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君宁满怀着期盼的双眼静静注视着他,赵浈心底的某个地方开始一阵阵剧烈悸动起来,那悸动从心底一直往外扩散,几乎让他抓住车辕的手也抖动得使不上力气了。
车厢的门帘微动,曲君宁一眼看见了马车里浑身发抖的郑缇,眼中的光亮,瞬间寂灭。
他恨声问道:你要逃跑,竟然也是为了这个女人?
赵浈怕他伤了阿缇,一伸臂挡在马车前面:你不要伤她这样解释下去,只会越描越黑吧?
浈稍一迟疑的空隙,曲君宁已经把牙磨得咯吱咯吱:赵浈,你要走,还没问问我同不同意。
曲君宁冷笑着打断他:赵浈,你让她滚,我从头到尾要的都只有你!
赵浈无奈:阿曲,你
赵浈看着曲君宁眼底的杀气,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宋景的警告。
浈只觉得那雨水渗进了自己的四肢百骸,冻得连声音都在发颤:要我跟你回去,绝没有可能。
曲君宁神情一变,翻身从马背上跨下来,伸手抓住了浈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半空滚过几道闷雷,瓢泼的雨水落在两人脸上,隔着雨帘模糊了彼此的表情。浈一指指掰开曲君宁的手,狠狠心说道:要我跟你回去,除非我死在这里。
曲君宁嘶哑了声音,重又拖住他的衣袖:赵浈,如果我求你,你会不会留下来?
赵浈看着他,天际一道闪电,照亮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咫尺之遥,是成永别。
别逼我。赵浈说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勇气。
他轻轻拨开曲君宁的手,再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不知是谁的马匹一声长嘶。
曲君宁站在赵浈的跟前,雨水从他的脸上流下来,滚烫发热:在我的身边,真让你这么痛苦?
赵浈咬着牙,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子浈,你走吧。
浈猛地抬头,看着曲君宁,心已痛得滴血。
曲君宁在浈手心里塞进一团硬物,又亲手把他推上马车:你别再回来。
浈怔怔打开掌心的布包,赫然便是当年的那套石印。过往的幕幕种种,一霎那间,飞鸿掠影般在浈眼前闪过。
赵浈低声问:你果然把它带在身边?
你走吧,趁我改变主意之前。他将车绳送到浈的手里,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抬手在马背上用力抽了一鞭。
浈来不及再说什么,马车已经向前驶去,驿站渐渐被抛在后面。
马车走了一段,赵浈忍不住趴在车上往回看:火光的逆影里,只见曲君宁站在雨中,一个人低着头显得那么孤独。
东方露出微薄的晨曦,雨水慢慢停了。
浈睁开眼,就看见半边青瓦屋顶,还有地上早已熄灭的火堆,袅袅一缕残烟。原来马车在大道上转了一圈,老马识途,又停在了驿站外。
他从车上跳了下来,轻轻拍了拍马头:他明明叫我们不要回来,你却也是舍不得么?
浈弯腰搬动地上的断砖断垣,找出块干净的地方让阿缇落脚。宋景让他们在这里等,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郑缇从包袱里掏出干粮,拿了一些递给浈:走了一夜,你肯定又累又渴。这是景哥准备的,我们先吃一点。
浈接过酥黄的烙饼,只是拿在手里:我还不饿,你吃。
郑缇敛了双目,她知道浈还是放不下曲君宁:夫君,你别伤心了,将来再告诉他真相吧。
浈一怔,又是真相。
因为当年的事情,他们彼此误会了整整五年,人生还有几个五年给他耽误?这一次呢,是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浈不敢再想下去了。
郑缇坐在旁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赵浈叹一口气:阿缇,一会见了宋景,不要再提阿曲。郑缇没有回答,他抬头,忽然就看见紫红色的血从她的口鼻里慢慢流出来。
阿缇!浈惊叫着站起身来。
而她显然已经断气了。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挣扎,就再也没有了气息。
没有被咬动过的烙饼从浈手里跌了下去,落在脚背上,又滚到了泥土里。
阿缇!赵浈惊叫著站起身来,而就在他的脚边倒了下去。
刚刚,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了什麽?
