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派的魏轩则站出来说:“何御史,德高望重,的确是钦差的第一人选。不过,黄河年年灾荒,沿岸道路崎岖,悍匪甚多,不知道何御史打算带多少护卫,请多少位御医随行呢?”魏轩还意有所指的瞟了瞟何敖瘦骨嶙峋的身体。
“你!”70岁高龄的何敖立即气的双眼突出,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魏轩根本就不搭理他,立刻恭恭敬敬的对凌云飞说到:“臣以为,何御史乃我朝重臣,京中诸多事宜还要仰仗何御史,万不可大材小用。”
“噢,那魏侍郎有什么好人选么?”凌云飞随口问道。
“臣怯以为上期新科状元许同书可以担此重任。此人才思敏捷,学问人品甚高,又是河南人,熟悉黄河当地情况,对百姓的疾苦有切实的认识。而且,自任通政司通政使以来,勤勤恳恳,政绩甚佳。”
凌云飞点点头,可还没等魏轩继续,刘派的肖福彦站出来说道:“万万不可,臣以为许同书资历不够,这些涉案官员都是一方重臣,派许同书难以服众。臣以为谢将军驻守中原,为官公正廉洁,深得先皇赞许。由他出面不仅可以服众而且还能压制地方官员。”
“哼,肖大人莫不是忘了,谢将军可是湖南总督推荐上来的人,难免他不会顾及恩情,法外开恩。”魏轩凉凉得说。
何敖也接口道:“一个带兵之人怎么懂得政法吏律……”
就这样,3大派别吵得不可开交,而林攸棠,刘明熹,以及中间派的代表人物久未露面的太师高程秉都沉默不语。终于,林攸棠悄悄做了个手势,林派的几个人渐渐停止了争吵。其他派别的人也慢慢不再继续。
林攸棠对着凌云飞行了行了礼,便恭敬地说道:“王爷,还请您尽早裁决。”底下官员一起应道:“请王爷尽早裁决!”
凌云飞微一挑眉,目光从何敖转到肖福彦,再看了看魏轩。随后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林攸棠,刘明熹以及高程秉。众人就看着他的目光转来转去,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魏轩有些忍不住,再次说道:“王爷,现在形势危急,请您尽早裁决。”凌云飞还是没有开口,他只是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手中的紫玉。
渐渐的底下的众人有些沉不住气,窃窃私语起来。
正当底下众臣的声音越来越大声的时候,凌云飞冷冷的说了句:“原来众卿还没有商量完啊,那好,本王就给大家足够的时间,慢慢来。”声音不大,但是那阴沉的口气,却一下子把所有的人冻住了。
“来人,给我守住这奉先殿,没有本王的命令,一个人都不许离开!”
顿时,一群士兵涌了进来,把奉先殿围的水泄不通。凌云飞又笑容可掬的说:“诸位,本王就不奉陪了。对了,乔卓。”
“臣在。”
“把诸位大人的意见都给我一一记录下来。如有遗落,本王唯你是问!”
“是。”
众臣看着凌云飞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都面面相觑。但是一看到提笔等待的乔卓,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整个奉先殿陷入一片冷寂之中。又过了一个时辰,有的人开始支持不住了,刘明熹立即示意奉先殿的太监送上座椅。不出半个时辰,奉先殿上坐了十来位大臣。
那些年纪大的,即使坐在椅子上也明显显出了疲态,各个气喘吁吁。他们中间有些人禁不住喊道:“来人,请监国候上殿。”
旁边一位太监走过来,恭敬的说道:“监国候已经回王府了,他老人家说明天会尽早赶来,还请各位大人好好商量,不必着急。”
那个老臣,一听火冒三丈,啪的一巴掌把那个太监打倒在地,狠狠的说道:“好你个监国候,先皇在世的时候,还没有这样对待过我们这些老臣,你居然敢……”
中间派的人立即制止他:“沈大人,算了,等监国候明早来了,我们再商议。”
那人还马上看向乔卓,只见乔卓冷淡的说:“陈大人放心,沈大人的话我已经记下了。”
顿时,大殿上更加沉默。林攸棠、刘明熹、高程秉都呆立不动,没有任何眼神示意,底下的人也只好静静的站着,但是众人心里都惴惴不安。
漫长的等待,死一般的安静。终于,太阳升起了,不少人都松了口气。现在恐怕不管凌云飞开口派任何人,都没有谁敢提出其他意见了。
13.钦差
日上3杆,凌云飞才慢吞吞的走进奉先殿。他一眼扫去,所有的官员都面无人色。那些坐在椅子上的早睡着了,被别人推醒后,一看到凌云飞吓得立马站了起来。结果因为腿脚麻痹,居然当场跪了下去。
凌云飞凉凉得说:“众卿免礼.”
那些人恨的牙痒痒的,此时也只好跪在地上应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乔卓。各位大人都提了什么好意见啊?”
“回王爷,只有沈大人……”
沈昊马上上前打断乔卓的话:“王爷,臣非常赞同您的意见。”
“我的意见?什么意见?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昊陪着笑脸说:“臣也认为汪凡是个不错的人选。”
“噢,真心话?没人逼你吧,沈尚书?”
