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子与彼得潘 下————凤晨

「讨厌，老板，你不说我不说，大叔哪会知道？」白映雪突然眯起眼睛。「老板，你不会想去打小报告吧？这样大叔会生我的气啊！」
「不会、不会，小雪，我也怕你刺穿我手掌心，我老了，受不起这样的刺激。」宇傲司开玩笑的回答。「那麽，关於小凌那边，就拜托你帮我问问他了，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让我找他，我就暂时不想他了。」
「嗯，包在我身上吧！」白映雪点了点头道。
 

56
想起来，不知道白映雪把他交待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要他问清楚宇凌，那一天到底发生什麽事了，让祁千扬突然不能说话了。
就在他站起来穿回西装外套想离开办公室时，他的手机又再次震动起来。
「喂。」
「爸，是我，我是宇凌。」
「......小凌？」有点吃惊他竟然会在这时候打电话来，他还以为以他儿子这样的性格，不躲起来七天十天是不会出现的，所以他也一直没有找宇凌的打算，谁知道才两天他就找上自己了。
「嗯......你还在生气吧？」宇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犹豫不决，不过也尚算冷静。「如果你不想接我电话或是在忙，我就挂线了。」
「不，等一下！」宇傲司连忙把人给叫住。「事情我都从小雪那里知道了，我知道事情不能全责怪你一个人，而且，父子哪有那麽计较的，我对谁都会记恨一辈子，唯独对你，也许习惯了，我已经没那麽生气了。」
「什麽习惯了？真是的......」宇凌失笑了一下，但接下来就是一声轻叹。「你叫小雪问我的事，我已经听说过了......对不起......」
宇傲司也有点难受，毕竟这是自己疼爱的儿子，纵使他任性野蛮，自己还是想疼他一辈子。「小凌，你应该要道歉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可是......」宇凌的声音显得苦涩，却很坚定。「现在我不能去找他，而且我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话，只会把人给吓坏而已。」
「嗯......」的确，最近祁千扬的情绪还是不太安稳。
「不过，爸，千扬突然没办法说话那件事，也许......真的跟我有关系吧？」
「怎麽回事？你这样说是什麽意思？」宇傲司一副有听没有懂的表情，只好深入的再问清楚一点。
宇凌在电话的那一边有点懊恼的咬了咬唇，只好把事情都告诉他知道，宇傲司听了，了解的托著头沈思了下去。「原来是这样吗？」
「嗯......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别的了。」宇凌默默的回答。「所以，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
「君已经帮我介绍了医院的心理医生，不过......我暂时还没对千扬提起这件事，也许再过一阵子看看情况再带他过去，现在......我大概知道什麽问题了，事情就好处理了。」
「那就好，我知道这一次要负责任的人是我，可是我想不到自己应该怎麽办才可以弥补到我对千扬做成的伤害......而且我暂时也不想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痛苦了......」
「听你这麽说，你已经有所打算了吗？」宇傲司也了解的开口问道。
「嗯，我决定好了。爸，你不是一直想我出国去念书，那你就让我出国去吧！」
「出国？现在？」他的决定让自己有点惊讶，这个答案是自己怎想都想不到的。「你不见千扬是一回事，可是没必要逃到那麽远的地方去吧？」
「不，我已经决定了，而且这不是逃避，我有我的想法，如果这一次我不走的话，我们三个人永远都只会身陷其中，没办法抽身而已。」宇凌的声音听起来很故作轻松，但宇傲司知道这决定他大是考虑了很久才下的。「我知道爸你还喜欢千扬，当年你是迫不得已的离开他而已......」
「所以，你是想退出？」
「我没有这样说过，我只是暂时要你替我照顾他一下而已。」
「我到手了还会让给你吗？」为了化解这一刻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的诡异气氛，宇傲司故意开玩笑的说。
