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蝎蝎

第一章

黄子明在这栋大厦坐了六年的监视室，对于那些发生在大厦各个阴暗角落里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早已见怪不怪，但对眼前发生的兽行还是感到了极度的震惊，他在过去的72小时中不断的看到鸡奸，性虐和强制毒品注射，那些男人丑恶的嘴脸扭曲的身体还在脑中挥之不去，黄子明不知第几次有了呕吐的欲望。

他抬眼看了看蓝光闪烁的监视屏，房间中的少年仍俯卧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幼鹿般的眼睛紧紧闭着，面颊是饱受折磨后的苍白，一幅狰狞妖冶的纹身爬满了他纤细的背部，纹身墨水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新刺入皮肤的鲜艳光泽。

他还是个孩子，黄子明想道，不忍的将视线转离屏幕。

他走出监视室，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身心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你在这里干什么？”身后突兀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惊怒而傲慢。

他回过头去，看到一件不菲的丝绸衬衫散漫的套在男人的躯体上，接着他看到一张丰厚的唇下一颗黑色的肉痣，他抬头看男人的脸，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在过去的，地狱般72小时中他不断地看到这张脸——这场罪行的主犯的脸。

“如果我没记错得话，我花钱是让你好好的给我看住监视器，不是请你来享受咖啡的。”男人不悦的说。

“是，对不起，先生，我这就回去。”黄子明说着低头想监视室的方向走去。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给我等着。”男人在身后威胁着，尾随他进入了室内。

黄子明不安的重新坐下，他看了看监视屏，少年依然躺在原来的地方，虚弱的几乎看不出呼吸。

男人惬意的靠在门边，玩味的看这屏幕中的少年，然后笑了：“很美是不是？”

“啊？”

“纹身，”男人用下巴指了指屏幕，“多美啊，最纯洁的生物身体上生长着最妖艳的花纹，”手指抚弄自己的嘴唇，他的神情像是一个享受灵感的艺术家：“漂亮的小宠物。”

黄子明再次感到胃里一阵灼烧得恶心，他低头不语，企图从强烈的罪恶感中逃出。

男人斜瞄了一眼身旁保安的反应，从鼻子里哼出轻蔑的嘲讽。

“呆会把先前的录像拿给我看，”他说，眼睛仍然盯着屏幕，“我还没来的及…好好欣赏。”

“是。”黄子明听见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嗫嚅的。

男人又瞄了瞄他，不甚感兴趣的眨了下眼。当他重新将视线移到监视屏上时，却惊异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嗯？”

黄子明闻声看向监视屏，惊讶的看到房间内刚才还躺在床上的少年此时已缓缓地爬起身来，他纤细的肢体艰难的撑起身子，只是简单的动作就已经引起一阵喘息，冗长而痛苦的纹身和性虐已经透支了他的体力，青紫色的伤痕合着妖艳的纹身，在苍白单薄的身躯上肆虐。

少年爬下床，尝试着站立，过量的迷药让他脚下虚浮的晃动了好几下，但最终仍然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抬起头，头发柔软的散落在眼角眉梢，小鹿般的眸子里是一片神志不清的迷朦。

“啊，小宠物醒了。”少年的动作似乎引起了男人某种窥视的欲望，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屏幕，一副狐狸玩弄猎物时的残忍而满足的眼神。

他已经得到某种欲望上的餍足，已经不再着急着要去干什么了，事实上，他也还没想好下面还有什么可以在这个漂亮的少年身上尝试的，他现在只想窥视，这种行为在另一个方面满足了他某种更加肮脏扭曲的欲望。

少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此刻有人正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也许是迷药损伤了心智，他蹒跚的，漫无目的的向着房间的某个方向走去，走了没两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少年摔倒在地上，他不知所措的低头，看到一支假阳具就躺倒在自己脚边。

25公分长，直径5公分，表面遍布细小的凸起，尾部还有一根倒刺，少年将它拿在手中打量着，上面沾染的已经成半干涸状态的血和体液让它看上去比原来更加恶心狰狞。

“哈哈哈，”男人看这监视屏中少年的举动猖狂的笑起来，“他在看什么，难不成还没被那东西操够？”这些画面像一顿饱餐后的精致甜点一样带给他无限的快感。

少年又慢慢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那支假阳具，监视室中男人的笑更加嚣张了，可他听不到。他只是按照原来的方向继续走着，脚步仍然缓慢飘浮。前面是一张矮桌，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一些杂物，散开的保险套，吃完的食品包装袋，啤酒瓶等等。少年在一包揉皱的香烟旁找到一只打火机，他拿起它，试着打了一下火，火焰从槽孔窜出，在幽暗的房间中照出一片小小的温暖。

