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之草 第二部——洗尘的细雨

他是突然醒过来的，睡梦中嘴唇上温温的感觉与人的气息与自己的呼吸融合了，痒痒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枫木悠闭着眼睛嘴唇贴着他的嘴唇。藤原志吾推开他，翻身坐起，

枫木悠没有睁开眼睛翻身倦缩在一边。

“别装了，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藤原志吾用脚踢了他一下。枫木悠身子挪开了些

，倦缩得更小了，他不出声。

藤原志吾气得抓起身边的书朝他丢过去。

枫木悠把砸在头上的书拿在手里。“我没有失去记忆。”他坐了起来抱着膝，把下巴搁

在膝上。“我只是一直在想事情，只是想着想着脑袋变成空白了。”

医理上的事藤原志吾并不明白，他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就是失去了记忆。

“骗我很好玩啊。”藤原志吾恼着，看不出这小子还会如此装哩，平时真小瞧他了。

“我没有骗你！我又没有说自己失忆了，是他们误会了。”枫木悠委屈着哩，真是的，

只不过想多得些他的温柔，这有错么？

“我不会再过来了。”藤原志吾避开对方可怜兮兮的脸。真真计较起来自己也没有欠他

什么。

出乎意外的事枫木悠并没有预料地纠缠不休。只是带着哭腔道：“知道了。你不能爱人

了我听草雉龙太说了，你丧失了性功能。对不起。”

什么跟什么？龙太什么时候跟他说了这些？算了，也好，这样了结也是好的。

藤原志吾突然停下了步子。

他怔住了。

不远处的树荫下，浑身散发着斑斓光芒的高个子男人，憔悴的面孔上满是长长的零乱的

胡须但志吾还是一眼认出来：赤川风二。

披着阳光的芒朝他奔来的男人……

怀抱也带有阳光的味道，哽咽着只会吐出“志吾”这音节的男人。

藤原志吾身体本能地一僵，这具身体没有这么快忘却深受的伤害吧。但有力的手臂并不

曾因他的僵硬而放开。“我听他们说你的身体无法复原了。我没法子不来见你，志吾对

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有要如此伤害你的念头。当时，我只打算把你囚禁起来。

”

“……”对方的身体在颤抖，是在哭泣吗？藤原志吾犹豫地伸出手回搂他的背。（要原

谅吗？要和解吗？）他瘦了许多，可以摸到硬硬的骨头了。这一刻藤原志吾是真的相信

这男人是真的爱着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己真的有所做所为的那样恨他想报复他吗？不是

的，只是有时骑虎难下。狠绝更是为了断了自己的念头吧，是在对方弃置自己前先放弃

对方的作法吧。自己是不曾真正相信他会对自己认真吧……

“风二，我肚子饿了。”要这样抱到什么时候？周围有人在旁观也。大男人哭成这样很

难看。藤原志吾有时想，自己真够冷血，理智总是带着旁观的角度来待两人的关系。

“嗯，我们去吃好吃的。”抓着志吾洗得发白的衫衣在擦脸。“志吾你好坚强。”感觉

伤感的气氛被无情地破坏掉赤川风二是沮丧的。亏他还特意为了让对方原谅刻意蓄成这

般让自己都不好过的模样。风二是极度沮丧的，人虽然在纽约，但有关藤原志吾的消息

每天都有人定时把他汇报。只是藤原志吾经历那样的事并没有被击溃，根本不需要他出

场安慰就已经使他大受打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借口来看他，可这小子还是冷静得招

人恨！果然是无情的。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就是用眼泪攻势打开他的心门的，这次打算

又用这一招，居然没有凑效！还好，他也没有一口把自己回绝，看来还是有希望的。赤

川风二眼球转了转，这周围人还真多，又不是演戏，白白给人看是不划算的，如果只有

两个人在时上演这一幕志吾说不定就投降了。

赤川风二的眼泪是能收放自如的，这一点在他的家人中都算是秘密。其中他有进过短期

的演艺班，想流泪一定要培养情绪，只要情境对了，内心自然而然就涌出了想哭的心酸

。这也是演技派的演员们总结出的心得：专业名词叫做：幻境。也就是所谓的感同身受

或者说是角色置换。把自己当成被人残忍对待的藤原志吾，是因为他所是想哭。

本来他还算好当志吾因他流泪感动要死时，他会酷酷地说道：“是阳光晃花了眼。”

他的花花肠子，藤原志吾当然是不清楚的。

对于赤川风二的自大藤原志吾早已不再做抗议之想了，由着他牵着手，由着被人侧目，

由着他半搂着，如男女情侣般亲密地行走。

“我好怕你对小悠动了心。”吃着老字号的拉面，那含情脉脉在狼狈的脸与面条之间就

有些滑稽可笑了。藤原志吾没有良心地笑了起来，有时，风二真是活宝。

“你一直在暗中监视我啊。”志吾好心动弄掉难看胡须上沾上的面条宵。却被他用嘴含

住了指头，手指在柔软舌的挑逗下酥麻的快意涌入心脏。这家伙真是调情高手！

“我是保护你的贞操。”忽想到对方的伤处（而伤害对方最深的却是自己）不由得脸色

变暗“你是我的，我不会让别人夺走你！”