赵浈瞪大了眼睛,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跌进了一个噩梦:阿缇,你不要吓唬我,你跟我说句话
终於,他直直跪下身去,从地上抱起阿缇渐渐冰冷的尸体,慢慢把脸贴在了女子还有余温的脸上,从喉咙里发出啸叫一般的哀鸣:啊啊啊啊啊!
为什麽会死。
她死了就在半柱香前,阿缇还满脸温柔的安慰著自己,可是现在呢是谁杀了她?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即便那不是他的孩子但她刚刚吃了烙饼为什麽烙饼?
赵浈猛地抬头,他看清了脚边沾满泥水的烙饼,还有阿缇嘴角的黑血,她那时说:这是景哥准备的,我们先吃一点。
赵浈拿起那半个烙饼,高高举到眼前宋景!难道是宋景?可是他为什麽要杀死阿缇?杀死她腹中的孩子?
一直到日落,宋景也没有出现。
浈把阿缇葬在了驿站旁的小山坡上,他在坟堆前插了一根树枝做记号,驾着马车往来路奔去。
是谁在饼中下毒,他想自己也许已经猜到了。
他要做的,是为一个做了自己五年娘子的善良女子报仇,也为那个还没有来得及见到天日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9、
浈躲在山脚下的树林里,龙骐堡禁卫森严,他想回去是不可能的。
但是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有厨房的杂役下山买菜。
一群人押着运菜车出现在了山路上,浈一身泥泞的跑了过去,谎称自己下山办事,不小心掉进山间的水坑里扭伤了腿。
赵浈顺利回到龙骐堡,却没有想到,这一夜堡内发生了许多事情。
这天清晨,有人发现大小姐被人砍伤,倒在闺房的门口奄奄一息;小丫鬟杏儿也莫名其妙掉在了井里,捞起来已经发了疯。
堡主明日才回来,山上突然出了这种事情,现在闹得人心惶惶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
堡内一片混乱,到了傍晚的时候,又有消息传开:昨晚并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虽然怀疑是山上的人所为,但根本找不到凶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赵浈躲在下人房里,越来越坐立不安。
宋景送走了自己跟郑缇,又设计毒害他们;小姐和杏儿偏偏在昨夜受害,这之间难道没有联系?
宋景的下一个目标,根本无须猜测,毕竟是曲君宁无疑!
想到这里,赵浈打定了主意:他要去见阿曲。
书房里点着灯,趴在书案上的曲君宁因为疲劳过度而沉沉睡去。一大叠信件从案上散落,沾满墨迹的白纸,落了几张在地上。
浈走过去,一一捡拾起来,又取了外袍给他披上。
从梦中惊醒,曲君宁抬起头来揉着眼睛,痴痴发问:你怎么在这里?此刻除了疲惫,他的脸上写满了迷茫和困惑。
浈站在桌子那边,反问他: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上面的诗,是你写的么?
他的指尖,夹着一张素色宣纸,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了一首小篆:花开锦绣蕊吐芳,桃李又经几年霜。却叹树下人何在,谁记岁岁情意长。’
曲君宁点了点头,眼神还是很迷茫。他盯着赵浈半晌,忽然自言自语道:浈,你又来骗我了可这梦,要能一辈子不醒多好。
一句话,却让浈的心肺都揪到了一起。
浈忍不住伸手过去:你这么想我?隔着书桌,他轻轻揉着曲君宁被压红的脸颊,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我这次不走了,你高兴么?
曲君宁蹭着他的手心,笑得毫无防备:果然是个好梦。
赵浈只笑不语。
手心渐渐传来温度,让曲君宁猛地一惊,这竟不是在梦里?下一刻,曲君宁挡开浈的手,冷下一张脸来:你又回来做什么?我不是叫你走么。
赵浈好笑:阿曲,你变脸好快。
曲君宁的老脸皮也不禁红了一红,粗声粗气说道:你那娘子没有人照顾,你能放心回来?
浈想起惨死的阿缇,心中一恸:你何必跟她吃醋?人都死了,再没人跟你争了。
曲君宁一愣,下意识握住了浈微颤的手。
浈把事情大致跟曲君宁说了一遍,提到宋景,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如果不是我听信了宋景的鬼话,也许阿缇现在还好好活着。
曲君宁眼神一凌:下毒的肯定是宋景,你不用怀疑别人。
浈想想说道:大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我看多半也是宋景下的毒手,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要小心宋景,他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曲君宁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被我逮个正着!