接著宇凌也笑了：「不让也得让啊！是我的东西，我就会用双手把他抢回来，不过......不是现在。」到最後，却变成了低声的一声叹息。
听到他笑了，自己也跟著笑了，只是这种笑声苦不堪言：「小凌，你认真的吗？你这样一走，千扬可能更误会你啊。」
「我已经决定了，爸，你就帮我安排吧！去哪里都可以，最好愈远愈好，愈快愈好......」
宇傲司无奈的只好答应了，想了想又道：「那麽，去澳洲如何？你的外公也在那边，这样你就可以跟他住一起了。」
「啊？那个罗嗦的老头子啊！」瞬间，宇凌的语气都变了，变回了以前那种口不择言的任性。「他很喜欢捏我的脸，我不保证如果他这次再捏我，我会不会赏他一拳？」
「小凌！他是你外公，什麽罗嗦的老头子。」真的是，改得了外表外不了性格，宇傲司苦笑著骂了他一声。「你敢赏他一拳，我保证他立即把你踹出家门口，他可没我那麽放任你。」
「反正怎样都好啦！澳洲好啊......现在那边是夏天，我要去海滩冲浪了。」他愈是说得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宇傲司就觉得愈难过。「还有，爸......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知道，绝对不能！」
宇傲司扬了扬眉，他当然知道，宇凌口中的别人指的是谁。「嗯，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沈默了两秒，宇凌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
「什麽事？语气那麽凝重？」宇傲司皱了皱眉头反问。
「是东方璃生的事，你听说了吧？他用千扬来威胁我的事。」
「那件事，我会解决，你就不要再插手了。」知道宇凌的性格，就算白映雪替他报了一个仇，但他不会就此罢休的。「你再插手的话，事情只会愈弄愈糟。」
「他威胁千扬，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他。」说到这个，宇凌就是怎样也不愿意让步。
「不然你想怎样？你想对他做什麽？」
「我要他家的生意再也做不下去！」宇凌狠狠的说。「唯独这件事，我怎样也咽不下这一口气！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三天内，我再也不要看到他家的钟表店在街上出现。」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麽意义？弄垮了他，不代表伤害的事不存在。」
「我要他知道，惹毛我的後果，如果你不愿意用正当的手法来帮我，我自己来阴的也可以，反正，我就是要他在这里再也生存不下去。」
「小凌，我们总算是亲属一场......」
「是跟你而已！」宇凌毫不留情的反驳著。「说好听点，他们跟妈是亲属，妈死了就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他......东方璃生又什麽时候真的把我当成他亲人看？」
宇傲司又是叹气，但他已经不耐烦的问口：「如何？你不帮我，我就请人直接把他解决算了，只要出得起钱，要他消失不难吧？」
「好、好，小凌，我答应你，我去找璃生叫他别再来惹你了，好了吧？」
「不是别来惹我，而是要他永远消失！」
「好！怎样都好！反正请你不要再惹出更多麻烦出来了。」头痛的捏著鼻梁回答。如果只是要东方璃生一家消失，那很好办，暗地里给他们一点钱要他们离开这里就好了，如果让宇凌来解决，他们一家三口搞不好真的会消失，从地球表面消失。
「......」宇凌像是想说什麽，开了口又没再说下去，最後只是说了一句。「那麽，事情就拜托你了。」
有点惊讶宇凌竟然会出言说出拜托，宇傲司扬了扬眉。「总之，所有的事我会处理好，千扬那方面你也不用担心，这样好了吧？」
「嗯，爸......算我最後一次任性了，谢谢你。」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说著，他就挂上了自己的电话。
宇傲司牢牢的盯著自己的手机看，然後无奈的失笑了一下，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任性再说吧......

