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老婆投错胎了！————天明

“昨晚上我上网查了一下，现在好像有一种吃了就可以让小孩流掉的药，你去给我买回来，马上！我在这里等你。”

“啊？要我去买？”

“难道你要我去？”

“不如咱俩一起去吧，怪不好意思的，等下药店的小姐会以为我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呢……”啊，说错话了，他的确是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自觉失言的何有墨自动自发地站了起来：“我去，首长，我一定会把药安全送到首长手上！”

何有墨很快离开了小包厢。

其实俞晓凡没敢告诉何有墨这样的人流是很不安全的，他只怕何有墨会逼他上医院。一个人坐在小包厢里的时候，他才感到害怕起来。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让他有点后悔没跟何有墨一起去。

等了将近40分钟，何有墨才气喘吁吁地回到包厢里面。

“我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到这药。”何有墨吞了一大口柠檬水，然后坐了下来。“小凡，你听我说，药店的小姐告诉我，就这样吃这药是不行的，还必须上医院去刮宫，要把那附着在子宫上的小胚胎刮干净……”

“呕……你别说了！”俞晓凡捂住嘴。他真想告诉何有墨，自己有没有子宫那玩意还不清楚呢！“对了，今晚上我爷爷要过来，我现在必须回家了。我先走了，掰掰！”说完，他立刻站了起来，极其迅速地离开了小包厢。

“喂，小凡！”何有墨没能拉住他。“不管了，反正上医院也得是再过两天的事，到时候就是他不愿意我也要把他扛到医院去！”何有墨看了看桌子放着的他们刚刚叫上来的饭菜，突然觉得肚子饿了，于是拿起饭碗大口扒了起来。“对了，还要去医院预定！差点忘了！”他胡乱擦了两下嘴巴，站起来跑了出去。差点连帐都忘记付，还好有服务员拉住了他。

后来他风风火火跑到附近的医院给俞晓凡预了个约。排队预约的人还真不少，他看着那些陪着妻子或者女友，又或者情妇来做人流的男人们脸上那麻木的表情，就觉得心里憋得慌，感情他们都见怪不怪了！早知道这样就要做好安全措施啊，出了事受伤的还不是女孩子们！……不过，他马上发现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戴套子！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虽然他之前已经打过电话回家，编了个借口说要晚点回来，可家里那两位还是抓着他问东问西，折腾了他大半个小时。何有墨终于发飙了，他怒吼一声：我要去洗澡！才得已逃脱。可还没踏上楼梯，他就听见外面有救护车的警报声，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竟像是就停在他们家门口似的，何有墨的心脏突然嘭嘭嘭不断加速，一股可怕的预感令他走到大门前开门去一探究竟。

此时他妈妈已经打开了门，立即那警报声不再有阻碍，毫无防备地就刺进在场的一家三口耳朵里面。

那救护车不是停在他们家门口，而是隔壁门口。

何有墨就这样穿着家里的拖鞋跑了出去。何妈妈也没能喊住他，只好跟了过去；何爸爸转身把门给关好，也跟了上去。

俞家门外很快就围了好些好事的左邻右里。何有墨直接走进俞家。他眼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找到俞晓凡，确定俞晓凡没事，他才能安静下来。“小凡小凡小凡……”他嘴里不断碎碎念着，心中的恐惧正在慢慢扩大……

“让开，快让开！”

抬着担架的救护人员从俞家一楼的洗手间里抬了个人出来，何有墨马上走过去，却被人推开了。

可他分分明明地看到，上面躺着的那个……是俞晓凡！

“小凡！”何有墨冲了上去。“小凡！怎么会这样！”

俞晓凡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得好像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一样，触目惊心。

何有墨一直跟着抬担架的人，直到那些人把俞晓凡抬上了救护车，他也跟了上去。

俞晓凡的爸爸妈妈很快跟了上来，他们看到何有墨，不禁说道：“小墨，你快下去。不用担心小凡的，他没事，你别为了这事耽误了学习。”

何有墨只是拼命摇头。他想握住俞晓凡的手，可是他不敢，只好默默看着他那惨无血色的脸。

俞爸爸俞妈妈没再说什么，也默默地坐了下来。俞妈妈心疼地握住了自己儿子的冰冷的手，忍不住哭了出来。好好的儿子突然倒在洗手盆上，手里还抓着两粒不知名的药，她当时吓得差点晕了过去。幸好丈夫家翁及时叫了救护车，否则……

救护车的报警器又响了起来，车子开始往医院驶去。

16

俞晓凡很快被送进了急救室。

随行的人们尽管心焦如焚，但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不久之后，俞晓凡的爷爷和何有墨的爸爸妈妈也来到了医院。

在那之后他们没等多久，一个医生就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他脸色凝重，在看到外面的那么多人后，问：“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他父亲。”俞爸爸走上前去。

何有墨也想走上去，但被他妈妈拉住了。

“你跟我来一下。”

