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行之M型社会（出书版） BY 亚海

但不管什么事那个人都能迎刃而解，让徐立委放下心中一颗大石。

他把牛皮纸袋打开，开始准备明天的记者会。

记者会现场各家媒体挤爆，看来大家对这个很有爆点的新闻都特别有兴趣。

坐在记者席上的小虎显得有点不安，昨天一直联络不上徐立委跟Denny，不知道今天记者会他会怎么解释……

待徐立委现身后，镁光灯闪烁不停，奇怪的是段律师没有现身。

可能是避嫌吧，小虎心想。

徐立委坐下后，大概过了三分钟才开口：「我……」

只说单个字却又停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跟平常在媒体前侃侃而谈的他完全不同。

后来他握紧放在桌上的双拳，像是要坚定住自己的信心般。

「我是同志……」

好不容易甩开烦人的记者，他驾车到段律师家，一开门马上就被骂了。

「你在做什么蠢事？为什么不照我写的说？」段律师抓着他的肩大叫着，他第一次用这么大声量对他说话。

「我……我怎么可能说出口啊……什么是你自己来缠着我的……还有那个交往多年的女友是从哪冒出来的？」徐立委也是第一次没照着他的话做。

「完蛋了，你的政治生涯完蛋！」段律师转身冷冷地道。

「完蛋又怎样，我又不是自愿走政治的……」徐立委无辜地说。

听到这句话段律师惊讶地转过头来。

「你不是想当总统的鸣？」段律师震惊地问。

「我？当总统？」徐立委一头雾水。

「等等，你不是自愿选立委的吗？」

「那是我妈叫我选的……」

都是老妈啦！跟隔壁阿珠呛声说什么他大儿子选立委的话一定会上，他从小就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又怕忤逆她老人家会让她血压又高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去选了。

段律师听了颓然地坐在地上，「我是笨蛋……」

「你说那当总统是怎么回事？」徐立委也蹲下来。

段律师轻笑道：「你还记得你的国小作文吗？我的志愿。」

「那种东西早忘了！」

「我记得很清楚，六年二班三号徐诣航，我的志愿，我以后长大要当总统……」

「等、等一下，你该不会要跟我讲说……你为了帮这个小朋友当总统，改跑去念法律系……」

「正是如此，要当他的左右手的话，我想法律会比医科有用。」

「笨蛋，大笨蛋！」徐立委第一次敢骂他，怎么会有人这么笨啊……为了一个死小孩的作文改念法律系……

「我……我真的很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情，只能帮助他完成梦想，就只能这么做……」

「你……笨蛋！」徐立委扑上前去抱着他，「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把我当泄欲用的……」

「……对不起，我是个只会想计谋跟做黑心事的男人……」

「……我是个只会听话的男人……」

原以为徐立委的政治生涯会就此结束的两人，兴高采烈地准备一笔钱，打算弄个咖啡车，做点小生意，没想到之后陆续有各大团体声援徐立委，不管是同志团体或是人权团体等，反而让他人气高涨，还有人说他下次出来选市长一定会当选。

「怎么……好像没办法急流勇退了？」徐立委看着报纸道。

「就这样下去也不错，先是市长，直辖市长，然后照原定计划就可以当上总统了。」段律师的脑袋似乎闪过一个相当庞大的计划。

徐立委看着身旁的男人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如果是他，自己真的有可能会当上总统……

「哇，箴彦，你这篇『我的志愿』的作文好高分喔，写得真好。」坐在客厅的Denny拿着小学四年级生箴彦写的作文像在看什么大师名作般详读了好几次。

「哼哼，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一旁泡着老人茶的小虎自傲地道。

「最好是你教出来的啦，昨天你的新闻念错了三个字我都挑出来了，莘莘学子的『莘』念错，惴惴不安的『惴』念错，星光熠熠的『熠』念错。」

「现场SNG难免会念错啊，我下次会注意啦，你昨天还不是吃螺丝吃好几次……对了，箴彦志愿是想当什么？」

「喔，他想当律师！你看看。」Denny把作文递给小虎。

听到「律师」这两个字，小虎马上联想到某人，虽然箴彦的作文真的写得很好，但为什么会想要当律师啊？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应该还不太知道律师是在做什么的吧？

