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天使有指印+番外————柏一舟

作者:柏一舟  录入:09-22

“那……她呢?”

“她不能陪我去.你知道,她不适合太长时间的旅行.而且……”他压低了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也并不希望她陪我一起.”

“也许,你该好好跟她聊聊.”简凡说得很诚恳.也许这个时候,祝福才是最好的话题.

“我知道,只是目前来说,我还没有办法.”

“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他抬起头,眼里透着柔和的光芒,“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

“陪我一起去吧,简,陪我吧。”

简凡将水浇在脸上,好让自己冷静。剧烈的温纯后,体温还是很高。简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有能够拒绝他,任由自己和他这样一次次沦陷。只是这一次,她是清醒的。

镜子里的那个人的惊慌失措,面色苍白,但是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期待。简凡问着自己,想听到这句话是不是很久。自己的心里难道不是一直在等着那个人轻声说一句,跟我走吧。只是这个镜头一旦出现,她想到的不是欢呼雀跃,而是想要逃跑。是的,他们回不去了。不论他是否已经后悔或是重新想要选择,他们回不去了。

她突然有一种恨他的情绪。在以前,无论是他的欺骗还是他妻子傲然的出现,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恨他或者怨他,只是本能地想要逃开。而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在她的爱里,夹杂着一种很清晰的恨意。她恨他,可以有选择的机会,放弃她或是折磨她。她恨他,可以犹豫不决,然后歉然一笑。她恨他,事情到了这种时候,还可以看着她的双眼,提出这种要求。而这种要求恰恰是她难以拒绝的。

她恨他。

所以她不会回头。

“方契,广告创意的文件准备好了吧?”没有得到回应,楚时飞奇怪地抬起了头。“方契?”方契有些惊慌失措。楚时飞叹了一口气,“我是说,这次计划很重要,一定要小心行事。”

“是。”方契点了点头,有些走神,“我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手机铃声想起,楚时飞伸手接了,“喂……嗯,我在工作……什么?出差?去哪?……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好吧,嗯,我知道啦,嗯,拜拜。”

“等一下。”莫城叫住了想要挂线的楚时飞。

“嗯?还有什么事吗?”

“嗯,没什么,只是,只是还想再听听你的声音。”莫城的声音有一丝沙哑。

楚时飞笑了,“都多大了,你是在撒娇吗?不是只去一星期吗?有什么舍不得的。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嘛。”

“嗯,我会想你,我会很想你的。”莫城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话这么多。

“喂,莫城,干嘛今天这么肉麻啊?难不成你不是去出差,而是去钓鱼?喂,告诉你,门都没有哦。别想对不起我。”楚时飞故作生气地说。

莫城轻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喉咙还是有一点紧。“楚时飞,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起码,不会是出自我本意。如果这个伤害来得和我的爱一样坚定,那么它肯定是爱的一种可悲的样子。你,要记住这一点。

不习惯晚上天黑,就亮着灯。不习惯自己做饭,就去外面那家餐馆吃吧,但是小心保质期,不要傻傻地还吃变质的东西。

记得要照顾好自己,记得不要拿自己开玩笑,记得有些东西,该放弃就放弃,只要你好,就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记得不要太孩子气了,记得……”

“喂,你今天抽风啊?”楚时飞的声音有些发颤,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以后不会了。”莫城好像是笑了,却带着一股凉意,让楚时飞很难过。“以后再也不会了,不会了……”

40.那些人(上)

莫城要去出差。楚时飞愣愣地挂了电话,然后决定通知简凡他回去住几天,可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

2008年5月12日下午2:14,四川汶川发生里氏7.8级大地震,伤亡惨重。

最近数据显示,地震级别为8级。死亡数字在进一步的统计中。

目前中国政府正在组织紧急抢救,无数人力物力正投入震中地区进行搜救工作。

温家宝总理亲临灾区现场,强调绝不放弃任何一个生命!

全国各地民众举行哀悼仪式,以各种方式祭奠死去的同胞。

……

简凡关了广播,觉得脚上冰凉。她往沙发里缩了缩,把自己埋好。

“我想去四川。据说那里是天府之国。”

“简,和我一起去吧。”

“简……”

她往沙发上一躺。过去的片段不断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那场地震,震动了所有人的生活。

楚时飞最后一次回到“放逐”,回到他工作了近十年的工作室。办公室里的东西基本已经搬空了,剩下的只是一些旧报纸,乱七八糟地散在地上。空气里,冷清地泛着一股尘土味。

方契回头看见来人,不禁愣住了,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也在这啊?”倒是楚时飞微微一笑,先开了口,“也是,主人自然应该来这里巡视一下搬迁工作。”

“时飞,我……”

楚时飞没有理会他的手足无措,径自走进空荡荡的办公室。他四周走动着,用手弹去了桌面上的灰。“听说你要把这里卖了?”

