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之月满南安寺(出书版)+番外 BY 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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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主意的是他,可最先后悔的却也是他。
看着他亲自挑选的姑娘柔若无骨地依在青年怀中磨蹭撩拨,东方煜表面上虽仍说些促挟的

话语调侃友人,心绪却早已乱成一团……懊悔、妒嫉、愤怒。虽说青年仍称得上青涩的反

应让他为之一喜,却没能冲散心头的不快,反而与那些个情绪交杂揉合,又更乱上了几分


如非他表面功夫做得甚好,列又给那姑娘弄得手忙脚乱,只怕这异样便要给对方发现了吧


说实话……当列趁“乱”溜走之时,他……其实是有些松了口气的。
李列离开后,他因顾虑着对方可能想一个人静一静这点而留在了醉芳楼。可人虽没走,心

思,却已完全不在这上头了。
喝酒、听曲、谈天、调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近乎虚应的情况下完成的。他虽一如往常

的同那位“红颜知己”相处,可占满了他整个思绪的,却是那个早已离开的青年。
便是软玉温香在抱,他最先忆起的,还是属于那青年的一切……甚至,就连女子暗示他留

下来过夜、温存时,脑海中浮现的,亦是昔日曾见的、那青年身子半裸,强撑着逸出阵阵

低喘的情景。
――就连那一夜,林间露月下、青年莹润肌肤所袭染上的瑰丽薄红,他也已久记得清晰。
紧实的肌理、无暇的裸背、纤细的腰肢,以及那修长而优美的双腿……他拥有一副以男性

而言相当完美的、柔韧有力的躯体。可这副躯体,却深深煽动了内心压抑着的情,与欲。
他一向极能自制,可忆起这些时,一瞬间燃起的欲念却让他险些失控。
但他终究还是能耐了下,并托辞离开了醉芳楼。
因为他怕。
他怕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会失了自制将女子当成列的替身而……
只是人虽离开了,那欲念却是始终存着的……仔细想来,如今若就这么遇上了列,他有办

法保持理智吗?
虽说……就算真失了理智,想来也是没可能得逞的便是。毕竟,他所爱的那个人,可是大

名鼎鼎的“归云鞭李列”呀!
当下几欲自嘲的大笑出声――但那熟悉的足音却于此时由远而近。
东方煜先是一怔,而随即有些难耐地一个回眸,深凝向那正逐渐走近的青年……自嘲苦涩

什么的全给隐了下。最终带着的,只剩下深深的忧切。
“列。”
“……柳兄怎不留在醉芳楼好好陪陪你的‘红颜知己’?”
开口便是如此一问,语调淡淡,却是为了掩饰内心隐有些紊乱的情绪。
此时的白冽予方打关阳处离开,正因早前那一问而勾起了对友人的深深愧意,却不料于“

回家”的路上遇着了本该留在醉芳楼的他……
不愿让对方察觉这点而先一步问出了口。可这个问题,却让听着的东方煜心下一震――尽

管青年的语调平静如斯。
也许是未散的酒意多少淡了他原有的自制吧?望着近在眼前的,那牵系了心头所有情意的

身影,东方煜唇角苦笑微勾,轻声道:
“我既已知了你心头有所牵挂……又怎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弃你于不顾?”
话中所说的牵挂,自还是指青年与桑净的事。
如此一句教白冽予听得有些哭笑不得,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启口,只得微微抿唇、认命地由

着这个误会继续下去。
可这个反应,却让东方煜心底一股真气乍生、硬是冲过了那本就有些失了的自制:
“含烟虽是我的‘红颜知己’,可真要说来,却终比不得你分毫。”
音调仍是一如先前的轻缓温柔。话中虽没提得“情”、“爱”二字,却已算相当明白地表

露了内心的情意。
虽是凭借着那股突生的勇气,却也多少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在……但青年听到后的反应,

却完全出乎了东方煜的意料。
只见青年身子微震,下一刻,那本不带分毫情绪的容颜已然染上了过于浓重的哀凄。
如此反应让东方煜惊愕之余立时慌了手脚。而在一阵犹豫后,一个使力将青年紧紧拥入怀

中。
之所以犹豫,是怕他因方才的那番表白而排拒自己……可望着青年面上那令人心揪的哀色

,犹豫什么的,终还是给他通通抛了开。
没有辩白、没有安慰。他只是紧紧拥抱着怀中的躯体,并等待这对方将他推开的一刻。
――但那一刻却始终没有到来。
怀中的青年,柔顺一如以往。
“列……”
“再一下就好。”
出手拥抱的是他,可道出这么一句的,却是怀中被紧拥着的青年。
“再一下……就好……”
“……没关系。“
顿了顿,“就是要这么一直抱着,我也十分乐意。”
最后的话语带上了几分玩笑的意味,因为明白了青年如此反应的原因何在。
虽有些难以置信……可列,并没有听出自个儿那番话所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他只是将那番话当成了单纯的“好意”――或者,友情――然后因而牵动了什么,才会有

