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回忆做ai的男人——徐景年

夏扬回到家，到了门口，心里的那份紧张还没散去。

妻子安文静早就回到家里，依旧如常坐在电视机前看著电视。

听见他回来的响动，安文静转过头看著他，“加班？”

夏扬点点头，也不说话。

“要不要吃点东西？”

夏扬摆摆手，“不用了，我吃过了。”

妻子“哦”了一声，又醉心於眼前的连续剧。

夏扬如常走进浴室，洗澡。

水汽布满了整个浴室，夏扬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没开排风。

朦胧之间，脑子有点浑浊。这一天过得匪夷所思没头没脑。

温热的水划过皮肤，舒缓著他的疲惫。热水冲走了很多东西，比如今天一整天的怪异，比如刚才那顿来路不明的晚餐，比如工作压力，剩下的，也就是平淡了。

平淡的毫无味道，只剩白纸般的苍白。

门口的安文静照常把衣服拿了来，放在门口的凳子上，转身回房睡觉。

夏扬洗完澡，走到卧室，安文静早就躺在了床上，一身白色的睡裙，脸上带著几分疲惫，也不知道是看电视看累了，还是工作的缘故。安文静在一家大公司做文职，虽然看著职务没他高，但是薪水却差不多，两个人的生活还算安稳，可惜缺了个孩子。

是啊，孩子，二十七岁，他是可以等，但是安文静等不了，再不生就来不及了吧。夏扬爸妈那里也催得厉害，隔三差五逢年过节，只要他们回去就要唠叨一番。

夏扬爬上床，把手搁在安文静的腰上，贴著安文静的背。安文静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身体软软小小的，窝在他的怀里。

夏扬伸手，开始撩安文静的衣服，哪知手还没碰到安文静的皮肤就被拉开了。

那边的安文静用带著浓重睡意的声音说，“别了，最近很累……”说完就继续睡觉。

夏扬放下手，转过身，身後的安文静绵长的呼吸声在夜里特别明显。

真无聊。

夏扬看著眼前的壁橱，也闭上了眼。

9

周末过去了，又是一个星期的开始。

夏扬忙碌了一个上午，中午才吃完饭就又被林总叫到了办公室。夏扬拿著手里的文件，琢磨著大概又有什麽事情要差遣他。没办法，这所谓助理的工作，就是什麽杂事都得干。

到了林总办公室门口，夏扬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说了“进来”两个字才进门。

一进门，夏扬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因为林总办公室的沙发上坐著个人。

林总对著夏扬笑得和蔼，“小夏啊，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XXX公司的谈先生，他有意和我们合作上次的XXX计划，最近你就跟著谈先生为他熟悉一下我们的合作细节。”

对面的人笑眯眯地看著他，“你好。”说著就伸出了手。

夏扬还在震惊之中，但是震惊归震惊，他还是保持理智伸出了手。

两手交握，夏扬感受到了那人手心的温度和力道。

夏扬仰起头礼貌地笑笑，“那麽谈先生，请多指教了。”

谈郁离看著夏扬，眼神里的笑意散不去。

简单得给谈郁离看了一下计划，谈郁离就说有事先走了。人一走，林总换了脸，居高临下一脸严肃，“你和谈郁离认识？”

夏扬摇摇头，想想又不太对，点点头说，“不太熟。”

林总上下打量了一番夏扬，“这次和XXX公司的计划本来是要吹了的，想不到那边的负责人突然跑来说还有合作可能。他指名要你和他一起完善计划，你就去吧。你平时跟著我也学了不少，可别把这次合作给弄砸了啊。”

夏扬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林总又挥挥手，“那你下去好好把小黄他们写得那份计划给整理一下，过些日子给我看看，整理好我改了你再拿去给谈郁离。”夏扬又点点头，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回到座位上，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是什麽杂事都做，但是这种谈生意做计划的事情，一般都是靠那些专门做业务的，这次突然把这种事情给他做，还真有点招架不住。不过老板的命令，他还能怎麽样，只有做了。

夏扬一边修改著计划一边想，还好只是修改计划书，不是要他做计划。

一转眼又过了几天，夏扬修改完了计划书，也给林总过目了，於是准备约谈郁离见个面具体解释一下，要是可以的话，再最後修改一下就敲定，之後就可以拟定合约正式合作了。

原本是挺好的构想，这个事情完成的难度系数也不高。可是约人见面的时候，谈郁离的秘书冷言冷语，说谈郁离这两天行程都排满了，根本没空见他，这样试了几次，总有种遥遥无期的感觉。

第五次的时候，夏扬抱著一叠文件，呆呆站在他们公司门口。

微微皱了皱眉，夏扬本来就不是那种会把感情表现在脸上的人。他坐在谈郁离公司的大厅的沙发上，思前想後，又想起了林总之前的交代，最後实在没办法，才掏出手机拿出那个人的名片。