「呃……箴彦，为什么你想当律师呢？」小虎问一直看着新闻不发一语的箴彦。

「因为我想要跟段律师一样。」

果然是他……太可怕了，竟然连箴彦都被他影响。

「段律师说，律师是一个可以天天骂人又可以赚钱的职业。」

现场两人又傻了，孩子的教育果然不能等。

「箴、箴彦，这跟你写的作文完全不一样啊，你上面不是说要帮助贫困的人打官司吗？」Denny指着作文道。

「喔！那是因为我另一个志愿是当立委！段律师说要当立委就是说的要跟做的不一样！」

当下两人决定不要再让段律师碰到箴彦一根汗毛……

．律师幼幼班

「所以今天是有一个段先生会来接箴彦吗？嗯，好，是的，我知道了，拜拜。」幼稚园老师挂上电话后，看着在桌旁独自画画的箴彦，今天又是他最后一个离开幼稚园。

老师走近他蹲着问：「箴彦，等下就会有个段叔叔来接你了喔。」

箴彦点点头，小小的手继续拿着画笔画着，图的中央是一只小老虎，那是箴彦最喜欢的动物。

「又是画小老虎吗？箴彦真的很喜欢老虎呢！」

「嗯！」小小的脸蛋露出了笑容。

「这张画是要送给小虎叔叔的吗？」老师知道箴彦目前只有一个亲人，他都叫他小虎叔叔，是个忙碌的记者，偶尔也会在电视上看到他。

他摇头否认，「这是要送给Denny叔叔的！」

「Denny叔叔？」老师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Denny叔叔也很喜欢小老虎喔！」

老师还想再问的时候，外头的另一个老师就大叫着：「有人来接箴彦了！」这句话的意思等同于终于可以下班了。

「您就是段先生吗？箴彦就麻烦您了。」老师把箴彦的小手交给段律师。

「段叔叔……」箴彦则是反射性地叫出眼前这个鹰眼男人的名字。

这不是段律师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孩，但却是他第一次单独跟这个小孩相处，他的监护人正因为某架飞机失事而跑着新闻，监护人的情人，也就是他情人的弟弟，今天也有事帮人代下午的班，所以打电话请他的哥哥，就是他的情人来接小孩。

徐立委本来要自己来接的，可是因为要开会的关系，只好嘱咐着段律师把小孩接到他家，并带他去吃晚餐，等监护人来接小孩。

他带着箴彦坐上他的奥迪轿车，车上当然没有儿童安全坐椅，律师也只好把他抱到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他回到驾驶座后却偏着头看着这个小生物，他也张大着灵活的双眼看着他，两边都在互相打量对方似的。

每次他到他情人的家，他的情人总会抱着这个小家伙磨来蹭去，拼命说着好可爱，家里也因此多了一些糖果饼干，全都是为这个小孩。

他实在不懂这个不满七岁的小毛头到底是哪里可爱——也许应该说是，除了徐诣航这个男人以外，他对其他人事物都说不出「可爱」这两个字。

原本也可以请助理来接这个小孩的，只是他说：「箴彦这么可爱，一定会被偷抱走！不行！请你去接他好吗？」

段律师轻握着方向盘轻叹了一口气后开口，「你晚餐想吃什么？」

箴彦闻言，过了一分钟后，才有动作，他摇摇头。

「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要吃？」律师不管对大人小孩阿狗阿猫说话时还是一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调。

箴彦弯着眉，「不……不知道。」

他一直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小孩，可能是双亲离开得太早，让他有被抛弃的错觉，为了不要再被抛弃，他一直当个乖宝宝，尽管小虎很宠他，但他还是不会特别要求什么，只要大人说这样，他就照着这样做。

律师不喜欢没有主见的人，虽然他第一次遇到徐诣航时，他也是个没有主见，只会听话办事的人，但这不一样，对他，他有耐心可以教他说出自己的意见，表达自己的想法，对别人就不同了。

