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出书版)上————踏歌而行

作者:踏歌而行  录入:08-25


文案:

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天生贵族般的优雅,

是张绍淮每次看见钟司霖时的感觉。

更令他暗暗自豪的是,他可是自己的秘密情人。

只是今天和自己的这对话……有点怪怪的。

「张绍淮,你被控涉嫌收贿及滥权,你有权保持沉默,

否则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

难道是自己「坏事」做多了,所以他来「报复」了吗?

第一章

优雅。

这是张绍淮抬眼看向钟司霖时,自己文词贫困的脑海中,直接浮现的两个字。

跟身边其他人一样的深色西装,穿在钟司霖的身上,便有了不同的味道,仿佛是特地为他量身打造的合身,衬托出他修长的身材。动作不疾不徐,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展现的是自信的悠闲,就像是天生的贵族般的优雅。

且不论目前状况有多诡谲,在这不算大的刑事侦缉处一科办公室中,正挤满了近二十个人,个个都是一脸杀气腾腾、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架。自己的兄弟在义愤填膺地叫骂,自己眼前有着两个耀武扬威的家伙,正对着自己骂,张绍淮眼中却只看到那一个人,斜靠在桌子边的钟司霖,仿佛身边一切混乱都不存在,双手环胸、眼光盯着自己黑亮的皮鞋,发呆……

「钟Sir。」听到张绍淮开口,钟司霖微微侧过头,双眼直视着张绍淮的大眼睛,一个挑眉的动作,代表对张绍淮的询问。张绍淮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说完刚刚未完的句子:「可以私下谈谈吗?就我们两个。」

香港廉政公署调查三科A2组的头儿,钟司霖钟Sir,斜着眼看着张绍淮高阶警官,西九龙区警署刑事侦缉部一组的队长。

秀气的眉毛紧蹙,良久,微不可见地点了个头,径自站起身来,走过众人,立定在张绍淮面前:「哪谈?」这是他进入西九龙区警署至今的第一句话,清清冷冷的声音。

张绍淮见那人笔直地立在自己面前,俯视着自己。对,是俯视……可恶,虽然只比自己高那么一点,但是眼前那家伙的视线,毫不遮掩地表现出来,由上而下,俯视着自己。

压下自己满胸口的闷气,张绍淮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语气平稳:「到我办公室谈吧,请。」

张绍淮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钟司霖也不客气,从他面前走过,临去前留下一句话:「谁也不准动手!」

张绍淮也大步跟上。

顺手关上房门,将窗上半开的百叶窗拉成紧闭,遮去外面两派人马的剑拔弩张。

转过头来,就见钟司霖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两条长腿交叉重叠、翘起二郎腿,在这杂乱拥挤的房间中,依然是一派优雅。

张绍淮叹了一口气,走近钟司霖的身边,钟司霖依然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平静,脸上仍是一片……冷漠。

看着钟司霖的表情,让张绍淮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便瞬间一掌扶住钟司霖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

口唇舌齿辗磨之间,蓦然,张绍淮舌尖一个刺痛,拉开两人的距离。只见钟司霖粉色的舌尖,舔舔了自己尖锐的小虎牙。

「你咬我!?」张绍淮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舌尖,看到手指上的血,忿忿地对眼前的人抱怨:「你这野猫!」

钟司霖淡淡一笑:「我可以让你多加一条袭击办案专员的伤害罪!」

「我以为你是要告我性骚扰或是非礼呢。」

张绍淮扬起他阳光的招牌笑容,顺带附赠两个深深的酒窝。

见到钟司霖已经眯起那凌厉的鹰眼,张绍淮连忙转移话题,指指门外面的那一群,无奈地看着钟司霖:「这么大阵仗,做什么呢?」

钟司霖轻声一笑,笑得明媚,刻意压低声音,贴在张绍淮耳边,一字一字慢条斯理地说:「来请你到廉署喝咖啡。」

香港廉政公署会客室中。

「张绍淮,你被控涉嫌收贿及滥权,ICAC现在对你进行拘捕,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张绍淮眉头紧蹙,盯着眼前的钟司霖流利地宣读着他所拥有的「权利」,大大圆圆的眼睛中,尽是隐忍的腾腾火气。

