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对峙,彼此都沉默了,而高地的寒冷气息也在流转过两人之间后,彷佛像果冻般地凝结了,一触即发。
一直躲在地域老人身后的妖娇男人,看着这世上两大绝世高手的对垒,内心不禁产生如同在紧缩的肉洞中高潮时的澎湃激情,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男人弯柔了腰,将手放在了腰间的葫芦上,慢慢地往边上的林子退去,同是不出世的绝世高手,两强交锋的结果,必是两败俱伤,而自己只需等在边上作收渔翁之利,想到这天上掉下来的大便宜,男人的眼都笑弯了。
妩媚的男人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缓慢地朝林子退去,而就在这一刻一道不知从哪传来的鸿亮鹰哮响彻山间,老人们瞬间改变身形,饱满圆浑的气劲相互冲击,擦出雷电般的剧烈火花,两强相争,交锋激烈。
望着交锋的两人,男人的媚眼高兴地弯成了新月状,缓缓地将身形隐于林间,却毫无知觉,在自己算计别人的时候,已有人再算计自己。
一道身影悄悄地出现在男人的身后,在男人来不及察觉之下,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便是往后摔去。
头皮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等妖媚的男人反应过来时,媚如软骨的身体已朝着背后的百年奇型柏树飞去。
「啊!!!」撞上树干,发出激烈的惨叫,应声喀出了口鲜血,媚惑的男人机警地篡紧了手边的血葫芦,原本飘逸的长发已散乱如稻草,还有几缕发丝缠在那人手里,不敢自信地看着眼前挺拔的人影,没想过对方那么快就摆脱顽童的阻饶追了上来。
松开手掌,让纠缠的发丝从指尖脱落,轻飘地垂落地面,化土归根,鉶风微侧着脸,金色的双眸藏着无解的黑暗,而在黑暗之上,影约可见一层愤怒的微薄色彩。
「上回让你逃了,今儿到自个儿撞上来了。」低沉、沙哑的男音,有着邪恶又性感的特质,嘴角上扬的弧度既完美又邪逆,隐含还函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伫立在人前的鉶风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霸气,与那邪气的笑容和俊美的形相称着,让人忍不住对他肃然起敬,匍匐在他眼前,鉶风就是这种如同太阳东升般的男人,而如今隐涵着怒意的他,更像一头草原上为扞卫自己领地而战的金色雄狮,强大而危险。
倚着树干的妖艳男子,桃花般的双眼浮现一丝惊恐,但只是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激昂的情感,让如此危险的男人臣服自己的衣摆下,或许是另一种让人头皮都会发麻的快感吧!
血腥的气息爬上了男子殷红的唇瓣,勾出极近妖艳的角度,抚媚男人的眼神变得极为变态。
反手一转,提起血葫芦往嘴里灌了口葫里的红液,便往鉶风冲去,运气行息,看准了最接近鉶风的距离,大吼一声,「纳命来吧!」,嘴巴用力一吐,能轻松溶化人骨的毒液像炸开的锅,从男人血色的美唇中喷出,洒向鉶风。
丝毫不受妖娇男人忽然暴冲的动作影响,鉶风带着属于自己的节奏,跨步、运气、双掌如行云流水般优美地化了个八卦,便将喷过来的毒液导向了一旁。
一次不中,再来一次,男人如无骨般娇柔地挥动衣袖,瞬间便将薄衫里数百只的寒冰蜂放了出来。
寒冰蜂顾名思义是在寒带生存的毒蜂,而越冷其毒性越强,如今身处在尺海拔几千公尺的天山山上,如此魂成天然的地理优势,让男人不禁笑地更加妩媚。
