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留在这里找你。」霍宜低下了头,有点窘色地道:「总之……找不到将军我决不回去。」
「你还真是专情哦……」文烛龙调侃道。
「将军!请不要挖苦我!」霍宜受不了地回吼道,甚么专情?……他霍宜可是副将哦!怎么说得这么暧昧……
「不,我只是想,也许有些时候,你不必有这么忠心於我。」文烛龙半带着调侃意味,别有深意地道。「若然我失踪了,你就是紫河军中最高统领人。群龙不可无首,不管我怎么了,你都得回去紫河主持大局。不然你就是一个失败的统领者。」
「这………」总觉得文烛龙说这番话是有着个别的含意,霍宜莞尔了起来。
「算了。」文烛龙喝掉眼前的酒,站起来道:「我们到皇宫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啊嗯………」霍宜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向两名士兵招招手,四人结了帐后马上向皇城出发。
文烛龙的眼眸变得深沈而严肃,尉迟翱是把他挑引的人,既然如此,他得好好回敬他,让他知道想要对付自己的人,都会沦至悲惨的下场。
◇◆◇
微风,吹起小草。满地的翠落在风吹后招手,其中一两朵的小白花轻轻摇晃着,看起来清丽而怡人。
一身水蓝色的布衣身影躺在万绿之间。身影的主人一张脸清丽而柔美,埋在草堆之中衬出一副令人叹羨的美景。
悬着那张美丽的脸,落到主人衣襟交叠处微微露出的脖子、锁骨、胸膛,虽然和脸一样有着滑腻白皙的肌肤,然而却有着一条又一条淡红色的疤痕,看起来像是鞭子,一条一条的刻印在胸膛之上。
在快要没入衣襟的边缘,还可以看到一小块深红的伤口,虽然已经渐渐癒合,然而烙下的印痕却无法消去。
那是烙印之刑,皇宫死牢里独有的拷问刑法。
很难相信,这纤柔的人儿曾经受过这么严苛的刑法。看他的样子,柔弱又瘦弱,哪怕是鞭子,似乎只要稍微受一点责打,已经会虚弱不已。
然而,这千千万万的伤痕却成了最真实最真确的证据,说明这人儿真的受过了最残酷的对待,是真的从地狱走了一趟回来。
微风,扬起。
小草调皮地搔痒人儿的脸颊,像是蓄意要把他弄醒一般。
羽睫轻搧了几下,然后翻身,再睡过去。
「殿下!你在哪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高呼叫唤打破了美好的景致。人儿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朦朦胧胧地张开了眼睛。
「殿下?殿下?」龙飞从工作的地方回来,在小屋里却看不见他的主子,因此他马上四处寻找对方的踪影。
「我在这……」有点惺忪的声音从草埋里传出,龙飞沿声音处看,果然看到他的主子躺在草丛间,看自己露出一脸被打扰的表情。
「殿下!我找你可久了,你怎么不待在屋子里?」龙飞走上前,因为怕司空炜会着凉,故体贴地解下身上的外衣,把他整个包裹着抱进怀里。
「屋子里太闷,所以我出来了。」司空炜倚在龙飞怀里咕哝道。
「那你怎么搁着药汤不吃?」龙飞半带责备意味地道,刚逃出皇宫时,司空炜的身体十分虚弱,伤口大多都发淡化脓,结果重重的病了一场。司空炜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在受到死牢里狱卒们的对待后便更加孱弱,只要稍微冷一点,也会着凉得病。为了替司空炜补补身子,龙飞只好每天买一些苦药给司空炜喝。
司空炜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看着龙飞。
「殿下………」龙飞叹一口气,「我知道你很讨厌那种药,可是苦口良药,喝它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呀!」
「我不喜欢………」司空炜小声地抱怨,那种药……他喝了后就直想吐,味道实在苦得可怕。
