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更在青山外 第一卷 上————阿弥野

医生，我以后还是你的病人吗？

当然，等我搬到新的办公室，我会专设一个VIP治疗室，专门治疗像你这样有钱又有闲的病人。

姬曌看到医生在后面的批语：余廷绰头一次露出比较舒心的笑容，似乎一个陌生人的死令他放下了心理上的重压。

姬曌再往后翻，治疗记录已经暂时中止了，他放下这本厚厚的治疗资料，又去把余廷轩的案子重新查看一遍，同时他也找了近九年来死于意外枪击却无法破案的悬案资料。

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是姒博打过来问他去不去见宗琳。

“我想迟两天再去，有些事我还要再查一下。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对外公开案情的进展。”姬曌说。

“那要看你的理由充不充分？”

“我会给你一个充分的理由的。我现在就要走了，到时候再和你谈。”姬曌刚放下电话，陈昊就推门进来了：“看完资料了吗？去吃早餐吧。”

“天都亮了吗？”姬曌笑道。

“是啊。”陈昊笑道：“头儿今天让我们都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你也不要太搏命了。”

“不会的。”姬曌笑道：“不过，陈昊，我觉得海伦可能要结婚了。”

陈昊愣了一下笑道：“你听她说的？”

“可能她会和余廷绰结婚。”

“她疯了，天下这么多的男人，为什么要去找一个出身黑社会的基佬来结婚？”陈昊突然就大声说。

“要阻止她应该还来得及吧？”

陈昊看了姬曌一眼，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在等待对方接通的过程中，姬曌问：“你打的是海伦的新手机号码，还是旧手机号码？”

“她没换手机号码。”

姬曌哈哈一笑，站起身拍拍陈昊的肩膀道：“既然爱她，就不要在她面前玩酷吗。”

陈昊一笑，这时，手机接通了，是海伦有些惊讶的声音：“为什么这么早打电话来？”

“出来吧，我请你喝早茶。”

“不必了，我约了人。”

“把约会推掉，跟我去喝早茶。”

“我说过不用了。”

“关海伦，如果你今天早晨不和我一起喝早茶，那我以后都不会再爱你啦。”陈昊大声说完，‘啪’地一声就关了手机翻盖。

姬曌气得跳起来：“陈昊，都叫了你不要这样耍酷了？”

陈昊无奈的一笑：“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正说着，陈昊的手机响了，是海伦打过来的：“你要请我喝早茶，也要告诉我在哪里喝啊。”

“去怡香居，去怡香居，我这就去霸位去，你快点来。”陈昊笑容灿烂地说着，大踏步的走了。

“陈昊，你不去接海伦吗？”

“怡香居很难霸到位置的，海伦知道怎么来。”陈昊一边跑一边扬着手说。

姬曌摇着头笑着走回办公室，姒博也来了，对东西警区中所有的刑警说：“大家辛苦了，我在怡香居定了位置，今天早上请大家喝茶。”

办公室一片欢呼，各人都拿了外套，抖擞了精神，一起前往怡香居。

姬曌看路虎还和李心爱分开走，就拍拍手大声道：“各位手足，各位手足，我有事要宣布，请大家先停下听我说。”

所有刑警都停了下来看着姬曌，司空贤走过来拉了拉姬曌：“你做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我想做什么？”姬曌笑道。

“这样不太好吧？”司空贤低声说。

姬曌笑了笑大声道：“各位手足，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喜讯，我们这里有人相爱了。”

哗，一下子惊了一片。都各自望，谁啊，谁啊？也没几个女同事啊？

路虎愣了一下，却没做声。

“是西警区的李心爱总警司和我们特科重案组的路虎！”姬曌大声说。

姒博，宋飞扬，李心爱都愣住了，东警区的其他警员也有不少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是奇怪的是西警区的警员倒没有多少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有人带头欢呼鼓掌。其中还有人说：“我们早就知道了，他们在一起已经有四年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们都听说了。”“警局里还有人为他们能不能结婚开赌设庄呢。”

李心爱心情一松，但还是嗔怪的看了姬曌一眼。

姒博见状笑道：“好吧，今天这餐茶，就当是祝贺李心爱总警司和路虎高级督察他们的爱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谁说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没有同意我妈跟这头老虎结婚。”

第32章

特科重案组的大门口忽然响起一个清晰的，充满敌对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大门口，只见大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里还拎着一个饭盒，原来是为母亲送早餐的孝顺孩子。

姬曌一看，咦，怎么会是龙辙？难道龙辙居然是李心爱总警司的儿子？

司空贤悄悄的碰了碰姬曌的胳膊：“太子爷来了。”

“啊，什么太子爷？”姬曌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啊，他是我们律政司的儿子啊，律政司啊，掌管所有的纪律部队，警察部队，海关，水警，安全局等等等等。还不是我们的太子爷吗？警务处长只能算藩王，律政司啊，才是我们的皇帝啊。”司空贤笑道。