俞爸爸跟着医生走了，俞妈妈也跟了上去。剩下的人只能继续焦急地等待。何有墨很想冲进急救室去看看俞晓凡，但他妈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理活动，一直紧紧地拽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半步。

不一会儿，医生和俞爸爸就回来了。俞爸爸是一脸苍白，但不见俞妈妈。

俞晓凡的爷爷－俞志乔问：“怎么了，媳妇呢，她人怎么不见了？”

“她晕倒了。”俞爸爸说。

“晕倒了……？怎么会……是不是晓凡有什么事？”

俞爸爸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他走到何家一家人面前，说：“真的是很感谢你们的关心。小墨，我替小凡谢谢你。但是小凡他今晚要留院观察，不如你们先回去吧。”

何妈妈说：“那好，我们明天再来看望小凡。你们两个也要保重，别太累了。小墨，我们走吧。”

何有墨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分。他们知道了，他们肯定是知道了！何有墨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喊，我不走，我要陪着小凡！

“小墨，走了。”何妈妈试着把儿子拉走，她觉得儿子今天晚上的行为似乎有点失控。担心好朋友是可以理解的，但他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在关心朋友，他那眼中明明盛满了巨大的忧虑！那根本就超过过了对朋友的关心！俞家夫妇一直都在为他们的儿子焦心所以没有发现这点，何聚财不善于观察自然也不会发现，但她是何有墨的妈妈，她一直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她怕儿子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可是无论她如何拉如何扯，何有墨就是不愿意离开，甚至还甩开了她的手！

“小墨，我很感谢你这么关心小凡，但是你明天还要上学，如果你为了小凡耽误了学习，我想小凡也会很过意不去的，你先……”俞爸爸看到何有墨竟然甩开自己母亲的手，开口劝道。

“我不回去！”何有墨一说话，竟是哭腔。他突然抓住俞爸爸的手，说：“叔叔，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小凡怎么了，因为……那是我干的！”

霎时间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何妈妈呆呆地望着哭了出来的儿子，完全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身边站着的何爸爸也傻了眼。

俞爸爸愣了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他说：“小墨，这事不可能跟你有关，你还是先回去……”

“不，不是的！叔叔，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下午小凡已经全都跟我说了，他怀孕了，而且……那个孩子是我的！”

何有墨情急之下的表白让俞爸爸的脸白了几分，然后很快地，那苍白转变为紫红。然后，就在何有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被一拳打了飞去。

“小墨！”

何妈妈急忙去扶被打到坐在地上的何有墨。刚才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她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跟她一样，震惊、恐惧和极度的不安！两个孩子居然背着他们搞出这样的事，而且还是两个同性的孩子，更离谱的，是其中一个还怀孕了！这世界上，还能有哪件事痹烩个更荒诞的吗？！何妈妈差点就要像俞妈妈那样晕了过去！要是俞妈妈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受到怎样重大的打击！何有墨啊何有墨，你这次真是闯下滔天大祸了！

俞爸爸被气得肺都快要炸开了。自己的儿子被搞大了肚子躺在医院里面，妻子被吓得晕了过去，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这个他一向欣赏有加的邻居家的儿子！此刻的他还能顾得上什么礼貌和面子吗？他只想把何有墨挫骨扬灰！

何聚财挡在何有墨前面。他是不忍看到儿子被打伤的，可是儿子犯下的错却令他无法开口乞求俞爸爸的原谅，他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为儿子挡住伤害。

“何聚财，你让开，今天我一定要教训何有墨，他把小凡害成那样，我……我非要打死他不可！”

“你要打死他，我不可能看着不管。”何聚财低声说。

“你……”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俞志乔突然对着手下说：“你们两个，去把那臭小子给我好好教训一顿！”

他的手下行动迅速，很快就把何有墨从何妈妈手中拽过来，拖到一边去疯狂地揍了起来。何妈妈也不顾自己的安危就冲了上去。

“你们放开我儿子，放开他！”

这场景简直就叫人惨不忍睹，连路过的病号们都低声唏嘘。

幸而医生很快叫来了保安，把俞志乔和他的手下都赶了出去。虽然如此，何有墨还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小墨，你这是要妈妈怎么办哪！”何妈妈再也忍受不住，扑到何有墨身上大声哭泣。

“妈妈……对不起。”

何有墨说完这话，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墨！”

在场的人立刻乱成一团。过后，何氏夫妇和几个医生把何有墨送到别的病房检查去了。

俞爸爸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他默默地想了许多许多，最后，他终于站了起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走向妻子的病房。

