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挺直脊背望着赵有德的眼睛缓缓地说:“我也许做不到你说的这样,但我至少可以活得让你们觉得欣慰放心,我至少要做一个不让自己鄙视的人。如果我总是那样懦弱的逃避,一畏地辜负和伤害关心我爱我的人,那我连自己都要鄙视自己。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会大喜,因为我曾大悲过,终有一日我会大笑,因为我曾大哭过。”
赵有德再次将小秋抱紧,动情地说:“好孩子!我就知道是值得的!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小秋从赵有德怀里挣开对他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不愧是你看上的人?时刻都在标榜自己啊。”
赵有德嘿嘿一笑,“我要去公司了,该给老刘放假了,全身充满劲,感觉真好。宝贝,来亲一个走人。”
赵有德走了没多久乔良来了,小秋坐在车里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乔良瞅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小秋,有什么好事,你一直在乐?”
“啊?没什么,突然心情很好。良哥,我记得以前魏领班嫌我不会笑,我说想不出能让人笑的事情。那时真傻!”
“是啊,是傻!小傻瓜!”
“良哥,能认识你我真高兴。”小秋说着就趴到乔良脸上亲了一口,乔良手一抖,方向跑了一下。
“哎哎,想出车祸么?”
“良哥,让我开吧,我都有驾照了。”
“不行。我胆小。”乔良一口拒绝。
“良哥……”小秋撒娇。
“不行!”
“良哥……”小秋看只动嘴不行,开始上手。
“行行行,你饶了我。”
“良哥,你别怕,我都不怕,我开慢点……”小秋心满意足地坐在司机座位上,全然不顾乔良死死抓住侧边扶手紧张的样子。
16.解闷
这天下午周立丰说给小秋做糖醋排骨,早早地便来了。乔良一见他就嚷嚷:“终于来了个换班的了,我现在每天满身都是油烟味。”
“好,我也难得给小秋做顿饭。”周立丰笑嘻嘻地系上围裙。
“做四菜一汤就够了,刘哥老赵晚上各有应酬,就咱们三个。”乔良派完任务,到沙发上跟小秋赖在一起看电视。
“唉,刘哥要走了,这周日就走。”胡乱地看着一个瞎编乱捏的电视剧,乔良叹口气。
“啊!那你又要享受寂寞的自由,自由的寂寞了。”小秋笑着说。
“喂!你幸灾乐祸啊,你现在有人天天守着,说风凉话。”
“天热啊,说点风凉话给你消消暑气。”小秋笑嘻嘻地挤兑乔良。
“你这死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乔良使劲在小秋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秋“哎哟”叫了一声。周立丰不知发生什么事,听到叫声赶紧跑出来,看见两人闹成一团,笑了笑转身又进厨房了。
吃饭的时候,周立丰没怎么吃,只是盯着小秋看。“小秋,你的胃口好像基本恢复到以前的水平了。”
“唉,我是有好吃的赶紧多吃。刘哥要走了,良哥就不肯好好做饭了,老赵只会吃馆子或者叫外卖。良哥,刘哥走了,你陪我在这里住吧。等夏天过完我就搬到城里住,老赵已经给我找房子收拾了。”
“不住,老赵肯定嫌我碍眼。”
“啊?我一个人住这里要疯掉的。”小秋又开始扯着乔良撒娇。
周立丰觉得自己完全象一个偶然闯入的陌生人,被好客的主人留下一起共进晚餐,心里非常别扭。
大概是感觉到周立丰的不自在,小秋转头问他:“立丰哥,小周哥胳膊彻底好了吧。”
“嗯,早没事了。”
“周末叫小周哥一起来吧,人多热闹,我好闷啊。”
“小周他……好吧。小张和小李也问你呢,他们问我上次报纸是怎么回事,我说是一次广告,然后又告诉他们你大病了一场。”其实也还有很多认识的人都打电话给周立丰询问是怎么回事,周立丰一致回答说是一次广告活动。
“那也叫小张哥小李哥吧,这里有麻将屋啊,你们可以打牌。”
“你不是不喜欢打牌?”
