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问情 上部————卫风

好不容易等著时辰到了，仆人拿著厚厚的端起药罐，把药汁滤进碗中。

"这个表少爷交待要趁热喝，我替莫少侠端过去吧？"

"不用了。"笑话，让你端过去，我在这守半天等的是什么啊？再说，灵儿哪肯见人。

"那莫少侠小心烫手。"

用木盘托著药碗，还好是加了盖儿的，不然这段路虽然不远，可也不算近，端著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也不好走。

客院里空落落的，所有人都跑到前面去看比武招亲的热闹。虽然这样灵儿有事叫不到人......可是，她本来就不想让人接近的啊。

"灵儿，我拿药来了。"先喊一声，省得她不知道来了什么人，惶恐不安。

没人应声。

我们这几天相处，我的声音她应该已经听熟了的。

门开著？

我一愣，大步走过去。门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屋里空荡荡的，一目了然，没有人。

"灵儿？"

"灵儿？"

屋里空空如也，床榻凌乱，铺盖落在地下。

她走了？

我奔出门，左右看了一眼。向西是前院，现在人多，来来往往的，她不会往那里去。而一路向东地花丛有辗压过的痕迹，再追过去是一道矮的花墙，可以轻易逾过。

不是吧......

我都尽量打断了仙剑中的情节走向了，为什么灵儿还出走了？

是谁闯来惊吓了她？

还是......她自己不安？

我捧著药碗站在哪里，觉得自己真象个傻X，想著改变局面，却没有做到什么真的改变。

得，李逍遥那孩子还傻乎乎的在前头看比武呢，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灵儿这一去......

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吧？

游戏中她被白水村的韩医仙所救，后来一系列的情节都从那里向下发展下去。

我稍稍放下心，手里的药端也不是放也不是，恨恨的踢了一脚柱子，弄得尘烟飞扬，把药碗放下，回前院去叫人。

离的还很远就听到鼓噪的声音，叫好打气加油呼喊的声音，和我离开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擂台上两条人影交错缠斗，战况异常激烈。

我先一眼看到李逍遥站在台子底下，马上就安心了。

行，只要你不上台去再惹桃花债，我就不怕跟灵儿MM不好交待。

再一看，台上的人是木先。

我看了几眼台上，林MM终于使出真功夫，腾挪跳跃轻灵见长，举手投足间极有法度，林家的家传武功，的确很有独到之处。

木先的剑法很凝重，看不出他人很轻逸的样子，剑法却完全不一样。

我看了好几眼，却没看出他的路子。

不知道他是哪一家的功夫出来的，不过，多半是北地功夫。因为剑势略重，南方的功夫，大部分不是这样的。而北地，再精妙的招数，力道都会不自觉的偏重。这是南北地理和人的素质先天不同，没有旁的解释。

我张望著，李逍遥一脸喜色，看一场比武好像捡到宝一样的快活。

这个人其实很简单，一腔热情，不会算计。

他......天生就适合要做一个剑客，一个浪子，或是一个游侠的吧？

困居一地，他只会慢慢磨成了一个困顿的混混。

而在江湖中磨砺，他总有一天会成为闪亮的名侠。

我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先和刘晋元说。

但是张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林家的下人端著茶水经过，我拦著他打听。那人想了想说："表少爷许是去书房了，今天天气多热，表少爷那样的文秀书生可吃不消。"

"书房在哪里？"

那人指给我路径。

我心里的急切慢慢平复，去书房的路上有许多垂柳树，浓荫成行，长长的下垂的柳条挡住人的视线，人声慢慢远去，象是隔离了喧嚣。

一闪眼，我在柳荫里看到了一角杏黄。

在大脑动作之前，嘴巴已经先出口了："晋元？"

喊了以后才觉得自己冒失，很有可能认错人。

一只手撩起密密的柳绿，他的脸庞露出来，轻愁中却带浅笑："还真。"

那一瞬间的感觉异常的怪。

好像所有的声音，感觉，慢慢的都褪掉了，耳旁好像另外生出来一种浅浅的嗡嗡声，心中象漫起温水，一瞬间柔软的整个人象要化掉。

不是我的错觉。我的声音真的很低很柔，我从来没听到过自己用这种声音说话，连对著陡逢惊变的灵儿也没有过。

我不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人。

在前世，我是恋爱过的。

可是这种心情，比我第一次看到补习班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还要来得激烈动荡。

心里分割成两半，一半尽情的惊悸，一半尽情的柔软。

忽然想起前世看过一本书，书名叫《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当然那本书中规中矩，讲的绝不是同志爱情。

只是忽然想起书名。

"灵儿如何了？"

他问这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我那种半沉醉半自虐式的游想。

我张口说："灵儿出走了。"

晋元大惊，脸上那种从容刹时间破碎尽失。

"几时的事？"

我觉得很汗颜，我对灵儿的关心有限，甚至比不上他。

他的确是个纯朴君子，对人好也是很纯粹的。

而我有游戏剧情在垫底，对灵儿的安危就不是那么关切了。

"我想，是这里人太多，惊扰她。"我尽量安慰自己也安慰晋元："不会有事的。"

"哪有这么简单！"刘晋元肃然说："她异于常人，林家后园虽然比较荒僻，再向西即是城郊，可是还是有人。或是遇到人，是她吓到人，还是人吓到她？她吃穿什么？晚上如何安身？身体的病恙会不会加剧？何况，她还怀著孩子。若是有无知愚民以为她是妖异，要棒杀围打她，如何是好？我们怎么找她？难道直和人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漂亮姑娘，她有个好认的标记，一条蛇尾巴？"

我马上头大如斗。

我的天，怎么有这么多的问题？

难为刘晋元居然一下子想到这么许多。

"而且，她离去时若是已经有人看到，恐怕......"