廉政公署的侦讯审问其实很注重人权,不但会主动问你要不要请律师,还有三台摄影机同时录影,全程记录侦讯过程,室内还有显示器,自动显示时间和温度,以防被侦讯人控告超时、温度太高或太过侵犯其权利,另外也主动提供咖啡、饮料跟便当。

这跟他们当警察的侦讯可是有天壤之别。但是,张绍淮依然是绷着张臭脸——谁会喜欢来廉政公署喝咖啡,尤其是「请」你进来喝咖啡的,还是自己的情人。张绍淮的一双大眼,就这样睁得大大的、忿怒地瞪着眼前的钟司霖。

「张先生,根据以上权利内容的说明,你还有哪里不了解的吗?」

坐在三角桌一边的钟司霖,转头看向张绍淮。

「有!」张绍淮努力地压下自己熊熊的火气,看着眼前表情温和的钟司霖:「我不明白,我做了什么事,有那么大的荣幸,被钟Sir请来廉署这喝、咖、啡!」

「张先生,我刚刚就说得很清楚了,你被控涉嫌收受贿赂以及滥用职权。」钟司霖依然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张绍淮。

「Fuck you!」张绍淮拍桌站起,怒气勃然,指着钟司霖的鼻子:「你……你……」看着钟司霖毫不退缩、冷冷扫过来的眼神,张绍淮一句话也骂不出口,只有狠狠地甩下自己直指钟司霖的手,气闷地坐回椅子上。

张绍淮双手交叉抱胸,瞪着坐在一旁的钟司霖,语气不善地驳斥:「我张绍淮虽然不敢说人品行事多冰清玉洁、毫无瑕疵,但向来也是坐得正、行得直,什么收贿、什么滥权?你们不要乱扣罪名!」

钟司霖不怒反笑,对另一边的同事一个眼神示意,那同事便起身将一个厚厚的资料袋交给钟司霖。钟司霖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丢到张绍淮面前:「照片里面的人是你吧!」

张绍淮拿起照片看一看,一大叠的照片照的都是他跟另一个中年男子。眯起眼来,仔细地端详这照片内的男子,张绍淮闭上眼,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照片中的场景。

啊——是他!

张绍淮原本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开,眼瞳中尽是一片清明的透澈,是他!抬头看向钟司霖,将照片扔回桌上,不动声色地说:「这男人我不认识,只是那时候在街上撞到,相互说声抱歉罢了。」

「你说你跟他偶遇?不过根据我们的调查,你跟他见面不只一次。」钟司霖又拿出一叠照片,摊平在桌上:「不只一次,就不该称之为偶遇。」张绍淮眉头皱了皱,抿直了嘴,未发一言。

钟司霖随手拿起一张那男人的个人独照,反过来对着张绍淮:「李长龄!京城集团资料部的一个小组长。」将照片掷到张绍淮面前,钟司霖继续说:「我知道前一阵子京城集团私下贩卖非法药物的消息,贵单位好像也曾经着手调查。」

钟司霖逼向张绍淮,鹰眼尽是一片凌厉:「不过你跟李长龄会面三次之后,贵单位就不再对京城集团进行调查,甚至收回对京城集团贷款的限制。」眯起鹰眼,钟司霖的声音越来越冷:「调查京城集团这案子的负责人,似乎就是你张督察……」

张绍淮大眼瞪着钟司霖,似有满腔怒火,却又克制住未爆发:「这是我们调查内部的机密,不宜对外公告。京城集团的这案子,确实是我负责的。」

钟司霖坐回位子,轻声一笑,摇摇头:「应该不是调查机密的问题吧……」将手伸入袋子中,拿出一张委托银行协助调查帐户的清单,在张绍淮面前晃了晃:「是钱的问题吧。」

张绍淮一把抢过那张清单详细过目,终于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屁!我如果有个瑞士银行帐户,里面又有那么多钱,我还干什么累死累活,在香港当警察!」将手上的清单往桌上一摔:「你们ICAC摆明在栽赃!」

