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远离————舞枫秋恋

「不，你在这里，她什麽都不会听的。」我拉著他去收拾行李。

他一直抿著唇没再讲话，直到提著行李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转过头说「小冉，你会离开我吗？」

我看著他，又哭了，他的眼圈也跟著红了起来。过了半晌，我吸了吸鼻子，坚定地对他承诺「不会！」

他安心地笑了，关上了门。

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我走到老妈的门前敲了敲「妈，能跟你谈谈吗？」

门刷的一下被拉开了，她红著眼睛站在门前「小冉，你什麽都不用说，我不会同意的，你跟他趁早分了，不然就别再管我叫妈！」

我过上了囚禁般的生活，电话被没收了，一举一动都在老妈的监视之下。

过了没多久学校开学了，老妈甚至不惜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房子跟我一起住，每天下了课还亲自到校门口接我，我这麽大一个人还让老妈接送上课，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那天过後我就再没看到她笑过，每次看到我不是唉声叹气，就是垂泪连连。

我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林爵，他拍著胸脯表示愿意当我的传话筒，我只拿了他的电话在吃午餐的时候躲在厕所里打。

林峰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其实我又何尝不著急呢，老妈态度坚定，丝毫没有可能软化的余地。

我把现在的住址告诉林峰尧，然後每天下课跟老妈一起回家的时候，总会看见他像个小偷一样躲在树後张望。

这天老妈把我送回家後就出去买菜了，我趴在窗口看到她走远了，就飞快的冲下楼。林峰尧正站在门口往楼上看，听到脚步声看到我，走上前来给了个紧紧地拥抱。

「我们什麽时候才能在一起？」

我在他怀里摇头，如果我够狠心，现在就可以跟他远走高飞，可是我做不到，就算我想要爱情，也还是希望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後来我经常利用老妈出去买东西的时间跟林峰尧偷偷见面，老妈以为我们一直没有再联络，对我的看管也稍有放松。可是有一天我们在学校的湖边讲话时，还是被她看到了。她气愤地冲上来，把手里的塑料袋用力往林峰尧身上打著，我在一旁看得著急，上去想拉开她，却被她用力一推，我脚下被石子绊了一下，直直向身後的湖里栽去。

水迅速的从耳朵鼻子里涌入，我本不会游泳，张开嘴想大叫，却被水呛到。隐约中听到岸上有人惊呼，然後扑通一声跳进湖中。我在水中扑腾著，大量灌入的水使我的意识渐渐薄弱，越来越向湖底沈去。朦胧中有人搂住我的腰，捧著脸在水中给我渡了口气，然後拉著我死命向上游去，可惜我没来得及呼吸到空气，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老妈坐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小冉，你醒了！吓死妈妈了！」

我四处看了看，病房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妈，他呢？」

她寒下脸，僵硬的说「在外面。」

「妈，求你让他进来吧！」

她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缓缓摇头「小冉，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的肺部被感染，住院的那几天林峰尧每天都在门外徘徊，不管老妈怎麽赶怎麽骂，他都不肯走开，这是给我打针的护士告诉我的。

咳嗽不断到高烧不退，我几乎每天都是神智不清的，可我只要稍微清醒，就提出要见林峰尧的要求。

终於烧退了一些，人也清醒了不少，晚上的闷热让我难受的翻来覆去睡不著，起身发现房间里只有我一人，像被打了强力针一样从床上爬了起来，拔掉手上的输液瓶，兴奋地拉开房门。

走道里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左右看了看，没有一个人。

失望地回到病房里，推开窗户让凉爽的晚风吹拂近来，我索性爬上窗台，坐在窗边吹风。

门被推开，老妈揉著眼睛走了进来，看到我坐在窗台上吓了一跳，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小冉你干什麽？！快下来，别做傻事！」

我困惑地看著她。

「小冉，妈妈求你了！快下来，我让你见他，让你见他还不行吗？」

「妈，你说真的？」

她哭著点头，死命把我从窗台上扯下来，还按铃叫来了医生。

我被按在床上翻来覆去检查了很久，扎了好几针，重新插上输液瓶，几个人才放心离去。

老妈坐在一旁拉著我的手，斟酌了很久才叹息著说「这件事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的，没想到……这个也会遗传。」