了方才那样哀凄的表情。
思及至此。东方煜紧搂着青年的双臂未松,唇角的苦笑却已化作深深无奈。
亏他还特地做好了被拒绝、甚至厌恶排斥的准备呐!没想到列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听出他真

正的意思。
虽说没让列因此而对他心生排拒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列竟连他如此明白的一番话都没

听懂,这样的反应,忒也单纯了些吧?
简直……就像完全不识这“情”之一字般……
可东方煜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因怀中青年轻轻使力的动作而中断了思绪。
知道他是让自己松手,东方煜带着七分眷恋三分不舍地松了双臂,神情间的忧切却仍如旧


“好些了么?”
“嗯……托你的福。”
响应的音调淡淡,可比之先前,却已明显平静了许多……早先那让人心揪的哀绝,亦已由

他双眸中完全褪尽了。
见他心情已然平复,东方煜心下虽仍有些五味杂陈,却还是松了口气地展颜一笑。
“如此甚好……咱们回去吧?”
“好。”
简短一应后,青年已自提步,同友人朝宅子所在的方向行去。
前行的脚步近乎悠闲,面上带着的平静亦同……可周身残留着的温暖,却让白冽予胸口为

之一紧。
心绪虽已稍复,可心头对友人的深深愧意,却始终未能消减分毫――因为他一手造成的欺

瞒、设计与利用。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像这样同东方煜亲近、相交,究竟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如果他没这样亲近东方煜……在策动这种种计划之时,或许便不会如此愧疚、如此痛苦了


――尽管每一次的愧疚之后,他所选择的,依旧是那最初的……
“列!”
中断了思绪的,是友人近乎急切的一唤。
如此惊唤让白冽予瞬间回神。略一张唇正待询问,却尚未出声,便因入眼的情景而为之一

震――
便在熟悉的宅子门前,倒着本已失踪的刘宓。
第十二章
“情况如何?”
“没有明显的外伤,可详细情形得进一步看看才能确定……先把他抬进屋里吧。”
脱口的音调淡淡,白冽予心下虽已是一阵翻腾,神情间却仍维持着如旧的镇静沉稳。
此刻的他所表现出的,是作为一个医者对病患的、恰如其分的关切。
知他本就极有作为医者的“仁心”,东方煜一个颔首上前抬人――却才方扶起那倒落的身

躯,便见着什么由其衣带内缓缓飘落。
眼捷手快地将之接住后,他也无暇多看,直接便将人抬到了客房里。
虽不知此人究竟是何身分,可见死不救自不是他的作风――在他而言,唯一会让他有所犹

豫的理由,也只有对青年的忧心而已。
他可不愿见着列又像上次照顾桑净那般,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呐!
思索着,目光移向已然燃起灯火、趋近床边切脉望诊的青年。烛火映照下,青年熟悉的脸

庞之上神色淡然如旧,却因那专注着的神情而另添了分庄肃。
那是李列作为一个“大夫”时的表情。
此刻的他,不是那个江湖上毁誉参半的“归云鞭李列”,而是一个慈悲为怀、医术高超的

大夫……也唯有此时,那双眸中才会流露出平素隐藏于冷漠之下的善良……与温柔。
望着那早已深深刻划入心的身影,那周身隐隐的卓然出尘之气让东方煜升起了几分不容亵

渎之感――却又在同时极其矛盾地,勾起了某种想使之蒙尘的渴望。
自容颜而下。白皙侧颈、圆润肩头,以及那总傲然挺直的优美背脊,缠绕着兵器的纤细腰

肢。薄衫所包裹住的躯体挑勾起本已压抑住的深深欲念。一瞬间竟想就这么将他压倒在地

取悦爱抚,让那凛然脱俗的身姿沾染上情欲的色彩――
他在想些什么?
察觉了心头几近失控的思绪,东方煜大惊之余已是冷汗涔涔。
幸得青年此刻仍专注在眼前的病人上,才没发觉他的异样……强自压下已于周身蔓延开来

的欲火,他略一侧身,有些心虚地硬逼着自己别开了视线。
不该看,更不该想。
如今的他,就连以朋友身分待在列身边的资格都无。
自嘲地如此作想着,他一个探手取过杯子正想喝杯茶稳稳心绪,却在察觉手中拿着的物事