“王爷,臣也算是两朝元老,怎会受人胁迫?汪凡真乃盖世奇才,如今乃国家用人之际,理应破格录用。”
凌云飞点点头,“其他大人呢?是否还有其他的想法阿?”
其他人都低头不语。凌云飞也不再等他们开口,冷笑一声:“本王知道,本王资历不够,很多事情上面难免会有失偏颇。”
底下众人忙摇头否认。凌云飞又接着说:“既然诸位大人不同意由汪凡接任,本王想到一个好法子。来人!把东西端上来。”
众人都惊奇的看着一个太监手捧一个覆盖着红布的盘子走上来。
“掀开。”
只见红布下是一张白纸和一个小金圈。
“把纸铺到地上。”
4个太监走上来把纸展开,平铺在殿堂正中央。众人发现,这10尺见方的大纸上,隔得很开的,写了3品至6品的大大小小驻外官员的名字。大家不解的看着凌云飞,只见他神秘一笑:“为了公平起见,本王现在背向朝堂,把这个金圈向后投到纸上,被金圈压中的人就去做钦差好了。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一时如坠迷雾,谁也不知道凌云飞的意思。凌云飞看众人久久没有出声,又说道:“看来大家还没有商量好啊,那要不要本王再给众卿点时间。”
凌云飞作势要走,底下马上有人应和道:“王爷英明。”
凌云飞心中一阵冷笑。“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那本王就投了。”
那些官员顿时紧张的看着凌云飞手中的金圈。只见他随意的转身,随手一抛,小小的金圈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弧线,落在纸上,晃悠悠的滚了一个半弧,倒了下去。
“是谁啊?”凌云飞漠不关心的问道。
“回王爷是河北于杨县知县徐进鹏。”
“好,就是他了,乔卓。”
“臣在。”
“你即刻带本王御令去于杨,让徐进鹏直赴各省查案,案子进度直呈本王,不需通过吏部。对了,还把这个带给他。”凌云飞解下半块紫玉交给乔卓。
乔卓立即必恭必敬的下去了。
“想必众卿昨夜辛苦了,都退下吧。”
“谢王爷!”
……
“高太师,您看这监国候真是欺人太甚。我做官这么久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不仅昨夜把我们留了一夜,今天居然这样,简直是儿戏!龙炎恐怕就要毁……”
“沈大人,隔墙有耳。”高程秉吹了吹茶,阴着脸。
门外一个人疾步走来,跪在地上:“太师,徐进鹏乃天佑(先皇在位时的国号)21年的进士,天佑28年升为于杨县令,一直默默无闻。和监国候以及林丞相、刘尚书都没有任何瓜葛。”
“嗯,下去吧。”
沈昊等一群老臣不由惊叹:“还是太师了得,先查了这徐进鹏。我们都忘了这才是关键。”
高程秉此刻也轻蔑的笑了笑:“我还以为这徐进鹏是什么人物,看来我们的监国候是病急乱投医,真是有失分寸。”
……
“丞相,徐进鹏没有任何背景。”
“怎么会,你仔细查了?”
“是的,我从吏部那里调了他所有的折子出来,还派人回湖南那里,查了他考取进士以前的情况。他和监国候、刘明熹等人都无关系。只是一个小县令罢了。”
林攸棠紧皱眉头,踱来踱去。魏轩也觉得事有蹊跷,突然,林攸棠问道:“乔卓呢?”
魏轩也恍然大悟:“乔卓从昨天就没有回京了。这么说徐进鹏只是虚晃一招,真正有用的是乔卓!”
王启也在一旁恨恨的说:“这乔卓也是个死顽固,以前那么拉拢他,他总是推三推四的,恐怕是嫌背景不够硬吧.哼,贱骨头,我一定要他好看!”
……
“大人,您看监国候这样,不是纯属儿戏么?我们还要继续辅佐这样的人?”
刘明熹摇了摇头,“监国候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嗯?”肖福彦不解的看着他。
刘明熹突然脸色阴沉下来:“监国候已经在培养自己的人了。”
“怎么会,那个徐进鹏不是什么都……”
“如果我没猜错,徐进鹏早就是监国候的手下了。他现在把汪凡撇在一边,不过是要防止我们的力量过于强大……各位大人,请听我一句,不要随便顶撞监国候,否则,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明熹转身走入书房,把众人关在外面。他一进书房,只见凌云飞早已坐在那里翻看折子。
见他进来,凌云飞不冷不热的说道:“刘大人把本王说得太狠了点吧?”
刘明熹马上跪下:“臣该死。”
凌云飞瞟了他一眼:“站起来吧,你我之间不用这么紧张。”
“臣不敢。”刘明熹一动不动的跪着。
“怎么?怕了。”凌云飞嘲讽的笑了笑,“我不过把你们关了一晚上,不至于……”
“王爷请您告诉我,徐进鹏是不是?”
