他。你是我的。”
“你答应过，放我走。”
“我后悔了。”
“那好，霍氏你自己搞定。”我站起来。
“裴卿！”他抓住我，“我们回不去了吗？”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说：“回不去了。”
他的神色有一丝变化，半晌道：“我会让你走。”
“你最好说话算数。”
背对他的时候，我弯起嘴角。
回到“浅园”时，我搂着美佳子。
开始的几道门没有阻碍，麻烦的是老爷子身边的人。
“裴哥——”刀插进他的喉管，我扶住，帮他合上双眼。
美佳子那边也很顺利地摞倒一个。
霍爷没有在屋里，我直冲到第二个房间。
OK！又是两个人。
闪过攻击，两把飞刀扔出去，搞定。
第三个房间门口，我示意美佳子进去。她撅起嘴，拉开门，枪响。
以她的灵敏度自然落空，只是有点惹火了，不知从哪掏出颗手雷扔了进去。
这算是内围，人少而精。但惊动外面就难说了，人海战术压死你。
我没来得及骂她，就听到大堆的声音。
“裴哥！”
“出什么事了？”
我一指美佳子，“有人入侵，快抓住她。”
美佳子气得脸都绿了，低声道：“下次有你好看。”
我微笑，如果还有下次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人追她而去，我进入第一个房间，按下某个地方的按钮，墙壁打开，霍爷用枪对着我。
“你说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刀快？”
我说：“您老可以试试。”
很静。虽然外面有声音，但就是很静。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老了，不想再试。”霍爷收起枪，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
我看着他的样子，想到了父亲。他有没有这样的时候？
“好好照顾秋然吧。”
墙壁在我眼前合上。
枪响。
霍秋然于次日正式接掌霍氏，报纸巨幅报道。
我在他旁边，淡淡的微笑。

 

9

三天了，他没有和我说话。他一向话少，早已习惯。
董事会，还有黑白两道关系的疏通，我已经全部摆平。
进入“浅园”，挥手制止手下跟过来的步伐。
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坐在霍爷经常待的位子上面，不远的桌子躺着一把枪，霍爷自杀的那把。
我轻咳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转到他面前，挡住了光线，强行抬起他的头。
“然。”
他的眼睛里没有我。
“好，你狠。”我冷笑，用力一甩，他的身体摔出去。
“霍秋然，你听好，是你们太不堪一击，黑道上面没有公平，怨不得别人。”
他半趴在地上，半晌，发出声音。
“你是魔鬼！”
声音很冷，已经超过了以前，幽暗的语调好像是从坟墓里发出的悲鸣。
我勾起嘴角，微笑。
俯下身，伸出手去碰触他的脸，被躲开。
“啪！”
响亮的巴掌声，他的嘴角渗出血。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拭一下扔到地上。
“待会御桓就会来接你，御妃。”☆油炸☆冰激凌☆整理☆
走出去在看不到他的地方，我倚在墙边，点燃了烟。
烟雾缭绕中，看不清周遭的情景，即使刚才它们是那么的清晰。
“裴。”
来人用力挥散空气中的污染物，现出一双小鹿般湿润的眼睛。
“游游。”
骤紧的神经放松，“你怎么来了？”
他眨眨眼睛，“来找裴啊。”
“找我？”
他点头，“对啊，有一个位子空着，想请裴去坐坐看。”
眯起眼，我收敛笑容，“你是什么意思？”
他不答反问：“裴，你说母亲为什么在离开你父亲之后还是不肯嫁给我父亲？”
我默然。
他笑了，“我想是因为母亲还是没办法忘记裴伯父吧。对第一个人，怎么可能忘掉呢？”
“你就是第五个人？”
他说：“是啊。哥，你也要杀我吗？”
我捏紧了刀柄，终究没有发出去。
御桓很得意地出现，他全身上下就写着两个字——欠扁！
“我说过你会回来的。”
我盯着他，“霍秋然怎么办？你不要霍氏了吗？”
“要，为何不要？”他说，“你和霍秋然，我都要！”
“双妃并立吗？”我低语道，为何我没有想到。
叹口气，我抬起手。
游飞雪脸上闪过紧张的神色，御桓却老神在在。
数把刀跌到地上，金属相撞的声音好像在讥笑我一般。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开始的那个地方。
我抬头看御桓：“为何要我？”
他凝视着我，“我以为你知道。”
我苦笑，“是吗？”
“我答应过你。”
那时的誓言，他还记得？
美加子捧着一叠衣服，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