「妈，你说什麽？」我有点虚弱的哼哼。

她把脸别了过去，出神地看著窗外「我跟你爸爸是别人介绍的，他一直也没喜欢过我。生下你之後，他主动申请调到沿海驻守，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

「你不是说，爸爸在我还没出生时，就死在海上了？」

她苦笑了一下「那些都是妈妈骗你的。你爸爸从来没立下过什麽一等功，也没有死在海上，他调走不久後，被人揭发跟另一名军官有不伦关系，撤除了军籍，後来抵不住压力，自杀的。」

我猛地瞪大眼睛「什麽？！」

３９

「不然你以为，那些亲戚怎麽会无缘无故跟咱们断绝来往？」她回过头，摸了摸我的脸。

「那个军官呢？」

「他在部队里有人，本来马上要升迁的，出了那件事後保留了军籍，降职处分。可是那以後就再也不跟你爸爸来往了。」

「……妈，爸爸是个扛不住压力的人吗？」

她摇了摇头，红著眼睛说「你爸爸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然後她突然趴在我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轻拍著她的背，轻声在她耳边说「妈，我会幸福的！」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竟然是林峰尧。

他消瘦了好多，脸上却带著雨过天晴後的笑容。我激动地坐起身扑进他怀里，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妈就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我们抱在一起，还是寒了脸，我慌忙推开林峰尧坐好。

「阿姨！」林峰尧起身唤到。

「我虽然同意你们见面，但并不代表承认了你们的关系。」

「妈？」

「这世界上什麽情啊爱啊的事我见多了，翻脸就不认人的也不少，男女在一起的婚姻都未必长久，更何况两个男人。」

「妈，我们经历了很多，是真的决定要一起过一辈子的。」

老妈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们现在是真心相爱的，不过人嘛，爱著的时候往往昏头，等到感情淡了怎麽办？」

「阿姨，我跟小冉的感情不会变。」

「好啊，那就证明给我看。」

「怎麽证明？」

老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从现在起，两年内不见面，不联络。如果两年後你们还想著对方，还要在一起，我就再也不会说什麽了。」

「妈！」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两年？你在说什麽啊！」

「想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如果连这两年都挺不过，还拿什麽说服我？」老妈态度坚决「这段时间以来，小冉的成绩没况越下，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了。两年後已经就业了，把该做的事都做好了，再谈恋爱也不迟。」

「妈！」

她挥挥手打断我「你们考虑清楚，要麽等两年，也算考验一下你们的感情到底是不是一时烧昏了头。要麽现在就分手，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现在在一起的。」

我茫然地看著她出了门，转过头看林峰尧，他苦笑了一下，坐到床上把我抱进怀里。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妈这麽强悍。」

「她也是想保护你。」

「峰尧，我们该怎麽办？」

「你爱我，对吗？」

我坚定的点头。

「我也爱你。」他稍微推开我，看著我的眼睛说「所以分开两年的时间，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麽，对不对？」

就算过二十年，我相信我们还是依然爱著彼此，可是想到整整两年的时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见不到面，我就难过得想掉眼泪。

「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不！我只是……」我哽咽了。

「这两年里，我会努力赚钱，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你呢，就好好学习，毕业後找个稳定的工作。到时候我们买一间房子，养上几条狗，你做饭，我刷碗。」他渐渐红了眼圈「那时无论如何，我都不再放手了！我发誓！」

我胡乱的点著头，两个泪流满面地傻瓜在病床上抱著哭成一团。

４０

终於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我把手提电脑按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伸了个懒腰。门口近来的人看到我小吃了一惊「叶冉，你还在加班啊？」

我抬头对他一笑「刚刚做完。」

「年轻人别太拼命啊，未来可还长著呢！」他笑著拿起忘在桌子上的钥匙晃了晃，挥挥手走了。

我也起身穿起外套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毕业後来到这间规模不小的公司，初入行就受到上司赏识委以重用，我实在是很走运。老妈也终於可以安心退休，在家享她的清福。

这两年来，日子过的还算不错，除了想念起那个人的时候的痛心。对我来说，每天睁开眼睛都是一种期盼，希望明天赶快到来，期待我们的重逢。

出了公司的大楼，星星已经挂了满空，夜风徐徐地吹在皮肤上，非常的舒服。我放弃了叫车的念头，愉快地朝回家的方向走。

明天就是林爵的婚礼，我是他的伴郎。这小子在大学最後一年力追校花，天天买饭打水接下课，努力了三个月终於打动佳人芳心。交往了一年多两人感情迅速加温，常常看得我羡慕不已，恨不得跟他们一起跳进坟墓里。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低头笑了起来，因为我最想念的那个人，明天也会来。