钟司霖冷冷地看着张绍淮,眼中有着冻死人的寒气:「张先生,请注意你的用词!」

张绍淮努力忍下自己满腔满肚的火气,直视着钟司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问:「钟Sir,你不相信我?」

钟司霖眯起眼,看着面前隐忍着怒火的张绍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相信证据。」

「波喇!」将手上盛着的冷水,一口气泼到自己的脸上,张绍淮双手撑在廉署洗手间里白色瓷砖的洗脸盆上,全身无法自已地微微颤抖。

水滴沿着脸部紧绷的肌肉线条,汇流到下巴的尖处,滴落;额前、鬓边的发丝,遇水而湿,紧贴在脸庞上,垂着晶透的水珠滴;打着死结的眉头,抿得死紧的薄唇,圆滚滚的大眼,镶着漆黑的瞳孔,跃动着炙热的火焰——熊熊的怒火。

张绍淮现在很火、非常火、一肚子的火!和那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清楚那人公私分明到冷酷无情的行事风格,虽然大概猜到那人的回应不会是自己想听的答案,不过,当自己亲耳听到,那平时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的声音,对着自己说「我相信证据」那一句话时,自己依然是被狠狠地打击到了……

深怕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出或做出伤害到别人的事,他只能假借要上厕所,躲到洗手间内,拼命地往自己脸上、头上泼冷水,希望能让自己降点火气。

该死的!他怎么能不相信自己!

气愤到极点的张绍淮,狠狠一拳捶在镜子边的墙上。

「Fuck!」

「你应该把嘴巴放干净点。」推门进来的钟司霖,正好听到张绍淮那一声粗话。微抬起眼,张绍淮盯着眼前镜子里,钟司霖那一身ICAC的西装笔挺。刺眼……真他妈的有够刺眼!

猛然转身,揪住钟司霖西装外套的领子,「碰」的一声,张绍淮大力地将人紧压在门板上,半眯着的大眼,闪着一抹嗜血的疯狂。逼近钟司霖精致的五官,张绍淮低沉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从刚刚猛然撞击的昏眩中恢复清明的钟司霖,看到张绍淮抓着自己的右手拳头指节上,一片的通红瘀血,蹙起了细长的眉毛,盯着张绍淮的右手:「你的手受伤了?」

顺着钟司霖的视线看去,张绍淮看到自己的右手指节上一片红,是刚刚捶墙造成的,自己都没注意到……钟司霖对于自己小地方的留意,让张绍淮原本的怒气一下降温了不少,心中有点小小的喜悦,司霖还是很在乎自己的……虽然如此,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

张绍淮仍是板着一张恶狠狠的脸,口气却温了几分:「我的手没什么……那不是重点,你们ICAC到底在玩什么?竟然告我受贿!」

钟司霖迎向张绍淮的双眼,一脸毫不在意地说:「我们没有在玩什么,ICAC没那么闲着没事做,一切都是按章办事、依法抓人。」

钟司霖的一句话,又挑起张绍淮的火气。将手上揪着的衣领提高了点,压在钟司霖身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张绍淮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火气,试图保持情绪上的平稳地问:「这案子一开始就是你负责的吗?跟监我多久了?」

「是,这案子一开始就是我主导侦办的。」钟司霖也不隐瞒,如实地回答张绍淮的问题:「至于跟监你的部分,我们跟了你两个月。」

张绍淮听到钟司霖的答案,心中又抽痛又难过,五味杂陈,便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恶狠狠的脸,又逼近了点,两人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地对瞪着;全身冒着的怒火,仿佛有形般炙热地喷在钟司霖脸上。因皱眉而眯起的双眼中,有着藏不住的伤心,张绍淮紧咬着牙,声音微微沙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再、问、你、一、次,你、不、相、信、我?」

被张绍淮紧压在门板上的钟司霖,看着眼前既生气又痛心的那双大眼,良久,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挑着眉,嘴角挂着一点浅笑——冷冷的笑。看着这样的钟司霖,张绍淮的心,渐渐地变冷,一点一点的抽痛取代了漫天的怒火,原本紧抓着钟司霖的双手也慢慢地松开了……

