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少琪雪白着一张脸,抬起一双因呕得厉害而湿润的氤氲眸子,直勾勾的瞪着他。
他眼中的那股恨,莫名其妙的让不破心里不痛快。
“你竟敢这样对我!”落入他的手里,楠少琪死也不甘,他发狠的回瞪他。
妈的,真他XX的混蛋!连生气的时候都能这么美艶,这奶娃儿根本是特地生来磨人的。
第一眼见到他,除了惊艶他比女人更漂亮的脸蛋外,还瞧见他脸上过多不属于他这年纪的哀愁,心疼咩!不破就这么被挑动了天性中那少许的温柔因子。
他被仇恨冲昏头了,凭他这样,根本不是足利义满的对手,所以他很认真的把他掳来,这种千载难逢的善行应该值得表扬,怎么他还是一副恨到骨子里的模样?
“把手拿开。”楠少琪端坐身子,直挺挺的背脊显示出他良好的教养。
“不吐啦?”不破把盛着肉粥的碗端来,粥已变温,正好入口。“来,把粥吃了。”犹在盛怒中的他,脸色自然不佳。“不。”淡淡玫瑰红的檀口就只吐了这么一个字。
不破几欲抓狂。“不?你真的对我说这个字?!”
“我要喝水。”楠少琪睨了他一眼。
“是啊!刚吐过的人的喉咙是会不舒服。”不破用力拍了下额角,连忙奉上白开水,“请用。”
楠少琪接过茶杯,仰头灌进。“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嘿嘿!这是照顾你两天来唯一的福利,不看才是呆子。”
“我昏睡了两天?”楠少琪蹙眉。
不破再度将粥端到他面前。“可不是?睡了两天,也发烧了两天,要不是大夫说你没问题,我还真以为你睡死了。”“我要走了。”鬼崎太郎他们一定急坏了。
“什么?”不破渐渐失去了耐性。“我这么小心翼翼的伺候你,你还说要走?”
“我们是敌人,势不两立的敌人。”楠少琪倔强的别过小脸,心中暗暗吃惊自己的身子怎会虚弱至此?
“谁说我们是敌人?从现在起,我决定我们是朋友。”
笑话-他说是就是吗?
“你疯了。”
不破似乎觉得很得意,勾回他的下巴,端起那碗粥,“我这人向来独来独往,既不依靠人,也不让人依靠,你这奶娃儿很得我的缘,所以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留下你。”
“什么?”楠少琪难掩心中的错愕,这个人真是疯了!
“乖,把粥喝了。”端着碗也会累耶!
楠少琪抬起眼,像是第一次认真瞧清楚这男人似的。传说中的战神,足利义满的战神,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把太郎找来。”
“咦?”谁是太郎?
“太郎,我的近侍鬼崎太郎。”像是明白他的心思般,楠少琪解释道。
“谁啊?”不要污辱他的记性,也不要以为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让他记。
“拿剑刺你的人。”
“啥?”找他来干嘛?
“不是太郎送来的食物,我不吃。”
“嘎?”
楠少琪呆呆的注视他,他骨节大而修长的手捧着一只碗,汤匙在粥里晃着,看起来是有些可笑,可楠少琪却笑不出来。这个男人的想法,他一点也不了解。
“谁知道粥里是什么?为了防止旁人在食物里下毒,我向来只吃太郎准备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宁可饿死也不吃。
哈!啊!咦!哦!“轰!”的一声,所有的怒火开始沸腾,就在不破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一股潜藏在意识底层的恼怒猛然被挑起。这奶娃儿还真不可爱!
“呵呵,果然出身不同,就是跟一般贱民不一样,是吗?”不破的唇角噙着邪肆的笑,欣赏楠少琪纤细高雅的绝美神态,“只可惜……这里不是皇宫,我也不是伺候皇子的料。”
望着那双绝美却又如此冰冷的眸子,不破的兴味更浓了,若能激得奶娃儿大惊失色,那模样不知有多怜人?不再犹豫,他捧着肉粥的手微抬,自己含了一大口,倏地印上楠少琪微微吐息的小嘴。
“唔--”毫无预警的,楠少琪动弹不得地被箝制在不破的怀里,别无选择的接受他的气息和哺进口中的肉粥。
他不是女人啊!他直觉地想躲开,后脑勺却被一只厚实的大掌牢牢定住,羞愤、耻辱等,不堪的情绪在在冲击他的男性自尊,但这男人就是不肯放过他。
“真乖,来,再给你一个吻。”不破勾起魅笑,动作迅捷的,又含一大口粥,再度掳获楠少琪的嘴。
很甜、很软,还真是个奶娃儿,抱起来的感觉就像抱一个软软小小的娃儿般,尤其是那张嘴,老是让他意犹未尽的留恋再三,他发现和楠少琪在一起,日子永远不会无聊。
“唔--”他要昏倒了,他绝对要昏倒了,无力自救,又无力反击,楠少琪痛恨这样的自己,更痛恨的是霸道的他!