「殿下,这可是我花了很多心血去煎的。」硬不成,那就来软的!龙飞假装伤心地叹气,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只是希望殿下健健康康,可既然殿下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就算了吧………」
「我喝总行了吧!」看不过龙飞一脸灰心的样子,司空炜急忙安慰道。
现在,他和龙飞相依为命。他的一切都是龙飞照顾、帮忙的,因此司空炜十分感谢龙飞,也希望自己能尽可能不令龙飞苦恼。
「那就好了。」龙飞咧嘴而笑,呵呵……殿下就是这样心软,自己的哀兵之策才会凑效。
司空炜站起身拉着龙飞回到小屋。他们住在京城西面,那里有着较多的郊区,虽然不是很富庶,却是最适合休养的地方,同时,也能躲过耳目,不被皇族的人发现。
逃出皇宫后,他因为身上的伤和病而昏昏沈沈。每天都由龙飞亲自照顾,自己却连逃出死牢的事也不太晓得。到病好的时候,才发现龙飞已经在城西觅了一个药堂的工作,还建了这间小屋,让他们可以定居。
对於龙飞,司空炜有着满腔的感谢。虽然不能回应龙飞的情意,但他把龙飞看作最重要的亲人,白天龙飞在做工作的时候,他就在家里打扫,希望减轻龙飞的负担。
然而,空闲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那个男人。
虽然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却是自己首次献上最真摰的情意。到现在,司空炜还是无法忘记文烛龙的一点一滴。
由恆帝别有用心的引见、文烛龙拉起红纱那一刻的四目交投、刺杀失败后的残酷惩罚、温柔而缱绻的情热记忆、被当作礼物送给尉迟翱,那被背叛的一刻到文烛龙毫不留情的离开,让自己感觉到绝望的那天………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无情的男人,深深地爱着。
即使逆天,即使悖德,即使受皇族贱视,受世人所遗弃,他还是不能抛开对文烛龙的情意,毫无保留地依恋着这个男人。
有些时候,他期望上苍可以让他再见一次文烛龙。然而,心底里却又不想与文烛龙的见面。
想要再次看这个让他心动的男人,然而又怕再次看见时,对方的冷然无情会令自己的心再次破碎。
甩开头,摆脱一切多余的妄想,司空炜一口一口地喝着龙飞拿来的温热药汤。
他晓得自己的身体很差,然而,没有文烛龙的日子,他根本就是半死不活,更不会在意自己的身体。
在死牢的时候,他曾经想过就这样死了也好。万粹不到想到龙飞会把他救出来,并细心地治好自己的伤口。
「殿下,不要发呆。」看到司空炜像是失了神地沈思,龙飞皱着眉拍拍司空炜的头,又指着药汤要他发发喝掉。
司空炜笑了起来,他快快的喝掉药汤,忍受着那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发。虽然药很苦,但其中的确包含着龙飞的用心。
若果……文烛龙也能这样待他,会有多好?
若果,把他抱在怀里呵护的人是文烛龙,会有多好?
司空炜苦笑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妄想,文烛龙这么无情,又怎可能把自己抱在怀里呵护?
但是………若真有这一天,文烛龙抱着他、关心他的话,他一定会高兴得死而无憾。
司空炜无力地苦笑,他还是爱文烛龙,好爱,好爱。
19
皇城,宣政大殿。
数月前,坐在这张龙椅上的还是老迈的恆帝,没想到现在已经换成了尉迟翱。而站在两旁听政的朝臣也都换为尉迟翱的幕僚。
「参见皇上。」文烛龙上前,和霍宜一同行礼。
「文将军,朕等你已经很久了。」尉迟翱一脸傲慢地看着文烛龙,在津羽的提点下,他已经釐清一切的迷惘,立定决心诛除文烛龙。
「皇上,不知你这次朝臣^来,是有甚么事?」文烛龙问道,同时在心中不屑地冷哼。在未登位前,尉迟翱一副讨好样子的和自己称兄道弟,现在登了皇位,就开始自以为是起来。
没有人可以驾驭他,即使圣上换了人,江山易了手,他还是文烛龙,那条无人能驭的蛟龙。尉迟翱若想对付他,门都没有!
