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波绿——风过无痕

"你既然不怕你爹，我为什么要怕？我是为你而来，又不是为你爹！"说着小绿坐起身拿起衣服慢慢穿上。

见小绿说得坚持，谭春波也不阻止他，只提高声音冲外面吩咐了一声，"去回老爷一声，我们马上就过去。"转眼见小绿眉眼之间还有几分倦意，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大清早的也不晚点过来叫，都不让人多睡一会儿！"

"老爷是听说爷醒了才吩咐小的过来的，没想到爷想睡回拢觉来着！"融儿小心的辩解着，"小的这就回老爷话去。"

"哪是我想睡呀，我不是担心小绿嘛！"谭春波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再转头小绿已经更衣完毕，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去，给我打洗脸水来！"

"你这小妖精性子可真轻狂！"谭春波死皮赖脸的伸手去抱他，"居然敢叫谭五公子替你打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小绿一个侧身，轻松的躲过谭春波的魔爪，斜眼看着他，"你去不去！"

"你亲我一口我就去！"

"你去了我就亲！"

两人互相瞪着，最后谭春波忍不住先笑出声来，"好好好，我去打，我去打！"说着往门口走去，小绿笑眯眯的看着他。却不料他走到门口突然急转回来，伸手用力抱住小绿，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哈哈，可不让我亲着了！"说着得意洋洋的拉开门把门口小丫鬟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提了进来，倒进了脸盆里。

"让我为你做什么都没问题，可是你就得让我亲！"

"你这死色鬼投的胎！"

第六章

两个人嘻闹了半天，等收拾好了去到谭老爷那里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一走进厅里，不仅谭老爷在，谭三小姐，还有三姐夫萧仁义都在。大家脸上神色都极为严肃。

行过礼，请过安之后，谭春波坐下，小绿紧挨着他。

"春波，你知不知道你带回来的是什么？"谭老爷咳嗽了一声率先开口，"我听融儿说，这绿衣的小哥可是妖！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说着谭老爷朝三女儿和女婿看了一眼，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色。

"没错！"谭春波毫不犹豫一口承认，"本来，我是可以找个借口哄骗你们的。可是他是我请回来的，要在家里长住的！时间久了只怕你们也会看出端倪，倒不如一开始就和你们说实话。爹若是不想收留小绿，我也不怕和他回他住的地方，反正只要我们呆在一起，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快活！"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的问道，"小绿，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啊？"

"现在有人，等一下没人的时候，我偷偷告诉你！"

"嗯！"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笑起来，看得谭老爷气得直瞪眼，"疯了，疯了！你们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疯话？居然要跟个妖怪走！可不就是疯了嘛！"

干咳一声，谭三小姐朝父亲使了个眼色！父亲大人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这不过是演戏，不就是想要达到这种效果，让弟弟相信小绿是真妖嘛！你怎么弄得真像有这么回事似的啊！

"岳丈大人，您别生气！我看小舅子这回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了。"在旁边的萧仁义赶紧出来打圆场，"您也知道小舅子一心想和鬼神结交，如今鬼神想必是赶念他的诚心，特意来和他见上这么一面。也这是小舅子的造化。咱们不如成全了他！凡事都有定数，去留都不是咱们凡人可以强求得来的！"他说这句话，其实完全是为了以后劝说谭春波埋下伏笔。既然小绿来是定数，那小绿走自然也不能强求！

"你，你说得也有道理。"清醒过来的谭老爷顺杆而下，口气顿时转了。他指着小绿说，"只是，总不能对着外面也说，家里住进来一只妖吧！"

"岳丈放心，这一点，我到是有个主意，外人若是问起来，就说小绿是我远房的表亲。这世上性子古怪的人大有人在。旁人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的。"早就套好说词的萧仁义朝着早写好的唱词，顺利的唱了下去。

"这样好吗？"谭老爷看了眼小绿，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打鼓。

不等他再说什么，一旁的谭春波早已经站了起来，对着姐夫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千恩万谢！

"小舅子，你也听我一句劝。"萧仁义抬眼看着坐在凳子上一脸无所谓表情的小绿，"世上的事都有定数，今天我劝岳丈让小绿留下，是因为天意；他日若是天意有变，只希望你也别执着！"

"老天若让小绿留下，我自然顺着他，若他不让小绿留，我却是要逆天的！"谭春波嘻嘻一笑，浑然不觉自己讲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你们听听，这混帐又讲什么胡话！我看非得请家法出来好好的教训他一顿！"谭老爷气得指着谭春波手指乱颤，"这个小畜生，这个小畜生啊！"

"爹，你别生气，弟弟也就这么一说。"

"是，岳丈大人，你别太激动了！"

"爹，你别生气！我说实话你总是不高兴！大不了我以后不说了！"谭春波小声的说，"你别太激动，当心身体！"

"唉，弟弟，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懂事啊！"谭三小姐恨恨的瞪了谭春波一眼，冲他挥了挥袖子，"快走吧，爹现在正在气头上，难道还真等着他请家法啊！"

谭春波还想说什么，想了半天，只"唉"了一声，拉着小绿就走了。

两人一直走到水榭亭子里才停了下来。谭春波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伸手抱住小绿的腰，把头靠在他身上，闷着声音说，"小绿，我是绝对不和你分开的！可是我爹这样生气，我是不是很不孝顺？"

"你问我，我去问谁？"小绿伸手轻轻摸了摸谭春波的头发，"我在人世上又没有亲人，根本不懂这些！我只有你一个！你说肯为我逆天，我听了很高兴......"

