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温瑞麽?你还是能为他放弃一切?”
言智孝不辩解,跪了许久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麻,却又好像没有尽头似得。
“这次,你又想怎麽救他?”莫东凛像是在帮他想办法一般,比起言智孝他似乎更想知道答案。
“我们,已经不是师徒关系了。”斟酌之後,言智孝说出这句话。
莫东凛轻笑,摸了摸他的头。
“我的确不想用‘一日为师终终身为父’来束缚你。但是,即使这样,你觉得你逃得过我麽?”
言智孝没说话,垂下眼。像是屈服般的顺从,一如从前。莫东凛的视线言智孝脸上停留,然後缓缓向下,纤细的颈间还隐约留著未消退的痕迹,身体的主人自己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数秒之後,莫东凛带著笑意地对言智孝说:“你身上有杀气了。怎麽?想在这里杀了我?”
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言智孝抬起眼看著莫东凛,“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却还像以前那样看轻我。”
没有生气,莫东凛只是微笑,随後突然暧昧地凑近他,嘴唇几乎要贴在言智孝脸上,说:“智孝,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的身体。再也没有哪个男人能像我这样了解你的身体了------我的好徒弟。”
最後一句话说完,言智孝身体几乎要颤抖起来。几句话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淫乱不堪,像是故意在提醒他。愤怒还是羞耻,他已经不想去分辨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他让莫东凛的心情好起来,一向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人说:“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三天之内把温瑞带到这里,你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从此你就自由了。但是,如果你没有做到的话,我想你知道後果会是怎样。”
游戏结束的太早,反而没有意思,享受不到过程,连结果也变得不美味起来。莫东凛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换一种说法,就是“贪心”。
言智孝没有对莫东凛的话提出异议。知道他的脾气,莫东凛摸了摸言智孝的脸,像是“开恩”一样说了一句:“好了。起来吧!”
言智孝没起来,突然抬起头看著他问:“你真的还喜欢温瑞?”
莫东凛慢慢收回手,看著他不说话,半晌,别开眼神似笑非笑地回应了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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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智孝退出门外,到门口的几步路,走得毫不犹豫,没有任何留恋。莫东凛坐在沙发在看著他的背影,一如当年他走的时候,甚至都可以用迫切来形容。
就这麽想离开?这个问题,那个时候莫东凛没有问出来,自然现在也不会开口。只是------莫东凛轻声叹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刚才开始,他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抑制住把言智孝当场压倒。
几年不见,变得更加美味可口起来------
单手支著下巴,莫东凛回想著初见言智孝时後者的模样,果然,挫折和失败有时候也是一种很好的“调教”。只是,从现在开始,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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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大门,言智孝就看见疯狗像“死狗”一样躺在门口。
“疯狗!”叫了一声,地上的人还活著,也还清醒。一听到言智孝的声音,疯狗呻吟起来。
“快~我浑身都动不了了!”
言智孝奔过去在疯狗身边单膝跪下,问:“骨头断了吗?”其实,只要能活著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不是!”疯狗躺成个大字型,咬牙切齿地说:“不疼!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操!像瘫痪了一样!那帮王八蛋是不是给我下药了?”如果他现在能动,肯定早就站在街边大骂莫东凛十八代祖宗了。
言智孝皱了皱眉,伸出手在疯狗身上摸了几把,骨头的确是没事。然後低下头凑近後者身上闻了闻,淡淡的烟草味道侵入鼻间,结果了然於心。
“你还真说对了。”
莫东凛擅长用药,能让人全身麻痹的药,不过是小菜一碟。
“啥?”疯狗大叫一声,可惜仍然一动不能动,“不是毒药吧?”
言智孝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放心!死不了。”要死,也是他先死吧!