「文将军,其实朕叫你来,是想和你聚聚旧。毕竟,朕的江山,也多亏你的帮忙才能成功的。」尉迟翱说得谦恭,却摆着皇帝的架子,傲慢专横。
「呵,皇上你太过奖了。臣只是做该做的事罢了。」文烛龙冷笑着回道。
「不,文将军可说是朕的好兄弟,朕一定要好好款待你。」尉迟翱向一旁的男侍吩咐道:「今天晚上,在御花园摆一个洗尘宴,为文将军洗尘。」
「皇上,紫河乃边城要塞,不得不防。若皇上只是想要款待臣,只要让臣回紫河就是了。」文烛龙没兴趣和尉迟翱客气,直接地道。
突然,满朝百官都纷纷耳语。对於文烛龙的不识好歹而莞尔。新皇才刚登基,文烛龙却已经一副自大倨傲的态度,若让其他的将领知道,只怕会纷纷仿效。那朝廷不就要反了吗?
「文将军。」尉迟翱也不是无能的人,他气定神闲地挑衅道:「你不留在这里,是怕朕会害你不成?」
「臣没这个意思,只是在意边防的守卫罢了。」文烛龙冷冷地回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想你的紫河兵卒都是菁英,一定可以好好守城的。」尉迟翱马上进逼地道。
文烛龙冷凝着的脸,沈默了半晌。
看来尉迟翱的预备了甚么诡计,所以才故意要自己留下来。
既然尉迟翱已经有了想除去他的心,文烛龙也就决定应付对方的计谋。
忽地,他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一反之前要离开的念头,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尉迟翱道:「那臣,就谢皇上的款待了。」
且就看看尉迟翱有甚么计划吧………
霍宜在文烛龙身后看着他诡谲的样子,只觉得文烛龙正在盘算着甚么可怕的………计谋。
◇◆◇
晚上,皇宫里的歌舞昇平。为了欢迎远从紫河回来朝觐的紫河将军,尉迟翱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并安挂京城里会歌舞的美女来表演。
龙飞在药堂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坊间的百姓谈论着这件事。大多都说紫河将军这趟回来,是代表他已经真正归顺朝廷,效忠新冀王朝之下。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曾经在皇宫里听过臣子谈论的龙飞并不相信百姓的说法,毕竟在朝廷之中,文烛龙可是被人称为无人能驾驭的蛟龙。若这么容易便效忠尉迟翱,前朝的恆帝就不会对他忌讳非常。
龙飞私下认为,文烛龙回来只是来看看尉迟翱的势力。他是一个冷血的男人,没有甚么忠肝义胆可言。这趟朝觐大概是来跟尉迟翱对垒,又或是谈势力均衡的条件吧!
当然,朝廷的事对於龙飞已经不再重要了。最让他担忧的,是他的主子,那脆弱得令人心痛的司空炜。
若果,让他知道文烛龙来到了京城的消息,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找文烛龙。届时只怕又会受到甚么沉重的打?,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境又会再起波澜。
龙飞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司空炜痛心落泪的样子。然而,那该死的文烛龙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司空炜,令他的心破碎得无形可辨。
当然,龙飞对文烛藏有着嫉妒感。从小喜欢的主子竟然迷失在这样一个冷然的男人手里,实在令人痛心。龙飞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不论怎样,主子还是恋着这样的男人,无法脱离私念文烛龙的桎梏。
为了不让司空炜受伤,龙飞决定不告诉司空炜任何有关文烛龙回京的事。只要他们一生不再见面,司空炜就能过着永远平静的日子,而自己也永远能照顾司空炜。
心中下了决定,龙飞向药堂的夫子告别,然后拿着给司空炜补身用的药材回家。
◇◆◇
编锺、古筝、琵琶、竹箫,陈列在前。奏乐者皆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带着甜腻的笑容,玉指轻轻地弹奏出美妙的乐音。
水袖、丽裳、彩衣、秀发,令人眼花缭乱。一位又一位的妖娆美女扭着蛇腰,双手如水流般轻拂,舞出动人的节拍。
尉迟翱抱着身边的两个男宠,对於眼前的歌舞不甚感兴趣。他只喜欢少年,对女人根本兴致缺缺。预备这些歌女,只是为了让文烛龙以为自己是有心欢迎他,好卸下他的心防。
文烛龙一脸诡谲地看着眼前的舞女。虽然她们都是出色的佳人,但在文烛龙在紫河已经品嚐过天下间各式各样的美女,故他根本就看不上这些故作妖娆的女子。
而坐在文烛龙身边的霍宜更加冷淡,他对於女色没有甚么迷恋。多年来,看着文烛龙身边的美女晃来晃去,他早就对女人免疫了。何况眼前的舞女比起将军在紫河勾搭的女人还要差好几倍,他霍宜又怎会被迷倒?