“呵呵,知我者,明熹也。”
“恭喜王爷,徐进鹏真乃奇才,能有此人相助,大功必成。”
凌云飞轻轻一笑:“这些就不说了。刘大人,我上次叫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王爷,秦志……”
待凌云飞走后,刘明熹对凌云飞是又怕又敬。想当初他和监国候回京路过于杨,被袭。监国候在那时见到徐进鹏,两人单独见面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居然就说服了那个高傲自洁的人。这次居然可以作出一场这样的好戏,连自己也被耍了。这个天下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刘明熹又想起凌云飞变幻莫测的眼,那么漂亮的眼里从来没有看到任何奸猾之色,如此会隐藏自己想法,又如此精于权术的人,有没有人可以让他露出真实的情感呢?让那双眼里贯注无限的温柔、爱意?想到这,刘明熹不禁有些脸红,我这是怎么了?……
14.狂风
第二天,徐进鹏和乔卓已进入河南省。他们二人凭借御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助谢将军的兵力封查了河南省省库。半天之内就查出不明账目50多本,涉及金额高达5000万两黄金。
他们当机立断围了河南总督,巡抚的府第,同时顺藤摸瓜,提前派兵围了湘、浙、赣、陕4省总督府。顿时,举朝震惊。
各派都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进展的这么快,手段这么狠。林攸棠和高程秉本想保住个别官员,眼下看来,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这时,才看清凌云飞的手段,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王爷,居然让自己摔了这么大一跤,他们心下都不由感到惊恐。谁知道这个阴狠毒辣,行事乖张的王爷会不会就此直捣黄龙。现在,只好静待其变,而且要赶快和那些官员撇清关系。所以,这几天林攸棠和高程秉的府邸门庭若市。求救的想办法的络绎不绝。
“丞相,我们干脆去找大皇子吧。刚好秦志那边也有了一些眉目。如果再等监国候出手,那就晚了!找到大皇子,宣了遗诏,我们再按计划,杀了司徒飞,江山就指日可待。”魏轩着急的劝说林攸棠。
林攸棠紧皱眉头:“大皇子,很有可能是被那个人劫去了,我们正面和那个人对上,绝对没有好处。”
“可是丞相,眼下,司徒飞都欺到我们头上了。万一他这次查出什么,我们就……”
林攸棠一拍桌子:“司徒飞,算你狠!魏轩,告诉秦志,让他赶快奔赴太原,解救大皇子!”(背景:大家或许觉得奇怪,大皇子和这事有什么关联。别忘了,凌云飞之前说只要大皇子到京就宣遗诏,而大皇子却失踪了。凌云飞以及各派一直不急于找大皇子,就是猜到大皇子被神秘人劫去了。从以往经历看,这个神秘人不好惹,所以,各派都等其它人动手。凌云飞假借黄河一案,不仅清扫各派实力,而且也是逼迫各派去找人。)
就在秦志走的当天,高程秉也通知了驻守太原的中间派势力——简将军,开始搜查大皇子的下落。只有刘派大力支持徐进鹏和乔卓。整个龙炎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王爷。”
“你是?”凌云飞平静得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这是徐大人要属下交给您的折子。”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子,低头将折子双手捧给凌云飞。
凌云飞却迟迟未动,他仔细的审视着这个黑衣人。许久,凌云飞才拿起折子,不慌不忙的看,完全没有让黑衣人起来的意思。那黑衣人不由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凌云飞。那双眼睛无比贪婪的,眨都不肯眨一下,仿佛要把凌云飞永远的刻在心里。
在这么炽热的目光下,凌云飞却浑然不觉。只见他紧锁眉头,闭着眼,在房中踱来踱去。突然凌云飞睁开双眼,精光乍现。他快步走到桌前,提笔疾书。不一会,就将一个封好的密函交给黑衣人:“给徐进鹏,让他放手作。”“是。”黑衣人转身跃出窗子。凌云飞则回到桌前,拿起一本书,慢慢的看起来。
窗外,黑衣人并没有走,他伏在王府的树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依旧执着的看着凌云飞,眼神中流露出被痛苦深深压抑的喜悦。他全身激动的震颤不已,嘴唇开开和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么多天的朝思暮想,这么多天的痛苦挣扎,如今他放弃了武林,放弃了师父的遗嘱,放弃了自己的执念,来到了这个人的身边。从此以后,他只想作一个默默的守护者,永远跟在神的身后。即使他心里明白,神或许不需要自己,但是只有这样看着神,他才能感到——活着。
活着,这么多年的武林梦、这么多年的浩荡恩情全都不过是闭眼云烟,只有活着是真实的,这个人是真实的,他的爱是真实的。当初,他逼死师傅,自己是那么的痛苦,想杀他想恨他想劫了他出来,从此两人相对到老。可是,当看到悬崖上,他坚定、自信、充满霸气的眼,已经明白自己爱上了一只苍鹰,如果把他关起来,这只鹰只会死去。所以,自己来了,放弃了一切,来了,即使最后,自己会被他伤的身心俱裂,也不后悔了,因为他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