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下的风 (出书版) BY 万小迷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长本事了？干对我凶──」

「闭嘴！」抢匪可我像我这么好欺负，他大吼一声：「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吗？！再废话就毙了你──」

「该闭嘴的是你──」孔雀的音量不大，却出奇的有震撼力。他无畏对准自己的枪口站了起来，把玩着手中的钱包，在漫不经心的表情掩饰下却放射出如猎豹一般精锐的眼神。

他在观察周遭的情况，肆机而动。

「找死──啊──」于是，在身型高大的抢匪提起抢的一刹那，他迅速抓住了他的手关节，「喀嚓」一声，简洁但有效的令抢匪哀号连连并松开了枪，极有可能落下终身的残疾，再也不能扣动扳机。

「怎么回事──」身型稍小的抢匪大吼一声正要开枪，孔雀却先他一步把高大抢匪摔出，径直向他砸去，动作华丽优美且流畅轻松。

撞成一团的两人双双跌倒在地，稍矮的被高大的压住，一时动弹不得。而趁这时我急忙掩护着几个女孩躲到隐蔽的地方，至于那个男孩……对不起，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负责放哨的抢匪也留意到这边的骚动，举起枪就是一阵扫射，孔雀一个鱼跃跳到了沙发后，身上的挎包发出叮当的声响，像是给他优美的演出伴奏一般。

他对蹲在对面的我坏坏的笑笑，大声问道：「刺激吗？」

该说这家伙是自信还是自负？人家可是有武器的──将掉在地上的抢抓起丢给他，谁知他接到后又丢还给我。

「孔雀──别玩了！」

未待孔雀回答，枪声便停止，原来倒在地上的两个抢匪相继爬了起来，其中较矮的明显是他们的带头人，他扬起枪怒气冲天的大吼：「不男不女的家伙──你出来！敢耍我──」

可是他语音未落，孔雀就出来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连同沙发一起「出来」！

我一直知道他力气很大，但没想到大到连庞大的沙发都可以轻易掀起──于是刚爬起的大个子又被沙发压倒，而带头的则被孔雀挟持住，勒着脖子反倒变成人质。

孔雀偏偏头，对拿着枪不知所措的唯一一个还有还手能力的抢匪邪气一笑，用极具煽动性的嗓音说：「开枪啊──把我和他都射死啊──你就能独吞这些东西了──」

「你放屁──」

抢匪怒不可竭的反驳着，但我分明在他漂移的眼神中见到了心动，孔雀这举动真是一步险棋，挑拨离间不成反到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一边拨着报警电话一边沮丧的咒骂附近的巡逻员警，他们都是瞎子吗？珠宝店出了这么大的骚动，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来察看一下！

「老三──」相信那个带头人也发现了同伙的动摇，他忙不迭的说：「你别理他……别贸然开枪……这位先生，我们有话好说……什么都好商量──」在他有些颤抖的声音中，比恐惧更深的是懊恼，这个带头人一定做梦也没想到，计画好的抢劫行动，会因这一个看似柔弱的顾客而功亏一篑。

可惜孔雀并不是那种你给个台阶他就会下的人，他是典型的顺竿爬。

「有什么好商量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边说着，孔雀一边拽着带头人向持枪匪徒走过去，挑衅般的问：「考虑好了没有？不另立门户的话就投降吧！省得我动手──」

「你别过来──他妈的──」在孔雀接近他不足一米时他像从睡梦中惊醒一般抖了下枪──

手指扣动扳机需要多久？也许只有0.001秒，但在这眨眼都不够的瞬间，孔雀却完成了绚丽的回旋踢，小型冲锋枪高高飞起，在武器未落地前，又一名抢匪轰然倒地。

「太帅了──」即使时机不对，可我还是忍不住要欢呼。这么强的人是属于我的，他实在太棒了，我怎么会这么幸运！

孔雀侧着身子对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却忽略了手肘里的抢匪，他拼死撞开了孔雀，狼狈的向门外逃去，而孔雀只是微微后退了一步，明明可以轻易将那人擒住，他却放弃了。