“我已经是废人了你也不在乎？”

“傻瓜，我更高兴了，这样你就不会窥视我后面。”

这男人！藤原志吾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你偷偷回东京就不怕你大哥生气？”

赤川风二轻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志吾的头发。“志吾，我并不是真的怕大哥他，他的存

在不会使我暴走得太远。大哥他，性子冷漠，他是真的关心我，他一直认为我跟你不是

来真的，现在他知道我的决心，他不会阻止我们的，不过，我也不会让他难看的。今天

我会坐晚飞机回纽约。你没有怪责我，没有不理我已经足够了。看到你的真人，摸得到

你就不想放开你，只怕会忍不住对你乱来，我也需要用距离来保护你，至少要等你完全

康复才行。”

“……”面对这个男人，藤原志吾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淋浴在他深情目光里。“先修面、

理发这样难看死了。”志吾别扭地把目光移开，又偷偷地看一眼对方，那双清澈的眸子

里满满都是自己的影子。

他们没有象以前一样，出现在华丽的场合，只是在公园相拥散步，有时一起坐在草地上

，细声地述写着分别这段日子各自怎样过着。彼此的温度，彼此的味道，在春日的阳光

下度上层光的色泽。这一时光与过去与未来与性与爱无关，只是如同许久不见的老友静

静地享受难得的相逢，不同轨迹的心再度交集，谱出一首与风花雪月无关的爱恋。

这才是藤原志吾所认同的爱情，不需要过多的浓烈也不需要过多的花巧，朴实的温馨的

爱意只要溢满心腔就好了。

只不过他们俩的爱情观是有着差异的，赤川风二是以性代替爱的人。

现在赤川风二把他拖到隐蔽的绿墙私密处，那里有被隔绝的小空间，有着天然的草被。

藤原志吾躺在赤川风二的怀里闭上眼睛，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这是无比真实的，不是

梦境过后的孤独与空虚。由着对方的唇轻揉留恋着自己唇舌间，快乐地挑动身体隐蔽的

密码。啊！这男人的劣根性果然冒出来！“骗人，你这儿不是功能健全着么。”压抑的

喘息，藤原志吾还是抵挡不住他的风流招术一泄千里。“你还真希望我成废材啊。”藤

原志吾报复性地弄着对方硬得发痛的位置。“后面还不行。”他推开赤川风二不安份的

手淫笑道：“你的后面是可以用的。”赤川风二苦笑“你果然在打着这主意。”他没有

推开志吾由着他抚弄自己的身躯。算了，是他的话在上面或是下面又有什么关系？不满

足他，他去找别人那可不行。何况在自己的传授下志吾的技术也是高超的，一样可以得

到极乐的快感。在隐蔽的花丛里，两人以地为被天为盖享受违背世俗规则的乐趣。

更清晰地看得出赤川风二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好，身体上有许多新添的伤痕。这让藤原志

吾心痛。有舌来抹去这痕迹，只想好好地温柔地怜爱眼前这男人。

赤川风二顺着树荫，黄昏的斜日有橙红的色晕使藤原志吾整个人都多了份暖洋洋的味道

，激情的面孔多了一层汗水，有了流动的迷惘。“你不会再变了吧？”赤川风二不确定

地问着，无悔地躺在杂草上任由比自己少十一岁的少年在自己身上冲刺，为这份情自己

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赔了进去，这样还得不到对方的心，那么，只有一起毁灭吧。这纤

细的脖子只要手用点力就可以折断，那样他就不会再度远离了。只是，消失的虚无还是

比不得真实的拥有来得快乐。

“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你，也没有第二个我，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不停重来。我爱上了你

风二，你绝不能背叛我。”这是藤原志吾的承诺，以前从没有开口说过的承诺。

“我怎么会背叛你，从一开始就是我追着你跑的。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等我明白过来时

，我们已经走了不少弯路。我保证，藤原志吾，在这里，我对天发誓，以大神的名义发

誓，我爱你，赤川风二深爱着藤原志吾，我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互明心迹后的别离，最难消是离愁。

吻，难舍难分，心，想飞出胸腔跟随而去。

第49章

藤原志吾心中是有块自己的圣域。

他死去的父亲是位国立小学老师，在记忆深处父亲是极爱自己的工作的。父亲留下的日

记认为教育不应该只是填鸭式的，更应该是诱导与启发。

当然教师也是凡人对学生会有所偏重，就算父母对待子女也难做到真正平衡。不少老师

在过往的学生中会对一些人忽略；对另一些人看重。但一位好的老师在学生成长的过程

所起的作用是有着很大的正面影响。被老师看重与表扬会促进学生学习的欲望，被放弃

的学生如若意志不够坚定，往往会产生偏差心理。

随处可以听到学生以及家长对学校和当今教育制度的不满。

教育制度的设定本身也是种上层建筑对学生的期待，但渐渐地变成了僵硬的模式吧。

当然，这些并不在藤原志吾理解的范围。

他的出发点也不是为了度量日本教育制度的好坏，也不是站在营利为目的的商人角度。

他只想提供一个舞台给有表演欲望的某些人。他想营造的是一个能让人轻松快乐度过高

中三年的环境。他现在明白，在这里他只有宝贝的一年。这一年他需要构造出让他的后

继发扬光大的基础。

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里，楠木私立高校，这所全国风评极差的学园迎来了它的新学年。