"我没撒谎，我说的是真的！"谭春波抬头认真的看着他，"我三岁的时候，娘亲就过世了，我爹念我年幼丧母，又是家中独子，对我特别宠爱。四个姐姐也一向由着我的性子。我心里知道他们对我好。只是我现在全不管这些，一心一意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想对你好！他们对我的好，我是全然顾不了啦！只要让我和你在一起，让我怎么样都行。若是不让，打死我，我也不依！"

第七章

自从小绿住进谭府，谭春波简直就是一个如鱼得水。把以前别人送的各类宝贝小心的拿给小绿看，若是小绿说是假的，就毫不犹豫的扔出去，若是小绿说有几分意思，他就命人好好收拾起来，锁上门锁。他到不是害怕宝贝被别人偷了去，只是担心小绿是妖，万一这些东西对他有损就不好了。事实上，除了他几个姐夫给他找来的，也没有几样是像样的真货。

家里这么多神神怪怪的东西，小绿唯一害怕的就是他进宫的时候，皇上赐给他的一把玉刀。大约一尺见长，薄薄的一片，用一块极好的美玉雕成。玉整体呈白色，细看却透出极细极细千丝万缕的红丝，如同人体经络密密麻麻，形成奇怪的玉纹，刀柄那里雕着没见过的花纹。玉刀放在一只上好的青铜盒子里。那盒子看得出年代久远，上面的花纹雕得极为奇特，镶着和玉刀相似的玉石。当初皇上赐他这个的时候，说是一件古物。上面雕的花纹没人看得懂。只说是放在屋子里很避邪！

他小心的拿着盒子去给小绿看，还没走到房门口，小绿就在房间里乱叫，"你手里拿来的东西可别让我见着！我不能见那个！"

吓得谭春波赶紧拿了盒子转身就跑，还拿好几层布包着。连找了好几个箱子一层层装进去，锁了好几道锁，堆进了最偏的一间房间最角落里。

弄好一切才敢回房间，推开门，见小绿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脸色雪白，大汗淋漓，急忙上前抱住他问，"那是干什么东西，你吓得这样？"

"可别提那个了！"小绿伸手擦了擦额上冷汗，想起自己差点被吓得命都没了，恨得伸手在谭春波手臂上狠狠的拧了一下！"我早就该想到，你姐姐是皇上身这的宠妃，皇上为了讨好你她，说不定就会把这个赐给你。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我只听朋友说起过它，据说是东汉张天师用过的一件斩妖宝器。被它斩过的妖，没一千只怕也有八百！

据说那白玉上有着千丝万缕的红丝，都是妖血浸透，那刀斩得越多的妖，戾气就越发的重了。我还没见着它，已经觉得浑身冒汗，动弹不得。要真见了，只怕还真会千年行道一朝丧！以后千万别再拿这个吓我，否则我马上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我再也不把他拿出来了！"谭春波赌咒发誓，末了加上一句，"你要还害怕，我就命小克厮把这个给扔了。省得留在府里你担心害怕！"

小绿不回答，只用眼睛斜着他，"你舍得吗？这可是皇上赐的东西。而且你明知道这个可以治我，却把它给扔了。万一哪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要回来找你算账，你可就没有东西可以镇住我了！"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谭春波从鼻子冷哼一声，"这些东西在我眼里不过是粪土。"说着马上又换了一张嘻皮笑脸的样子，伸手去搂小绿，在他脸上亲了一记说，"只要小绿在我身边，我才不要这些呢！若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还有什么脸再活着！才不给自己留这后路呢！"

说着，站起身打开门，当着小绿的面叫来小厮，"你们去把我刚才锁起来的那个大箱子给抬走，抬得远远的找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给埋了！不许作任何记号，然后在山里转半天，等到自己也不记得埋在哪里才准回府！"

小厮虽然奇怪他的命令，可是也不敢多问，应了声就下去了。

小绿笑眯眯的看着他，"哪有这样吩咐下人的？这可不是世上最奇怪的命令了吗？"

"他们不记得埋在哪里了，自然也不能回来告诉我，这下你可不就放心了！"谭春波转回身，埋头咬小绿的耳朵，两个嬉闹成一团。

眼看着越发吻得如痴如醉，几乎快倒在床上，门口融儿刹风景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爷，周公子说好久没见爷出去玩了，想请爷过府聚聚！说是找了好几样稀罕的物件，请爷过去一起赏玩！"

"不去，不去！"谭春波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你去告诉他，我以后再也不收集这些神神道道的物件了！我现在，现在要专心读书......"