「为什么不抓住他？」我站起来冲到他身旁问。

「我没那个责任──我已经不是员警了，保护你就行了，其馀的，我管不着！」

他说得理直气壮，让我无力反驳。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明明知道，可为何心头会如乌云笼罩一般不安呢？这种不安，是刚才身处危险时也没有的……

「小心──」不知何时，那个被踹倒的抢匪拾起了地上的枪对准孔雀，我大叫一声，下意识的拉过孔雀然后……瞄准开枪。

第二章

「砰──」枪响，倒下的是枪匪，盯着自己伸出去握着小型手枪的手，几乎悲哀的意识到，我又伤人或者是杀人了。

「行啊──」孔雀大步溜过去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抢匪的伤势，甚至还很无良的踢了一脚，跑回来高声叫着：「正中心脏上方三寸，会造成大量出血但抢救及时就无生命危险，可是却能使敌人在短时间内丧失威胁──狙击手最喜欢射击的地方，你不费吹灰啊……有前途、有前途……」

这时，反应迟钝的警方终于赶到，我们也没时间继续交谈就被带到警察局作笔录，一翻折腾，到了傍晚才放人。饥肠辘辘的孔雀脾气自然也不会好到那里去，在警察局就差点和问讯员动手……但另人不平衡的是，那个一直躲在我怀中寻求温暖的女孩来道谢时，居然将迷恋的目光定格在孔雀身上！？虽然知道计较这个很无聊，但我真想问一句她是不是搞错了，要知道，一直在保护她的人是我啊！

至于那个没用的男孩──看样子是惨遭女孩子抛弃了，所以他一直站在角落里，用哀怨的目光揪着孔雀，目送我们俩走出警察局。

在车上，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用枪，简单几下不就可以解决吗？

他笑笑说：「你真当我是万能的啊──我做员警是半路出家，枪法奇烂，好象也没什么天分……对着那三个王八蛋开枪，没准打到你那里了……再说了，我之前就觉得你很有做狙击手的潜力，这回算是给你练手了，你干得不也挺好吗？」

无话可以应对──不过突然在「完美」的孔雀身上发现一个弱项，却让我出奇的开心，我还是有一点比他强的嘛！

至于晚饭的问题，时间真的不早了，我建议在外面随便吃一吃，可他死活不同意。我从不觉得自己的手艺有多好，可孔雀就是认为外面无星级酒店的大厨也不如我。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他口味的忠诚相当感动，每天费尽心思变着花样给他准备菜色，可后来我慢慢发现，自己一直是被这只「鸟」逗得团团转。

他总是表现出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让我自己看着办的态度，可实际的生活中，我们的大事小情却全部是由他来做主，我基本上就是他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傀儡，虽然我当傀儡当得很开心，但往往反应过来以后就会很纳闷──事情怎么又按他的意愿发展了呢？！

在以前，我从来不会思考我们之间所谓的平等问题，因为我对他狂热的爱与他对我爱理不理的冰冷态度形成的鲜明反差，那时只要他给我爱他的机会我就欣喜若狂，又何谓平等？！

可现在不同了，孔雀是爱我的，这是铁铮铮的事实！既然是事实，他就得对这个事实负责！我不能再放任他这样一手遮天下去，民主民权如果必需通过抗争才能得到，那我不惜──饿他两顿！

这件事情就从明天开始实施，至于今晚……我当然要把他喂得饱饱的，他折腾了一天也累了，瞧他靠在椅背上打瞌睡的样子，心疼啊！

车子驶回家里，我们住得只是普通平民区，连停车场也没有，只能存放在楼下，不过这里的治安还是不错的，从来没发生过偷车或破坏设施的事情。

「孔雀……」轻轻拍拍他的粉脸，我柔声问：「到家了……还睡吗？要是真的困，我抱你上去？」

「嗯……」揉揉眼睛，他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呜咽声，伸了个懒腰后，晃晃悠悠的下车，说是自己走，可整个人又赖到我身上。