他拚命的瞪大双眼,无比恼怒不破对他所做的一切。
不破轻佻的眸光也在注视着他,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像在进行意志力之争似的,努力的瞪视对方。
最后,楠少琪的眼前开始模糊,他突然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男人,迷迷糊糊的往后摔去……
“傻娃儿,接吻时是要用鼻子呼吸的。”不破咧嘴一笑,大手一捞,将他抱回床垫,拿起空碗,转身离去。
啐!这奶娃儿还真够蠢的,区区一个吻,就吓到缺氧昏厥过去了。
别说是男人,就连女人,他也肯定没接触过。
怪可怜的。
☆☆☆
“是哥哥。”
“是姐姐啦!你看她长得好漂亮。”
“应该是哥哥,你看他穿的是男人的衣裳。”语气中多了点确定。
“可是,她的头发好漂亮。”
倏地,楠少琪的长发被拉扯了一下,头皮传来的刺痛让他不得不醒过来。
才一睁开眼,两个清秀可爱的小男孩竟然就趴在他面前,对着他评头论足起来。
“哈!我就说她是姐姐,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其中一个小男孩得意地驳斥道。
“谁说的?英治哥哥就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另一个小男孩也很坚持。
“不会有别的男人长得比英治哥哥更好看,所以她一定是姐姐。”
这是什么道理?楠少琪觉得困惑极了,不再理会两个小男孩的争执,转头打量这陌生房间。还算宽敞的和室,摆上七、八张榻榻米,除了他身下的床垫外,还摆张矮桌,桌上有壶茶,热腾腾的,还冒着诱人的茶香。
这房间幷不陌生,是他上一回醒过来时见到的房间,这样回想,那幕令人羞愤的画面就涌上心头。
“不破在哪里?”
楠少琪一出声,两个小男孩全安静下来,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以胜利的口吻叫道--
“我猜对了,他是哥哥。”嘻嘻,男人的嗓音。
楠少琪愤怒的握紧双拳,“叫他来见我。”不破那混蛋,迟早有天会教他落到自己手里。
“呃,英冶哥哥--”
“你们不肯去吗?没关系,我自己走。”楠少琪顾不得疲软的身子,披散着及腰的长发就要站起身。
“啊……不行哪!英治哥哥……”
推开欲搀扶的小手,楠少琪只把身子虚弱当成是卧床太久,一时不听使唤所致。
费了好大的气力,他才来到纸门边,伸手欲拉开时,纸门已经先一步被推开了。
“你已经可以起床啦?”看到奶娃儿站着,不破有些讶异,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推回房间坐下。
“你没有权利囚禁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除了放开我、让我走,你对我就没别的话好说了吗?”
不破放下手中的竹篮,不用等他拿出篮里的东西,楠少琪已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
楠少琪刻意忽视自己的饥肠漉漉,“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不破放声大笑,朝忿忿不平的楠少琪抛去一个魅惑的眼神,“要杀我有何难?不过现在的你,不成。”
懒得听大人的对话,两个小男孩一脸兴奋的来到不破身边,讨好的笑着。
“英治哥哥,你煮了好吃的东西,对不对?”
“我知道你在厨房忙好久了,一定煮了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鬼,这些东西不是给你们吃的。”
“啊!怎么这样?”
“偏心,一定是娘叫你别给我们吃。”自家的娘手艺不佳,还不准人家向外“发展”,呜……可怜咩!
“这些食物不是给你们吃的。”不破的眼光飘向心思显然不在自己身上的楠少琪,突然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别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已经饿了很久,这些全是为你准备的,快吃吧!”
楠少琪轻哼,“饿死我也不吃。”
“你想惹我生气?”
“你干脆杀死我算了。”
不破夸张的叫道:“烦死了,你动不动就这个不要、那个不要的,我干脆就听足利义满的吩咐,一刀砍下你的头给他算了。搞什么嘛!你给我听清楚,我不破可不是天天有空,会捡只小猫、小狗回家细细呵护的男人,我更不是喜欢下厨做这做那的男人,虽然我是做菜的天才,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咦?这奶娃儿怎么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
“是足利义满要你来折磨我?”
听了他的话,楠少琪就全部明白了。他还不能死,至少,不应该是现在,他一死,天下就是足利家的,他不甘心,九泉之下的亲人也不会甘心,他要活着为楠家报仇。
“这怎么能算折磨?我对你这么好,处处都招呼到了,要真想折磨你,才不会像这样。”其是不识好人心!
“他是要你来拿回三种神器吧?”随着战线的拉长,足利义满早该急着要拿回传位神器以昭告天下,宣示谁才是正统了吧!