接下来的一星期，宇傲司为宇凌安排好出国跟澳洲学校的转学事宜，虽然是突然才决定的入学，但澳洲大学正好完了一学年正在放暑假，因此也好安排他从新学期开始入学。
宇凌也在入学手续完成後的第二天就出发到澳洲去了，因为他太久没拿起书本念书了，所以他的外公要求他先提早过去，趁著还有两个月才开学，送他进语言学校，把他的破英交给练好，接著他还对宇傲司抱怨，一听到宇凌开口说破英文他就被吓得头都痛起来了，然後就开始碎碎念说自己不懂教小孩，放任小孩又宠坏他，一念就两个小时，国际电话费先不说，倒是把宇傲司弄得哭笑不得，宇凌说得没错，他真的是个罗嗦的老头子。
这一切都是在瞒著祁千扬的情况下进行的，所有人都知道宇凌走了，就唯独他不知道。
在机场送行的那一天，白映雪抬头看著刚起飞，载著宇凌的飞机，有点落寞的说：「这样真的好吗？就这样不辞而别。」
「是小凌叫我们别告诉他的，那就隐瞒吧！反正......正如他所说的，现在说不说出来已经没有意义了。」宇傲司说。
「可是，为什麽非要走到那麽远的地方去，才叫负责任？小凌也是受害者之一，他的脾气就是这样啊......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为什麽就非要他负起所有责任不可？」白映雪扁起嘴巴难过的说。
「因为他要学会独立，当个有担当的男人啊！他是这样跟你说的吧？」
「我不要......我喜欢这样的他，这样的小凌才是最真实的他......」垂下头跟在宇傲司的背後默默的说著。「偏偏大家都爱在他身上框上一个又一个限制他的框架，认为他应该要这样做，非那样做不可，非要他变成模范生似的好孩子，乖戾又奇怪的人是框架著他的那些人，而不是他。」
是的，也许白映雪说得没错。宇傲司也抬起头，看著一整片的蓝天白云叹了口气......他其实也是其中一个把框架套在他身上的人，他也把自己对感情的框架，套在宇凌身上，希望他像自己以前那样的去喜欢著祁千扬。
温度很低但天朗气清的这一天，每个人的心情却反常的乌云密布。

半个月过去了，祁千扬失声的情况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起色，他也已经从范君的家搬到上官琰家里去，那是宇傲司要求的，祁千扬大概也不想一个人住就答应了。
他从那之後就很少出门，也乐得清静的每天躲在上官琰家里玩拼图，白天的时候，几乎只有他跟不用上课时就会来的白映雪在家而已，晚上，上官琰下班了就会回来，白映雪就会离开回夜巷去，他知道......他们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少了很多相处的时间，因此他也曾问过上官琰，自己会不会打扰到他们了。
「你在说什麽？我说了不管是什麽事我都一定会撑你到底的，你就不用客气住下来吧！反正......」上官琰边这样回答道边瞥了正要离开的白映雪一眼。
「反正大叔想说，我们要做坏事，还是可以抓到时间的，千扬你就放心吧！」看到上官琰困窘的不知该怎说出口，白映雪一副无所谓的笑著回答，惹来那个大男子脸色不自然的红了一下。
祁千扬托著头沈默的笑著，不得不说，看著上官琰脸红真的是一点美感都没有，不过还好他住家好男人的形象还是没有因此而消失。
於是他就继续留下来打扰了，他知道白映雪是来帮上官琰打理家务的，所以也不太好奇他为什麽每天都会出现，只是看著他就会想到宇凌，有几次想打听他的消息又不知该怎样问才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太奇怪......结果到最後他还是打消念头。

日子是久违了平静，却出奇的让祁千扬觉得比以前更加寂寞，虽然现在他的身边总会有人陪著自己，但他却还是觉得寂寞，他的心里好像缺了一块很重要的拼图似的，少了它，整个人就是不完整。
 
57
宇凌自此以後就没再出现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的，而他竟然可以对自己不闻不问，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既难过又生气，难道......难道他真的被宇凌放弃了？因为他骗他？因为他跟了东方璃生去那家酒吧，所以也是自己的错？
愈想愈生气，他把手上拿著的拼图用力的扔到拼图板上，站起来拿著自己的马克杯想去喝水，却难得的听见门铃响起来了。
