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林孤零零的,只有风声。
这是一座僻静的小山丘,山上什么都没有,除了满山满坡的枫树。
红艳艳的映满了莫含雪和白玉堂的视线,宛如滴着血的红,灼烈人的心脏。
枫林中隐约可见一栋琉璃白玉砌成的庭院,照着它的天上也飘着红色的云彩,红满了整个天际。
莫含雪和白玉堂都冰冷着表情,看向站在两个人面前的女人,一个原本曾天真无邪的女孩。
小蛮。墨含雪曾经的贴身丫鬟。也是展昭曾经关爱的小妹妹。一个俏皮可人的姑娘。
可是,时间会流逝,人会变。人的心,实在是难测的。莫含雪心里更加的冰冷。
于是,这冰冷便化为一把夺人性命的利剑,直直的刺进小蛮的眼里。
刺进心里。再落得无痕。没人知道,有谁的心会滴血。
“展昭呢?”
小蛮苍白着脸,无语。只是将手摸进了袖口,拿出一封雪白的信封,白的就和白玉堂的衣裳一样。
“滚。”接过信,不在看对方一眼。
僵硬。冷冽。刺骨。
小蛮微微咬紧牙,脸更加的惨白,可是却没有动。
白玉堂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有些不忍,张张合合,最终一握拳撇过头去不看她。
毕竟,她,带走了展昭。展昭生死未卜,身陷险境。
莫含雪看过信,不做声响。只是转手递给白玉堂。然后就默默的望着那栋庭院。
风仍旧沙沙的吹过,枫叶飞扬,翻卷,在落下。铺满的这个山丘。也是红红的满眼像血。
“红色是血。断的该是谁的剑?”
揉碎手中的纸,变成粉末混进了枫叶里,转眼便被血红淹没。
“谁的?”白玉堂敛起眉宇,将天地印入眼中,“你的,或是我的。”
猫儿……这的枫叶红的就像你的官袍,可是竟比你多了如此许多的煞气,看的人眼痛……
“白玉堂,拔你的剑,还是我的?”
愤恨的暴睁,“她……还是个孩……子……”不敢回首。
小蛮的脸就像死人一样。慢慢的回身,带着某种少女独有的怜惜,眼中却装满了绝望。她一眨不眨
的望着那雅致的庭院,那里曾经装满了她所有的梦。
滑落。看透了,一切都是空。看不透,一切皆为梦。生命,还能是什么东西。
“会服侍男人,就已经是个女人了。”冷冷的仰头,却还是只有漫天的飞叶,看不到那令人温暖的
蓝。
“她只有十六岁!”白玉堂低吼,这样的条件,叫他怎么能接受。
对一个正是花季的少女,拥有着许多美好梦想的少女,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她,对于这个世界还
有着非常多的向往,她的眼睛还这么明亮清澈。谁能,有谁能残酷的夺走这一切。
“她已经会杀人了。”淡淡的语气,却让白玉堂陡然愣住。
气氛沉默,三个人分立三边。这个平衡必须有人打破,这是那人提出的条件。他们,有谁能拒绝?
“不行,不行!我不能!莫含雪,你也不能!”
冷眼,冷语“我不是你。她也不是展昭。”
少女依旧痴痴的望着庭院,像是已经望了一生一世,每天就是站在这里望着那庭院的。仿佛已经变
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终于。齿轮开始转动。
莫含雪向少女一步步走去,静寂无声,少女曾经鲜亮的生命在他的脚步中渐渐飘然而逝。
白玉堂也移动了步伐,只是闪到了少女的前面,也同样是莫含雪的前面。
“我说过,你不能杀她。”
“她必须死。”
“她是无辜的!”
“那展昭呢?”
词穷。有点颓然。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他呢,自己的命都成了他的附属之后。
“猫儿也不会允许的。”抬头,有些苦涩。
“我管不了他怎么想,我只知道杀了她,才能有救展昭的机会。”
“而且,背叛主人的狗,更加没有留下的必要。”
“你——你又何必这样听话……”
“因为我不能!”风卷衣袍,却卷不走他坚定的意念,“因为我不能让那个人的命出一点点差错!
你能吗?”
苦涩,“我……不能!我不能!”