“可以这么说。”不破虚应了声,突然拍开正在偷菜吃的小手。
“拿回神器和杀了我,是足利义满作梦也想完成的事吧?”楠少琪继续逼问他。
“你都知道了,还用得着问我吗?”不破耸耸肩,仿佛这一刻没什么事比他从篮中端出一碗碗丰富的美食来得重要,他在矮桌上放满精上烹调的美食,再把两个小鬼头逼到一边去。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楠少琪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敌人,全身的情绪紧绷到最高点。
“动手?哦!对了,你怎么还不吃?是不是要我喂你?”出身高贵的人就是不一样,老喜欢人家服侍,不过,看在奶娃儿天生丽质的份上,他就忍让一些。
楠少琪挥掉了他送到自己嘴边的牛肉块,“不要再戏弄我了!”
不破怔了下,还来不及发作,旁边的两个小男孩就嚷了起来。
“牛肉耶!他把牛肉打翻到地上了。”小男孩的脸上满是惋惜。“好可惜,都脏掉了。”
“管他的,能吃就行了。”另一个小男孩把牛肉块捡起来,小嘴吹了吹,直接放进嘴里,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
楠少琪惊讶的眨眨眼,“那个……已经……脏了。”
小男孩对他笑了笑,“脏了也还是可以吃啊!何况,这么珍贵的食物,娘说不可以浪费。”小小的一双眼睛还向他抛去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吱!这时候就记得你娘说什么了,真是,这盘炒肉丝给你们,拿去拌点白饭吃。”
“遵命,英治哥哥。”
“我就知道英治哥哥人最好了。”
两个小男孩心满意足的捧着香喷喷的菜肴离去。
楠少琪这才在意到,原来他们竟是这么小、这么容易满足。
不破突然绽出一抹笑容,“快吃吧!我保证不用多久,这个村里的人都会因为这两个小鬼的宣传而跑来要吃的,到时候,你恐怕连一口也没得吃了。”
他漂亮晶莹的大眼睁得大大的,“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楠少琪一本正经的回答,“不知道一块牛肉代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哈哈!这牛肉可不是普通的牛肉,是我不破的绝顶手艺烹调出来的。”
言谈中,不破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牛肉,而他居然也没有吐出来。
咀嚼了几下,楠少琪感觉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他的心中仍充满了对足利义满的恨意。
“那两个小男孩,一个叫大武,一个叫仁雄,七岁大的年纪,正是对任何事都感到好奇的时候。”
“我不需要知道这些。”他的脑中也容不下其它的念头。
不破挑挑眉,霸道的往他的嘴里塞食物。“这种不可爱的话,以后就甭说了。你不是很讶异我为什么没动手杀你?现在我就直说了吧!因为我已经很不爽足利义满很久了,再加上你长得很漂亮,很投我的缘,所以我决定训练你,让你能跟足利义满对抗。”
“你要帮助我杀掉足利义满?”含着满口的食物,楠少琪惊讶的喊。
“非也,我从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
“我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地纹,究竟会有多大的威力?”还有,这个奶娃儿到底能吸引他的目光多久?
他已经厌倦了在南北朝战争中扮演战神的角色,他的个性太过率性、太过自由,根本不适合在政治上发展,也不喜欢在杀人中寻找快感,就在此时,楠少琪的悲愤和无奈吸引了他,他破天荒的想对这样的人付出一切。不过,这又能持续多久?南北朝战争只让他感兴趣半年,楠少琪又能让他维持多久?
“什么是地纹?”楠少琪满脸的困惑与不解。
“左足心上有颗红痣的人就是地纹。传说,天纹、地纹相结合的话,就能得到天下。”
楠少琪蹙起眉,“你怎么知道我的左足心上有痣?”
一想到自己的身子曾被他看过,楠少琪的心头不禁兴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还有更多的愤怒。
“该看都看了,不该看的我也看了,同样是男人,有什么好介意的?”不破看穿他的心思,嘴角再度噙着笑意。“但地纹的事,却是足利义满告诉我的。”
“荒谬,这不过是无稽之谈。”
“或许你不以为然,但足利义满却信以为真,而且,他绝不会放弃任何能杀掉你的机会。”
楠少琪轻哼,“自古相传的神怪之事多得跟山一样,代代天皇皆受命于天,但时势的演变,幕府武士的势力不断的强盛,几个野心勃勃的将军不满皇室,在各地拥兵自重,造成动乱,就算我这个地纹握有上天的指示,那又如何?现在的足利家族不可一世的模样,又岂有把我放在眼里?!”
不破凝视了他好一会儿,“这是你跟我说过最长的一次话啊!”
混蛋,楠少琪气得别过脸去。
“好,不开玩笑了。足利义满会这么想也不是全无根据,至少,我就是他听从天纹的指示而找来的帮手。”
不破笑吟吟的,很顺利的掳获楠少琪的目光。他知道,他们接下来可有得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