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竹佳人(出书版)BY 陶去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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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而又问轿夫,「齐木怎么没来?」
轿夫答:「他夫人就要临盆了,吩咐我们来接两位去泸沽湖。」
中原的轿子有篷有顶,相较下,坐上云南的「露天轿」行在路上,极为引人注目。董贤摆手说:「我可不坐这个,被人举在肩上,像祭品一样。」他执意要走着去,轿夫们连连催促,也说不动他。刘欣见状,上前耳语:「入乡就要随俗,你可想要我抱你上轿?」
心猛地一跳,董贤看他一眼,带些委屈,乖乖地坐上竹轿。刘欣笑着坐上另一顶。轿夫们齐声大喊,猛然抬起,上肩,一路向泸沽湖行去。
到达泸沽湖时,天色已晚,湖边生起的篝火跳跃得越加欢快。人们自行围成一个圈,中间支起多个支架,上面叉着烤羊。悠扬的葫芦丝随风轻荡,云南的姑娘热情如火,会主动挽上情郎在圈内载歌载舞。刘欣与董贤被几个村民硬拉去更换外套。看见穿上云南衣装的对方时,都不禁捧腹大笑。
刘欣携手满身琳琅的董贤,看了几眼,忍不住又笑:「太花了。」云南衣装,以饰品繁多、花色眩目著称,两人走起路来,皆是叮当作响。董贤不甘示弱,指指刘欣顶上的奇异头冠,问:「沉不沉啊?你们云南人真是奇怪。」
「怎么又说『你们云南人』?」刘欣改正道,「应当说我们云南人真是奇怪。」这话刚一出口,两人又笑作一团。坐到人群中,燃烧的篝火劈啪作响,歌声伴着欢笑声层层而来,远远便能闻到烤羊香味。云南的泉酒不烈但却很醇,喝下几口,便会举杯不放。
大伙正尽兴时,又有人传来消息,芷薇诞下一个女孩,冰雪可爱,极招人喜欢。现场又一次沸腾,篝火更旺、歌声更盛……刘欣望着圈中歌舞的众人,一拉董贤的手:「走,你也随我去跳舞。」
董贤大惊,急忙脱开手说:「我从来不会跳舞。」
刘欣在他颊上轻轻一吻,轻道:「我的董卿聪明过人,有什么不会的。」他说完,一把抱起董贤,跑到人群中央,连转了好几个圈。嬉笑着停了下来,董贤站着与刘欣对视,仍觉天旋地转,摇晃不已。身体下一刻又被打横抱起,耳畔风声四起,篝火渐渐离远,身下土地飞驰而过。董贤情不自禁地搂紧刘欣,问:「你又要带我去做什么?」
刘欣低首,笑得暧昧:「去做出来时还没做完之事。」
回到竹阁点上香烛,青烟袅袅,缠绵悠长。脱下沉沉的云南外装,望着案上重新拼复的刻有「刘欣」二字的玉佩,董贤与刘欣皆是满腹心酸。
这各留半边的玉佩也如感情一样,被彼此小心封存。董贤坐到床沿,轻问:「你在宫里,嫔妃是否也有上千人?」
刘欣知他又犯了酸病,笑着坐到身边说:「这可是有史可依的。朝廷的编撰官员应当已经记下,我当政之时,从没在宫里广立嫔妃。」
董贤笑:「那不是辛苦了皇上?」刘欣将他用力拥入怀里,说道:「可不是,怪只怪有个人霸道地占满了整颗心。有时我就在想,若让我找到他,一定要把他吞到肚里。」董贤听后,抿唇轻笑,甜蜜非常,忍不住吻了刘欣一下。
接着,侧身跨坐在他腿上,动手解开两人的衣襟。衣衫尽褪,眼前的董贤冰雪如前,细致的颈线下是雪白的双肩,肤色白晰、身材颀长。刘欣的神志早已荡漾不定,修长手指迅速抚上这美玉般的胴体,游走至股瓣之间。董贤微震身体,紧紧扣住刘欣的肩膀,胯下已情不自禁地扭动起来。