该让开吗?该走开吗?可是,猫儿知道了一定会自责的,是的,他不会怪任何人,他只会将所有的
责任再一次压在自己的身上。
落红已比原来多很多,枫叶还是不停的飞舞,翻卷,在落下来。时间流逝着。
突然,没有谁预料到,小蛮就这么软软的倒了下来。倒在白玉堂身后,长发散肩。
莫含雪也没有预料到,所以惊愕,虽然只是一闪而逝,渺无踪迹。
白玉堂的胸突然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他转过身将少女半抬起身,还没有停下呼吸。少女的眼睛水
汪汪的张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泪润泽的关系,非常的晶亮。她的嘴角流溢出一丝殷红,使那原
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的没有血色,她的嘴唇也变的灰白,可是却微微撅起嘴角,有些甜蜜。
“少主,小蛮对不起你,小蛮有罪……小蛮只有这样……才……”少女脆弱的眸子望着从小陪伴的
少主,她知道自己再也不配这样仰望这个自己敬爱的亲人了,转眼,“白……白大侠……求……求
你……把我带去见……见他……”
“你……这又是何苦……”
白玉堂有些悲伤,虽然他曾经讨厌过她,但是此时对她却只有可怜的同情。她,是个可怜的人。莫
含雪始终冷冷的站在一边,他在想些什么,世上有谁能看透?
“公子……公子对小……蛮很好……很好……小蛮对不起……对不起他……小蛮喜……子……”
合眼。两行晶莹剔透。绚丽在阳光中。妩媚。无瑕。老天给了她年青热情,却收回了她的生命,抹
消了那双淡淡的足迹。
轻轻的抱起少女逐渐冰冷的身躯,她的最后愿望还没来得及实现,只是,少女到底想见的是他?还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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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双清冷的眸子,或许曾经它是温和的,柔软的,却又蕴涵着坚毅不屈。
如今,除了清冷冰凉,像冰川下的清流,晶亮晶亮却窥不见底,直直的望向窗外。
红枫。到处都是红枫。所以,他看不见天,看不见那蓝,也忘记了蓝。曾经,一直由他身上照射出
来的光芒。
脑中闪过一丝画面,飞快的,转眼就失去踪迹。迷惘在这时候而生。
微微皱眉,美丽坚毅的唇瓣无声的半张,“……什么……到底……”他的头很疼,他似乎快要忘记
什么重要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飞逝,他对身边的事物渐渐模糊,每天总是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从脑海里消失,他无论如
何也抓不住,只留下某些影子……
如今,却连影子也渐渐淡去。
“快……快……不行,不行……堂……玉堂……快……”是啊,是啊,他怎么差点忘记这个人,无
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人,可是……快没有时间了!
不能,不能,不行!好疼好疼,头快裂了,快没有时间了……玉……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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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猛的抬头,四周风过,枫叶轻轻飞舞。无人。无烟。
“猫儿……”
呢喃着,却包含了何等的悲。伤。思。念。
……恋。
“猫……儿……”
第十五章 展昭、淹没的悲剧
月已东升。夜色凄迷。
我现在所说的是三天前的事。三天前发生的,并且还没有任何人发现的事。
一间雅致高贵的厢房,一张很宽大的挂着水蓝色蚊帐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乌黑的发丝柔顺的泻在
枕面上,裹在墨蓝色袍子的手臂放在被褥外面。
虽然是睡着的,但那一刻也不放松的紧皱着的眉头的脸庞,显出了他此时的身体和心里的状态都不
是很好。他在担忧些什么,不忍被拉进无边的黑暗中。
他已经昏睡了三天了,该说是从他上一次清醒的时间后又昏睡到现在。哪怕,就在刚才莫姬夭脱光
了他的衣服,抚遍了他的全身,企图占有他的时候,他还是沉浸在昏睡中,只是眉间更多了几分痛
苦的扭曲。
其实,这半个月来他多半是昏睡着的。因为将他掳来的莫姬夭似乎不太喜欢让他太过清醒。因为莫
姬夭始终认定他是碰不得的毒药。会要人命的毒药。
莫含雪已经对这毒药上了瘾,正一步一步的走进地狱。甚至,只要这个人的一句话,他就会甘心情
愿的奉上自己年轻的生命。如果让他清醒着,睁开那双清澈的冰雪晶亮的眸子,飘出坚毅却又柔软
沉稳的语调,对于他们这些一生都被囚禁在黑暗绝望中的影子是怎样的一种诱惑。不论是对于莫含
雪或者莫姬夭,这个名为展昭的男人是一种被奉为“希望”及“光明”的毒药。稍不小心,便会淹
没在死亡的深渊。
对于美好的事物,人们总是会有一种想要将之摧残,亵渎,蹂躏她的邪恶心态。所以,就在刚才,
莫姬夭便想要亲手摧毁掉这个结合了力与毅,柔与美,沉如海蓝的男子,却在瞥见他无焦点的眼中
暴露出的一抹深痛与苦楚而半途硬生生勒住自己的欲望冲动。这是非常痛苦难耐的决定。
“……你还真是会让人上瘾啊……”