娇媚的男人很毒也很强,但相较于鉶风似乎略逊了很多筹,踏着扎实的马步,鉶风双手划圆,行气于无形,存于胸中,足气而满发,相互合实的双手这么一振,两道不同的气如被点燃的干柴,轰轰烈烈地绽放在鉶风的左右手之上。
数百只寒冰蜂嗡嗡齐飞,铺天盖地地扑向鉶风,眼看鉶风邪俊的脸就要被叮成马蜂窝,娇媚的男人却笑地越加倡狂,但下一秒男人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变数就发生在下一刻。
鉶风的右手没有多馀动作地伸展开来,而那些与之擦过的寒冰蜂便像被火烧着了,全变成一颗颗纠结的小焦尸,数百只寒冰蜂便被鉶风秒杀般地解决了。
而妩媚的男人还来不及发动下一波的攻势,鉶风挺拔的身形已栖了上来。
近身战,娇媚的男人很快地便落了下风,只能勉强用坚固的神器抵挡鉶风一掌接着一掌的凌厉攻势,或许是男人之前做的事实在是太恶毒了,鉶风的每一掌都毫无放水的迹象,就像是要至男人于死地。
右肩被鉶风的左掌不留情的扫到,娇媚男人的右肩立刻传来被结冰般针扎的刺痛,却也只能堪堪狼狈地挡下鉶风右手的攻势。
血葫芦与鉶风厚实的右掌相碰,鉶风右手凝聚的火辣辣气流,透过传导传到了男人抓着血胡卢的手心,而血葫芦那宛如血液在流动的瓶身,也被鉶风发出的烈火烧地像是沸腾的岩浆,闪耀着动人的火红色。
一向宛若无骨、娇媚动人的男人在这生死的一瞬间,再也无法维持他柔媚变态的形象,含着春意的桃花眼突然爆凸了起来,美丽的脸蛋因极度的怒气而扭曲抽蓄,男人可不认为自己会输,嘴角激动的向上撕裂,眼底闪过狡诈的光芒,男人的右手弯成了两指状,便往鉶风金色的眼球戳去。
就让我废了你这双耀眼的双眼吧!指甲缝藏着剧毒的两指飞快地向人脸最脆弱的部份袭去。
「......」似乎早料到了男人最后会来这么一手,鉶风不敢苟同地微皱了眉头,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却依旧波澜不兴,也不为接下来发生的事产生一丝涟漪。
微微摆头,鉶风以最小的幅度躲过男人凶狠的手爪,邪气的微笑依旧挂在嘴边,气走丹田、下百汇,凝聚在掌心之中,奔腾的气流如冒火的烟花在掌心与空气接触的介面擦出阵阵烟花,鉶风大掌一挥,是最不留情的一掌。
「啊!啊啊!!!」从心底深处延伸出来最痛苦的呐喊响彻整个冰冷的世界,男人疯狂地抓抠着紧紧扣盖在自己脸上的大掌,充次着劲气的厚实手掌如同烧红的铁板,灼烧着男人脸上每一寸的肌肤。
如秋天稻穗般的发丝轻飘地摆荡在耳际,鉶风眼底深处的黑流无声地流转着,黑流的中心如同无底的黑洞漩涡,将一切都吸附进去,让人测不到他真正的深度。
鉶风挺直着身板,不顾男人凄厉的哀号和挣扎,依旧大掌紧扣着男人的脸面,内息高速碰撞产生的热度,将鉶风厚实的手掌都激红了,高温的肌肤接触到冰冷的气候,蒸腾出大量的高温蒸气。
男人的哀号渐渐式微,原本拚命挣扎的双手,也痛苦到力脱地垂落在身体两侧,不停的抽蓄,奇形的圆柏、怪状的植被,在这冰天雪地的荒凉雪野上,隐约飘浮着一股难闻的烤焦味。
最后直到男人不再有一丝反应,纤细的身体如无骨的棉花娃娃般无力的瘫软下来,鉶风的眼里才微微流过一道暗流。
松手,让男人如同烂泥般跌落雪地,风雪此刻刮打地更加剧烈,一片、两片......片片的雪花急速地覆盖在男人趴软的身体上,连同血葫芦一起,与天地同化。
高手相争,全力尽出,一时间飞砂走石、乱石崩云、卷起千堆雪,霓虹的七彩光芒与胶黏稠状的恶心液体相互纠结、冲击,你来我往,一时难分轩轾。
弯成尖利虎爪的乾瘦老手,由于用力过猛,根根青筋都凸拢了起来,更显吓人,集气运行,地域老人凹陷的的黑洞突然爆出闪闪致命的血腥金光,就是要至白衣老人于死地!