两人直直坐在床沿。刘欣不紧不慢,一手回到董贤的后背,享受丝绸般的质感,一手轻轻试探他的私处,炽热的欲望随之缓缓进入其中。顷刻间,一股灼热猛将自己包围,时放时缩,自由律动。董贤的体内滚烫无比。酥麻快意迅速传遍全身,刘欣深吸一口气,只怨两人无法长久交合一体。他环住董贤的上身,噬吻他左肩的剑痕。
这道伤痕,本是自己过去刺入。淡红一道,印在雪肤上,看来格外鲜艳欲滴。双唇过渡到董贤左胸的粉色花苞,一手又掐捏住右胸的,刘欣含糊说道:「今晚我真要把你吞了,该如何是好?」
胸口被吻得火热、灼痛,董贤喘息道:「那你可要再加把力……别弄得如鲠在喉……」
刘欣闻言,痴痴一笑,忽然紧拥住董贤的腰际,从下至上,使劲贯穿。疾速的律动随后而来。纤长十指在刘欣后背不住痉挛,董贤双腿分开,盘踞在刘欣身后,胯部迎合着深入,不断扭动。
私处一下又一下的冲击,尽兴到难以言喻,身体被刺激得酥软无力,唇中泄出的是更剧烈的索求。刘欣被他挑得热情高涨,尘封许久的爱欲终于喷释而出。他抱起董贤,将他反卧在床上,从后挺入他体内,一阵阵充满快感的起伏,犹如滚滚海浪。
「啊……啊……」身下人的呻吟随着每次的抽动,源源不绝,如同相邀的密语。董贤紧扣着竹床,他越发喘息,后穴的贯穿则越发猛烈。沸腾的激情永无止境。为探密穴最深处,刘欣又将董贤的上身半抱而起。每一寸肌肤,都像被揉搓着。向后伸去的手指,被热情的双唇含入口中。董贤抽回手,别过头,咬住刘欣双唇:「我们永远留在云南,再也不离开,好不好?」
「永远是多远?」
流星之夜于心间飞掠。星下誓言,虽不敢多想,却从不曾改变。
与记忆中刘欣所答时,说得只字不差。
董贤清晰道:「永远就是从现在起,直到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无非计算的时间;是与天同长,与地同远的距离;是你我算不清、量不尽的长度。」
「你嫂娘将我们引来此地,我怎会舍得离开?」
刘欣的气息笼罩周身,乃至灵魂。一瞬间,两人同时达到高峰,呼吸、心跳也似停滞。粗重的喘息,彼此交替,感官中,唯有冲刺、跌落的快感。翻天覆地的愉悦,身体合为一体,心灵也随之交融。
简易的竹床不堪重负地吱嘎作响,却一点不影响上方两人极高的兴致,伴随着爱侣间的密语,孜孜不倦地交合。若要将分别后的缠绵,统统补回,又何止是今夜良宵如此激昂?
夜色更浓,黎明前的黑夜往往是最深之色。
泸沽湖边,烟花飞起,大半个村子的人仍在尽情歌舞。
此刻,董贤竹阁内,流光飞舞、春意缠缠,历经万重劫难才重拾的激情,终于得以全部释放。


【第二十章】

大汉历代君王居住的未央宫,富丽堂皇,宽广空旷。微风扬过,御花园内的湖面泛起涟漪,带着缕缕寂寞,户外雷雨交加,疾光闪电硬将夜空撕成两半。
雷声滚滚,在这偌大的寝厢内,连呼吸似乎也带回音,不觉舒畅,只感悲凉。
刘衍躺在御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颊上火辣辣的,先前没背出诗书,被太傅狠狠掴了一巴掌,宫女太监视而不见,无人将他看作皇上。整个朝纲被王莽独揽大权,自己何时才能不做他手下的傀儡?
如果刘欣还在,定不会让人这样欺负他。想起兄长,刘衍忍不住感伤。
刘欣曾告诉他,他父王是个极厉害的人物,相貌堂堂、文武兼备,满腔野心抱负。如若父王在世,也绝容不下伤害他的人。可为何自己出生就不见父王?