展昭,被称为希望的你啊,真是……太悲惨了……
这是当时莫姬夭最后一次出现在这个屋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三天前的事。所以在他离开后发生
了什么他并不知道。直至他与莫含雪及白玉堂在三天后的会面。
莫姬夭执起展昭露在外面的手,掀开袖子,露出的引凤同心环早已随着刚才暧昧旖旎的调情前戏而
微微泛成粉红色,如果做到最后就应该是欲望的血红色,想必另一边也感受到了。或许,自己正被
那个人切齿憎恨着。这双镯子,是自己将他送离身边时给他的,如今却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
半途放弃,并不是出于对展昭的怜惜和同情,他早已没有任何被称作为感情的因子了。只是因为,
他暂时还不愿同自己制造出来的分身反目成仇而已。
所以,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在达成目的之前还是完好无缺的好。何况,这是一章非常重要的牌底。
虽然,他非常的想撕裂掉眼前这又被他穿回去的碍眼的蓝袍,想血淋淋的疯狂的占有和摧残这个男
人。把他那颗温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如何的圣洁与美丽。
指间掠过那粉色的唇瓣,轻轻摩擦,无声的微笑,然后起身。
他唤进小蛮,交给她一封信,然后命令她留在这栋院内照看着展昭,语气是冰冷的。
小蛮还是侍女的装扮,有些绝望却又含带着希望的凤眸流盼,再低下头轻声应到,莫姬夭没有任何
表情的看着她。那双妖异的眼中没有映出女孩半点的娇小身影,仿佛是结了前年的寒冰,毫无留恋
的甩袖消失在屋内。三天后,他会再来。
小蛮呆呆的握住手中的信函,就这样站了半个多时辰,最后缓缓的有些步履蹒跚的走去在香炉中又
撒了一把“睡香魂”。走到门前,轻回首幽幽的望向床上什么都不知道的展昭,唇间动了动似乎想
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轻声叹罢关上门离去。那消失掉的身影,淡的如同化水的冰雪,后来就看不
见了。
这也是三天前的事。所以在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三天后,她便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她死在了白玉堂的怀里,带着憾恨和绝望。
于是,屋子里又恢复了孤零零的沉闷中,只留下孤零零的展昭躺在床上,依旧紧皱眉头。
温柔的灯光,像是有生命般的跳跃起来,忽忽闪闪的映照着展昭象牙色泽的脸庞。有些虚幻,有些
不真实,仿佛……仿佛就要这样凭空消失掉一般,这失真的灯光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在风声掠过没多久,一个身影轻盈的飘入这间屋子。
美人。似桃花。只形容她在合适不过。她,就是桃花妖精的化身,只是带着深深的怨气。破坏了这
份美。
一条桃红的裙子,上身只系着一副红红的肚兜再轻轻笼一层淡粉色的薄纱,高贵的,雍容的,却又
诡异而妖艳的女人。如瀑的黑长发落在裸露的雪白肩头,再落在丰满柔软的胸脯上。
桃花女人一动不动的站着,目光痴痴的望着展昭,眼神里却闪过邪恶的狰狞。此时的她,已变成这
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当她为那永得不到的爱情而疯狂的时候。
“杀了你,只会让他更加的念着你……所以不能杀。”
一只很好看的手。于是慢慢的抚上展昭的眉间,一声微微的叹息还是诅咒,从女人嘴里溢出。
眨眼。那双完美白皙的手赫然正紧紧的勒着展昭有着优美线条的颈项,逐渐逐渐的加重手力。
庭院里落红缤纷飘然,屋内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展昭的意识开始慢慢深沉。女人忽然颤了下身子
,飞快的收回手退了一步。
“可是不杀你,他就会一直一直想着你,所以你不能活在这世上。”
缓缓抬起手,一根红针静静躺在手掌上,闪烁诡异的红芒。有些刺眼。
走过去,翻起一只茶杯。白色冷然的光芒一闪而逝,艳红的鲜血便从那毫无瑕疵的如玉的手臂上滑
落进杯中。拿出一只碧绿色的小瓶,倒进一些碧绿色的粉末,只轻轻飘起一根线似的烟。
将红针浸在杯里,然后端起,又走回来。
长长的睫毛一抬,红针赫然已经插进展昭的眉心,发出阴森森的红光。
在将杯中的液体一滴不剩的倒进展昭的口中,将启开的双唇闭合,再幽幽的拔去红针。
“……忘情散会让你的生命慢慢的淡去,不着痕迹的,在明年春天……我只要忍受到明年春天……
呵哈哈哈,呵呵……哼哼哼……不仅如此,你还……苦……吧……”
剩下那未清的话隐埋在了静寂森冷的夜色中,也带走了展昭的三分生气。
那根悬垂着的生命之线,正凄零的飞散在阴霾的空中,随时会断的不见踪迹。
展昭的眉心留下一点红,只是小的让人必须仔细的凝视才能发现,而他更加的紧皱眉宇,脸色也变
的有些苍白。
这是三天前的事,展昭昏睡着,所以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三天后,他清醒的时候,却发现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好似一点一滴的吃掉自己的某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