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冷。

“夏扬麽？有什麽事？”

夏扬一听他还记得他，连忙礼貌说，“谈先生，我已经将那份计划修改完，想约您出来看看。可是我去找你秘书预约的时候她说你最近都没空，但是这个计划不能拖……可否麻烦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说完的……”

“好啊。”他预备的恳求桥段还没用上，那边的人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夏扬微微一愣，想不到谈郁离答应得这麽爽快，“那麽时间……地点？”

谈郁离淡淡道，“今天晚上吧，时间地点我待会儿打电话告诉你。你先回公司吧。”

夏扬“嗯”了一声。他竟然知道他不在公司里。

10

快下班的时候，谈郁离打了个电话来，说他过会儿来接他去吃饭。夏扬也没说什麽，就开始整理东西。他带著那份计划书，带著自己老板的期待下了楼。

依旧是挺诡异而陌生的气氛，怎麽说呢，在夏扬看来，事情是从地铁上那句莫名其妙的搭讪开始的。

抱著文件的夏扬依旧不习惯看著身边的人，所以他还是看著窗外。

谈郁离照旧一脸轻松淡然，“最近公司还忙麽？”

毕竟现在已经是有生意来往了，夏扬不好不回答，用了轻缓礼貌的声音说，“还好，就只在改这一份计划而已。”

谈郁离“哦”了一声之後，两个人也没什麽话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依旧是小隔间，吃的是火锅，一人一锅的那种。

随便点了点东西，等菜色上齐全之後，两个人就又沈默的吃开了。

期间，夏扬曾经试图说起计划的事，但都被谈郁离一句“吃完再说”给挡了回去。

所以这餐饭不仅吃得惴惴不安，还吃得忧心忡忡。

当然，夏扬还是什麽都没表现出来。

吃了大半的时候，谈郁离端起杯子喝了点饮料，放下筷子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麽要请你吃饭给你送东西甚至特别跑来和贵公司合作？”

夏扬猛然抬起头，还来不及反应，一个疑问的“啊”字就出了口。

很直接的问题。

夏扬也放下了筷子，面部表情有点僵硬，因为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是应该用礼貌的微笑好还是冷漠的面无表情好。

谈郁离一手支著头，一边淡淡笑了起来，“吓到你了？”

夏扬呆呆看著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谈郁离又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很无聊？”

夏扬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正襟危坐，“谈先生，请问你到底要说什麽？”

谈郁离瞥了眼夏扬身边的公文包，“你那份计划上次我了解的差不多了，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当然，也没太大的不妥之处。也就是说，这次合作是否可以成事，其实完全取决於你。”

夏扬一惊，“谈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麽……误会？”

夏扬有点不解，成年人的思考方式告诉他这种情况下的可能性。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首先，他没钱，其次，他没权，最後，他没有可供利用的价值。那麽眼前的这个男人要从他这里得到什麽？事实上以他的情况，根本没什麽理由可以让眼前的这个男人说出这番话。

难道眼前的人把他误以为什麽机要人士了？

但是下一秒，谈郁离却笑著摇头，“我没误解什麽，这番话的确是要说给你听的。”

夏扬一下子觉得脑子转不过来。疑惑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11

“我挺喜欢你这型的。”对面的人突然笑著说出这样的话。

夏扬惊得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不知不觉就轻笑了起来，“谈先生，这个玩笑真是新鲜。”

谈郁离含笑望著夏扬，眼神流转之间，有一些东西暧昧不清。“我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麽？”

夏扬立时浑身一僵。不是玩笑？竟然不是玩笑？

夏扬抬起头看著眼前的人，谈郁离看著他挑眉轻笑。然後用有些意味的眼神看著他。那种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你玩弄在鼓掌之中，再也无法翻身一般。

此时，夏扬终於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在开玩笑，而就在同一时间，他就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他已经不再年轻，也已经经历过许多东西，现在的他当然不可能和当年一样淡淡说一句“我不是同性恋”解决问题。所以夏扬选择不说话，夏扬等待著结果。

对面的人看他似乎明白了，才又开口，“我这个人呢，不喜欢强迫别人。不如这样，我答应和你们公司的合作，你陪我一阵子，就吃吃饭逛逛街。当然，我不会对你做出什麽越轨的举动。只是想请你呆在我身边陪陪我而已。”

夏扬仔细看著眼前的男人，帅气，高挑，气质优雅，要什麽样的人找不到,为什麽偏偏要找上他？又为什麽要让他做这样恐怖的交易？夏扬抿著唇不说话。

对面的人又说，“夏扬，你觉得我们公司怎麽样？”

夏扬一愣，这样的问题在这个时候有点突兀，可是却不怎麽难回答，“贵公司很有实力，各个方面。”

对面的人端起饮料，轻尝了一口，“你觉得我为什麽可以坐上我现在这个职务？”

“因为你工作能力强吧。”

对面的人立即摇头，“不，是因为我有毅力。”