楠木私立高校也曾有过自己辉煌的历史，而历史总在滚滚红尘里。

现在是所不求升学率的男子高中。不过，由于这所学校收录条件极低，只要交钱，不管

被那所学校开除的与不良分子都可以进来，使得学校入学率不差。无论学生如何犯错在

这所学校可以留级但不会被退学。

也可以说，这所学校是笨蛋与垃圾的收容所，好的教师是不会来这儿的。

本地居民是不耻这所学校。称之为“流氓学校”，没有校规没有学生会，也不用考勤，

学生爱来就来，爱走就走。

藤原志吾的行李极简单，才小小的一只挎包就装满了，这小小挎包还是姐姐手工缝制的

。车还未进站，他就看到站在车站门口的八重文。后天是开学日，在这一两日内，来自

各地住宿生会赶回学校。同车上就有见楠木高校的制服。不过，藤原志吾还穿着国中时

的校服，上衣还勉强，裤子嫌短了。他瘦了不少，本来显得有些尖的下巴越发过长了，

使得本来不大狭长的眼眸看上去大了一圈，头发留长盖住了颈部，公共长途行走使头发

不规则地外扬。

“这么少的行李？”八重文感到意外。他身形挺拔，高二的他已经有十八岁了，带有成

年男人般的味道。脸形开始轮廓分明，轮廓变深，喉节突出，声音也是低沉浑厚的。在

这点上藤原志吾是羡慕的。两人立在一起自己还在少年之列，而八重文已经是青年了，

英挺的青年。无论多么忙碌他会规划出时间锻炼却炼不出成形的肌肉。

同车的本校生见到八重文远远避开了。

八重兄弟去年中途才转学来到这里，却打响了名声，制服了当时的三年级生的老大。

“有东西要卖么？”

“到时再看吧。会议几点？”

“下午二点半开始。制服已经放在你的房间你了。”

校门是正东方，周围全是樱花树，非常旺盛地展现着樱花的美艳。这所学校的前身曾是

陆军军官学校，战后改制成为男校，经过数次易手，校园已没有昔时的影子。

樱花飘落在头上、肩上，伸出手掌，花落入掌心。藤原志吾抬头望天，阳光与花织成密

密的网，铺天盖地而来，人在花中迷迭……

“阿文，在这儿我们会过得很愉快的。”校园在青山环绕中，宁静深远。

校门内反差也太大了！一片狼籍如同大战后的战场，残桌断椅瓦砾砂石……

藤原志吾皱起眉头，熟悉他脾性的八重文赶紧道：“这学校没有校工，新请的校工明天

才到。”

“到镇上请环卫所的人打临工吧。”

“好的。一共有六幢教学楼，楼龄上了十年以上。可容纳学生一千六百名，入学率是65%

，右边两幢是教研楼，设有各类学科的实验室，教研楼后面的两幢独立建筑，大的是图

书馆，小的那幢是我们的宿舍。教学楼左边半弧形建筑是大会堂。剩下的建筑分别是篮

球馆、游泳馆以及各社团活动室。足球场、网球场等室外运动区要穿越大会堂，靠近宿

舍。宿舍有三幢：共有二百二十八间，申请入住的学生有八百三十一人。教师的宿舍在

外围两幢灰红相间的楼里。”

青砖碧瓦，非常古朴，两株胸径超过六十厘米的樱花树已有不少年轮，经过了数十载风

雨立在门的两边，楼的后面就是学校的围墙，墙的另一边是山，绿树葱郁。在房子与墙

边种植大片的竹林，有几株龙柏不规则地排列着。

从窗外望去，很好的视野。

这宿舍共有三层：着层有玄关、起居室、客厅、厨房、还有间储物室。二楼有四间套房

，而三楼只有三套与共用的大客厅。

鬼虎头雄太跟他的表弟柘木英雄与另一位十二星宿成员，上次会议因有事没有出席的夸

目比海加八重幽四人住在二楼；八重文、草雉龙太、藤原志吾住三楼。学校的网络系统

等电子设备是及川晴空来布置，查过他的经历后藤原志吾才明白六柳元宵口中“小心他

”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及川晴空此人的资料根本查不到。

从三月那边倒查出了点东西，这个人是国家经济调控部门下的经检部门的干事，也就是

说去年志吾他们在股市的动静被政府部门盯上了。

这，志吾倒不担心，他们所进行的一切都是符合法律、法规的，连税收也不怕人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