监视室的男人看到这样的动作不由得心生疑窦，方才偷窥得闲情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从那点小小的火光中强烈的预感到某种灾难。

“Eric？”男人拿起手机呼叫房间外的人，“进去看看，小宝贝好像要不乖了。”

少年拿着假阳具和打火机缓步走到床边，他伸手抓起床单，两只手抓住床单的两端，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撕开它，一下，床单猛地绷紧了一下，没能撕开。

“门从里面被堵上了！”手机中传来手下惊诧的声音。

“什么？！”男人震怒的大喊，冲到监视屏前“那就撞开！”

少年把全副精力都放在眼前的被单上，撕，再用力撕，一下，两下，三下。

“咚！”“咚！”门口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挡住房门的长桌也随之阵阵哀鸣。

用力，再用力，就要撕开了。

“他在干什么————？！Shit！Shit！”男人暴怒的猛拍屏幕，一手掐住在一旁惊呆了的黄子明的脖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要你死！”

“斯拉”一声，床单终于被撕掉了一块。

少年将撕下的床单迅速的缠绕在假阳具带倒刺的一头，接着毫不犹豫地用打火机将床单点燃。

沾满污秽的假阳具瞬间变成一把火把，照耀着少年清秀苍白的脸。

“咚！”“咚！”

门被撞开一条缝隙，一个人的手臂伸进来，急切的在半空中挥舞摸索着。

少年举着火把，径直走到监视器前，他的眼睛不再失神散漫，他抬头盯住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机镜头。

紧接着，他将举火把的手从肩头绕到身后，手腕一垂。火焰顷刻之间舔噬上背部鲜艳的花纹，毫无顾忌的在整张背上肆虐开来，卷起点点黑烟。

一股刺鼻的烧焦味传进来，少年听到自己背部皮肉焦化的“嗞嗞”声，灼热的气浪从颈后扑来，鼻息间都是阵阵热浪，灼烧着每一寸神经。

他仍然死死盯着镜头，火光映得眼眸异常光彩明亮。

男人震惊的僵在原地，他的眼睛仿佛被钉住般离不开屏幕半寸。少年的眼睛透过屏幕盯住他，仿佛那片烈焰焚烧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跳跃的火光在他背后映出一片妖异诡橘的影子，不停的晃动，晃动，像要吞噬他般的晃动。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感到一阵窒息的眩晕，他分明看到少年对着他笑了，红唇咧开露出锋利的玉齿，澄清的眼中跃动着火焰的光辉。

一笑倾城。

第二章

七年后，K市。

程鹏关于光明世界的最后一个记忆停留在他自己的那辆凯迪拉克的后座上。

他依稀记得那时已经入夜，车窗外是流光溢彩的街道，他接到妻子的电话，告诉他已经准备了好宵夜，等他回家，然后是儿子在电话里吵吵闹闹，他似乎是笑了。挂上电话后，他蜷缩在车后座上，车子朝着他家的方向开去，路途那么长，他好象太累了，不知不觉就躺倒在座位上，酣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程鹏在睡梦中感到寒冷，沁进骨头的寒冷，他疲惫的睁开眼睛，惊异的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废弃仓库的地板上，四周阴冷潮湿，地板上的灰尘弄脏了他名贵的衬衫。

他眨眨眼，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可惜不是，他开始清晰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程鹏重新闭上眼睛，暗暗诅咒那个该死的司机。

他挪了挪身体，可是四肢异常的沉重，仿佛不是自己的，手指也麻痹得毫无知觉。

“还没睡醒吗？”

身旁传来悦耳的男声。

程鹏转动头部，看到一张清秀俊美的脸，年轻的男子一身黑色西装包裹住修长的身躯，蹲在他身边，眼睛纯真如孩童。

程鹏疑惑的皱起眉头，这张脸有些莫名的熟悉，可是终究想不起来是谁。

“你为谁办事的？胡淼？”程鹏开口，声音干燥沙哑。

年轻的男人笑着摇摇头。

“耿鸣？”

再次摇摇头。

程鹏眯起眼睛：“靠，难不成…是条子…”

“呵，”男人笑出声来，“你想像力挺丰富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以前？”程鹏再次打量着他，仍然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见过，“我们认识吗？”

“我们认识吗？”年轻男人收起了笑容，定定的看着程鹏，“我希望不认识。”

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地上无法动弹的人，缓缓踱了两步：“可我认识你，程鹏，你七年前真没跟错主子，嗯？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幸运？”

程鹏心里一窒，一种强烈的恐惧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男人再次蹲下，将俊秀的脸摆在他面前：“我呢，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笑，孩童般的眼眸中有星星点点的光，“七年之后还能再找到你。”