“唉,我现在就想多看见几个人。我要看看我坐在立丰哥身边,立丰哥是不是还是手气那么好,赢他们三归一。”
半夜时分赵有德才醉醺醺回来。小秋听见车声、开门声,等了许久,却不见赵有德上楼来。爬起来出门一看,赵有德倒在沙发上,一只腿耷在地上。小秋走到沙发前,轻轻唤了一声“老赵”,看赵有德没有反应,便弄了湿毛巾给他擦脸和脖颈。赵有德突然感到一丝清凉,睁了一下眼睛,伸出胳膊去搂小秋,把小秋半个身子压在自己胸前,小秋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胳膊扳开。看来赵有德醉得挺深,也不知道怎么挣扎着开了几十公里回来的。小秋无奈地返回卧室睡觉。
第二日早上,小秋又下楼唤赵有德。赵有德醒了,揉揉眼,接过小秋递来的毛巾胡乱擦了一通。“昨天喝太多,应该回家的,可是想着你,都不知道怎么把车开回来的。昨晚我没怎么吧?就怕半醉半醒又控制不住轻重,把你怎么了。本来是想回家的,可是开着开着就开到这里了……”赵有德还不是很清醒,有些语无伦次。
“我想让你上床上睡,你太沉了,我拉不动。”
“唔,下次你要是看见我喝醉了,就跑开别管我,我有时喝醉了会狂暴。我酒量很好,很少喝醉,昨天心情好,喝太多了。”
“有什么好事啊,那么高兴?”
“因为你啊,宝贝……”赵有德勾着小秋脖子凑上去亲他,小秋呲牙咧嘴地闪开。“难闻死了,熏死了,快去洗澡刷牙。”
赵有德从卫生间出来,在客厅没瞅见小秋,听到厨房微波炉滋滋地叫声,进去看见小秋正在从微波炉里拿东西。
“干嘛呢?”
“热牛奶。唉,我想吃豆浆油条豆腐脑葱花饼,天天牛奶鸡蛋吃得烦死了。”
“再忍忍,房子在收拾,重新刷了一遍,要散散味。别墅本来也就不是用来常住的,是住得不舒服。”
小秋笑了笑,热完牛奶开始煎鸡蛋。“我是不是很矫情,住别墅还嫌不好。”
“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好也不好。”赵有德替他解释。
“我还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再好的东西也不觉得好。”
“小秋……”赵有德有些担心。
“呵呵,我没事,间歇性盲目症,跟女人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小秋自嘲地笑着。
“宝贝……”赵有德从身后抱住小秋,“我记得你以前心里难受的时候就让人抱着,抱一会就好了。”
小秋舒服地将身体重心靠在赵有德身上,手里却不停,将一个鸡蛋打在一只小碟里。“良哥教我的很简单的荷包蛋做法,就这样放微波炉里一分钟拿出来,淋一点酱油就好了。我最近跟良哥学了不少绝招呢。”小秋回头冲赵有德笑笑。
一分钟后,小秋从微波炉里拿出小碟,看见赵有德还在仔细观察着自己的神色,笑着说:“我真的只是随口说说,你别这么紧张的,看来我是把你们弄得草木皆兵了。”
赵有德这才放心地松开手,坐下来品尝小秋弄的荷包蛋。
周五晚上,小秋对赵有德说:“我约了立丰哥还有另外几个人明天来这里玩。”
“好,那你跟他们好好玩,我明天回家去。”
“你不愿意见他们?”
“不是,好几天没回了。小枫在家,老不回去不太好,明天小云也要来。我正想跟你说呢,刚好。”
“赵枫在家还可以陪他妈,他不在家你才更应该多回去啊,要不他妈妈一个人在家多难受啊。”小秋对这种滋味感受深刻。
“如果可以选择,我只愿天天陪你,不过有些事情也是必须要做的。再说了,你才只肯陪我两年,我还不抓紧时间。夫妻都是老来伴,等我老了,没劲出去了,天天在家陪老婆。”
“你悠着点,我怕明天没精神。”
“唔……”赵有德略略有些失望,小秋身体还是虚,抗不住他。
第二天小周小张小李第一眼看见小秋的时候,都惊住了。
小秋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不自在地摸摸脸说:“我知道我现在很丑,你们也不用这样的眼神吧。”
“小秋你到底出什么大事了?立丰和小周都不肯说清楚,就说你病了。什么病能把你弄成这样?”小张强按下想要抚摸小秋那清瘦削的脸、拥抱小秋那削薄的肩的欲望,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几个月没见小秋,突然小周又跟立丰在一起了,突然小秋就住到别人的别墅,突然小秋就瘦成这个样子。
小秋茫然地看了乔良一眼,心说我不就是瘦了点吗,这养了快一个月,自己觉得恢复得差不多了啊,怎么他们都那样眼神。
乔良笑笑说:“你自己不觉得,我天天见你也不觉得,他们很久没见你,会觉得比较……震撼!”
