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非常细小的一声响动。
花锦鱼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而沈沧浪,仍然直直地站立。
“鱼儿。”凤非紧紧抱起他的身体,把脸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你怎麽样?”
“呃……好冷。”花锦鱼把头靠在他胸口,“当年被师兄打过一拳,我烧了半个月。这次会不会冻成冰砖?”
“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凤非把衣服解开,用自己的身体温暖著他。
沈沧浪的脚踝咯吱地响了一声,然後,如同砖石倾泻般的声响之後,他整个人化作一块块的碎片,坍塌了。
“这个家夥……终於死了。”花锦鱼哆嗦著抱紧凤非。
“傻瓜。你为什麽要跳下来。”
“不跳下来我们都会死。跳下来至少能带著他一起死。”
“话是这麽说没错,可是……”
“沈沧浪知道我是你的弱点,他会折磨我来报复你。”
“唉。”凤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为什麽那麽恨你呢?”
“是我给他下了疯药。每当初一十五,他就会疯癫起来,滥杀无辜。”
“你……跟他……”
“我的确做过他的男宠,还被很多人奸污过。是我杀了崆峒派的陆掌门,还有武当派的善诚真人。他们都为沈沧浪卖命,都是那黑衣人群中的成员,沈沧浪曾经犒赏他们,把我当作奖励任他们玩弄。”
“非……”
“那段日子,我差点死掉。是凤舞,牺牲自己救了我。同样是男宠,我远不及他够格。”
“凤舞也……”
“我和凤舞被卜算子虏获,当作礼物送给了沈沧浪。我们不是人,只是任人发泄的玩具。我受不了被男人奸淫,差一点,就死掉了。”
“非。不要再说了。”
看著洞口里蠢蠢欲动的毒虫,凤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怕不说,以後就没机会了呢。”
“我从那时起,就非常、非常讨厌男人。可是被那样对待,我也无法喜欢女人。我想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不如死了好。”
“可是鱼儿。我遇到了你。”
“我发现,其实男人,也是可以很好的,男人,也是可以爱的。”
“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人。”
“那天你在我们之中,傻乎乎地拿著匕首的样子根本毫无胜算,是我把那个该死的内奸推到你刀口上的。”
“我不要你死,也不要自己死。我要活下去,和你一起,活下去。”
“三年後,我终於寻到了机会,给一向警惕的他下了疯药,也正因此,侥幸逃出虎穴。”
“我回到凤家庄去找凤息,因为他是凤家狼玄山庄的庄主,在他的帮助之下,我把旧日里曾经侮辱我伤害我的人一一杀死……”
“可在此之前,我先去找了你。我想跟你一起做这件事情,是为我,也是为你,报仇。”
“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掌门,其实都不过是阴狠嗜杀的卑鄙小人!他们死不足惜!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你而已……”
“看到你对於火的恐惧和伤痛,我料定你跟冰火教有关系,你手里,定然握著冰火遗书。而你全身上下我都摸遍了,唯一可能藏著秘籍的地方,只有你的剑。”
“我那时真的没想偷你的秘籍。我怎麽可能为了那种东西伤害你?”
“可是,我得到消息,沈沧浪回来了。”
“这个家夥,武艺之高,手段之阴险,根本无法抵御。”
“可是你知道他为什麽那麽在意冰火遗书?不惜毁灭一个教派也要得到?他并不是想学,而是因为,这世上只有冰火武艺才能克制他的乾坤灭绝。他是想毁掉冰火遗书才找的。”
“所以我不得已,取了你的秘籍。我再也不要受制於他,我要主宰自己的命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却因此失去了你……”
凤非抽泣起来,抱著花锦鱼泪如雨下:“看到你说爱著别人,看到你抱著别人,我当时真的,好想就这麽死掉算了……”
“非……”花锦鱼支起身子,紧紧地抱住他。
“没有你,我跟死了有什麽区别?我是为了你才想活下来的……”凤非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大哭,“我什麽都可以不要,可是,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花锦鱼看著黑压压蠕动著爬出洞穴的无数毒物,“我们会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紧紧相拥,好像要嵌入对方身体里一般,在他们四周,密密麻麻的可怕毒物像黑色的浪潮开始聚集。
那黑色的浪潮将他们包围,一层,又一层,逃无可逃。
想入非非 五十三(结局)
沈沧浪死了。
这个消息好像草原上的野火般蔓延了整个江湖,人人听了都心中暗喜,这麽大的魔头从江湖上消失了,真是再好不过。
听说杀死他的两个人,一个是他昔日的男宠,一个是那男宠的姘夫。
大家都很好奇,能杀死沈沧浪的人,到底是什麽模样?
