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誓死追随将军!”另外两名舍人官服的男子也跪下慷慨激扬道。
凤老将军眼中闪过满意的光芒,再看向一副闲散模样的赫连春时神色一凛道:“赫连侍郎似乎有话要讲?”
要不是看在他是赫连易的独子,自己篡位要赫连家的财力,他早就杀了赫连春了!不急,待他大事成后会慢慢的来收拾赫连家!
“不敢!我只是在想,将军该怎样把那二十万大军在短短半月内调回都城?”
杀意顿时横生,凤老将军神色一厉道:“这件事老夫早有安排,赫连侍郎只是担忧这些?”难道赫连春知道了什么,如此一来他就更不能留了!
“还能有什么,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赫连春痞痞的笑了一下,语气有些讽刺道,“小臣建议将军还是稍稍管束某些位少爷的言行举止,如此非常时期太过张扬只能多生事端令人凭生疑窦!”
“逆子!”不用指名道姓凤老将军就知道赫连春指的是谁?
猛拍了一下红木桌案,凤老将军转向对凤淮道,“去告诉你三叔,管不好他的儿子就干脆杀了!我凤家不要这种令祖宗蒙羞的不肖子孙!”
凤淮神情一黯,依旧冷静道:“是!”
凤老将军想起先前的话题:“要想成大事,流连幻境必须连根拔起!”
“臣等谨遵将军之命!”
凤征幽深的眸子散发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虽然他还不肯定流连幻境是在那个已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昏君手中,还是看似和善实则心机不浅的夙夜的手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不可能让流连幻境在夙风国继续存在下去!当初夙红虽然恨那个不男不女的妖孽和自己的昏君哥哥,但还是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分。连渊儿也未能从她的嘴里套出半句话,要是他能早些知晓今日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淑瑶之所以是他孙子辈中还比较宠爱的孙女,是因为她有自身的价值。如今死了他断然不会有半分的在意,除了一些可惜再无其他!倒是她因为一品红之毒而死,给了他一个好借口啊!
选妃?他要让夙家人在册妃大典之日彻底从夙风国消失,一个不留!
“你们先出去,白卿留下!”
“微臣告退!”
名为白卿的白衣男子轻轻摇曳着手中的折扇,脸上满是稳重!
三年前白卿突然出现在凤府门口轻而易举的穿过重重守卫到达了凤老将军的书房,当时他只对凤老将军说了一句“十日内将军必有血光之灾”后就消失了!
众人只道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骗子,因为想伤不仅身怀武功还有六位将军在旁护卫的凤老将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众人便认为那人是江湖骗子。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在第九日时凤老将军真的受伤了,是被一群神鬼莫测身手奇怪的黄衣人伤的,就连当时在场的三位将军都未幸免,直至今时今日大家仍然不知道当年那批奇怪的杀手是从哪里来的!
至此之后白卿每隔数月就会出现一次,私下跟凤老将军密谈。虽然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他们谈话内容是什么,但众人都知道的一个事实是凤老将军非常信任这位行踪诡异的白先生!
“将军心有担忧!”
“老夫知道瞒不过你!”凤老将军双手撑着桌案缓缓的坐下,神情已然不复刚才的胸有成竹有些疲惫道,“白卿,老夫一生戎马,多少次徘徊在生死之巅但是最后我都活着回来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白某大胆猜测,全因将军信念坚定、胜负早已了然于胸!”
白卿的话虽说的谦虚,可神态上没有一丝的自贬味道!
“不错!”凤老将军声调拔高道,“正是因为老夫心中早已料定了胜败!”他这个常胜将军的名号不是白白得来的!
白卿收起折扇,没有等待凤老将军的下文就问道:“此次将军没有把握了?”
“又让你料中了啊!”
凤老将军闭上双眼,声音散发着一股疲倦道,“这一次老夫有种不详的感觉!”
“将军是因为太子殿下?”
“哼!夙夜能成什么气候,老夫总感觉那宫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太子身子渐佳、飞翼宫闹鬼、选妃之事能如此顺利、淑瑶的死甚至还有渊儿中的毒……跟那个人都有着关系,只是他藏的太好了老夫找到今日仍没有找出此人!”
有敌人一点也不可怕,但真正可怕是你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不知道这个人会什么时候冒出来,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你快成功的时候就轻易的插你一刀,更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这样的敌人只会令你的精神越来越紧绷,慢慢变得疑神疑鬼、不愿相信别人直至众叛亲离!
“将军近日太过劳累,想的太多了!”
白卿轻缓的说着,“宫里早就布满将军的眼线,若有风吹草动将军必会知晓。飞进一只苍蝇本就不易,更何况还藏着一个大活人!”
“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也许是太顺了吧!”