“……”

“只要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都会去努力争取。”

谈郁离话音刚落，夏扬立即觉得全身一寒。抬起头，直视著眼前的男人。男人对著他淡淡笑了起来，“我觉得你最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谈郁离捏了捏拳，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被逼到绝境。

的确，倘若丢了眼前这个计划，当然不可能丢了工作，但是之後的事情可就说不定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什麽省油的灯，他随便做点什麽事情，也够他受得了。但是真的要他答应这样可笑的条件？夏扬抿著唇，半晌才轻声出了句话，“为什麽是我？”

“我说了，你是我喜欢的型。”谈郁离笑笑，“而且，你长得有点像我初恋。”

夏扬抬起头，看著眼前的人，玩笑的口吻，半真半假。不是认真的吧……既然不是认真的那应该就没什麽危险了。夏扬咬了咬牙，下了重大决心，“如果只是吃饭逛街……”

谈郁离含笑，“夏扬，你要相信我。”

12

开始洽谈合作细节的时候，见面的次数自然增加了。

虽然夏扬想尽量避免和谈郁离见面，但是显然谈郁离不会让他得逞。

修改的时候，签约的时候，每次都指名要他负责，连林总都不禁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了。

而其中原因，却只有他和他知道。

刚开始只是普通的会晤，次数多了，谈郁离偶尔会用那种玩味的眼神看著他。夏扬一不小心转身，一个对视，就被那样的眼神看得全身不自在。

那种眼神，好似要把他看穿一样。略带著几分笑意，深不见底。

所谓的谈生意，多半是巴结与被巴结的关系，流程计划之下，无非也就是些吃吃喝喝的戏码，而在夏扬这里，这种戏码更是被升级。

自己的顶头上司甚至对夏扬说他可以自由控制上班时间，只为了要他好好去巴结谈郁离，的确是挺可笑的。

这天中午，夏扬又被谈郁离召去吃饭。两个人的午餐，吃得有些惊慌失措。

夏扬心不在焉的用刀叉撕扯著盘子里的牛排，却也没吃几口。

谈郁离见他这样，开口问到，“不合口味？”

夏扬抬起头，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表情，“不，很好吃。”

谈郁离端起一边的红酒喝了一口，“但是你似乎不怎麽喜欢啊，还是因为和我一起吃饭没胃口？”

“！当”一声，刀砸在盘子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四周的人纷纷侧目。夏扬的脸色立即红了起来，尴尬而羞愧。

对面的人倒是一脸淡然，“怎麽？我让你那麽紧张？”

夏扬连忙摆好刀叉，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不……是我自己的问题，谈先生请您别介意。”

谈郁离微微笑了起来，“我们是在玩情侣游戏，可不是猎杀游戏，你不必这麽害怕。”说著竟然不顾眼下的环境，伸出手摸了摸夏扬的脸。

不害怕？他怎麽能不害怕？被那样的眼神审视。

相处了一定时间，夏扬才知道谈郁离的可怕。他会无时无刻给予你无形的压力，给你心理上的折磨。

夏扬被迫抬起头看著谈郁离。只一眼，他和谈郁离的眼神交会了。谈郁离的眼神，怕是只有高深莫测几个字可以形容了。

脸上的温度是从谈郁离的指尖散发出来的，一点一滴，好似要把他凌迟。

夏扬抿著唇，牙关紧咬，面上仍旧是面无表情。

对视不过几秒，谈郁离终於放下了手。而夏扬又默默低下头去，慢慢的吃著盘子里的东西。

谈郁离看著低著头的夏扬，唇边的笑意更深。

13

一天又一天，就这麽过去了。

夏扬觉得累，却不是因为工作劳累，而是心理上的。每次去见谈郁离，都是一种折磨。他不知道谈郁离什麽时候会突然说出一些恐怖惊悚的话来，做出一些叫人理解不了的动作。

这天又是礼拜五，夏扬度过了疲惫的一天回到了家，才一到家，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留言。原来安文静跟著公司去旅游，双休日不回来了。

夏扬揉了揉那张纸条，扔进纸篓里，脑子里乱作一团。

安文静最近似乎一直在加班……

还是这样的一天，夏扬在冰箱里随便找了点吃的，简单解决了一下晚饭之後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脱光了，看著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又瘦了一些。他本来就精瘦，现下更是瘦得连肋骨也看得见了。

摸摸自己的小腹，已经没几两肉了，再摸摸自己的脸，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乍一看，甚至好像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这张脸，就是这张脸让那个叫谈郁离的男人追著他不放？

夏扬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以谈郁离那样的相貌身份，为什麽要找他呢？难道真的是为了缅怀初恋？未免也太纯情了吧。

夏扬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拿著毛巾跨进浴缸。

洗澡的时候，夏阳拿著肥皂抹遍全身，夏扬不喜欢沐浴露那种滑腻的感觉，总觉得冲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