两年了，不知道有没有变，瘦了还是胖了？看到我的时候会有什麽样的表情，如果控制不住扑上来，那就太难为情了。

刚进家门，老妈捏著我的脸问「傻儿子，捡到彩卷了？傻笑什麽呢？」

我推开她的手，揉了揉被捏疼得脸蛋，傻笑著回了房间。

结婚真的很累，我虽然不是主角，却也有感而发。一大早就起来陪著新郎新娘折腾了一整天，傍晚来到定好的酒店，想到等下还要为新郎挡酒，我就头疼不已。

宾客陆陆续续的到来，我在跟著林爵瞎忙活之余还不时抬头四处巡视那个人的身影。

「看什麽看什麽呢？」林爵在旁嚷嚷。

「哎，你给峰尧发请帖了吗？」

「当然了，不给谁还能不给他吗！」林爵看了我一眼「我昨天还特地打电话提醒他呢。」

「都快开席了，他怎麽还没来？」

他露出一个无比三八的笑容「放心啦，跑不了的！」

林峰尧是在新人下去敬酒的时候才出现的，他坐在大学同学的那桌里，一身浅色西装，笑得温文尔雅，在一群人里尤其出众。我走在林爵身後，远远的就认出了他，心跳的像要蹦出来一样。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停留在我身上，我以为他没有看到，可是直到我们站在他的桌前敬酒的时候，他仍是没有看我一眼。看著他把杯中的酒饮尽，愉快地跟身边人谈笑风生，我的心抽疼了起来，茫茫幢幢的跟著新人继续到别桌敬酒，辛辣的烈酒一杯杯下肚，却像白水一样没有感觉。

为什麽他不看我？为什麽？才两年，他就把我忘了？怎麽会变得这麽快，我们的誓言呢？

喜筵结束後，我已经醉了，脚下直打晃，头脑却还算清醒。林爵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却还记得给我安排个司机送我回家。

我被人按进一辆车里，那人安静的开车一句话都不说。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很熟悉，却不记得在那里闻过。就这麽想著想著，无缘无故的靠在车窗上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车子停了下来，司机下了车，打开车门把我拽了下去，我茫然地看著眼睛晃动的公寓「这里好像……不是我家。」

司机什麽也没说，拉著我的就往里走，我看著他的背影，淡色的西装，淡淡的古龙水，然後又哭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突然弯下腰打横著把我抱了起来。我不敢看他的脸，抓紧他的衣领把脸埋进他胸前。

他抱著我上了电梯，进了屋子，灯都不开就把我抛在床上，我啊了一声刚想叫，他的嘴就堵了上来。我脑袋虽然荤，却还是清楚地记得这个熟悉的嘴唇，紧紧地搂著他的脖子索吻，像要把这两年来的思念都倾注在这个吻中。

他终於放开我的嘴，低著头温柔的吻去我脸上的湿润。我推开他，委屈的问「你刚刚为什麽不理我？」

他打开床头灯，摘下手表递到我眼前，１２点１刻。

「过了１２点，刚好是我们分开两年，我对你妈妈的承诺实现了，现在该实现我对你的承诺。」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我的情绪异常激动，像个女人一样，眼泪怎麽都止不住。

林峰尧把手伸进我的衬衣里「你总说我肉麻，那这次什麽都不说了，用行动证明吧！」

「你把我随便带到个地方来，连句好听的话都不说就想吃干抹净，太便宜你了吧！」

「乖啦，咱们都老夫老妻了，那些客套话就不用了。」他开始动手脱我的裤子。

然後是小狗般的舔遍全身，进入的时候，我疼得掉眼泪，他咬我的嘴「小冉，好久没听你说爱我了。」

「不说！」我咬牙。

「说吧，我想听。」

「打死都不说！］

「我怎麽舍得打你。」他开始慢悠悠地晃动。

「……你……动作快点！」

他贼笑了起来「那你倒是念咒语啊？」

我气的大叫「林峰尧，你是黄鼠狼！」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