“嗯。”方契紧紧跟着他。

“哎,真是可惜啊。”楚时飞大声叹了一口气。“好像爸爸当年选址的时候,是特地选了临江的地址的。因为妈妈喜欢这里的风景。”

“时飞……”方契的喉咙有些哽咽,“对不起。”

“那么买家找好了吗?”楚时飞故意不看他微红的双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应该可以卖一个好价钱吧。不要吃亏了。”

“时飞……”

楚时飞转身,很温柔地笑着,“就当,就当这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我答应过你的,要送大礼。怎么样,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吧。”

“时飞!”方契终于忍不住了。他用力拉住楚时飞的手臂,“对不起,对不起,要我说几次,你才可以相信,我不是本意要出卖你的。”

“不是本意……”楚时飞抬头深呼吸了一下,“是啊,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本意的。”

“不是,你听我解释,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是没有办法才把方案卖给莫氏的。我知道这样会给‘放逐’带来什么,但是我没有办法。她要和我分手,还说要打掉我的孩子。而我当时的存款根本不够养活她和孩子的。”

“咦?说到孩子,你的孩子几个月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虽然我没有能力给他一件像样的礼物了,可是还是要关心一下的吧。”

方契听了这话,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他知道,楚时飞还是没有原谅他。说的也是,像他那样的率性人,怎么会相信一个背叛者的话。“我很抱歉。”

楚时飞轻声笑道,“有什么好抱歉的。不过是生活罢了。莫氏给你的报酬够高吧,这样才能睡得着。”

“嗯。”方契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直到楚时飞出了门,“砰”的一声门响震得他一阵发麻。他伸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方契,你真是混蛋!”

楚时飞漫无目的地走着。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只是他已经不再是有工作一族了。路边的报摊,花花绿绿的一片,好不热闹。楚时飞不由自主地靠近,翻开了广告版,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莫氏未来的继承人的豪华婚礼”

封面人物太耀眼,让人不能不关注。旁边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女生围着图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哇,好浪漫啊!”

“就是啊,莫城居然这么帅啊。原来商界不止只有龟级王老五啊。”

“哈哈……你真逗!不过,新娘子很幸福的样子。”

“就是说啊,你看看,豪华车相送,五星级酒店的排场,商界精英的聚会。啧啧,新郎笑得好灿烂啊。”

“应该是个好人吧。真羡慕。”

楚时飞淡然一笑,放下了报纸,走开了。看吧,楚时飞,你的退出,或者是你的被迫退出,成就了一段美谈呢。什么永远在一起啊,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罢了。半年的完美剧目演出,骗得他一个一生的承诺。楚时飞,你该醒了。

分手总是比相爱来得突然。相爱需要契合,分手却不需要理由。就这样,他们分手有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他处理好银行事物,卖了“放逐”和“流年”,收拾好所有心情,带着“业界败类”的名声,永远退出了广告界。

妈妈的眼泪,他已经没有力量去安慰了。他在一夜之间长大,也在一夜之间变老。父母的疼惜,让他二十几年的时间几乎是在风平浪静的生活中度过的。除了那段他不愿启齿的往事和那个他遥不可及的梦想。现在,也许是童话破碎的时间。曾经不止一个人预言过他的天真,只是到现在,他才终于想起来要相信事实。

事实就是,方契被莫氏收买,将机密文件出卖给竞争对手。在反诬中,楚时飞成为可耻的盗窃者。他没有心情去追究是是非非;事实也是,莫城在平静和他生活了半年后,突然在一次出差中消失了,回来时,已为人夫,一脸幸福和歉意。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不是死亡,而是从你身边,硬生生地将某人的气息抽离。身边的那个位置,突然空了。灵魂变得轻飘飘,找不到漂泊的方向,整日在浮世里游荡沉沦。然后就是死心,从热泪到冰凉的回忆,摸一摸胸口,已经没有了温度。我们称之为,行尸走肉。

有那么几个晚上,楚时飞将冰凉的刀片对准了动脉,在酒精恍惚的作用下,想要奇异的解脱感。可是,刀终于是没有下去。最终只是一醉到天明,然后是周而复始的绝望。

为什么没有选择死呢?

也许是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甘,一丝难以割舍的情愫。

是的,有勇气掌控自己生命,让死神无能为力的人,自然可以叫英雄。可是不相信死亡,挣扎想要呼吸第二天阳光的人,又该用什么形容呢?