18

何有墨偷偷睁开眼睛。

四周是黑魖魖、静悄悄的一片，没呼吸一口气都是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这里是医院，不久之前，何有墨假装晕倒，硬是忍受住了医生扒眼睛、捏肚子和掐大腿的种种酷刑，终于等到了一句“留院观察”，他差点因为听到这句话太过高兴笑出声而前功尽弃，幸好何有墨同志在关键时刻挺住了。他觉得那医生大概是看出来他的阴谋了，所以在安慰了他的父母之后，又把他的父母劝走了。何有墨在心里默默地感激了一下那个医生，然后开始思索起行动方针来。现在是夜深人静，估计是半夜2点左右，他必须做一件事，他千方百计、急中生智要在医院留下来，就是为了要去做那件事－去见俞晓凡一面，甚至，营救他出来！

其实说“营救”是很不妥当的。俞晓凡既不是身处险境也不是命在旦夕，现在他可是安安稳稳睡在病房里，有医生护士担待着，有父亲母亲忧心着，若是把他弄出来跟自己在一起，绝对是比现在差的情况。可是他知道，俞晓凡醒过来之后一定不会好过。出了这样的事，俞家户主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俞晓凡。他必须马上行动！

说动就动。何有墨观察了一下，跟他同房的两个病号都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于是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了方便隐藏脚步声的医院配备的拖鞋出了房门。外面是一片灯火通明，他有点不习惯地闭了闭眼睛，慢慢往前摸去。

夜晚的医院即便是灯火堂皇，也还是很叫人害怕的。这里常年有人死亡，煞气最重，而且现在是半夜2点，迷信的人总是认为这个时候是阴气最盛的时候，连何有墨这种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人，都开始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怖的感觉压迫着他。

他壮着胆子往前走，终于在撞错了N+1次后，摸到了大厅里的护士值班台。

“你要找那个怀了孕的男人？”值班台的护士乜眼看他，冷冷地说：“不行，院长说了，不能让任何人见那个男人。”

“可……可是……”何有墨急了，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连俞晓凡的面也见不上，他不指望能跟俞晓凡说话，可这下好了，连偷偷望他两眼都不能够了！

“你是病号吧，深更半夜不睡觉的找那人干嘛？！快回去快回去，别发病了还得麻烦我们！”

何有墨怕那护士赶他走，脱口就说：“我跟那人一起入院的，我也怀孕了！”

“啊？！”护士下巴都掉了下来，她上下打量了何有墨几眼，憋笑着说：“你骗谁啊，怀孕能像你这样？”

“我才怀了2个月呢，当然看不出来！”何有墨急忙说：“你快告诉我那男人的房号，我要……我要去找他！”

那护士似乎被何有墨这蹙脚的谎话给哄住了，其实也难怪她，这年头既然有一个男人怀了孕，就能再有一个。她愣愣地报了个数：“5……503……他在503。”

何有墨连谢谢也没说就一溜烟跑了，这个时候那个护士才恍然大悟……我得打电话报告院长，又多了个怀孕的男人！

何有墨什么也顾不上了，来不及等电梯，他就爬最最恐怖最最阴森的楼梯，从2楼直上到5楼，等到终于来到俞晓凡病房前面了，他又想起俞爸爸揍他的时候那极度愤怒和受伤的眼神，他犹豫了。

可是，那房门居然是开着的。

何有墨走进里面去。那是间单人房，灯是开着的，可本该睡在床上的人却不在。

“小凡！”

何有墨疯狂地冲出房门，却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人身上，幸好他及时稳住了身形。他定睛一看，来人不正是俞晓凡吗！

“小凡！”他一把抱住俞晓凡，“我担心死你了，我以为你不见了，我……”

俞晓凡丢掉了手中刚刚倒回来的水，也紧紧抱住他，像是害怕他离开似的，那力度比何有墨还要大！

“小墨……”

见俞晓凡的声音有点哽咽，何有墨连忙推开他，急声说：“别哭别哭。”他仔仔细细地将俞晓凡重头到脚看了个遍：俞晓凡跟他一样穿着医院配给的病号服，眼睛肿得厉害，他知道，俞晓凡肯定是跟他爸爸吵过架了。何有墨心疼地把他搂进怀里，双手来回抚摸他的背脊－小凡在这里，他的确是在我的怀里了。“小凡好像瘦了点，所以才今天晚上才那么虚弱突然晕倒了吧？”他笑着说。

俞晓凡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呆在何有墨怀里。他长得没有何有墨高，也没有何有墨壮，他觉得他们两个的角色似乎天生就被安排好了，他被何有墨压在身下，何有墨为他提供一个温暖的怀抱。小墨，小墨，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啊！他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急死了，他不想在小墨面前哭的，他不让小墨跟他一起难过的，他只想在小墨面前笑的，可是眼泪就是忍不住流个不停，别哭啊，你不准再哭了！他想伸手擦干眼泪，可是这时一个温热的物体贴上了他的眼睛，那是小墨的嘴唇，他知道，因为小墨的吻轻轻在他脸上来回着，将他不断涌出来的眼泪吻去，他却越哭越凶了，“小墨！”他喊，“小墨小墨小墨……”像个傻瓜一样，不断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