宠溺的在他额头亲一下，我半抱半扶着他爬楼梯。可刚上到二楼，一个金黄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狠狠撞开了我，抱住一脸错愕的孔雀。

”0h!my poor dar ling--”一个金发的女人夸张的大叫着，紧接着在孔雀脸上印下一窜唇印。

醋火中烧！虽然知道外国人都是很热情奔放，亲吻是他们最普通的礼仪，但我还是无法接受，洁癖很严重的孔雀，居然允许一个女人这样接近他亲吻他？！想当初我是花了七年时间才得到这个特权，这个女人凭什么碰我的孔雀？！

就在我几乎要按捺不住冲上前把那个女人拉开的时候，孔雀不耐烦的眼神飘过来，带着无奈开口道：「她是我妈！」

什么？！孔雀的妈？！

在我还处于震惊中尚未反应时，金发女人居然操着一口流利的还带着点上海腔的国语骂了起来：「你这个死小孩！干嘛揭穿我，让我逗逗他不行啊──还有，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到酒店里，你在这里明明有房子！？」

「我说过了，这个房子不是我的──」

「是你姘头的和你的有什么区别！」金发女人一指我，蹦出了个让我吐血的词。

「那个伯母──」外国女人的年纪很难判断，她看起说三十也行四十也不夸张，但是孔雀的母亲，应该有五十几了才对。看者她依旧明艳的脸，再想想我那个微胖的典型老年妇女的妈，这强烈的反差让我一时真的不知道该叫什么。「我不是孔雀的姘头，我──」

「谁问你话了，闭嘴！」不愧是生养孔雀的人，其凶恶程度不相上下。「瞧你那黑不拉叽的倒霉样子──看你就是个变态，怎么配的上我优秀的儿子！」然后，她一把拽住他「优秀儿子」的耳朵，厉声质问：「你就看上这么个东西？！你眼睛长到屁股上啦？！」

「Mabel……」身体都被拉得倾斜的孔雀居然也不反抗，只是淡淡的说：「你坐了八个小时飞机，不累吗？回宾馆去休息吧。」

如果说这个女人的嚣张在考虑到他是孔雀母亲的因素下还令人勉强可以接受的话，那孔雀的逆来顺受就让我如同被雷劈到一般，久久无法言语。

「你这个不孝子还知道我会累啊？！知道我累为什么把我丢到宾馆理也不理就跑了？这个大块头值得你那么朝思暮想吗？！」孔雀母亲的大嗓门像极了扩音器，一通狂喊下惊扰得邻居疑惑的打开门，谁知她的猖狂比起孔雀有过之而无不及，居然向着邻居开起火来：「你看什么看？！好热闹啊？好热闹怎么不去菜市场啊──」

邻居和我家相处多年，关系一向融洽，被孔雀母亲这么一骂顿时黑下脸来，累得我一个劲的赔不是，连忙打开门把这只升级版的喷火龙请进家中。

一进门她就指高气昂的命令我端茶奉水，从龙井到可乐再到咖啡尝了个遍，最后不仅连个谢字没听到，还把我从形象到举止再到家世嫌弃得一钱不值。总之结论就是，像我这样一无是处平凡无奇的家伙，连给她「优秀的儿子」孔雀提鞋都不配。

但是她却也没对自己「优秀的儿子」和颜悦色到哪里去，一会儿拧耳朵一会儿纠头发的几乎快把孔雀捏成麻雀，而孔雀尽管是满脸的不耐烦却未有丝毫反抗和回嘴的迹象，柔顺服帖得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但一当孔雀母亲提到要住在这里时，孔雀就变了态度死活不同意，任她暴力也好哭闹也罢就是咬紧了嘴巴不改初衷，最后孔雀在连声叫骂中强硬的把她推出了房门，任她不停敲打也不肯开，僵持了近一个钟头，Mabel搁下狠话离去。

嘈杂声停止，我望着几乎瘫软在地板上的孔雀，勉强笑笑，试探着问：「伯母好象很讨厌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还把她接回来……」