地域老人徒手捏爆巨石,攻势凌厉、来势汹汹,而白衣老人也不示弱,行云流水般轮转着夹于指间的琉璃烟斗,挡下地狱老人每一击。
眼看数次猛攻,始终分不出胜负,地域老人再也沉不住气,暴怒地扭动着乾扁的身躯,气地直跳脚,下手的招式更加险恶、凶残。
两指内缩、三指弯成钩状,地域老人将虎爪换成了鹰爪,就要直取白衣老人最脆弱的部位,而就在此时,一记石破天惊的掌劲从另外一侧攻向地域老人。
分出心思抵挡突袭,却万万没想到来人并非老人一只手所能应付的,地域老人的火力被强制从白衣老人拉到了突然闯入的青年身上,一招、两招、三招,青年发出的每一招掌气都圆浑饱满,内外都稳扎稳打的功夫造酯,让地域老人防不胜防。
「呜......」,厚实的一掌打来,硬将地域老人逼退了三丈,地域老人不敢置信地盯着来人瞧,眼前这宛若磐石、不动如山的青年,竟已有与自己和白衣老人相抗衡的实力。
远处与白衣老人并肩而立的鉶风,面对来自地狱谷的绝世高手,没有丝毫的畏惧,依旧如昔般气定神闲、稳如泰山,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含着邪气挂在嘴边,宛若不败的黄金雄狮。
高地上的寒风越刮越大,呼呼哈哈地打在三人地耳际,毫不见止息大雪,暗示着一场大风雪即将垄罩整个天山山脉,极剧下降的温度吹促着胜负的分晓。
顺着逐渐暴乱的气流,鉶风双手合实,运劲于大气之中,夹杂着暴涨的气劲,鉶风给于地域老人最后的一击。
而地域老人也不是毫无准备,立起脚尖,胸中瞬间一空,形成巨大的吸盘,吸进大量的气体,飘薄的袈裟鼓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气劲在里面压缩碰撞。
唰!双眼流光一闪,强大的气流相互对流,炸出道道金光,鉶风大掌一伸,便势如破除地击向老人。
「等等!!!」徒生变故,一道七彩的霓虹突然闪过鉶风的眼前,一只老化却蕴含着力量的手硬是拉住了鉶风即将挥出去的大掌。
金亮的双瞳现出惊讶的目光,随即一闪而逝,配合着白衣老人紧抓住自己臂膀的动作,鉶风泄去了劲道,「前辈!?」,微皱起眉,望着记忆中在庙会里遇到的奇怪老头,鉶风需要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
「算了吧!」飘散着令人察觉不到的淡淡哀戚,白衣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得饶人处且饶人,要是鉶风一个不小心把地域老人给打趴了,那自己以后不是什么乐子也没有了吗!?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白衣老人抓着鉶风胳膊的劲力,不觉又多增了一分。
「......」想再说什么,可是回头再看到三丈外,披着黑色袈裟的老人早已认为毫无胜算而溜之大吉了,鉶风便也缓下了劲,回复到那八风吹不动的坚石状态。
风吹雪下,在这白花的世界里,时间彷佛流逝的特别快,原本激烈的对决、炸石崩山的交锋,早已被埋没在积高的雪地里,凡夫俗子的吵闹、争斗,在这盘谷大陆最延绵巨大的天山山脉上,一切都只是如同蜉蚍撼树般渺小。
沉默在这对忘年之交中蔓延,对于一切的来龙去脉,彷佛被剃了骨、扒了皮,如庖丁解牛般尽显在人面前,相望的两人无须再说些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谁叹了第一口气,打破了这沉默的僵局,也搅乱了静止的水面,为何而来已不需明说,鉶风垂下眼,恭敬地行了个晚辈之礼。
挺拔的身形,就算弯下腰,依旧是不卑不亢,鉶风的气势完全不输给磨练了近一甲子的白衣老人,「晚辈拜见天山老人!」,恭敬却不卑微,低沉洪亮的男低音,掺杂着丝丝邪味,如烈日太阳般的男人,总有着自己独特的节奏。
「哪里!晚辈多礼了!」带笑的老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挂着慈祥的笑容,面对鉶风若有似无施压,笑了笑便轻轻松松化去了。
将琉璃烟斗送到嘴边含着,明明没有点火,老人却做起了吞云吐雾的动作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感概万千的过往,和蔼可亲的老人深深地吸了口烟管,彷佛在制造坛状云般地嘟着嘴吐气。
望着刮着风雪的白茫天地,天山老人忍不住有感而发:「想不到当初随手送了你几本武学,如今到是全都学会了,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啊!」说到这,老人像是有些苦恼地用烟斗搔了搔头皮。
唉!没想到这小伙子能精进地如此之快,要是硬杠上了,不知自己能不能活到徒儿娶媳妇啊!啊!如能抱到徒孙就更好了!慈目的老人真得很喜欢在危机的时候,开小岔......