第二十七章
漆黑的房间,安静得像是长年无人居住,窗外透进的月光也变得阴暗起来,连里面空气里都透著一丝“霉烂”的气味,言智孝不知道,他住了这麽久的,竟然是这样的地方。而他自己就像只躲在地洞里的老鼠。
颓然倒在沙发上,身体像是被抽干一样,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要是以前这对他来说完全是致命,而现在,他也堕落了。
从莫东凛那里回来,就好像死过一回一样。说实话,他原本没指望莫东凛会就这样放他走的。那个男人,是不会这样“好说话”的,这不是他的作风。也许时间会让人改变,但是那个男人------不会变。他还像以前一样,他还喜欢温瑞。
莫东凛对温瑞到底是什麽感觉,言智孝并不知道。但他知道莫东凛对温瑞是有感情的,他们相遇的时候,温瑞已经得了病,虽然脑子不好,但可爱的外表再加上“楚楚可怜”的羞怯眼神,任何人都会产生好感。
说起来,言智孝很恨那个时候的自己,他带著温瑞无处可去,在充满肮脏的街道里流浪,到处都是对他们虎视眈眈的人,他也许有能力能勉强保护自己,但是加上温瑞,就真的勉强不起来了。
莫东凛的出现,像是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也或者说,是让他落入了更大的陷阱。
在那条巷子里,言智孝重重喘息著,胸口像是被压得快要裂开,看著眼前躺在地上的人,他浑身是血,有一半喷到了言智孝身上。四处都是血腥气,夹杂著下水道污水的味道,让人作呕。不远处,温瑞躲在墙角,不停抽泣著,看著言智孝的背影------
那时候,言智孝甚至想过,就这样两个人一起死好了。就当是陪葬,一起死掉,就解脱了。
这个念头最後有没有消失,他已经不记得了,因为莫东凛出现了。高级的黑色骄车,停在巷口,男人优雅的下车,平静而又玩味地看著巷子里发生的一切,像是被血的味道吸引过来的野兽一般。
他看了看言智孝,然後别过目光又看著後者身後的温瑞,应该说比起一身是血的男人,後面那个显然更附和他的口味。
“唔------”身体弹动了一下,言智孝从半梦半醒中醒来。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没想到还会记得这麽清楚,侧躺在沙发上,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不坐在地上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的姿势。习惯已成自然。
头有些疼,在莫东凛那里闻到的香味还是留下小小的後遗症,那种有点甜腻的檀香味,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但奇怪的是,莫东凛身上却并没有那种味道。那个男人身上没有什麽特殊的气味,虽然长年热衷於燃烧各种香料,莫东凛的身上却什麽味道也没有,这点,他很清楚。
抿了抿嘴唇,言智孝低下头,把脸埋进手臂里。现在是几点了,也不知道,好像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身体像是已经有了感觉,每天等待黎明的时刻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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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阳光已经穿透玻璃射了进来,言智孝伸出手挡了一下,他其实没睡多久,但明明已经习惯睡眠不足,却还是因为某些原因,今天精神变得格外萎靡。
双眼习惯了阳光,他翻个了个身,仰面平躺在沙发上,头顶上方空无一物。
然後,他举起手臂,看著自己的手指,有人说过,他拿枪的姿势最优雅、漂亮,那时的他应该是二十出头,最佳的状态。现在,过去的放纵和不知收敛的糜烂生活已经快要将这副身体耗光了。他还能再坚持多久,连他自己也感觉不出来。可能是将来的某一天,可能接下来的下一秒------
但是他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过得再不好,生活也是他的。像一个被囚禁的犯,离开的时候什麽也没拿走,只带走了“自由”。再回到过去,那不是连他这几年也变得没有意义了麽?
“啧!”猛地握住拳头,言智孝坐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站起来向浴室走去。
站在洗脸池旁,言智孝用水浇了浇脸,冰冷的感觉让人顿时清醒不少。
抬起头,看著镜子的那一瞬间,言智孝摸上了自己的眼角,他------是不是已经老了?他还没到三十岁,却觉得好像後半辈子都快过完了。
有种,快要被耗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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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商业街露天的停车场,坐在车盖上的男人抽著烟,高级轿车在阳光底下反射出来耀眼的光,却似乎仍然没有他来得吸引人。休闲西装外套,里面是件简单的T恤,长裤里包裹的长腿伸直了,笔直地搭在一起,男人抽烟的姿势更是异常帅气,给人一股放荡不羁的感觉。
尽管吸引了大部分过往女性的目光,言智孝却并没有露出一点笑意,因为他要考虑的太多。
等会儿,那个人将会从前面那间百货公司出来,因为是他看著他进去的。至於他为什麽会知道,因为只要几百块就能打听到你想知道的事情的人,在孔雀那里有不少。那个身边不会有保镖,只有一个保姆跟著,四十多岁的女人,不值得担心。车里的司机已经在在他的帮助下在车里“熟睡”,只需要注意一下他什麽时候会醒。
第一根烟已经抽完,第二根也马上就要燃尽,言智孝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别的事,虽然他不并著急,就算现在车里的人现在醒了,他也只需要转身就走就可以了。
抬起头缓缓吐了口烟,他现在的心情,自己也无法理解。
这时,从不远处的大楼门口走出来的人引起了言智孝的注意,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