浈总是不很放心,又叮嘱道:阿曲,你不要大意。
曲君宁看他满脸的焦急,忽然搂他过来,在脸上亲了又亲:那宋景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让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我就更舍不得你了。
浈呆了半刻,脸红到了耳根:这个时候,谁有心情跟你胡闹!
曲君宁把浈按在怀里,满脸不屑:我要怕他,还坐得稳这个堂主的位置么?
赵浈冷笑一声:自然是我白操心了,曲堂主,请你放手吧。
曲君宁抱得死紧,低头在浈唇上偷香了一口,语气十分暧昧:你这回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能怪我轻狂。
浈羞得满脸通红,起身要走: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算我来错了。
曲君宁已经在浈身上蹭出火来,索性耍赖:你刚才还说不走了,怎么出尔反尔?他一双手不能动,嘴却不闲着,沿着浈的脖颈一路啃咬上去。
浈被他死缠烂打,也渐渐喘息起来:你、你不是做梦么放手!
你看我都这样了,放得了手才怪呢。曲君宁指着自己□的硬块,摆出一副可怜模样:我们好久没做了,难道你真的还在生我的气,不肯给我改过的机会?
浈果然心软,红着脸不再吭声。
曲君宁眼看得逞,立刻拖了浈往卧室走去。
房间里幔帐低垂,雕花的紫檀大床上,交缠在一起的两人正在深吻。他们身边,衣物凌乱地丢了一地。
浈仰卧着,身上仅存的一件亵衣,也脱到了手臂的位置:阿曲,你这些年都学坏了,从前可单纯得很
他的皮肤极白,此时被□染得一片绯红,唇上闪着水泽的亮光。
说了不要提从前,曲君宁坏笑:再说从前,我明早就让你下不了床。
他的手指,却在一刻不停地挑逗着赵浈身上的敏感地带。那些他熟知或者陌生的地方,只要能够引起对方的惊喘,都是他今夜的兴趣所在。
赵浈仰起脖子,一阵阵快感从曲君宁的手底传来,他很快就没了力气再去争辩。
浈,我们只有大把大把的将来,我希望能好好爱你曲君宁低下头去,伸出舌头顺着浈的脚踝内侧缓缓向上移动,他在小腿部位停留了一下,又一点点向着目标靠近过去。
啊!大腿内侧的皮肤被柔软而温暖的舌头拂过赵浈身体一颤,虽然想咬紧嘴唇,还是无可抑制地发出了舒服的呻吟。
曲君宁的嘴角微弯,难掩心底的得意:我知道你会喜欢,我也喜欢你的声音,叫给我听。
浈张着嘴,愈加剧烈地喘息着:你啊
曲君宁十分满意对方的反应,他改用舌头圈住了浈欲望的中心,或舔、或吞,时而卷裹、时而刮擦。
微微挺立的□在这种关怀下迅速振奋,前端渗出的微咸味道很快就充满了曲君宁的口腔,这让他更加兴奋了。
浈的手指抓住了身下的锦被,他的身体顺应着快感来源的方向,绷紧腰背拱了起来,残存理智却让他无法克制羞耻:阿曲,你停下嗯
曲君宁当然不会停,他伸出手捻住浈胸口的红粒,用指节上的厚茧去恶意地摩擦着。
胸口传来一阵阵酥麻的电流,赵浈沈迷在了这种愉悦里,再也顾不得羞耻。
曲君宁趴在浈的两腿之间,努力抬起眼睛来看着男子沈醉于欲望中的失神表情,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他的口舌更加卖力的吞吐了起来。
身体两处最为敏感的地方,都在曲君宁的掌握中,赵浈感觉越来越强烈的快感一波波朝自己袭来,他好像风雨里挂在枝头的一小片枫叶,不能逃脱也不能自控。
君宁、君宁嗯啊浈开始扭动身体,唤着他的名字。
曲君宁的动作一顿,继而狂喜。
不知道是想摆脱还是想要更多,一声接一声破碎而甜蜜的呻吟从赵浈嘴边逸出,换来曲君宁眼中愈发浓重的笑意。
曲君宁感觉到口中的欲望已经抖动着接近了释放的边缘,他用舌头轻轻缠住□的底端,双手也转而抚弄起那下面两颗的珠丸。
升腾到极致的刺激几乎要把浈烧成灰烬,可他还能感觉周身的温度不断在攀升,一道又一道的金光在他的眼前炸开,他快要呼吸不了。