想着想着,刘衍不禁落泪,低泣道:「父王……」
一道闪电突然劈下,厢内瞬间一亮。
忽觉有人抓住自己的手,刘衍一惊,迅速起身,见是王莽坐在床头,忙向后缩去:「是王叔来了?」
王莽淡淡笑着,却让刘衍心惊肉跳。俊逸、清秀的样貌,却让满朝文武折服在他脚下。
门外的小公公走入,迎道:「王爷,皇上已经安寝,有事明日再说吧。」
王莽转头,目光严峻到让人毛骨悚然:「出去!本王要与皇上独处一会儿。」
他的语气与往常截然相反,没了平日的斯文儒雅,眼中折射出凶狠之色。那小公公又惊又怕,一时楞在原地,无法动弹。
「还不快滚?」
天空一声响雷,震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顾不得刘衍乞求的眼神,小公公急忙转身离开。
房里单剩下两人,王莽伸手扣住刘衍的肩:「听皇上刚才在唤父王,是不是在思念成先皇?」
刘衍极惧王莽,不知所措,只好点头。
又一道闪电横空,将王莽的半边脸映得阴冷非常。他手指「喀」的一响,突然环上刘衍的脖子说:「那不如我送你去与他相见。」
他已经等不及了,连刘欣也被自己扳倒,刘衍这段过渡期也是时候结束了。王莽话一完,手里的力道猛然加大。
刘衍惊惧万分,死命挣扎着,可他年幼无力,又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拼命蹬动双腿,口里喊着:「父王、父王……」
「皇上不急,你就快见到他了。」
野兽般的瞳孔内透出泯灭人性的寒光。户外轰然一声,惊天巨雷。窗上的两个剪影中,一个较小的身影渐渐倒下……
片刻,厢门呼地被打开,剎那间,倾盆大雨如豆落下。门口的小公公已跪在地上,抽搐哽咽。
又一个皇上走了,他明知王莽今夜是来弒君杀主,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他掐死刘衍。
刘氏江山已完全在王莽手中。放眼天下,前者已逝,后者不来,只能让这混世魔王为所欲为。
一双男靴现在眼下,王莽的声音从上而来。
「还不去叫太后和太医,皇上病危了。」
待赵飞燕冒着大雨从长乐宫赶来时,太医也已退下。榻上刘衍的尸体已经变凉,脖上有道深红掐痕,青紫的脸庞,任谁看了,都知是被人掐捏致死。但偏偏无人敢说,太医的诊断为皇上感染怪病,突发猝死。
赵飞燕跌跌撞撞地冲入寝厢,猛然伏倒在刘衍床头。纤指颤抖着抚上那张扭曲的小脸,终于放声大哭,一把将刘衍扯到怀里:「箕子,是我害了你啊!」
雷声大作,大雨急降,隐藏了多年的母子情瞬间爆发,赵飞燕死死抱住刘衍,哭得泣不成声。她扭头,怒视王莽,视他为那万恶的化身,紧紧咬牙,以致唇角渗下深红血丝。
王莽走去,蹲下身:「皇上已逝,太后不必太过伤心,皇位自会有人继承。」
饱含恨意的一巴掌重重搧去。落至指尖,还不肯甘休,赵飞燕狠狠抓了王莽一下。
见他脸上留下五道深长指印,她突然大笑,唇齿之间尽是鲜红,切齿道:「你亲手杀死刘衍,可知他根本不是刘骜的儿子?他是你王莽的种,你的亲身骨肉!」
顶上隆隆巨响,震耳欲聋。
狡诈的瞳孔急剧收缩,脸也随之抽搐、扭曲,王莽猛然拽起赵飞燕,瞪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
赵飞燕紧拥刘衍,又大笑起来:「怀上箕子那年,皇上已无能生育,我根本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是你!是你给了他生命,又将他活活掐死!虎毒不食子!王莽,你连畜牲也不如!」
王莽倒吸一口凉气,用力闭上眼睛。
箕子箕子,原来谐音棋子。赵飞燕设下一个局,一步步引他走入其中。自己终将老去,夺下刘氏河山,也要有后人继承,不料,亲生孩儿居然死在自己手中。
他紧握双拳,连握在掌心的衣襬也被强硬扯碎。
「贱人!」王莽眼睛血红,猛扑上去,死命将赵飞燕打开,一把抢过刘衍,抱到怀里,轻唤:「孩儿,父王来看你了!你不能死,父王还要让你做皇帝!」
赵飞燕跌在一边,挣扎坐起。见王莽神情痴狂、痛不欲生,深知她已报仇成功。
原来,成功的滋味是如此骇人,就快将她活活撕裂。
厢内厢外跪满仆役。她站起身,却如走无人之道一般,蹒跚着步入大雨中。皇上,飞燕总算为你报仇了,但我已无颜见你,我连做一个人,也不再有资格了。
