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胸前,可能用力大了些,勒的东方闻人话都无法说出似的。
急忙放开手,百晓歉道:
“小弟太失礼了……东方兄还好么?”
东方闻人一直无语,只看着百晓,被他看的心里又毛又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焦躁的百晓窘迫万分,刚
又想说话却被东方闻人打断:
“是我不好,让晓弟喝了太多的酒了,怎么?现下头还晕吗?”
“没事了,方才是我自己转身过急,那……”
百晓原是想说那咱们回去吧,却不知是何缘故张不开嘴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怪别扭的,还是东方闻人
笑挽起他的胳膊,道:
“那咱们回去吧?”
百晓到底红了脸,再不说话,跟在东方闻人身边回到凝翠山庄。才一到他忙着就跟东方闻人道了别,
一头回到自己住的小屋里,蒙上被子,他自然不能知道,东方闻人一直站在那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的完全看不到了,才低下头,微微一笑,信步回了正房。
虽然一阵阵醉意袭来,百晓却辗转着久久无法入眠。脑袋里闪过一幕幕纷杂的景象,一忽是东方闻人
含笑的眼,一忽是他挑起的唇角,一忽又是他无语却深沉的凝视……
好乱……
百晓抱住头,只觉得整个人似在云里雾里,飘忽不定,猛地又一张面孔突兀的闪过,让他一下从白云
仙境摔回了人间。
公孙无形!
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下落的?
他真的能找到自己,再施以报复吗?这人一生与毒物为伍,为人最是阴险难测,若是被他发现自己隐
身在凝翠山庄东方闻人的身边,那…………
那岂非连东方世家也要被自己牵连进去了?
其实普一见公孙无形,百晓就想到此节,也一并想到了避免此事发生的出路,那办法,他思前想后也
只有一个:他主动离开凝翠山庄,现身于别的某处即可。
说来简单,实际要做起来,却是百般的为难啊!
百晓铁青着脸坐了起来,窗外下午阳光正好,啾啾鸟鸣不绝于耳,朵朵白云点缀天际,如此美景看在
百晓眼中,他忽地笑起来,这平和端详的景致简直成了对他最大的嘲讽。
想起东方闻人对自己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想起这些日子的快慰满足,笑容僵在百晓眼角唇边。
舍不得啊。
可是……又能如何又该如何?
师父不是早说过了,做江湖的百晓生,就得忍的了寂寞,耐的住孤独,否则肚子里装了这么些攸关生
死的事情,一个忍不得寂寞孤独之人怕早就暴尸荒野了吧,自己也绝对不是那轻浮毛躁之人,不然师
父当日也断不会传给自己那本记录了武林多少秘史的手抄本,这样说起来的话,眼前这百般的烦恼焦
躁却又为着何来呢?
百晓把手放在胸前,自问道。
却不知自答什么才好。
日落月升,天上开始出现了点点繁星之际,百晓来到了东方闻人居住的院落,手中是一个小小的包袱
。
东方闻人听得通报报百晓来访,忙着亲自迎了出去:
“晓弟,难得你能主动找我,快进来。”
百晓随他进了屋,落了坐,尚未开口,东方闻人就已经一眼盯上了他手上的包袱。
“晓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东方闻人沉声道,原先的喜悦渐渐淡去。
“我……我是来向东方兄辞行的。”百晓答道,面无表情。
“辞行?”东方闻人小声重复了一次,笑道:“难道是我这里有什么人慢待晓弟了么?晓弟你说与我
听,我罚他们就是,哪里就至于闹的要走了?”
“没有!”百晓急急接道:“凝翠山庄人人都对我象东方兄一样的热情周到,小弟是……是突遇急事
,不得不走的。”
“急事?”东方闻人淡淡道:“晓弟若有急事,为兄就更不能放你一走了之了,若我不能够为你排解
烦心之事,这哥哥不是白当了吗?晓弟有何事,但说无妨,兄虽不才,一般的事情倒还都为难不了我
的。”
百晓词穷,东方闻人也不催他说话,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百晓长叹一声,
道:
“小弟焉能不知东方兄对我一片心意了?只是我…………”
只是是我有事瞒着你,只是我不想伤了你,让你知道你一片真心所待的人其实是觊觎你家绝世剑法的
骗子,只是我实在真的不能看着因为我引来一个魔头,给你带来许多麻烦…………
纵然心中有一百句话可说,偏偏百晓连一句也说不出来,僵了一会他只好别过头去,缓声道:
“望东方兄体谅小弟不能事事都告之了吧!小弟打扰多时,早就于心不安,原也该走了才是,兄无须
,也似乎不应阻拦,小弟来告辞,只是为了和兄知会一声,如此不耽误东方兄的功夫了,咱们………
…后会有期!”