「要吃什么自己说！不准说不知道、随便、青菜！」段律师像与人对簿公堂般大声道。

旁边的小生物看着他，眼泪卡在眼眶，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以的。

唉，要哭了吗？段律师心想。

「麦麦……当……劳……」

有点呜咽的声音让段律师听得不是很清楚。

「再说一次。」

「呜——我要吃麦当劳！」箴彦大声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好，就去吃麦当劳。」

黑色奥迪发动引挚直往黄色M字型的大招牌底下驶去。

穿着高级西装的男人牵着小孩走进麦当劳似乎吸引不少目光，但当事人完全不在意，点完餐后，选了一个角落坐下用餐。

也许是刚刚那句主见起了作用，用餐途中箴彦还跟段律师聊起天来。

「小虎叔叔去哪里了？」

「他去报导飞机失事的新闻。」段律师对小朋友说话也不会刻意回避或是用小朋友用语，他把他当成大人一样回答。

「飞机失事是什么？」

「飞机飞一飞从天上掉下来，要不要番茄酱？」

「要！」箴彦拿着番茄酱在餐巾上挤了一个圆圈，「那Denny叔叔呢？」

「他帮人代班。」

「代班是什么？」

「代替别人做他的工作。」

箴彦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自己懂不懂。

「你的工作是什么？」

「我在当律师。」

「律师是什么？」

「律师是天天骂人又可以赚钱的职业。」他据实以告。

箴彦再次点头，「那当律师好玩吗？」

「骂人的时候很好玩。」这也是真的。

「那我也要当律师！」

「为什么？」换律师反问。

「因为我想要像段叔叔一样。」

箴彦把他当成自己的偶像了。

「你喜欢我？」律师疑问道。

「嗯！我喜欢段叔叔！」

「可是我不喜欢你。」

小脸蛋又露出哀愁的表情，「那段律师喜欢谁？」

「我喜欢徐……徐叔叔。」

「喔。」

小脑袋歪着头想一想，「那我要当立委！」

律师轻笑，「好，等你当上立委我说不定就会喜欢你。」

段律师如果知道这个小孩子的潜力如何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

「还不睡吗？」徐立委轻轻地推开书房房门，看着他仍点灯处理着公事。

两人关系公开后，常常夜宿对方家里，今夜段律师没有回家，只是办完床上的「公事」后，又起身到书房办书桌上的公事。

「你也是，怎么不早睡？明天的行程是从七点开始。」

「我有睡了，只是发现你不在身边……」所以又爬起来而已。

徐立委走到书桌旁，桌上尽是些他看不懂远的笔记，桌旁的咖啡也早已放凉，他一口也没喝。

「今天麻烦你去载箴彦真不好意思……」徐立委代替着「弟夫」向他致歉。

「不会……」你说的事，我没有办不到的。

「箴彦很可爱对不对？」只要一看到那个小孩就有股想把他抱紧紧的冲动。

「……你比较可爱。」律师面无表情地说出让立委害臊的话。

徐立委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害羞似地，慌忙地帮段律师收着文件，「快睡吧，不早了，你最近好像都睡不好？」

「脑里想太多事情停不下来。」其实最近律师一直处于一种精神上想睡，但躺在床上生理上又睡不着的疲累状态。

徐立委把文件放平在桌上，对着他笑着说：「别再做公事了，跟我一起睡吧，听说脑波会互想感染，我熟睡的话你一定也可以安然入眠的。」

「好……」

律师站起身来，看着穿着浴袍男人的背影，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自己的主见呢？

他轻笑，关上灯，晚安。

．袍子之下

我是个地方法院的小书记官，平常就是辅助法官及检察官做些杂事，上有法官、检察官负成败之责，小事则交给录事、庭丁、法警，这样说来，书记官这个职位好像轻松？不，错了，实际上我是非常忙碌的……

讲忙在哪的话又得花上几十页，就先放在一旁吧，今天的重点是要来说我在法庭上的所见所闻的，如同题名，就是要来说「袍子底下的秘密」。

说到这袍子，当然不是要讲哪个法官今天袍子底下是穿某某名牌西装，而是来说说一此「表面上」看不到的东西。

先来说说律师好了，镶白边律师袍——代表司法可以公平正义的实践，表廉洁之意，但那个传奇性的段姓律师，他所作所为都与公平正义的律师袍不相衬，他这个「传奇」的称号是始于十几年前的那件经济犯的案子，检察官们明明有十成十的自信可以让他定罪，但这个段律师却使这个案子大翻盘，法官宣布「无罪」时全场都傻了，连被告也傻了，他大概不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吧？

唯一不感意外的就是段律师，他面无表情离开法庭的那张照片隔天被登各大报头版上。

后来听说这个经济犯给了他不少钱，让大家更搞不懂的是这些钱段律师全拿来当某个无名候选人的竞选经费，他全力辅选的那位候选人后来不但高票当选立委，还是现在的徐市长呢！

如今段律师早在多年前就退休，想看看他的辩护功力只能问一些比较资深的前辈当年法庭上是如何激烈地唇枪舌战……但没关系，现在律师界还有个明日之星——简律师。

简律师人长得非常俊帅，第一次开庭时，在场的人无论女性男性都望之沉醉，咳，我当时也不小心分了神，写错几个字，老人家常说「有一好没两好」，而这简律师却是三样都好，脸蛋好、手腕好、辩护的功力也好，最近检察官只要一听到是他辩护的都开始吃斋念佛号啦，看看能不能刚好遇到他感冒还是肚子疼。

所以院内流传着一个八卦，说是简律师是段律师的嫡传弟子，才会这么厉害，但这个八卦也不是空穴来风，简律师与段律师是真的有交情的样子，不过他与段律师不同，简律师向来维护正义，做事也真凭实据，许多黑道想请他帮忙辩护，却再多钱再多威胁也请不动，而这点又让大家对他更有好感。

检察官代表国家的法律守护人，故检察官袍是镶紫边，求其尊贵，不流于俗，检察官里的代表性人物首提这位雷检察官，外号又叫轰天雷，因为他的嗓门非常大，每次开庭坐在他附近的人都得捂着耳朵，从五年前那件震惊社会的灭门血案起就打响他的雷检察的名号，自此不知道什历原因，只要连续杀人或是行凶残忍的案子都会落到他头上来，他这个人行事做风果决，查办案子也是不遗余力、废寝忘食，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站在受害者那边看待事件，有先设立场，会这么说是因为前些阵子他与简律师交手的那件情杀案……

那案子现场血迹斑斑，这女性死者死状极惨，雷检察勘验现场时还因此落下男儿泪，曾誓言不把这个心狠手辣的凶手关进大牢他就不姓雷，但被告的辩护律师简律师却仍坚持他的当事人是无罪的，这一度让大家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