话没说完，小绿就在床上笑成了一团，"专心读书？亏你想得出来！"

"反正我现在哪也不想去，就想和你在一起。"谭春波伸头去吻小绿的脖子，却被他推开，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可是我想去看看那些稀罕物件！"

"你这不怕死的小妖精！刚才还吓得那样！现在又......"谭春波咬牙切齿瞪着小绿。

小绿反过来也不服输的反瞪着他，"我怎么了？像张天师斩妖刀那样的东西，你以为世上能有多少？我偏要过去看看！"

"你！"谭春波只好从床上下来，一跺脚冲着门外嚷嚷了一句，"融儿回来！去告诉周公子一声，我和小绿，不是，我和表公子马上就过去！"

第八章

谭春波和小绿前脚刚离开谭府，谭老爷刚好上朝回来，看见几个小厮抬着一只大箱子正准备往后门离开。急忙叫管事的过去问问。

这几天谭春波不知道扔了多少东西出去，谭府家大业大，别的不担心，万一有人趁机会混水摸水可就不好了。

过一会儿，小厮抬着箱子过来，"老爷！"

"箱子里抬的什么？"

"是公子叫我们抬出去扔了的东西。是什么公子没说，我们也没敢问！"

谭老爷看着那只大箱子，上面居然还上着锁。若是没用的东西，谭春波哪里用得着这样大费其事，都是直接扔了了事！

"打开来看看？"

"小的们没钥匙！"

"砸开来！"

不一会儿箱子上的锁就被敲掉，打开来一看，里面居然还锁着一只箱子，谭老爷更加觉得这臬子里一定不是寻常的东西。

一边开了三道锁，里面的还有一只盒子。只看了一眼，谭老爷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这个小畜生，这个小畜生，真是好大的胆！真是好大的胆啊！"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盒子捧出来，颤着双手打开来一看，果然见铺着厚厚丝绸的盒内放着一把玉刀。可不就是皇上赐给谭春波的那把！

"公子人现在在哪里？"

"周公子请他过府喝酒，他和表少爷出去了。"

原本想过去臭骂他一顿，后来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谭老爷捧着盒子，转身对站在那里等着他吩咐的小厮，"去把箱子扔了。少爷要问起来，知道该怎么说吧？"

当然不能说东西被老爷拿走了，自然是当什么都没发生才对。

谭老爷捧着盒子回到自己房间，四处转了半天。放在角落里吧，怎么能如此亵渎皇上赐的宝贝？可要是放在太显眼的地方，被谭春波看见了肯定是不行。思来想去，头一抬，刚好看见亡灵的灵位。把盒子放在灵位后面居然正好。谭春波虽然顽劣，但是对幼年就去世的亡母却还是相当尊敬的。谅这小子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去那里乱翻。

放好之后，谭老爷连连叹气，真不知道应该拿谭春波这个小祖宗怎么办？

※※※※

谭春波和小绿坐着马车到了周府。周公子已经摆了好几桌酒宴正等着他们。一看见小绿出现，原本几个正听小曲的公子，倒有一大半眼睛都直了。

"哎呀，谭五公子，你真是叫我们好等！"周公子上前迎他们，顺便上下打量着小绿问，"这位想必就是那位表公子，真是好相貌啊！"

谭春波只是笑笑，拉着小绿毫不客气的就坐了上席。

"你说叫我来看宝贝，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宝贝让我看？"

"上次请谭五公子去听戏，戏听了一半。你就不高兴的走了。这回我特意找了好几样宝贝，一来是请你鉴赏，二来嘛权当是上次扫了谭五公子兴的赔罪。"

"我哪有这么难伺候？你这么小心干什么？"说完转头看着小绿，笑了起来，"借着这次机会，我也和大家说一声，现在我不再收集这些了。家里原先的东西，也被我扔出去不少。如今收了性子，原本是要在家好好读书的。不过，我家表少爷这位小绿公子想看。我只好陪他来了！今天我却不是主角，他才是！你们有什么好玩的，尽管拿来给他看！"

周公子本来听着谭春波说已经不爱这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后来听到小绿喜欢。顿时又两眼放光。他讨好谭春波不过是因为谭春波的家世地位。虽然卖力却不见得是真心。但是，这小绿却不一样。光这长相就让他迷了眼，昏了头。自然要拿出十二分的气力想博他一笑。

"原本是小绿公子想看，那也是一样的，一样的！"说着赶紧命人去取他得来的宝贝。

东西没到，谭春波就和小绿喝喝茶，听一会儿小曲。

小绿扫了一圈四周看过去，转头指着坐在最末座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对谭春波咬耳朵，"等一下你去问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谭春波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人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相貌清俊，只是身上穿着一件蓝布袍子，一看就知道家世极为普通。周公子的父亲和谭老爷同朝为官，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居然肯请这样一个穿着破旧的人，到也是几分意思。只是让这人坐在最末座，倒也不大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