可惜,那两个人永远成了一个谜。
因为他们死了。
杀了沈沧浪,那两人陷入修明殿的机关之中,被千万条毒虫活活吃掉,连骨头都不剩。
“真是可惜啊!可惜!”一位说书先生坐在茶馆正中的台上,轻轻抿了一口茶,又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那男宠小莲的姘夫是谁?”
下面挤满了人,都摇头说不知。
“那是曾经叱吒风云名震江湖的,号称赛潘安、胜宋玉,武林第一玉树临风美男子的──花锦鱼!”
下面的人一脸纳闷,面面相觑。
“你们都知道花锦鱼吧?”说书人敲著折扇。
所有人都一致地摇头。
“那麽有名的人你们都不知道?!”说书人表情十分遗憾地用折扇狠狠地敲桌子,“孤陋寡闻还自称是江湖人士?”
下面的听众互相看了几眼,在桌上留下铜钱,都纷纷散去了。
“喂喂喂!别走啊!我给你们讲花锦鱼的故事呀!”说书人捶胸顿足,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听。
偌大的茶馆,客人走了个精光。
“一群不识货的笨蛋!”说书人愤愤道。
身後,一个人狠狠地在他後脑勺甩了个栗凿。
“哇啊!”说书先生抱头蹲下,“干什麽呀?谋杀亲夫啊你?”
一个美丽得不像话的男人冷冰冰地抱著胳膊:“你是猪吗?谁愿意听那个无名小辈花锦鱼的故事?客人都被你说走了!”
“什麽无名小辈?他可是大侠啊!”说书人仍是不甘。
脑袋上又挨了火辣辣的一掌:“还敢说自己是武林第一美男子……你要不要脸?”
“不是吗?前天晚上在床上你这麽说的……你还说我是全天下最棒的男人呢……”
美丽男人的脸上顿时绯红,他拳脚相加狠狠地踢打著对方:“胡说什麽?想死?”
“老板娘不要打了。”店小二收拾著桌子,同情地看著被打得团团转的说书先生。
“合欢!你说谁是老板娘?”男人狠狠地瞪著他。
说书人借这个功夫忙逃到合欢身後:“我是老板,你自然是老板娘了!”
“我是老板娘?开玩笑?昨天在我身下哭的人是谁?”
“娘子!”花锦鱼慌忙喊了一句。
“还敢喊我娘子?”他又一掌拍过来,花锦鱼整个人冲过去,避开那掌将对方紧紧抱在怀里。
“相公!我喊你相公就好了嘛!”
合欢撇撇嘴,识趣地退下去了。
男人狭长的双眸看著消失在後厨的合欢,不爽地低语:“这个合欢还是对你有妄念!”
花锦鱼殷勤地凑上来吻他的嘴唇:“你知道我心里眼里只有你就好了嘛……当年我们被困在毒虫坑,幸亏他在上面扯了绳子把我们救起来。他被沈沧浪虐待了三年,并不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
“我知道呀,所以我才收留他了吗!”凤非任他吻著,气似乎还没消,“我供他吃,供他住,供他钱,难道还要把我的男人也供给他?做梦!”
“对对,做梦做梦,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你笑这麽淫荡干嘛?”
“我的心肝小非非,今天晚上,轮到我上了吧……”
“那也要看我心情。”凤非倔强地别开头。
“我好怀念前阵子你装作凤舞的样子啊……那麽可爱,那麽销魂……”花锦鱼轻叹道。
“你还有脸说!明明知道是我还不揭穿,害我吃了那麽多亏!”凤非一把掐住他的命根揉搓起来,“你是发情的狗吗?这麽快就硬了?”
“我也是看到你吃糖葫芦的样子才猜到的……”花锦鱼呲牙咧嘴:“非,你轻点哎!这是你後半辈子的幸福啊!”
凤非冷笑了一下,指著自己的胯下:“我的幸福在这里。”
“你明明被我那样很享受的……”
“少废话,今天我来。”
“你想耍赖?”
“要不是我,这茶楼今年能在上京连著开了六家分店?怎麽也要有点奖励吧?”
“你、你不是想在这里吧?”
“客人都被你说走了,合欢也躲在後面。不是很好吗?”
“非……你开玩笑的,是不是?”
“这桌子看起来很结实。”
“哇啊!不要啊!”
“放松点,你这样,受苦的可是自己。”
“你等、等一下……至少来点前戏……”
“来前戏没半个时辰完不了……嗯……你这里好紧……我们要速战速决不是吗?”
“凤非!你这个畜生!”
“哼……敢骂我?我这就让你知道畜生是怎麽做的!”