“律政司？啊，那个又高大，又英俊，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这样一比老虎好像是差了一点呀。”姬曌笑道。

“又见到你了。”龙辙来到姬曌面前：“我警告你，你不要多事。”

“龙辙，应该是你不要多事吧，那有做儿子的妨碍母亲的恋爱自由的道理？”姬曌笑道。

“总之你少管，要不然我还揍你。”龙辙冲冲的说。

“龙辙。”李心爱叫住儿子：“我们一起去喝早茶吧，叔叔们工作了几天几夜了，很累了。”

龙辙这才没出声，狠狠瞪了姬曌一眼，才拉着母亲的手，走在了前面。

路虎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了。

“老虎，不如结婚吧。”姬曌边走边说。

“姬曌，你不要多事。”姒博回过头说。

“难道母亲结婚还要儿子批准吗？”姬曌说。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听说龙辙的爸爸准备竞选行政首长，龙辙一心想让爸爸妈妈复婚呢。”姒博说。

路虎一听愣了一下，不做声。姬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虎，你命真苦，对手太强大了，你不会倒在黎明到来的前夜吧。”

路虎憨厚的一笑：“都走了四年了，难道是白走的吗？”

“老虎，我支持你。”司空贤笑道。

“老虎，你是为了不影响李心爱所以才调离西警区的吧，也是因为和李心爱拍拖所以刻意保持低调不升职的吧？”姬曌问。

路虎笑笑点头。

“老虎你真伟大。”司空贤笑笑说，忽四周望了望道：“怎么不见陈昊？”

“陈昊今天也很伟大。”姬曌笑道：“他约了海伦去怡香居叹茶。”

三个人有说有笑，跟着大部队来到怡香居包厅，李诚带着他的鉴证科组员已经先到了，众人落座边吃边聊，正吃得渐入佳境，忽听得隔邻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吵闹声。

渐渐的还有女人哭闹的声音，宋飞扬听得直叹气指着姬曌，司空贤道：“你们俩过去劝劝，太不像话了。”

姬曌笑道：“头儿是不是听出是谁的声音啦？这声音内政部的人最熟悉了。”说着站起身来到墙边，用力敲了敲墙大声道：“陈昊，劝劝你的女朋友别大清早鬼哭狼嚎的，多吓人啊。”

那边突然之间就停了声响。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啪’的清脆耳光，然后就听到陈昊急切的声音：“海伦，你别走，别走，我改了还不行吗？我现在就改，我保证不再找别的女人啦！”

“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居然敢这样说，啊。”马上女人又哭又闹的声音更大了。

“哎呀，你不要哭了，哎呀，海伦，你不要走啊。”

啪，啪！这边又听到两声清脆的耳光声，过了好一会，便看到陈昊走了过来，两边脸都被女人的纤纤十指打得红肿。

这边厢所有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路虎赶紧起身把陈昊拉过来坐下劝道：“慢慢来，慢慢来。”

司空贤也赶紧让服务员拿来点冰帮陈昊敷脸。

“哎呀，怎么会在这里喝杯茶也碰到她们？”陈昊百思不得其解。

“好了，好了，海伦肯来终究是个好的开始，一步一步来。”姬曌正劝着，大门忽又被推开，原来是海伦进来了。

宋飞扬马上起身走过来道：“海伦，你别生陈昊的气，我以他顶头上司的名义向你保证，他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找别的女人啦。”

“是啊，海伦，我们都向你保证，我们会帮你二十四小时盯着陈昊，保证他不再找别的女人。”怡香居里所有的刑警齐声说。

海伦微微一笑道：“我刚才也在想，为什么我要走啊，该走的应该是那些女人才对，你说是不是，陈昊？”

陈昊马上站了起来点头：“海伦，我也没叫你走啊。”

“陈昊，怎么能这样跟女士说话，还不快点哄哄海伦？”姒博笑道。

陈昊马上拿了一笼凤爪，然后单腿跪地，双手将那笼凤爪高举：“海伦，我知道你最爱吃凤爪，以后我天天请你到怡香居吃凤爪好不好？”

海伦一笑：“好啊。”

一桩好姻缘就这样成了。

姬曌低笑着对路虎说：“陈昊真是够脸皮厚，被女人打成这样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老虎，你要好好学一学。”说着，用手指了指看到陈昊这场戏而目瞪口呆的龙辙。