漂亮的男人,虽然已经二十好几,却仍然带著一股稚气,却也因此看上去有股更加纯洁的气质,穿著低调却又时髦的服装,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跟他记忆中相同,却又有些不同。
言智孝扬起嘴角,看著温瑞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温瑞手里拎著两个袋子,边走边跟身後的保姆说话。在他身後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女人像个尽责的机器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护著眼前的人。
“你是谁?”看到言智孝毫不客气地坐在他们的车上,女人厉声喝著。
言智孝没说话,也没有看她,只是微笑著看著另一个人。
起先,温瑞的表情是一点茫然,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样,漂亮的眼睛慢慢瞪大,看著言智孝的眼神里全是不敢相信------
低下头,言智孝抽了最後一口烟,扔掉烟头,抬起头冲著温瑞笑了笑。
那一瞬间,温瑞手里的袋子掉到地上,最开始几步有些踉跄,随後越来越快地向男人的方向走去,最後几乎是奔著扑到言智孝怀里。抱紧他的手臂像是要把他勒到身体里一样。
接住他,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言智孝,越发茫然起来。
第二十八章
走廊里,脚步声渐渐由远至近,塑料袋和大腿部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空气里有股热玉米汤的香气,寒冷的夜里格外让人有食欲。
缓缓停在门前,言智孝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周围很暗,走廊里的灯因为他的脚步太轻而没有亮起来,黑暗中的作动却也感觉不到急迫,不紧不慢插进钥匙孔,旋转、推开。
进了屋里,一股比外面更明显的寒意扑面而来,像是久无人居的房子,言智孝把钥匙扔到门口柜子上的玻璃盘里,拎著口袋进了厨房。
把东西放到灶台上,脱掉了外套站在厨房门口用力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放下毡板,卷起衣袖,从口袋里拿出盒装的汤和真空包装的香肠。汤放到一边,香肠撕开包装放到毡板上,言智孝拿起细长的方型菜刀,一片一片地切著,倾斜角度的切片,每一片厚度几乎都相同,整齐地排列在一侧。
片刻,言智孝停了下来,伸手拿起一片香肠放到嘴里,缓而慢地咀嚼著。他不确定嘴里的味道是不是肉的味道,只是单纯地把它们咬碎和吞咽。旁边的汤散发出应该是好闻的气味,此刻和他嘴里的混合在一起,却变得恶心起来。浓重而油腻。
身後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言智孝把第二片放进嘴里,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然後他身後的人讽刺地笑了一声。 “想砍我,为什麽不动手?”
言智孝微微低下头,向上的刀刃仿佛是出卖了他一样。进食的动作没有停,像是积蓄能量一样,他一片一片地吃著。解释还是掩饰什麽的,或者是事实,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严墨啸向前走了一步,站在言智孝身旁,
“没吃饭?”
问了一句,严墨啸伸手拿起一片形状较好的香肠,整片放进嘴里,比起言智孝应该算是豪迈的吃法。
言智孝不语,低下头继续切著的,一刀一刀将红色的肉块切下来。严墨啸也不再说话,看著他的动作,气氛一时变得微秒起来。此刻两人情况就像是普通的朋友那样,却又好像多了一些什麽,因为关系的不单纯,一起在厨房里吃东西的行为像是由情欲变成了暧昧,比起从前。明明什麽都做过了,却又好像什麽都没有一样。
说来,真是讽刺。言智孝微微一笑,下意识里的。
“你好像并不惊讶我会出现在这里?”
惊讶,有必要吗?只要他想,他严墨啸可以出入任何地方。言智孝终於抬起头,看著身旁的男人。
“我在意,有用吗?”言智孝的反问好像带著一丝“埋怨”。
严墨啸看了他一眼,别过头。今天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稍带正式的礼服,虽然领带已经被解了下去,仍然能看出他应该是刚刚从宴会上回来。身上的淡淡的酒气,言智孝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靠近了更能闻到其中混合的高级香水的味道。至於严墨啸是不是醉了,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言智孝重新低下头,看著自己手里的刀,他似乎的确有过再见到严墨啸就砍了他的念头,不过终究也只是想想。後者对他做过的事,其实还不至於死。没办法,他对自己的容忍度一向过高,有人这麽说过。
这时的严墨啸已经吃完了第三片香肠,让人觉得他在宴会上没吃饱,好像专程来这里就是为了吃一样。舔了舔麽指,他侧过头看著言智孝问:“怎麽这麽晚才回来?”
没有看他,言智孝冷冷地说了一句:“与你无关。”他不想跟严墨啸争吵,也不用跟他“和颜悦色”。他刚说完,耳边传来严墨啸低沈的笑声。
然後,安静了几秒。
“你见过温瑞了?”
突然的一问让言智孝一愣,刚要转身,严墨啸已经先一步扣住他的肩膀,把他的手臂反扭到背後,挣扎中撞掉了毡板,刀掉到地上的声音让人不禁心惊,最後严墨啸用力将言智孝按到了大理石的台面上。
短暂的骚乱之後,安静得突如其来。
“你的身手似乎不如从前了。”扬起嘴角,严墨啸有点讽刺地说。他知道自己用得力气似乎大了点,但不这样根本按不住言智孝。
喘息之间,言智孝半边脸贴在冰凉的石台上,从眼角瞪著身後的男人。
对於他的眼神,严墨啸似乎意外地欣赏。
“你很久没这麽看我了------”像是回忆起什麽一样,他一只手扣著言智孝的双手,另一只手暧昧地抚摸著後者的头发。
“说真的,要不是以前我们什麽花样都玩过了,你这个眼神会让我以为你是个‘贞洁烈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