这个世界太孤单,所以我们要拥抱着相互取暖。你忘了我的过往,我忘了你的方向。曾经以为可以天长地久,不想别离来得如此突然。当你以为幸福还牢牢地握在手中时,海誓山盟似乎不过就是一句话的长度,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而当他终于还是转身而去时,世界不过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罢了。

幸福有分好几种,绝望却只有一种味道:你的甜蜜可以日日夜夜,你的幸福可以天长地久,只是这其间,再也没有我的相随了。

最后一次走进“流年”。麦柯今天就走,去他一直心仪的西藏,也许不会再回到这个城市了。

楚时飞坐在吧台上,依旧点了一杯“玛格丽特”。麦柯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今天所有的事,都是最后一次了。他的动作很慢很稳,好像很多年前,第一次为那个人调酒一样。

酒吧安静得不像人间。楚时飞喝了一口酒,柔柔地笑了,“学长,我会想念你的酒的。”

楚时飞环顾着四周,带着留恋,静静回忆着。

“流年”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墙角的墙壁上的一道黑色痕迹。那是被那个萨克斯风手骗了感情和50万,然后逃之夭夭后,孟琳钗喝醉了酒,冲进了酒吧,拿起烛台砸向墙角。墙角的装饰花着了,留下了火烧的痕迹。本来说要整修的,可是后来的事,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这一段小插曲。

但大体上,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和他第一次设计这个格局时,和他以前经常和朋友们来消愁时,和当年他第一次和莫城喝酒时,没有什么变化。那时的他,心里很激动,却极力想要表现得自然。现在想来,也真是可笑。如果那天就预见了今天这般惨淡的模样,估计就会让它结束在相见的那一刻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

电视里,依旧在播送抢救的消息,被埋了几十小时的人,重见天日,多好。

孩子的父母,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哭得面目全无。

失去了亲人的哀痛声,震得阳光没有了颜色。

上帝何其忍心,闭着眼睛,听着人们挣扎的哭喊。

楚时飞将酒杯放下,自己被埋了又已经有多久了呢。最近的种种,混着酒味,一点一点呈现。

“麦柯,萧放的报告出来了吗?”

“嗯,出来了。”麦柯面无表情地擦拭着酒杯,尽管今晚已经不再需要了。“阳性。”

“是么?”楚时飞往后仰着,“沈继之呢?”

“在陪他吧。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也许过不了多久。未来有多长?不过是死之前罢了。谁不是在等死呢。艾滋也好,自杀也罢,反正都是死。”麦柯耸耸肩,破天荒发表了这么多评论。

楚时飞闭了双眼。用一生换来一句地老天荒,真的是值得的吗?

“他,真的没有再来过这里了吗?”耳边的秦文凯依旧不依不饶。

“没有。”楚时飞耐心地摇着头,小孩子总是要在失去后才会珍惜。

“他……”秦文凯的眼里升腾起一阵雾气,“还会再回来吗?”

“不知道。”依旧是摇头。

秦文凯喝醉了酒,拿起水果刀要寻短见。在争夺中,莫洛的右手受了伤,神经末梢被挑断了。手术后,手的活动正常。但是,他再也没有办法拿起手术刀了。或者是,他再也不愿意拿起手术刀了。

一个不能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就是一具躯壳。

那是多久了呢?看着秦文凯的背影,楚时飞努力回想。那个傻到一直要借肩膀给自己的莫洛,逃开到底有多久了呢?恐怕,他只是没有办法面对了吧。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带来的伤害何止是作为手术医生灵魂的右手的残废。

41.那些人(下)

黑暗里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楚时飞微微一笑,“今天有空吗?”

那人惨淡一笑,“我又什么时候没空呢?”

付之颜,被爆同性倾向,在网上公布了裸照视屏,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成为了“某门“事件,遭到一群家长的攻击,联合声明抵制他。经营惨淡,草草收场。

“不好意思,就要关门了,和我将就一个酒杯吧。”楚时飞将杯子推了过去。付之颜接了,仰头喝了一口。

“光喝酒太无聊了,我们互相讲故事吧。”楚时飞懒懒地建议道。

“好啊。”付之颜笑了笑,“一人一句。你先开始。”

“好。从前有一个小男孩。”还没开始,楚时飞自己先笑了,“长得很弱小,经常被人误认为女孩子。换你了。”

“嗯,从前有一个男孩子……”付之颜顿了顿,“还有一个小女孩。换你了。”

“小男孩一直长到十三岁,都过着幸福的生活。虽然没有了爸爸,但是妈妈的无微不至,还是让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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