凤老将军不疑有他,可能是因为白卿真的为他献过太多精妙有用的计策,不但令他进一步掌控宫中的一举一动更为扫清了朝堂上的许多障碍,使他的权利达到了空前的凝聚状态。也正因为如此这几年他才越发的不甘于人下了!
白卿不讳言的继续道:“恕白某直言,现在将军该烦忧的应该是兵符的事情!”
“兵符!”凤老将军缓缓睁开眼,额头上出现几道深深的沟壑!“白卿你提到的那位‘五日神医’可有消息?”
“回将军,我得到消息‘五日神医’不日就会抵达风城,只是他有一个怪癖——喜欢收取最贵重的东西当作诊金!”
“诊金不成问题,他一踏入风城就请他入府,一定要治好渊儿!”
“是!”
若是凤老将军此刻微微留意,就能发现他信赖的这位白先生的脸上有着诡异充满阴谋味道的表情!
“大少爷,赫连大人!”凤府门口的守卫见两人先后走了出来,忙道!
凤淮径自走到自己的坐骑旁,从小厮的手中拿过缰绳,一翻身就坐上了马背上。
“驾!”
“驾!”
“驾、驾……”
一匹棕色的马追了上来,马背上坐的人赫然就是一脸纨绔子弟模样的赫连春!赫连春挥着马鞭,与凤淮并驾齐驱道,“凤大人走的如此之快,是把下官当成洪水猛兽了?亏得下官为大人顶撞老将军,大人真是伤了下官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驾!”凤淮没有搭理他,挥了挥马鞭加快速度跃过了赫连春!
“驾。”赫连春锲而不舍的在后面追赶道,“大人是要跟下官比试?正好我们有很久没有比试了,今日倒可以痛快的比一场了!”
于是看在风城百姓的眼里,就成了这样一幕——凤尚书因赫连侍郎的风流生气,而赫连侍郎则是在后面追赶急于解释!不消一日的时间风城上下又将谣言漫天飞了。
“驾……”
“驾……”
两人最后几乎同时到达了郊外,一下马凤淮就一掌挥向了赫连春,还好赫连春闪躲迅速否则这一掌下来恐怕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
赫连春看了看地上被凤淮掌风挥过连根拔起的花草,面带笑容眼神却有了一丝冷却道:“下官不知犯了何罪竟惹得大人如此生气?”若是凤淮以为他平日的嬉笑怒骂就代表永远不会还手,终有一天他必会让凤淮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若不想我出手最好少惹我,你做的什么你自己清楚。”凤淮语气也非常不善道,“我讨厌凤家人不表示任何人都可以取凤家人的性命!”
赫连春立刻明白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满是嘲讽的说道:“凤大人是要告诉下官从今以后你要以自己的性命护卫凤家人吗?”如果凤淮真的这样回答了,他一定会仰天大笑而去!
“我是警告你,不要给殿下惹麻烦。你以为在夙风国真的没人知道除了王宫有一品红之外另一个地方就是你赫连家了!”
凤淑瑶的死活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在凤家除了从小就受尽宠爱的凤渊几乎没有一个同辈的凤家人敢靠近他。别说今日她不明不白的死了,就算他知道凶手也未必会去为她报仇!
“那又如何?你的爷爷现在想造反他要的是我赫连家的财力,只要他一天未成功他就不敢动我!至于殿下那边,你又怎么知道我这么做不是殿下授意的?”
凤淮牵过缰绳,冷淡道:“不管是谁授意你最后收敛一些,别惹出祸事来连累了殿下!”
“啧、啧、啧,在这里大声教训人的凤大人,只不过是受人保护的可怜虫罢了!”
凤淮上马的动作一滞。“你是什么意思?”
“杀凤淑瑶本是殿下给你的任务,后来却落到了我的肩上,你就不好奇原因?”
“你究竟想说什么?”
赫连春无不讽刺的说道:“殿下身边那位高人似乎时刻都未凤大人着想,尽量把你排除在这些事情之外,将来也不至于落一个‘背祖忘宗’的不孝罪名!”
“除了颠倒是非你还会什么?赫连春你也不过如此而已!驾……”
看到策马而去的背影,赫连春脸上露出计谋的得逞的笑容!
“大人,你这么做好吗?”
一个纤细的倩影忽然出现在赫连春身旁,赫连春伸出手臂将佳人揽到怀中。
语气温和道:“姒儿,这是你家公子吩咐的!”
要是平日凤淮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姒儿的存在,能让凤淮心神大乱的人他越来越好奇了!
“公子只说让你适时点明凤大人,叫他尽量置身事外可没有说教你气他!”依偎在赫连春怀中的赫然就是昔日翩若楼头牌姑娘后来被一个神秘人赎身的褒姒!
