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祁刚听了点门道,满脑子都在分析聂家如可能的去处,自然不想就这么中断,还是顾云使了个颜色,那面目平板的男人也开口说可以稍微休息下再继续聂祁才勉强跟着两人走出屋。
呼吸着户外冷清的空气,注视着远处银灰色的天空,聂祁有那么一瞬的迷茫,聂家如到底现在身处何处,为何迟迟不与他联系,而自己又在做什么,就这么盲目的寻找下去到底能找到什么呢?
聂祁避开身边的两人转过头吸了吸鼻子,想想看,父亲能拦住聂家如多少?就算封锁消息,如果不是聂家如自愿的谁又能挡得住聂家如来到他身边的脚步?
从来不信有什么事情是聂家如想做就做不来的,从来不信。
聂祁想起上一次他指责聂家如私自修改志愿的时候,聂家如的承诺,我会永远陪着你——那时候温暖的拥抱仿佛还能回忆起,拥抱是真的,这些话却是骗人的,完全骗人的。
这种哄哄小孩子就算完的话,聂家如对自己说过多少早就数不过来,自己曾经也愿意那么被他哄着。
可聂家如知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说就算,不能哄哄就完的,不是所有的时候,自己都愿意只当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孩!
对面走过一对情侣,女孩经过聂祁身边的时候忽然惊呼“啊,下雪了!又下雪了。”
细小的雪花扬扬洒洒飘荡下来,慢慢的雪花变大,时隔月余,这个城市终于迎来第二场雪,有人边走边感慨着明天应该会放晴了。
顾云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忽然感慨道:“就算云层再灰暗,雪花落下来的时候依然是洁白而晶莹剔透的。”
放在以前,聂祁早就开始嗤笑这种假文艺的话了,此刻却全然没有那份闲情,只是若有若无的点点头,一边走神一边走下去。
天渐渐黑下来,雪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
漆墨一般黑的深巷里走出一个人,那人一手扶墙,一手按着头部,满身狼狈的慢慢走到街上,因为脑子还有些昏沉是以不辨东西只是无头苍蝇般乱走。
忽然他脚步凝滞,视线模糊地停固在街对面,白色的羽绒服在夜色里格外抢眼,而那个裹在羽绒服里的不正是他今日一直苦苦寻找的人吗。
费了这么多气力,终于,终于能见到了。
就仿佛旅人在荒漠里眼前倏然出现一汪清泉,他咽了咽口水,努力吞咽下想要内心不停翕动的兴奋和尖叫,一刻都不想停,一刻都不能再等,好想就这么直接把人再一次紧紧拥在怀里。用力的。
他简单拍了拍身上的灰,手冻得僵冷,上面满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不过应该没关系吧,现在夜色愈浓而灯光未起,不会被发现的。嗯,就算被发现也可以立刻吻住对方,让其没有发问的机会。
他扯出一丝微笑,迈步向对面走去,奈何每一步都慢吞吞的,怎么都加快不了,他只能眼看着熟悉的深爱的身影越走越远,心里愈发着急。
不远处车灯闪亮,雪花也好像有了生命般随着光线紧凑的扑向他。
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灯光太亮了,会被弟弟看到自己这悲惨狼狈的境地,脑子里首先想到弟弟皱起眉,撅起嘴唇,还会不爽的嚷嚷抱怨的画面,但弟弟也一定会赶紧抱过来嘘寒问暖。
被心爱的人关怀挂念,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重逢场景,他勾起一抹笑,于是本来被强光刺激而抬起的手臂放了下来。
雪花扑朔入眼,那么洁白,那么细密。
纯净柔软的让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聂祁,孩子小小的头藏在树后,毛茸茸的脑袋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把,一双杏眼乌黑闪亮,好像是最上好的宝石。那时候他还没学过太多词来形容人,只知道这么个好像年画里蹦出来的小娃娃是合该被人捧在掌心,含在嘴里的。
那以后他也确实是如此,含着捧着哄着,疼着宠着……爱着。
那个在自己眼前一点点脱变成长起来的孩子,如果可以,真想回到过去重新陪着那个孩子不停走下去,走下去。
“小祁……”有些话,始终不敢说出口,只能反复念着对方的名字,把每一分感情压缩在短小的两个字之中,渴望能够借此传递。只可惜……
世界在视野里颠倒过来,又颠倒过去,身体好像高高的飞起来,而后一直不停的下坠。
那人似乎向这边看了过来,仿佛能听到那人带着点鼻音撒着娇的叫他“哥哥”,他鼓起力气想继续迈步走过去,偏偏身体动弹不得。
等等我,我马上过来陪你,我们说好的……
合上双眼,眼中唯一只剩一片洁白,洁白,还有雪色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生生刻在了骨子里。
“怎么了?”聂祁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好像是出车祸了。”顾云答道,也顺着聂祁的视线看过去。
聂祁看着路面上迅速堆积的鲜红,厌恶的别过头。他是见不得血的,曾经有次被聂家如不小心弄的出了血,他便翻脸别扭生气好几天,晚上都不准聂家如近身,直到自己又忍耐不住了,才重新颐指气使的允许聂家如上床。
聂祈摸了摸鼻子,不知怎么搞的,最近不管做什么都会不自觉的想到那个人,脑袋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聂祈还在原地发愣,顾云见怪不怪,只是又回过头仔细辨别伏在地面上的人,忽然拉着聂祈道:“走吧,等我回去再问问其他方面有没有新的消息。”
聂祈一听到聂家如相关的事,果然不再走神,听话的跟着顾云回了学校。
雪还在下,一片一片的,悠悠扬扬,不急不缓。
这一年也不知怎么了,雪像是下不完一般一场连着一场。
于是这个城市也银装素裹楚楚动人了起来,给人以崭新的别样风情,却也忽然变得很冷。
《爱情游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