他满意的看到地上的男人由于恐惧而瞪大双眼，嘴唇也褪去血色，颤抖起来。

“故人重逢，激动吗？”

程鹏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但仍制止不住说话时音调的颤抖：“你，是…那个…不可能，他，已经…”

“是吗？”男人满面轻松的歪歪头，“那你就当见到鬼好了。”

“你，你真的…”程鹏哆嗦着咽着唾沫，“你要…做什么。”

男人笑了：“你怕什么？”他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整理着程鹏额际的乱发，缓慢轻柔，“怕我像你们当年对我一样对你吗？”

血色迅速从程鹏脸上褪去。

“我不会的。”男人平静的说道。

然后他满意的看到程鹏脸上僵硬的表情放松下来。

他俯到程鹏耳边，优美的嘴唇微启，湿热的气息吹拂在受难者的脸颊上，如情人般温柔。

“我没有那么仁慈。”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第三章

“不，不要！求求你，求求你————”，程鹏开始声嘶力竭的挣扎，“我不是————不是————”

“唔？不是什么？”

“他们当时抓了我老婆孩子——我没有办法——！！”

“啊，这么说还真无辜，”男人一脸淡漠的表情，“你孩子，我记得是儿子吧？嗯？”

程鹏艰难的点点头。

“今年也有9岁了吧，长大不少，不过好像很淘气啊，一直吵个不停。”

程鹏的脸瞬间僵直了。

“看来，”男人笑笑，“从古至今，干坏事的手段一直都没有什么创新啊，下次记得告诉你老婆别随便给陌生人开门。现在，想听他们说话吗？”

地上的人无力的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你要安静的听哦，”年轻男人将食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你知道，女人和小孩比较容易受惊。”

说完，他转身拨通了电话，按下免提键。

“嘟——嘟——嘟——”电话传来单调的电子声，年轻男人慵懒的靠在一旁的支架上，面容安静温柔。

“喂？”电话被接起，女人软糯的声音带着些许慌乱。

“你好，是程夫人吗？我是汤元明医生，您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吗？”

“爸爸，爸爸，是不是爸爸？”有孩子在一旁吵闹。

“是，我马上就到了，我丈夫现在怎么样了？”女人一边“乖，乖”的安抚这身边的孩子，一边应着话。

“您先生的情况不是太好，伤口很深，可能会需要输血，但由于他不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所以我们没有他的血型资料，你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信息吗？”

“他是B型血！B型的！”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您，我们会尽力的，再见。”

男人挂断电话，看向地上一脸惨白的程鹏，笑了笑：“满足了吗？程阿姨还是那么温柔呢。”

“不，不要”程鹏拼命摇着头，“不要伤害他们，求你，求求你！”

“那就要看我高不高兴了。”

“求求你，放过他们，我儿子还小————”

“没比我那时小多少啊。”

“求求你————我求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怎么样都行————”

“看不出来你很爱家啊，”看着地上痛苦狂乱的男人，清澈的眼睛有一点点的悲哀，“大鹏叔叔。”

程鹏突然停止了挣扎嘶喊，他抬头看着男人的脸，泪水就滑落下来。

“生生，生生是叔叔对不起你，叔叔求你了…求求你了…都是叔叔不对…”

他颤抖的恳求着，面孔痛苦的拧在一起。

“别那么叫我。”

“好好，不叫了，我求求你了，放过小宇吧，什么都是我的错，不关他的事，小宇还那么小，你还抱过他呢，求求你…”

“你也抱过我啊，大鹏叔叔，可是我那时哭着向你求救，你为什么没救我？”男人看着他，双眼澄清想要冒出火来，“为什么偏偏是抱过我的你害了妈妈？为什么？嗯？为了钱吗————说啊！！”

男人抡起拳头，“砰”的一声砸在程鹏脸旁半寸的地上，几乎清晰可闻骨骼撞击的“咯嚓”声。

程鹏震呆了的看着剧烈呼吸的男人，背后一片冰凉。

半晌，男人站起来，抹了一把脸，表情又重新恢复冷漠。

“你回答我问题，我放了你儿子，很公平。”

“什么…问题…”

“简单，他在哪。”

“谁…？”

“你主子，人在哪。”

“我…我不…”

“别说你不知道，”男人打断他的话，凑到他面前，清澈的眼睛如同一潭不见底的深水，漩涡中倒映出程鹏惊惧的脸，“满足我，或者承受我，你选一样。”

狄莲生从阴暗的仓库中走出，强烈的阳光让他产生一种不适的眩晕，他抬起修长的手遮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