就在张绍淮压在钟司霖身子的力道减轻的那一瞬间,蓦然,一个反身「碰」的一声,变成钟司霖揪着张绍淮的衣领。猛力地将张绍淮撞压在门板上,趁张绍淮还来不及从七荤八素的天晃地动中回神,钟司霖的唇,已经恶狠狠地用力吻上了张绍淮的唇。

狠狠的吻,唇齿相撞,两舌纠缠,啃舔吻咬之间,和着清晰的血腥味。张绍淮很快就回应了钟司霖,一手环住钟司霖的腰,一手插入他柔软的发间,将钟司霖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辗转撕咬到两人皆气喘吁吁时,两张微肿泛着水光的唇,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脸上还带着一点嫣红的钟司霖,揪着张绍淮的衣领,刻意压低声音,凶狠地威胁张绍淮:「你的律师还没来之前,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开口说任何一个字,闭紧你的嘴!」

「还有,」钟司霖挑起一抹笑,笑得很温柔:「刚刚那一下,是回敬你的!」

随即脸色一变,又是带点狂妄恐吓:「下次你再敢推我去撞墙就试试看!」

张绍淮扯出一抹苦笑,他的司霖果真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接下来的侦讯,张绍淮就只是抿着嘴,任凭ICAC的人怎么问,不吭声就是不吭声,直到他委任的辩护律师——连亦春到场。在与连亦春大律师一阵窃窃私语的咬耳朵之后,他便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与自己无关、喝茶看戏的悠闲模样,观赏着眼前连大律师与ICAC调查人员之间激烈的攻防大戏。

与连亦春客套地打过招呼,简单地说明张绍淮被控的罪名及目前ICAC调查所得的证据之后,钟司霖便将主要的侦讯工作交给在侦讯室内的另一位ICAC调查人员,自己则是安静地坐在一边,记录着双方的谈话内容。

不算大的侦讯室内,双方你来我往地激辩,很是热闹。

「张先生涉嫌收受京城集团的贿款,滥用自己身为案件调查负责人的职权,为京城集团开脱犯罪事实。」另一位ICAC调查人员大义凛然地陈述着张绍淮的罪状。

连亦春随意拨弄着照片看着:「照片上我看不出我当事人与另外那位李长龄先生有任何的互动。」

「张先生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与李长龄有过三次以上的接触。说是偶遇,未免太过凑巧。」

那位ICAC调查人员正在说话时,喝着茶的张绍淮,眼神不经意地飘到钟司霖丰润的唇上。嗯……看起来还是有那么点红肿……

发现到有道过火的视线盯着自己,钟司霖猛然抬起头来,正对上张绍淮的眼,蹙起眉头,鹰眼凌厉地瞪回去。仿佛在说你就不能安分点吗?

「社会学者Georg Simmel有关现代都市生活方面的理论里,就有专章谈到都市生活中,有关熟悉陌生人的吊诡。可能明明双方都是在同一个地铁站、同一时间上下班,两人天天见面,却彼此不认识,这是都市生活中非常常见的现象。」

连亦春顿口气继续说:「何况香港就这么小,又是极高度发展的都市生活形态,彼此不认识的人,不要说两个月,就是一个礼拜之内,天天擦身而过,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怎么可以这样就判定我当事人与这位李先生是互相认识呢?」

听到连亦春这番长篇大论,钟司霖原本振笔直书的手为之一顿,抬起眼来,看着连亦春,表情有点僵硬……

张绍淮则是老大不客气的,差点一口茶,全往连亦春的亚曼尼西装上喷过去,一张想笑又不能笑的脸,憋到整个涨红,只能不断地用咳嗽声来掩饰笑声。

连亦春在闪过张绍淮的茶水攻击之后,斜眼瞪着张绍淮。这家伙到底搞不搞得清楚我是在为谁努力啊……笑,再笑就送你进牢房,去让你笑个够!

可怜的另一位ICAC调查人员,则是无视于目前现场的诡异气氛,继续努力着「伸张正义」:「在张先生的瑞士帐户多了三十万美金之后,他也立即中止了对京城集团案件的调查。这一切的证据,都让我们合理的怀疑,张先生涉嫌收贿及滥权。」

推书 20234-08-27 :三生三世之二 雷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