奇怪？祁千扬皱了皱眉头，才十一点，谁会来了？白映雪跟上官琰都有钥匙不可能按门铃，难不成是有邮件了？
他放下杯子走到玄关去开门，一看到来人他有点吃惊的瞪圆了眼睛，这个时候宇傲司怎会在这里出现？
「千扬，你的表情怎麽那麽惊讶？」
『你怎会在这时候来了？』他当然惊讶啊！明明是上班时候却出现在这里不就代表他跷班了？当老板也不能随便跷班吧？
「嗯，我来是想带你到一个地方去......」他走进屋里，先牵著祁千扬的手走回客厅去，後者则奇怪的跟在他的背後。
『要去哪里？』
「你先换衣服，换好了我再带你去！」宇傲司尽量说得温柔，但还是没有说清楚到底是要去什麽地方，这让祁千扬有点不安的瞄了他一眼，然後摇了摇头。
『你先说！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倔强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现在他学聪明了，不是别人说要去哪，他就得傻傻的跟去。
「反正，是对你有好处的地方。」
『先清楚一点！不然就别想我出门！』本子用力一扔就扔到宇傲司的膝前，然後别过脸看著窗外就不看他。
「千扬......」耐心的想跟他沟通，但对方就是不愿意看自己一眼，这让宇傲司有点愠色了。「我们要去见心理医生，刚才君打电话给我，说已经约好时间了，所以我想你去跟他见个面。」
心理医生？祁千扬回过头来，愕然的看著他。『我不要，好好的为什麽要去见心理医生？』
「帮你把你现在的情况治好，难道你想一辈子就这样不说话吗？」
『这是我的问题，我不需要别人来帮我。』然後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不管是不是你的问题，我希望你可以去见见他，而且只是聊聊天而已，也没什麽坏处不是吗？」
『不要！我什麽事都没有，我好得很，反正不能说话这回事，慢慢的就会康复过来了，这跟心理医生没关系！』
「有关系！」宇傲司再也耐不住性子的把祁千扬扳过来，要他看著自己。「绝对有关系，什麽慢慢就会康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你一天不愿意去面对小凌跟你的事，你一天都走不出来，你在等什麽，等有一天，小凌会来找你吗？」
祁千扬因为肩膀被宇傲司紧紧的抓著抓痛了而皱起了一张脸，什麽宇凌什麽的他听不懂，他用力的只想拉开对方的手。
「小凌什麽事都跟我说了，他说......是因为他跟你说了那些话，所以你才会突然不能说话的吧？」
什麽说话，他不知道。
宇傲司叹了一声，说：「他那时候气在心头，跟你说『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说话』，因此，这句说话就成了最直接的暗示，就像催眠一样，烙在你脑中，让你潜意识的抗拒说话这本能......」
在说什麽？他不懂，也不想懂......他只是用力的摇著头。『反正我不要去』
「千扬，你应该要把死命握在手里的钥匙交出来了，那不是对你的惩罚，由始至终，你都没有错，你不需要认为这是你的责任，是小凌给你的惩罚而逃避著不去面对它。」他柔声的安抚著祁千扬激动的情绪。「冷静点，就当是去跟朋友聊聊天，他会帮你到的。」
还是死命的摇头，祁千扬逮到空档连忙转身就想从沙发上站起来逃回房间去，却早一步被宇傲司察看了而捉紧他的手了，把人扯了回来，重新压倒在沙发上。
好痛！头在拉扯之间撞到沙发的软扶手了，让祁千扬想喊痛却喊不出半点声音来。
「如果你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事，那你为什麽不试著开口说话？你并不是不能说话，你身体一切正常，为什麽就是不能说话？如果你觉得，那是你自己就可以处理好的问题，那就试著说话啊......」
可恶！一直看扁他，还突然叫自己去看什麽心理医生，他为什麽非要被陌生到没见过面的医生窥探自己的内心世界，他讨厌别人进来随便的就打开自己的内心，他连一直喜欢自己的宇凌都排除在外，他为什麽就要对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敞开心胸？祁千扬也生气的咬了咬下唇，要他说他就说，说话有多难？他才不需要什麽心理医生来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