“夏姐姐说公子是一个仙人,什么事情都知道!你这样做要是让公子知道了……”褒姒想起夏姐姐当初告诉她可以跟赫连春在一起的时候的那神情,直至今日她仍然内疚不已,要不是为了她,夏姐姐不会失去公子的信任。当初要是没有夏姐姐她恐怕早就丢了性命,她知道夏姐姐很在意……公子,虽然今日她未能得见但能让夏如此挂心的人应该非凡无比吧?
“又想起了夏妈妈了?”赫连春体贴的问道。
“大人,姐姐曾叮嘱我定要转告你不要得罪公子!”褒姒忧心忡忡的看着赫连春,刚才他的做法是不是已经开罪了公子?
“放心,我不会去得罪那位神秘的离公子的!”
能看穿他的本质,利用他与褒姒相爱的事情设计他杀死凤淑瑶,这样一来不仅断了他与凤家再有联系的出路!同时又一举二得的将他推到了太子的阵营中,还免去凤淮动手的麻烦!赫连春想起那张字条上娟秀的字体,能写出这种平静不起波澜的字体却又有如此心机……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姒儿,走吧!”
“驾……”
第六十章:地下城
“快来看看啦,上好的丝绸、上好的丝绸嘞……这位姑娘您快看看!”
“香喷喷的肉包子出笼啦!两文钱一个,这位大爷香喷喷的肉包子,您要不要来两个?”
“快来看,快来瞧……”
风城大街上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和繁华,叫嚷着的摊贩和来往的路人没有因为近日来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氛而减少!
一个戴着斗笠的青衣人走在风城大街上四处张望着,与他并排走着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较其八尺身高要矮上些许的白衣男子,跟在两人身后的是两名护卫打扮的熊腰虎背男子。这样一行人走在街上必然会引人注目的!
“空一路走来你一言不发,看着如此繁华的景象你没有一丝感触?”
这一行人正是随离寒一同出宫的夙夜主仆,在拥挤的人潮中夙夜突然开口问道。
离寒扯了扯嘴角,这位太子殿下的心中又有了顾虑和不快了吧?他似乎都快成了夙夜的个人心理咨询师了。
“风城如此繁荣不仅仅是一位大臣或某个人就能控制的,它是一个共同努力下的产物和成果!就像人们用膳时所需的筷子,一只筷子是不能正常进餐的只有两只筷子同时使用才能将可口的饭菜吃进口中。对于只求温饱的百姓而言,他们不会计较拿在手中的一双筷子是哪一双只要能用便可!”
虽然残忍但这就是现实,哪怕你是因为一个伟大的原因失去自己生命,人们也只会在衣食富足或者需要精神信仰来支撑的情况下才会哀悼或者缅怀你曾经的贡献与存在,一切也就仅此而已人们仍旧会过着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去就会令所有人都失去了活着的念头!
“空的意思是就算有一天这些百姓不满意他们手中的‘筷子’,徒生异心也不是他们的错了?”夙夜从小接受的观念的是君权神授、君主至上,万民只是君王脚下的蝼蚁低等卑贱。如今离寒这番话算是完完全全辩驳了他以前所学,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假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赢了就是君主的错了,倘若他们输了便是自己的错!”
自古成王败寇只有赢得人才有资格判定对错,这是千古来的定律。“殿下的太傅应该从未跟殿下讲过这样一句话吧——民心安江山在、民心乱社稷危。百姓要的很简单——生逢太平之世、三餐得济便可。”离寒没有再说下去,夙夜是聪明人点到即止就够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的思考。
夙夜沉默了,像是在反思离寒的话。
忽然一个孩童迎面跑来,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一双手正好抱住了夙夜的右腿。
“主子。”
夙夜抬手示意身后的风骑四卫不必紧张,弯下腰扶起孩童。
“谢大爷!”孩童有些慌张的说了一句,看见夙夜身后拿着武器的风骑四卫眼中有些畏惧一副想马上离开的神情。
离寒盯着孩童缓缓道:“堂堂西慕公子竟然会让一个小孩偷了荷包,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笑了!”
“主子?”
夙夜闻言摸了摸腰间,荷包果然不见了。
风命跨步上前拧起孩童厉声道:“还不快交出来?”
“我……我、没、没偷,你放下我!”
“还想狡辩?”
离寒道:“放下他。”
风命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想得到夙夜的命令。
夙夜开口道:“照他说的做。”
“是,主子。”
风命放下孩童。
离寒缓缓的蹲下,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看着面色绯红的孩童。
“小鬼,你是想用偷荷包的理由来换平安,还是要我报官?”轻缓的声音像一首醉人的歌曲,让听的人不自禁就放松了警惕。“狡辩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你难道希望被送至官府人赃俱获?”
“我……”
看见孩童的犹豫,离寒依旧轻缓的提醒着,像是真的“好心”帮他一般。“我听说刑部尚书楼大人执法言明、断案如神,你能在他的面前也这样嘴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