「不行！」孔雀很干脆的拒绝了我的提议，严肃的叮嘱：「你不用管她，如果她再来，没我的允许门都不许开，知道吗？」

「哦……」奇怪的母子。做母亲的对儿子赞不绝口却横眉冷目，当儿子的对妈妈千依百顺却避如蛇蝎……也许只有这种奇特的亲子相处模式，才能培养出如此独特的孔雀吧。

刚要进厨房做晚餐，门铃又响了起来，孔雀才放松下的脸一瞬间又紧绷，看来应该是Mabel不死心卷土重来。为了避免战火波及到我身上，我赶紧躲进厨房逃避流弹。

然而想象中的叫骂并没有产生，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一探究竟，孔雀却脸色怪异的走了进来，依在门框上，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你妈也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莫名其妙的珠宝店抢劫事件，再来是孔雀的母亲大人雷霆降临，最后我那个安分守己的妈也来凑热闹，为今天的闹剧轧上一角。

端上孔雀爱的糖醋排骨和母亲喜欢的辣子鸡丁，煲了锅四味水果汤，又盛好三碗饭，我们三人各怀心思的开始享用晚餐。

老妈在自己的家显得很拘谨，她不时用眼睛瞄孔雀，但孔雀一看向她母亲又立刻将视线收回，欲盖弥彰的结果是使得整个氛围变得怪异起来。

「妈，你怎么来了？老爸知道吗？」替母亲夹上块鸡肉，我问道。

「知道……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老妈回答的时候眼睛还是瞄来瞄去，幸好孔雀没露出什么厌恶之类的表情，只是埋着头吃东西。

「妈，你不是有钥匙吗？」挥挥手招回母亲的注意力，我继续问：「怎么还按铃，直接进来就好啦。」

「谁知道你们俩个在干什么啊……」

母亲含糊不清的咕哝着，顿时让我的脸上一片炽热，赶紧住嘴，专心吃饭不再讲话，但耳边却似乎响起了孔雀的轻笑声，一时羞赧便轻轻捏了他大腿一下，谁知他却故意怪叫出声，引起母亲的侧目，更让我气得牙痒痒。

孔雀啊孔雀──你一天不拿我寻开心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饭后我忙着收拾桌子刷碗，母亲要帮忙，被我拦住，于是她便和孔雀大眼瞪小眼的各自盘踞在沙发一角。端着盘子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快点刷完碗在陪老妈，至于孔雀那个炸弹……他应该没有胆量欺负我母亲吧！？

收拾完餐具后天色已经不早，于是我开始帮母亲收拾空着的那个房间，在铺床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细碎的抽泣，回头一看，果然是母亲在墙角抹眼泪。

「妈──」急忙将母亲拉到床上坐下，我一时慌了手脚，胡乱给她擦着眼泪，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呜……真是太委屈你了……」呜咽着，母亲开始为我抱不平。「那个孔雀，什么也不做……就让你伺候，见到我也不会打招呼，没有礼貌……你到底、到底看上他什么啊？一个漂亮脸蛋有什么用？比他漂亮的女孩子不有的是吗？」

两个小时前我被孔雀的母亲嫌弃到极点，现在我母亲又开始挑剔孔雀……果然是自家人护着自家人。

正思量着怎么跟母亲解释，她突然蹦出一句让我差点从床铺上跌下去的话。

「你要真是只喜欢男人的话……我看程叶那孩子不错，你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对你也好，而且长得也不比那孔雀差……」

「妈──」无奈的拖着长音，做梦也没想到老妈居然看上了我的死党！「我和程叶只是朋友，你别乱点鸳鸯谱……」

「可我真的觉得那孩子比这个孔雀适合你──」

老妈还在不遗馀力的推荐程叶，一副坚决要撮合我们的样子，劝不成，于是暗暗庆幸，幸亏程叶去旅行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找不然被我老妈逮到硬是凑对──孔雀那只超级大醋桶还不得把程叶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