大雨浇淋,长发飞掠,盖不去她深深的罪恶。她才是处心积虑,以子为饵的毒妇!拖着沉重的脚步,于水洼中行走,远远听见,前方湖面上有人在唤:「飞燕,快来啊。」
「皇上?你可是皇上?」雨水灭顶袭来,赵飞燕疾速向前步去。
王莽在厢内抱着刘衍,久久不曾松手,生平第一次感到身心俱碎的痛苦。
厢外突然有人大喊:「不得了了,太后投河自尽了!」
元始五年,王莽将孝平帝刘衍杀害,独掌朝政,拒绝拥立刘氏五十三位年龄相当的藩王,选中了年仅两岁的刘婴,立为太子,号曰:孺子,实为傀儡。自封为「摄政皇」,统领天下。
三年后,王莽又将孺子刘婴废除,于次年元旦,宣称自己代汉而立,定国号为「新」。并在未央宫前举行登基大典,在朝中大排异己,强施新政。
大凡茶花,一般十月初开。唯独云南的山茶花与众不同,春季已至,它却开得格外美艳,柔风细雨中都带着缕缕花香。
改朝换代,并不影响益州人散淡的心性,世外之源依然与世隔绝。
与中原人以马为座骑相比,云南人则夸张许多。董贤过去只在史书上看到有关大象的记载,亲眼目睹时,不免大吃一惊。实在难以想象,这等庞然大物竟被人驯得如此温顺,甘愿成为代步工具。
刘欣没来云南前,董贤从未坐过大象。头一次见时,还以为要用轻功,飞到象背上去,后来见只要有人一吹口哨,大象便会伸出前腿,助人攀上背部,更是叹为观止。
把最早如何登上象背的设想告诉刘欣后,几乎被他嘲笑到无地自容。如今,只要一有机会,刘欣便会携手董贤去郊外骑象。
今日天气爽朗,坐在象背的竹椅上,缓慢前行,一路观望青山绿水、石塔群楼,只觉惬意非常。
身后的人许久没有说话,董贤转过头:「怎么?有人见我要随学堂去叶榆郊游,舍不得呀?」
益州共分四个县,左邻云南的便是叶榆。此次,董贤教书的学堂组织师生共赴叶榆,出游三天。刘欣自从来到云南,一天也没和他分开过,虽说只有三天,还是放心不下。
刘欣自小博览群书,对医经也有一定了解,便去当地医馆正式学医。这次与学生出游,董贤觉得机会难得,也好让刘欣静心学习,故刘欣在家好说歹说,将叶榆的风景诋毁得一无是处,还是留不住他。
刘欣一抱董贤说:「你就不能与院士说说,多带一人去也无妨啊。」董贤道:「一个老师带,其他老师看了都要仿效。人人都带家属,在学生面前成何体统?」颈项突然被人亲了亲,刘欣在后笑道:「谁是你家属?」
不知不觉,自己又主动跳入他的圈套,董贤说:「我看你的皮,一定比这象皮还厚。」
刘欣故作委屈:「董大人跑去叶榆逍遥快活了,倒让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独守空房。」
董贤心里微甜,侧脸在刘欣的唇上吻了一下:「就三天,你还熬不住?」
刘欣笑得戏谑:「不知我在这大象背上抱你,它会不会介意?」
一听此言,董贤的脸烧得通红,急道:「你疯了!惹恼了大象,它会把村子也踩平的。」
望着底下那张似雪俊脸,刘欣低首,轻轻一吻。没想到与刘陨的那场赛马会邂逅他,明知自己知晓他的身分,依然待在御阳宫不卑不亢,应对自如,重情重孝,坚强的外表下是颗脆弱的心。没想到自己还有命与他重逢,对他说时,只是轻描淡写,而这半年内的伤痛快将自己折磨至死。夜不能寐,只因剧痛难熬,几番转到鬼门关外,但只要想起他一颦一笑,竟又撑了下来。
七年,对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天文数字?在象背上,颠簸着步入竹林,穿过这里,就可返回竹阁。清香四溢,绿意盎然,青竹佳人不似其他。倾国之貌,何足挂齿。竹,便要有刚正、坚强之色。怀里的人似乎来了兴致,董贤向四周看去:「许久不施展身手,我都快忘了怎样执鞭。这里过路人少,不如我们比试一次。」
刘欣一笑:「我要赢你,岂不易如反掌?」
听他这样说,董贤有些不悦:「那是因为你耍奸计!真要论起实力,堂堂汉哀帝还不是在我之下。」
前一瞬还在自己臂间的身体,突然跃起。董贤顺手一抽,腰间的软鞭直勾住几枝青竹,整个人轻松纵飞在竹林之中。入住云南后,刘欣就不曾配剑,此刻看董贤兴致极高,自知不得不陪。微微一笑,他随后向前飞转,跳下象背,急起跃入竹林间。董贤不迎,反躲,像是引领刘欣来捉自己。他的轻功出神入化,悬转飞度在青竹上,身体之柔,犹如一尾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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