时,一怔。
那是张巴掌大的纸片……上头,还写着些什么。
怎么会有这个?
一怔之后,心头疑惑随之而起――却又在回想起早先进门前的情景时,明白了过来。
是了……这是从那人身上掉落的。之前他急着抬人也没留心,才会捡起后就这么一直给握

在了手中。
这张纸的材质十分特别。虽薄如蝉翼,却又坚韧得超乎预期。多少带着几分转移心思的意

图,他摊平了纸片将之搁到几上,而在瞧见上头的字句――正确说来,是几个连“句子”

都称不上的字词――时,心下一惊。
中秋、漠血、淮阴。
包含了人时地的三个字词。而其中吸引了东方煜注意的,便是那“漠血”二字。
半年前失了友人音讯时的忧切与痛苦,至今仍深印于心。
而造成了那一切的,便是那名为“漠血”的杀手组织。
说起来,他之所以一心想陪在李列身畔,除了内心深切的情意外,便是因为漠血了――只

要他仍陪着列,顾忌着他实力的漠血断不敢随便出手。就算真有了什么,他也能透过碧风

楼的情报网先一步察敌动静、反客为主。
而他也确实达到了这个目的。
重逢至今,李列生还的消息虽已于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却始终未曾遇到漠血上门……也

正因为如此平静,他才能带着列四处游玩散心。
可那“漠血”二字,却就这么出现在一个昏倒在自个儿家门前的人身上。
东方煜虽无心机,却不至于迟钝到以为一切全是偶然。
可这张纸片上所写的人时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那个正昏迷着的人,又是怎么样的……
心下疑惑因起。他重新拿起了纸张细细检视,而在对着灯火一照后,明白了什么。
昏黄烛火下,那随之浮现于纸面上的,是情报组织“白桦”的标记。
那个人……只怕便是白桦的……
“柳兄。”
心下如此认知方现,便因那熟悉的低幽音色而中断了思绪。
多少稳定了心境的东方煜因而回眸:“如何?”
“是百夜迷魂散,而且施用的方法相当正确。”
“百夜迷魂散?”
他虽不懂歧黄之术,但见闻广博,自然知道这药名意味着什么。眉头因而一皱:“此药并

不易得,就连施用也必须经过一定的步骤才……看来白桦是遇上难缠的对手了。”
自语般边思索着边道,也没留心便把方才发现的事说了出来。
只是他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如此一句,让一旁的白冽予心下剧震,却又旋即因想起了什

么而转为一愣:
“白桦?”
“是我疏忽了……你瞧瞧。”
这才想起了他还没把纸片的事告诉对方,东方煜将之递给了青年。
“这是之前由他衣带里掉出来的。上头还印着白桦的标记。”
“……你认为他是白桦的人?”
“就算不是,也多少有些关系吧――对漠血而言,要想弄到百夜迷魂散并非难事。”
“若真是漠血所为,没有理由不搜他的身吧?又怎会让这么张纸条留在他身上?”
“这……”
东方煜虽不觉得自己的推测有误,可一时之间却也无法解释青年所提出的疑点……只是要

想解惑,势必得由那仍昏迷着的人下手。而如今能有办法让其清醒的,似乎也只有眼前的

青年了。
可若要列为了个不甚相关的人劳心劳累,他是怎么也不乐见的――这百夜迷魂散并不易解

,却也不至于危害中者的性命。若不管那纸条的事直接将人交还白桦,至多也不果是于心

中留下个疑惑而已。就是这事儿真与列有什么干系,他也有自信保护好列,不让他陷入与

上回类似的险境之中。
但青年显然不这么想。
“柳兄难道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么?”
“确实如此。但……”
“此事既与漠血有关,便极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不把它弄清楚,不但心里不痛快,更可

能因而波及到柳兄……”
近乎说服的几句话,已是相当明显地表露了想出手化解的念头……当然,他是无需征求东

方煜同意的。之所以出言说服,也不过是希望对方不要因此太过担心而已。
知他心意已决,东方煜苦笑了下,眸中已然带上了几分关切。
“既是如此,我也不好拦你。”
顿了顿,“只是百夜迷魂散化解不易……我曾听说有种方法能暂时压制其药力,使中者暂

时清醒一阵子,不如便用此法吧?也省得心力消耗过度,反让漠血有了可趁之机。”
“便依你所言吧。”
知他见闻自来广博,白冽予也不多说,取过纸笔便把需要的药材一一写了下――如今虽已

入夜,但以东方煜的能耐,要想弄到药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一晾纸张干了墨迹后,他将方子递给了对方。
“劳烦柳兄了。”
“不会……只是我总觉得此事不大单纯。你多加小心点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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