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晓 第一部——白蛋

叶真几端详他一会儿。『你真的相信？』
『你开玩笑的？』
叶真几大笑。『老天，云楼竟找了一个这么单纯的爱人，你从来不怀疑别人说的话吗？』
习清岸涨红脸，『不要对我开玩笑，我没有什么幽默感，云楼老说我太严肃，别人说的话，我都会很认真的放在心上。』
叶真几笑完，『哎，我告诉你有一半是真的，云楼自幼父母双亡，哪来这么小的妹子？那是他亡姐的女儿，他的侄女。』

『那么为什么要骗大家说是他妹妹？』习清岸不解。
『因为要让雪言名正言顺的继承云楼的位子啊。』叶真几正经起来，『云楼对从小养大他的姊姊很感恩，想让她女儿接自己的位子，有那么几分报恩的意思，不过，雪言毕竟不姓李，以后继承起来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以亲妹子的名义收养她。』
『若要这样，也可以用女儿的名义收养，不是更简单吗？』
『你该清楚云楼的性子，他不喜欢太多人亲近他，女儿的名分太亲了，他不能忍受，让雪言当他妹子，已经是他忍耐的范围外了。』
习清岸沉默，想起云楼对待雪言的冷淡，虽然关心她，但从不接近她。
『只有你，让云楼破了自己的界限，我第一次看到云楼和人亲近，所以那天，我失控了。』他自嘲的笑笑，『除了你，没有别人，连小雪言也被他的冰墙阻隔在外。』
『这样¨¨不会太寂寞了吗？』
叶真几温和的说，『你忘了，他现在有你啊。』
习清岸点点头，想起初识时李云楼冷漠的眼睛，心中感到酸楚。
叶真几看他一眼，眼神掠过一抹挣扎。
『我也有个妹妹，和她差不多大，更加顽皮，我和云楼大学时常常说起各自的妹子，各自伤脑筋。」
『怪不得你这么会逗小孩子高兴。雪言除了韩妈、我和云楼，很少那么喜欢一个人。」
『我对小孩子很有一套吧？」叶真几沾沾自喜，『我很喜欢小孩子。」
他的表情忽然阴暗下来，『其实，我知道云楼今天不在，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习清岸静静的说：『请直说无妨。」
叶真几看着他，嘴唇蠕动了一会儿，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很久，『其实没什么事。」
『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叶真几咬咬嘴唇，脸上的神色几乎是痛苦的，『不要问了，你帮不上忙。」
习清岸静了一会儿，『请跟我来。」
他带他进了李云楼的书房，『这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会进来。」
叶真几看着挂在书房，李云楼亲手画的画。
画中的人坐在窗台，凝望着窗外，脸上挂着静谧的微笑。
『云楼真的很爱你。看这幅画就知道。」他长叹一声，『我争不过你。」
习清岸微微一笑，『你不用争，是你的终会是你的。」
『我不明白，你爱他，不愿离开他，却鼓励我。」
习清岸沉默一会儿，『以后你会明白。」
『多久以后？」
习清岸怜惜的看着他，『不会很久，不会让你等很久。」他的神色有着说不出的悲伤和倦意，叶真几竟然不敢再问下去。
『你来找我，是有事情的吧？」他轻轻问，『如果我帮的上忙，请直说不用客气。」
叶真几神情阴暗下来，『我说了没事。」
『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一开始，叶真几讨厌他，觉得害死他也没有什么，只要云楼不知道就好，但是现在，他慢慢开始喜欢这个温柔静谧的男人，他不想害他，他说不出口。
可是，他真的能够不说吗？
如果不说，不带他去会有什么后果，叶真几一想到就害怕的发抖。
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在他们手上，那是他愿意用性命换取，唯一的妹妹。
为了这个妹妹，他可以牺牲一切，背叛一切信任他的人。
即使云楼一辈子不原谅他，他也不能不这么做。
他终于开了口。
『我说过我有个妹妹。』
习清岸静静听着。
叶真几握紧了拳头，『她最近生了病，我带她去检查，说是脑里生了瘤，要开刀，听说你是最优秀的医生¨¨。』
『你希望我替她执刀？』
『云楼说过你是最好的，雪言也是你治好的。』
『我希望能看看她的片子。她在哪家医院？』
『她不在医院¨¨，她不肯开刀，她很恐惧。我想你能劝劝她。』
习清岸点头，『好的。』
叶真几倏然抬起头，『你可以不用答应。』
习清岸皱眉。『我是医生。』
『你的身体才刚开完刀，我家很远的¨¨。』
『出个门没有什么，她叫什么名字？』
『小容。』
『真几。』习清岸叫他的名字。『你振作一点，我知道你很担心，不过，这种事不能拖，如果是恶性肿瘤，一天都不能等，不能让小容坚持下去，她会很痛苦，我想早点看她的片子。』
『其实¨¨。』叶真几挣扎的说，『你可以不用这么好心。』
『我不能忍受小孩子受苦。』
叶真几咬咬唇，是的，他的妹妹的确在受苦。
『好吧。明天，明天我带你去。』
习清岸点点头。
叶真几垂着头，站起身。『那么，我该走了。』
习清岸送他到门口，见他垂头丧气，『叶兄，你放心，你妹妹不会有事。』
叶真几定定看了他一眼，『我想求你一事。』
『请说。』
『这件事¨¨请不要让云楼知道。』
习清岸知道他好强，便点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叶真几看着他，『明天我在巷口等你。若你决定不去，我可以理解。』
习清岸笑了，『你放心，明天中午我会在巷口，我们去看令妹的情形，然后我们去找她的主治医生谈谈。』
『你真的¨¨真的可以不用来。』他几乎是恳求的说。
他向他保证。『我一定会去。』
叶真几低下头，『你¨¨真善良。』
『你想太多了，我们是朋友，而且我是医生。』
他嗫嚅一下，『我只是想你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只是想救我妹妹，希望你能原谅我。』他转身而去。
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听到他轻轻的唱歌。

刹那间，
湖水消退，小船搁浅了。
一朵乌云飘来，又缓缓离去。

我期盼快来一场狂烈的大雨改变这一切！
我已经厌倦，
这进退两难的困境。
¨¨¨¨¨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