我还没来及说话，后面传来的呼喊声，让我对他的料事之准见事之明佩服得五体投地："莫少侠，表少爷！不好了！后院进了蛇怪，把那位赵姑娘虏了去啦！"

刘晋元的脸色很不好看，我想我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下......

真的没什么话说了。

李逍遥几乎急成个傻子。真是慢半拍。

台上的比武还没有结果，被这个意外打断。

灵儿退走的时候到底还是被人窥到，好在好在，没有看到脸，有看到她一片衣裳，再来就是蛇尾巴，于是毫无疑问，一定是蛇怪来虏人了。

太感激了，扬州这里不早不晚不远不近的闹著蛇怪，所以灵儿的事情还有解释。

下人们议论纷纷，人人自危，说想不到蛇怪不但敢在城外荒村吃人，还敢在光天化日底下跑到城中林家堡来为祸，实在可怕。

我本来还自己给自己安心，听了刘晋元那么一分析，才知道不那么简单。

玩游戏的时候都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赵灵儿不见之后，李逍遥和林月如去寻，一路上斩蛇杀狐，爬山涉水，而灵儿安然的躺在韩医仙家的床上，等著主角去找到。

什么也不用担心。

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去想，灵儿究竟是都遇到了些什么事情，最后才躺在韩医仙家的床榻上的。

林天南咳嗽一声，底下顿时安静。

他说的话，无非是差人去找，打听蛇窟所在，还有，就是集结人生，预备驱蛇之药。就算没什么大用，也聊胜于无。

就他来说，对一个暂居的没什么关系的客人，这么做已经不错。

但是李逍遥是个急性子，完全等不了："这么拖拖拉拉，灵儿早被蛇怪吃了！"

林月如居然出言安慰："不要紧，蛇妖要吃她的话，早在后院就吃了，既然走，肯定一时不会吃的。"

她的出发点当然是好的，说的也没有错。可是李逍遥现在心急火燎，你跟他说吃不吃，晚吃早吃的这些字眼，听的他几乎眼里冒火。

刘晋元和我对看了一眼，彼此心中也都不轻松。

灵儿啊灵儿，好好儿的你到底干嘛要跑呢？

正文 十七

"你们在这儿商量来商量去！灵儿现在却陷在蛇窟虎穴之中！我可没你们这么会深谋远虑，各位就慢慢的思虑，李逍遥告辞了！"

我急忙喊："哎，等等，我们一起走。"

你小子就是愣头青，我却是知道灵儿不会在蛇窟的，你不用去蛇窟冒险去了。我们直接打听了白水镇在什么地方，直接找去，十有八九是可以找到的。

"李兄，莫兄！你们且等等！"林月如喊："你们初来苏州，地形不熟，要找蛇窟，还是本地人熟识。这样，我替你们带路，爹，你预备些药物兵器，再募些人手，随后来接应我们。"

我顿时刮目相看。

林MM可不像游戏中那样莽撞，很会思虑嘛。

而且刚才李逍遥抢白她，她也不以为意。这个林家堡大小姐，的确有她的风范。

其实她刚才的话绝不是坏意，也是想宽慰李逍遥，只是遣词用字有些不大注意。可是对于一个大小姐来说，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善意也一目了然的。

李逍遥现在急的发疯，出言不逊，她也不计较。

这样的林月如，在原来的游戏中，和李逍遥共同历险，共经磨难，两个人一起成熟成长，最终发展出并不逊于逍遥和灵儿的感情。

现在仙剑的局面被我改变，不知道......林MM还会不会历险江湖的机会。

可是，就她的性格来说，她并不是一个会关在屋子里绣花，然后等著嫁人的女子。林天南没有儿子，林MM又早早学武，她不会，不能，也不愿意做一个平庸的女子。

我忽然想通，就算没有遇到李逍遥，没有城外误伤，林府比武，招亲未成，灵儿惊变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林MM也终究会成为一个光彩夺目的侠女。

而且，也不会象游戏中一样，她只成为了李逍遥的附庸。

"林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

"别跟我客气了。你们不知道蛇窟的路径，一路摸过去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候。我怎么说也是本地长大，而且前后也杀过数次蛇了，总能帮上忙。"

林天南看起来老大不乐意："如儿，你......"