说完他头也不抬转身疾走,一只脚刚刚踏出门槛,东方闻人已经一个纵身掠到他前面,一只手拦住他
的去路,口中低呼道:
“晓弟留步!”
那声音中的惶急失措顿令百晓感同身受,微一迟疑之下,出路已被东方闻人堵住。
“晓弟非走不可,为兄的是不便阻拦,只是你我相处之日虽短暂,却是日日都让我感到你我相知相投
的快慰,如今晓弟既是要走,为兄心中真的是难受的很,那么为兄摆一桌酒席送送你,就算为了了我
最后一个心愿,晓弟你…………也不愿赏脸吗?”
百晓被他说的心中酸楚,心慌意乱,抬头只见东方闻人俊朗非凡的脸上深深的哀凄神色,早不由得开
口同意下来。
听他说了个“好”字,东方闻人的脸色才略略好转了点:
“那么晓弟请先回房,我布置好了过去请你,如此你看好么?”
百晓哪里还有话说,自是一揖告退,凭东方闻人说什么是什么了。
他前脚刚出去没多会,东方闻人就急急转身回房,从屏风后揪出一个身形细瘦的人来,嘴里愤愤道:
“绯羽,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让他见了公孙无形他一害怕就会向我求救,对我坦白他的身份,现在
人都要走了,你说怎么办吧?!”
“老大,老大,疼着呢,别扯我,会放开!你的兔子要跑,你还装哪门子君子嘛,早点变成狼,别说
一个百晓,七八个都吃了好吗?会放开我啊,要勒死了!!”
被东方闻人提着的人自然就是四大公子之一的毒公子:西门绯羽是也。东方闻人恨恨的扔下他,道:
“就知道你的主意根本就没一个灵验的!”
西门绯羽皱起了一张超凡脱俗的美丽容颜,斜着眼睛瞪着东方闻人:
“那你别听我的啊,当初你自己听了这主意还不是乐的跟只狐狸一样奸诈狡猾了?谁知道你那个什么
‘晓弟弟’这么别扭的性格啊,有了难事不张着找个冤大头给他解决了,倒想自己充英雄跑了!真是
的,什么锅配什么……”
接受到东方闻人几乎能杀人的眼光,总算西门公子把最后“盖”字给咽回了他那张菱角形状的嘴,顺
便撇了两撇。
“你少给我说这么多废话,我告诉你,主意是你出的,人你给我想办法留下,不然……你不是不知道
我的手段吧?嗯?”
西门绯羽立刻谄媚的笑了笑:
“知道,怎么不知道,我这不正努力想呢吗?哎呀,我说老大啊,他要走就走了呗,你这么舍不得啊
?”
东方闻人冷冷看了他一眼,道:
“他是谁?他肚子里有多少东西?我当然舍不得放他走!”
“那你自己恶毒的主意一点不比我少吧?你干吗不弄出一个来留下他?反正只是要问他知道的事情,
有张嘴不就得了?你断了他的手脚,要么再废了他的眼睛耳朵,他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啊!怎么……
……”
西门公子突然住了嘴,在看到东方闻人手里攥着的椅子扶手突然成了一堆木屑之后。
“老大老大别激动,激动对老大您的身体安康大无益处,我想,我立刻想……”他走来走去的,突然
跳起来说:
“这个主意怎么样?待会吃饭的时候我下药迷晕了他,他一晕,老大你不是就可以对他大大的为所欲
为一番,明儿一早,你们俩一醒过来,老大你再一哭诉,那书呆子这么个个性的人,到时候还怕他吃
了就跑吗?”
东方闻人还是瞪了他一眼,西门绯羽委屈状叫道:
“那我可想不出旁的了!好好好,老大你不满意那小子走他非要还走的话,他一出你的门我就毒傻了
他,给老大你出气,如何?”
“我看你敢的!”东方闻人斜了他一眼:“说说你那劳什子的药有没有什么对人不好的效果,没有就
按你说的办,有你给我接着想主意去!”
“啧啧,我看小北当年都已经中了毒了你都没这样过,这次人家连药都还没喝呢!还嘴硬……”
“你说什么?!”
“我说这椅子好硬……”
“你那药可靠吗?”
“绝对不要怀疑我的手艺,我弄的春药,就算给禁欲禁了一百年的老和尚吃了,他照样能成活龙一条
的!”
“我,问,的,是:有没有毒性,对人可有害处?!”
“叫你放心了嘛,知道那是你心坎上的人儿,晓弟…东方兄……嘿嘿,亏你们也不怕酸死了!”