达到最后的□之前,赵浈双手死死抓住男人的头发,身体绷成了一架弓。
曲君宁微微一笑,紧缠住浈欲望的舌头,进而抵住了他的前端。
欲望最为敏感的地方被如此刺激,赵浈尖叫一声,白色的液体喷射而出,全部都释放在了曲君宁嘴里。
眼前的白光渐渐退去,一张笑脸显露出来赵浈看清身体上方的曲君宁,仍然觉得头晕目眩,身体还陷在□的余韵中,连呼吸都又烫又急。
曲君宁低头把白色的□吐在掌心,赵浈看着他这样,羞得将头埋进一旁的被子里。
浈,你躲不掉的。
曲君宁的笑声传进被子,赵浈的脸红得发烧。
双腿被并拢起来向上抬起,他的身后传来了微温的湿润,刚刚从自己身体里射出的□又被细心地涂抹在了□上。
窗外夜色旖旎,窗内春色无边,一夜的缠绵这才刚刚开始。
赵浈攀在曲君宁的肩头,好像波浪里上下颠伏的一条船只,身体里的炙热仿佛要穿透一切,燃尽他的思维。
曲君宁的声音就在耳边:浈,忘了师娘吧,从今以后,你只有我。
赵浈的眼泪慢慢流出来,□来临的那一瞬,终于蜷在男人的怀里,安心睡去。
◆◆◆ ◆◆◆ ◆◆◆
风平浪静的几天过去,赵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切都巧合得很可怕:堡主回来的途中收到密报,一到堡中就下令搜查各处,负责此事的侍卫,当日就在曲君宁的房间里找到了凶器。
又有人证实:大小姐在那天傍晚,跟堂主有过剧烈的争吵。
最重要的是,凶手作案的那段时间,堡中无人见过曲君宁。
只有赵浈知道,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宋景一手安排:大小姐和杏儿遇害的时候,曲君宁一定是下山去追自己了。宋景是算准了这些,才安排阿缇和自己逃跑。
事到如今,他只能去求一个人。
赵浈在脸上抹了些锅烟,提了装着大小姐饭菜的箱笼,悄悄往花厅走去。
大小姐半闭着眼睛,靠在床头,青色的眼窝陷了下去。
赵浈进去,把饭菜一碗碗端到她面前的圆桌上,忽然故意一抖手,泼了些汤汁在地上。一旁的丫鬟眼尖,过来呵斥了几句,转身出去取干灰。
浈连忙凑到床边,压低声音:小姐,求你救救堂主。
大小姐疲倦地睁开眼睛,只扫了他一眼,又闭了起来:我不认得你,你快出去吧。
赵浈的心里着急起来:小姐,你一定知道是谁害你。曲堂主被人冤枉,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
大小姐一脸的冷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把饭菜收走吧,我不饿,不想吃。
浈还要说什么,宋景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厨房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人都往这里来。小姐都说话了,你还不快滚!
一线冷汗从浈的鬓角滑落,看样子今日凶多吉少。
果然,宋景笑着走了进来:这个人我倒是认识,你不喜欢,我就替你带下去好好他教训一顿。
宋景走到赵浈身边,笑得阴森:赵浈,你真是命大,可惜老天爷还是不帮你。
赵浈用力抓住他:是你,是你陷害了阿曲!外面进来几个侍卫,立刻当着大小姐的面,要将他拖出去。
宋景掸了掸身上被赵浈抓皱的褶痕,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喜欢曲君宁,我就成全你,你就陪他到死吧!
赵浈被人拖着,努力扭过头,大声喊道:小姐,曲君宁是被冤枉的,你不能见死不救!
大小姐皱一皱眉,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感兴趣,又倦倦地闭上了眼睛。
宋景站在房里,大笑起来。
宋景没有食言,赵浈就被关在了曲君宁对面的牢房里。一条窄窄的走道,把他们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