路虎摸了摸自己的脸，摇着头笑。

有些事情，外人并不能完全理解，而路虎也并不是一个会倾谈心事的人，同样是恋爱，不同的性格造就不同的命运，无法改变。

这餐早茶过后，所有人都回去美美的休息了一整天，晚上，路虎打电话过来，要姬曌，司空贤，陈昊，李诚一起到天台去聚一聚。

咸盐花生，辣鸭脖子，辣鸭舌，三大箱的啤酒，五张椅子，一张台，路虎已经就座，其他四个人也依次坐了下来，各人都还穿着睡衣呢。

喝着酒，吃着花生，最先说话的却是李诚：“哎，这一次我们鉴证科最无聊，所有的证据和资料都变成了事后诸葛亮，没有一个是事先能知道可以帮得上你们的。”

“我看最无聊的是我们才对，你说最近这几天死了多少个人？马尚洪，宗贤，马尚洪的司机，家里的佣人，无辜的孕妇，若再加上一个月前死的上官休，六条人命啊，可是我们抓到的，却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司空贤叹道。

“而且抓的这个女人还是西警区的功劳，跟我们东警区一点关系都没有。”陈昊说：“那个杀手没有抓到，爆炸嫌疑犯和那个袭击余廷绰的杀手也没有抓到，这个案子真是窝囊。”

“不用这么灰心，明天就有事情给你们做了。”姬曌笑道。

“什么事啊？”李诚问：“我们鉴证科能帮上忙吗？”

“这一回还是要抓到凶手再举证。”姬曌笑道。

李诚郁闷得喝着一大口啤酒。

“到底要做什么，姬曌？”司空贤问。

“其实我一直在想余廷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霸气，也很凶悍，但最终我知道，他只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神贤，明天你去查一下那个心理医生开诊所的资金来源吧。”

“为什么？”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我认为那个杀手不是余廷轩请的杀手，而是他养的杀手。那个人开诊所的资金就是余廷轩给他分成的钱，我查了这九年来的枪杀悬案，也记下了时间，看看在这些时间里余廷轩有没有转帐给他。一笔生意五十万美金，比贩毒来得快多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推断？”

“因为他在为余廷绰提供的长达三年的心理治疗当中，有二次提到余廷绰的名字，虽然只有二次，但也足够证明他和余家不是纯粹的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另外，神贤你再去查一下余廷轩的公司，我想看看他们这家公司是不是真的很稳健。”

“行。”

“老虎，去一下医院吧，看一看余廷轩的病到底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会怀疑他不是真病？”

“因为余廷绰从来没有在心理医生面前提过余廷轩得了病。余廷绰是个很在乎他大哥的人，如果他大哥真的有病，他不会不向心理医生诉说的，他不说只能说明这根本就是假的，然后余廷轩让他不要泄露出去，而对于这一点，他做得太完美，反而显出漏洞。癌症，或许只是余廷轩为了离开监狱使出的花招，只要能收买到为他做诊断的医生，他就可以用这个方法保外就医。”

“老虎和神贤都有事做，那我做什么？”陈昊笑问。

“明天跟我去一趟监狱。”

“啊？找余廷轩吗？”

“不是，去监狱四周看一看。这一回你要好好利用你掌控枪的能力给我提供意见。”

“怎么了？”

“余廷绰说余廷轩是个很记仇的人，所以我想，他也不可能对江平南有多少宽容之心，或许他会派人杀掉江平南。”

“什么？”陈昊一惊：“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他独咕一味的个性决定，他在监狱里，通常都只是会见一个来探望他的人，当他希望第二人来看他的时候，第一个就会被他放弃。当年他为父亲报仇的时候也是这样，全心全意的去报仇，结果家族的毒品生意都没做，直接推给了另一个人做，那个人就是马尚洪。因为马尚洪做了他们家的毒品生意，等他报完仇想再把毒品生意要回来的时候，就导致了后来马尚洪跟他翻脸，两家反目成仇。至于江平南，是凑巧但也是命中注定成为他在监狱中的最后一个陪伴他的人。前一个经常来探访他的人就是马尚洪年轻的女友，马尚洪绞尽脑汁要保护的女人，其实很可能就是余廷轩的女人。”

“有可能。”李诚点点头：“虽然DNA结果要下一周才能出来，但是从我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那个女人很可能跟余廷轩死去的老婆有关系。”

“余廷轩现在当然不会杀江平南，但是如果他可以离开监狱，他就有可能指使监狱里的人杀掉江平南，因为当他真的离开了监狱，会有另外一个人在等他，江平南也就没有用了。但如果他不能离开监狱，而江平南可以离开监狱，他更加会杀掉江平南，因为他是绝对不会容忍有人背叛过他的。到时，我们就有可能抓到那个杀手。”

“姬曌，你不是想让江平南做饵，引那个杀手出来吧？”

姬曌一笑：“陈昊，如果是这样你会怎么办？你是选择相信我们，还是担心江平南？”

陈昊看着姬曌：“你是要拿江平南的命来证明你的推断？”

姬曌耸耸肩：“神贤，你相信谁？”

“当然是你啊。”司空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