“呜呜呜哇哇啊啊啊啊啊……”
“你不能叫得好听点?嗯啊……别夹这麽紧……”
“嫌我就不要做!呜呜呜……”
“怎麽会嫌呢?你可是曾经叱吒风云名震江湖的,号称赛潘安、胜宋玉,武林第一玉树临风美男子的花锦鱼啊……我做一辈子也不会嫌的……”
“凤非……你坏死了……”
“哪里哪里,尽我本分而已……”
“你、你等著……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让你哭著喊我好哥哥……”
“哼。是麽?”
“呜啊──”
合欢在後厨烧著热水,花锦鱼那杀猪般的哀嚎声响彻四处,他叹息著,拉著风箱烧火。
这麽久了,这两人总是这样,一会针锋相对跟仇人似的,一会甜蜜腻得好像蜜糖。
可惜老板那样温柔善良的男人,就因为贪图美色,落入魔掌,被凤非这个披著人皮的魔鬼霸占了。
最近凤非家教甚严,花锦鱼多看他一眼都要挨嘴巴。
真是可怜的男人啊。
合欢吸吸鼻子,倒出一把茶叶放在大茶壶里。
可怜归可怜,再过一个时辰就是掌灯时分,那时候来茶馆的各路大侠可是很多的,茶水不备足了可不行。
他们来这里,五分是为这好茶好地,三分是为茶楼经营有道,会做买卖照顾客人心情,还有两分,可是为著这里唾沫横飞满嘴胡言乱语令人发笑的说书先生哪。
希望老板娘不要做得太狠了,否则今天晚上奔著听书的客人们就要失望了。
但愿但愿,在说书人不停哭泣哀嚎求饶的声音中,合欢这样祈祷著。
(本文完结)
还有两个番外,敬请期待~~~~~
水千鸥与锺冰的故事请看《冰火劫》以及现代後续篇章《冰火结》
凤息的故事请看《凤栖梧》
对小竹和小鱼故事欲求不满的同学可以看《小鱼和小竹的现代坑》(想入非非完结後会另建一文件夹,贱名好养活~~~~~)
番外 碧空
痣是唯一区别他和弟弟的不同之处。
其实,他和弟弟,很不一样。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举世无双,无人能取代的。
直到那一天,他和凤舞走在街上,被人强行掳走。
那时,他才十五岁。
巫医教的帮主卜算子将他们捉住,坐在高高的宝座上面,神明般俯视万物。
“赤蛟。你把这一对璧人送给沈沧浪做贺礼。”
被送到陌生的卧房中,他抱著凤舞瑟瑟发抖,看著一步步走来的高大男人,泣不成声。
他被取名为小荷,凤舞叫小莲。
他反抗,他挣扎,他绝食,他求死。
竟然都求之不得。
“好刚烈的性子。”沈沧浪笑著挑起他的下巴,“你就不能学著跟你弟弟一样乖巧?”
一年时间,他那单纯无邪的弟弟就变得淫荡不堪,懂得如何取悦男人,什麽时候撒娇,什麽时候退下,什麽时候,哀声求饶。
可是无论沈沧浪怎麽调教怎麽惩罚,凤非带著一身斑斑伤痕,永远执拗地高高地抬起下巴,绝不屈服。
他天生傲骨,宁死不从。
即使沈沧浪把他送给姬无惧,把他送给陆天一,甚至把他送给善诚真人……
他武艺不精,每次却都拼上全力抵抗。
但每次都是被狠狠毒打後,再被强暴。
被发泄兽欲之後,他都是奄奄一息倒在地上,身体满是血迹和污秽,头发凌乱,一双眼睛失神地望著窗外澄明蔚蓝的天空,空洞的眼睛淌出清澈的泪,晕湿一片。
最後一次他被善诚真人蹂躏之後,对方整理好衣裳留下他一人如破旧人偶般倒在地上,他抬头,看到外面乌云压顶,淅淅沥沥地下著幽怨的雨。
这次没能看到那无瑕的碧空,他动了一下,勉强拖著伤口纵横的身体,摔碎了善诚真人房内最昂贵的古董花瓶,拾了片月白的碎片,狠狠地切在咽喉上。
他以为他会死掉。
可是,他不但没有死,反而被沈沧浪接回家,治好了伤,去了伤痕,加紧了看护。
竟求死不能。
他打从心里厌恶男人,尤其是男人肮脏的下体。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污秽。
又过一年,沈沧浪终於放弃。
他已有凤舞那样懂事可心的男宠,而对他这匹永远驾驭不了的烈马,已经不在意了。
凤舞那天端著一碗漆黑的汤药走进他的柴房。
“哥。这是沈沧浪给你的毒药。他想杀死你。”
凤非毫不在意地伸手去接,凤舞却退後了一步,将毒药一饮而尽。
“舞儿!”他惊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