东方闻人居然莫名红了红俊面:
“你少给我胡说,你也不是不知我为的,全是查明那档子事情!”
“说真的,闻人,那事……”西门绯羽难得严肃起来:“如果查明了,你不要逞能一个人担下来,别
忘了,咱们有四个人的!”
东方闻人眼中转过一丝笑意:
“晓得的,我哪里会让你们几个太闲了,小北也就算了,你和那个要饭的我断乎不会放过。”
西门绯羽也一笑,竟是明艳不可方物:
“那我去厨房了,老大,今个晚上你等着爽好了,哈哈。”
西门绯羽紧走慢走,堪堪躲过了临时成了暗器的一只毛笔。剩下东方闻人一人又在屋子里坐了会,才
动身往百晓处慢慢踱去。
“晓弟。”轻轻叩响屋门,东方闻人只好笑自己为何突然万分紧张起来:“你在吗?”
门无声打开,入目的是百晓那一对微微挂着丝媚意的凤目,眼珠子黑幽幽的藏在其间,一般直愣愣的
看着东方闻人。
“应该弄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哦,好。”
二人无话的走在初上新月的微光中,百晓固然是有话难说,平时一直在他面前侃侃其谈的东方闻人亦
沉默着,只是在路不平或灯光太暗处稍稍拉百晓一下,这本也是他们平日常做之事,今日百晓却有意
无意的躲着东方闻人的碰触,东方闻人愕然之下终于苦笑叹道:
“晓弟何须现在就如此生分起来?你这一走也不是与为兄就永不再见了…………”
百晓突地停下脚步,一字一句道:
“东方兄,我有话对你说!”
“何事?水阁就在近前了,咱们去坐下,我慢慢听你说可好?”
“那里……太亮了……我在这儿和东方兄说了就好。”百晓低低道。
东方闻人没再坚持,他看着晚风扬起百晓的一缕发,轻声道:
“你说,我听。”
“我有两个名字,一个东方兄知道,百晓,另外一个……也应该为你所知,那是:百晓生。”天气虽
然凉爽,却并不寒冷,正是最宜人的时令,可百晓却在微微的夜风中颤颤起来,说完这一句话他并没
继续,而是垂着头,目光游移,几次想再说话,几次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东方闻人深深吸了口气,问道:
“百晓生?江湖百晓生?”
“正是。”
“所来可是为了我东方家入云剑法?”
“是。”
又是一阵沉默,百晓在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神色,东方闻人也一样看不清他脸上渐渐平和起来的期待
。
“那么现在为何又突然告诉了我,又为何突然要走?难道百晓生先生已经得了入云剑法的秘密了?”
轻如晚风的话语,却带着说不出的讥诮,那“百晓生先生”五个字生生的让百晓倒抽了一口凉气,后
退几步,再出声百晓已觉周身无力,他缓缓摇头道:
“没有……我还是不知道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
“为甚么……”百晓一颗心沉下去后,反倒没那么惶惶然了:“因为我已把东方……公子你当成了朋
友,对朋友,我当以诚相待才是。”
“以诚相待?呵呵……那怎么突地又想要走了呢?”东方闻人状似咄咄逼人,眼中却满满的盛上了笑
意,可惜黑暗中,百晓看不到就是了。
“这个……没有原因,想走了。走之前不愿隐瞒公子你实情,还有,我应该是还欠公子一句抱歉和…
………多谢……”
最后的“谢”字几乎被他含在嘴里听不真着,说完他深深对着东方闻人一躬:
“那么真的不能再度打扰公子了,在下就此告辞。”
“回来!”
刚行了几步的人被东方闻人一伸臂抓了回来:
“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你混到我凝翠山庄,骗的我团团乱转了这些日子,说两句话就想全身而退
?!你当我这东方公子是什么?东方傻子吗?!”
百晓居然不惧反笑起来:
“如此就好,我最怕你……最怕的其实是公子既往不咎放了我走,那么我真的要惭愧至死了,公子要
如何处罚在下,请便吧。”
“你…………”东方闻人愣了一阵,大笑起来:“好好好,晓弟,我服了你了,罢了罢了,究竟我东
方闻人没有看错人,没有交错朋友!”
被他这么一闹吃惊不小的百晓犹疑不定的看着他,不等他发问,东方闻人早已经一把拉住他,面对面
贴的近近的对他说道:
“你肯告诉我实话,我就已经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哪里还会怪你怨你?这回不用闹着走了对不对
?走,咱们吃饭喝酒去!”
“等……等等!”一脑袋浆糊的百晓唤住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