"爹，莫还真和李逍遥是咱们客人。灵儿姑娘在咱们家丢了，我们理当帮助寻找的。再说，难道你不信任女儿的剑术吗？"

林天南明显是有心事："你和木公子那场比武......"

木先很识相的说："事有轻重缓急，比武与救人相比，自然是救人为先。"

林天南的神色有些遗憾，但毕竟没有再说什么。

木先抱一抱拳："林盟主，我也跟著也同去，怎么说也有个帮手。"

得。

我头疼的很。

本来嘛。只有我和小李子，我引他去找白沙镇还容易，现在多了两个帮手，我还怎么办？

难道我能泄露灵儿苦苦隐藏的秘密吗？

无奈的转头看一眼刘晋元，他向我微微点头。

我跟著他走到一边："晋元，你看......"

"不打紧，我自会遣人四下寻找，你勿需忧心。"

"莫师兄，你们说什么？我们走吧！"李逍遥出声喊我。

我点下头："那......这附近有个白水镇么？我觉得......灵儿可能会到那里去。"

现在也顾不上刘晋元猜疑不猜疑了我，照直说："你不妨遣人打探这一路。"

他倒没有想别的："灵儿提过这地名么？好，我让人去问。"

行，省得我解释了。

"你......"

我已经走出几步，他忽然说了这么一个字。

回过头来，刘晋元站在滴水檐前，欲言又止。

我心里微微一动，说不上的滋味，抱抱拳说："你放心，我一定照看林姑娘，不让她有所损伤。"

刘晋元嘴唇动了一下，最后只说："你多保重。"

转过头去，我大步追上李逍遥。木先和林月如当先而行。林MM是本地人，路途最熟，自然走在前面。木先紧随在她身旁。

这个人，好像是林天南看中的乘龙快婿呢。

他人品好不好？武功怎么样？家里是干什么的？配不配得上林MM呢？

灵儿现在在哪里呢？在荒郊吗？

遇到人了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惊吓？她会不会已经到了白水镇附近了？

我一面大步向前走，一面把剑鞘外面的布巾松开。

蛇窟我在游戏里可是领教过的，可以算得上的进了仙剑后的第一个正式的迷宫地形了。

仙灵岛不算，那里只是绕了几片荷叶路，而且没什么打斗。

所以，蛇窟，在我心目中的感觉，可是十分的阴森诡异呢。

一面担心，一面却也有些摸不清形势。

原来闯蛇窟的是两个人，现在变成了四个。

李逍遥和林MM之外，多了木先和我。

对木行，我本能的戒备。

我对这个人物一无所知，他和我一样，是这个仙剑剧情中出现的变数。

他会不会也是个转世来的人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怎么也没有办法不让自己去想。

太有可能了。

能有一个莫还真，怎么不可能有一个木先呢？

我紧走了几步，跟上他们，小声问木先："你猜2008奥运中国会拿几块金牌？"

木先一脸茫然的转头看我，说："莫兄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有些失落，又放下心，说："没什么。"

不是的。

只有我自己。

眼前忽然一暗，进了片林子。林MM低声说："再向前走一里左右，就是蛇窟出口。里面岔路象蛛网一样，有好些猎手想去除妖，却迷失在里头再也没出来。有出来的，也是骇的不敢再入。"

"我们一要防蛇啮毒液，二要注意路径。"李逍遥一路上终于冷静多了。木先这样说了之后，他点了一下头："不要紧，我记路最拿手，做标记，看路石，不用害怕这个。"

这倒是。

当年仙剑里头那迷宫走的大多数玩家都头大如斗，李逍遥这个注定要走迷宫的主角，怎么可能不擅长这个？

再说，他长于山野，从小就爱混跑乱钻，这个找路记路也肯定有他一套。

反观自己，我除了在山上练剑练剑再练剑，一点实战经验也没有。用游戏里的套路讲，功未成名未就，经验值还为零。

菜鸟一个，生嫩的不用两指夹，一指一戳就烂。

我也该练练手，不然以后凭什么给李逍遥和赵MM的爱情坎坷之路保驾护航啊？护自己都来不及。

正文 十八

林木越来越茂密，地下杂草乱枝也多了，路很不好走。

风凉嗖嗖的，很有西游记里说的妖风阵阵，阴郁盘积的意思。

我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

老实说，我可一直把自己所处的世界当武侠世界的。

可是将要到达的蛇窟让我一下子明白。

得，这世道儿上哪儿去找纯粹的武侠去啊？都是半瓶子水的玄幻。

一下子从比武跳到蛇妖，我的思维还真有点儿跟不上场景转换呐。

李逍遥现在显出了他的优势，蹦达到了最前头了。林MM虽然也是练武的人，但是女孩子总没有那么泼辣，怕勾破衣裳，渐渐走的就慢了。木先则是不前不后，走在居中。

我稍稍落后一点："林姑娘。"

她略有些气喘，有些不高兴的看了我一眼："又见外了吧！我不是说了，咱是世交，你叫我月如。"

我也老实不客气，姑娘长姑娘短的，我自己嘴还打绊儿呢。