「是啊!大师......」金眸不见一丝涟漪,但话里的杀气却没有减少,鉶风很自然地将目光游移到了老人身后的尸体......对于阮颜清这可怜的男子因一时糊涂犯的错,承受了到死都不得安宁的可悲一生,鉶风并无任何特别的想法,只是对于现在之于天下只能用"祸害"来形容的阮颜清,有着非做不可的事罢了!
在掌心中悄悄地酝酿着真气,鉶风闪亮的双眼微微地暗了下来,吐气呐息,等待着最佳时刻。
「很抱歉......」似乎察觉到了鉶风的动作,天山老人突然收了笑容,眼神严肃地挡在了鉶风面前。
「我和他有约在先......」狂风承载着老人老迈、沙哑却洪亮的声音,拂过鉶风垂落额头的发丝,绕过满天的大雪,渐行渐远。
世界又沉寂了,微妙的气氛环绕着这一老一少,没有讶异、认同、否定,还未有任何评断,答案就已经揭晓了。
一直隐藏在鉶风眼里深处的黑暗,彷佛被更大的黑暗漩流给吞噬了,原本就已经让人很难理解的鉶风,如今更披上了一层与之极不相称的洒脱,泄了劲气,鉶风潇洒地就此放弃。
「是吗?那在下就告辞了。」依旧是不卑不亢的声调,但却让听者感到一阵心寒。
如此果断的放弃,让人忽然感到不安,精明的老人立刻便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沉思了下来。
但鉶风却不给老人太多反应的时间,说完话转头便走,老人只能连忙开口唤住鉶风,「等等......」想说些什么坦诚相见的话,最后却只吐出着两字。
收到大师的呼唤,鉶风很自然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大师,还有什么事吗?」散落的发丝飘落在耳际,此刻的鉶风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飘渺。
见着这样的鉶风,老人爱笑的眼覆上一层难解的色彩,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顺着心中疙瘩,脱口而出:「小伙子,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惊讶于老人的发言,金色的瞳孔不解地望着老人,从不解到理会,从理解到洒脱,鉶风深深地望了老人最后一眼随即便撇了开来,避开老人透视自己的目光。
望向满天飞雪,彷佛要看到最远方,那人的所在之处,突然一直挂着邪逆微笑的鉶风,像小孩子般开怀地笑了,如烈阳般的笑容,瞬间驱尽了眼底的黑暗。
回身,鉶风敬上最大谢意,对天山老人做了个长揖:「那就有劳大师了。」
尾声
遥远的东方,海浪哗啦啦地拍打沿岸,而海上渔家点点,平原上松过土的水田,放满着清澈的淡水,新生的蝌蚪儿在漥田里悠游,高耸巨大的皇城内,绑着两个揪揪的稚儿一手拿着从早春市集买回来的纸风车,一手拉着母亲,又蹦又跳地走在大街上,而往来的行人各各笑容满面,生活富足安泰,笑容彷佛都感染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而在皇城的某处地方,却丝毫不受人们脸上幸福美满的笑容所沾染,吊丧的白潘挂满整座宅第,本该朝气勃勃、阳气鼎盛的府第,此刻却安静阴深地如同一座阴宅。
连宅第里的奴仆都照着总管的意思,穿着白色的吊丧服,禁声低头地乖乖做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而服侍这个家大半辈子的老总管,则是担忧地在庭园外踏圈,不时抖着老手望向园内,少爷已经这样好几天了......
庭园内,百花齐放,争艳的花朵相互簇拥着一位青年,莲花池畔,一位潇洒俊美的美男子座立于凉亭里,英挺的剑眉,细长的凤眼、饱满的中庭、狭薄的唇瓣,组成了男子宛若神雕般的容貌,印堂中间流窜的正气,更为男子增添了一分情味、两分骏逸、三分帅劲。
飘逸细长的发丝与白绸缠绕,编成了辫子垂在背上,身穿着白衣的火莲,独臂的右手垂放在大腿上,一双丹凤眼眺望着远处、却又似在凝视着近物,漆黑的眼珠子里,灵魂混浊地未容下任何事务,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石桌上,插在香炉里的檀香,撑不住重量,掉下了一节香灰,现在午时三刻。
泪水承载不住过多的心碎,一滴泪从火莲的眼框中掉落,划过的脸庞,最后墬落在一张残破的揭示榜上。
摊开在石桌上的破败揭示榜,是探子特地远从拓拔国带回来的,原本应该贴满拓拔整国告示板的朝廷公文,展转地从阮颜王那儿,来到火莲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