“几位哥哥,你们再这样看下去,我都没脸见人了。我就是瘦了一点点,其他都好。”小秋往乔良身后缩了一缩。
周立丰心里一阵揪痛,强笑着说:“都正常一点,每次看见小秋就不正常。”
“我给你们摆麻将吧。”小秋趁机打岔。
周立丰没上桌,说给小秋做糖醋排骨,乔良撑了腿子。小秋随周立丰进了厨房,其他三个人开始审乔良。
“乔良,到底怎么回事?”小张急切地问。
“小秋……的确是病了,也跟立丰分手了。”乔良看了小周一眼,小周垂下头。“是小秋自己的选择。”
“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哥的心肠挺硬的,要是我,怎么也不能……就算小秋说分手,也不能……我要是知道小秋这样,我一定让他每天都来陪着。小秋见到他很高兴,我看得出来。唉,没心思打牌,不想打。”小周烦躁地推开牌。
“我也没心思打。”小张说。
“我也是。”小李说。
“我本来就兴趣不大。”乔良说。
小秋在厨房听见外面静悄悄,诧异地跑出来。“你们怎么不玩?”
小张犹豫了一下,拉住小秋的手问:“你……好吗?”
小秋点点头。“我挺好的。你们别这样,再这样良哥要伤心了,他差不多一个月的心血啊。良哥都瘦了。”
乔良笑嘻嘻地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你愿得人憔悴。”继而又转向三人说:“你们三个别这么沉重好不好,让你们来陪小秋解闷的,又不是来哀悼的。”
“对不起。”小周突然说。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我以前……”
“我能理解。”
“我本来不想来,我哥非让我来。说我必须得过这个心理关,他说不能让你成为我俩心中永远的痛。小秋……”小周抓起小秋另一只手,“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你不好,我俩都好不了。”
“我知道,我现在真的很好,除了稍微瘦了点,什么都很好,心情也很好,良哥作证。良哥你跟小周哥说,我是不是挺好的?”
乔良点点头。“大家都放心吧。唔,不过……”乔良瞅了瞅小秋被两人握住的手,“你有没有第三只手,让我也捏一捏?”
小李插嘴说:“最好变成千手观音,给我也拉一拉。”
小张和小周闻言都松开手,小秋灿烂一笑。“打牌打牌,我就是闷得久了,想听点热闹声。我来给你们端茶倒水。”小秋说完又进厨房了。
17.养病很无聊
四人又开始玩牌。小张问乔良:“这房子的主人呢?”
“回家去了。”
“回家?结了婚的?是不是年纪挺大的?小秋愿意?”
“记不记得春天一起爬过山的那位赵总?”
“他啊,还真是他!当初还提醒过立丰的。”小张叹息。
“他对小秋还可以,挺疼的。行了打牌吧,别瞎惦记了,没你的份。”
小张苦笑。“我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敢奢望。”
小秋很熟练地给周立丰打下手。“立丰哥,你别给小周哥压力。”
“我没。”
“也别给自己压力。”
“我没……”
“你们这样我会觉得很难受。”
“对不起。”
“立丰哥,再也别给我说对不起,我记得咱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没什么对错,所以谁也不说对不起。”
“唔,我心里那道关总过不去,倒让你来开解我,真是!……小秋,以后我还会疼你爱你,象哥哥疼弟弟那样。”
“我就是想这样呢。我又多个亲哥了。”
周立丰笑着摸了摸小秋的脸。
吃过晚饭,周立丰把小张小李一一送到家,最后才到小周的公寓。小周掏钥匙开门,周立丰说:“搬回去住吧。”
小周鼻子一酸。“哥,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待会简单收拾一下,今晚就过来吧。”
回到家,周立丰说:“你稍等一会,我先收拾一下。”
周立丰先去卫生间取下小秋的毛巾和牙刷,然后去卧室把小秋的衣服整理出来放在袋子里。“小秋没什么东西,这些等他搬家后再给他拿过去。”
周立丰站在客厅看了看墙上的挂幅,伸手摘了下来,挂幅遮住的那一块墙面比周围白很多,看起来挺刺目。小周接过挂幅又挂了上去,周立丰不解地看着他。
“取了这块墙不好看。挂着吧,就当是装饰画,挺漂亮的。”小周大度地说。
周立丰笑了笑,把到处散放着的小秋的照片从相架里取出来,插入书房的相册中。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风筝,也继续当作装饰吧。
周立丰返回客厅,握着小周的手坐在沙发上,百感交集。
小周打破沉默说:“哥,咱们做个约定吧。象歌里唱的那样,所有难过的往事不许提,永远不让对方担心,如果争吵很快就喊停,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
周立丰笑了笑,“你歌词倒背的熟。说着容易,关键是要做到。”
“我一定能做到。”小周信誓旦旦。
“好,我也一定做到。”周立丰使劲握了握小周的手。
“哥,咱们一定要过得很好。”
“唔,咱们一定会过得很好,一辈子都很好。”周立丰说着,脑海里突然响起小秋的话。“立丰哥,我愿意和你过一辈子。”周立丰不禁摇了摇头。
“怎么了?”小周敏感地问。
“没什么,想起过去一些事情。”
“刚才说好过去不好的事情都不许提,你就违约,要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