「文将军,霍副将,来喝一杯,算是朕欢迎你们归来。」尉迟翱见二人看来一点也不高兴,只好举起酒杯,装作欢近地向他们敬酒。
「皇上。」霍宜拿起手中的酒杯,「介意臣问你一件事吗?」
「霍副将,请说。」尉迟翱本来是想让文烛龙放下心防的,可是没想到霍宜会主动与他说话。他有点吃惊,但依然带着客套的微笑回问。
「之前……你曾答应我,让前朝的大皇子司空炜活命。可是到现在,皇上你还是没有给我一个交代,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今早在大殿之上,霍宜本来以为尉迟翱会主动提起的。可是直到现在,尉迟翱还是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因为霍宜只好亲自提问。
「这……」尉迟翱猛然想起这一个约定,脸有难色地道:「实不相瞒,当朕攻进皇宫的时候,根本就找不到司空炜。朕已经拷问过皇宫里所有的前朝成员,可却没有一人知道。」
「恆帝不可能不晓得吧?」霍宜追问,一段时间不见,他真的有点担心司空炜。再怎么说,他也算是自己的朋友。他很想知道司空炜现在过得怎样。
「朕问甚么,那老头也不说话。所以朕根本无法查出甚么…」尉迟翱耸耸肩道。
「这……」霍宜有点失望地低头,到底炜在哪里?☆油炸☆冰激凌☆整理☆
「哼。」文烛龙看着霍宜紧皱的眉头,冷冷地笑了起来,「那傢伙不过是个没用的畜生,你怎么这么在意?」
「将军!」霍宜拧紧了眉看着文烛龙,严肃地道:「炜是我的朋友。」
文烛龙轻啧一声,然后拿起酒杯一口乾掉。
就在文烛龙和霍宜谈话之时,尉迟翱向跳着舞的美女打了个眼色,那些美女看了,都停下了动作。
瞬间,乐声也停了下来。
「放箭!」尉迟翱咧问嘴大声命令道,马上,隐伏在花园两旁的弓箭手都把箭瞄准文烛龙和霍宜,一同发射。
文烛龙和霍宜毕竟是生在战场的人,在歌声停下时就晓得事有蹊跷,故也按着剑防备起来。看到两旁的箭雨,他们交换了眼神,把宴客的圆桌砍成两半,成为大型的盾,为他们挡住箭矢。
「妈的!」尉迟翱眼看自己的突袭使不出效果,气得咬牙切齿。他扬手命令弓箭手停下动作,那些舞女马上拔出御先收藏的小刀,向文烛龙二人攻击。而尉迟翱也拔出剑,攻向文烛龙。
「天………」霍宜格开几个女子的攻?,马上又有另外几位女子欺上前刺他。霍宜不敢伤女子,只能不停地躲避。
文烛龙冷凝着脸拔出利剑,才挡开了几名上前攻击的美女,尉迟翱就拿着剑袭上来。眼看尉迟翱的剑快要劈在自己面前,文烛龙忙用自己的剑去挡。唧咧一声,剑与剑间的撕磨发出了铿锵的声音。尉迟翱被震得后退一步,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文烛龙。
「皇上。」文烛龙扬起唇邪笑,架起进攻的姿势,「你是舒服久了,所以武功退步了吗?不但剑势钝,动作也缓慢起来哦!」
「文烛龙,废话少说。朕今日不杀了你,就不能平安天下!」尉迟翱回道,同时举起剑,奔向文烛龙。
文烛龙冷哼了一声,然后轻松地用剑格开尉迟翱的连番戳刺。本来尉迟翱的武功和他不相伯仲,可由於当上皇帝后,尉迟翱就疏於习武,故孰强孰弱,很快就有了答案。
「喝啊!」尉迟翱咬着牙,举剑挥向文烛龙。文烛龙退后一步以避开尉迟翱的攻击,同时伸剑挥向尉迟翱。趁他还未来得及防守,一剑刺进他的肩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